第三十八章:
一夜无梦。谢淮早朝回来,曲音仍睡着,脱靴上床睡了个回笼觉,再醒来,问宫人时辰,“快正午了,可要传膳?”
“传吧。”
一低头,曲音窝在他怀里睡得小脸通红,嘴巴干涩,两片唇似干枯花瓣。
谢淮吩咐宫人倒一盏清茶来,卷起一缕发丝,用发尾扫她的鼻子,还按着不让她躲,“哈切”一声,曲音皱起眉头,缓缓睁开眼。
“你……你……”让不让人休息?睡觉呢,为何作弄她?
可曲音嗓子干透了,声音都发不出来,谢淮一手扶她,一手举茶杯,喂她喝了水,一盏都喝尽了。
“还要不要?”
她点点头。
紫袖伶俐,忙又递来一杯。
清了嗓子,润了喉咙,曲音才捏起拳头捶他一记,推开男人,径自下床去屏风后面穿了衣裳。
“五娘别恼,你看看什么时辰了?孤担心你睡迷了,晚上睡不着。”
“膳食也该用些。”
曲音石青色半袖衫,纤腰一抹,宫绦轻压裙幅。
行动处,水色披帛与裙裾翻飞,宽袖浮动,似乘风凌云,别有风流处。
“五娘真美。”谢淮移不开眼珠子,趁她不注意,在她脸颊亲了一口。
美人儿白他一眼,梳妆去了。
席间,苏大监急步进殿来,“陛下,傅统领求见。”
谢淮蓦地抬头,眼底压下一丝悸动,“宣他进来。”
曲音停下筷子,“妾身可要回避?”
他握住她的手,“不必,五娘是自己人,听听又何妨?若走漏了风声,孤再狠狠罚你不迟。”
故意将“狠狠”两字说得极重,侧头看她,漆漆的眸里万倾明珠漾笑晕,她美目圆睁,瞪他,他反倒凑过来,又亲她一口。
傅烨进来见这场景,差点栽倒,心中更是波涛汹涌,陛下这是作甚?也太糊涂了,若是宋太尉知道了……那还得了?
他不敢细想,不敢多看,扑通跪下来,“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一别两月,末将幸不辱命。”
“末将至齐州盯梢祝氏,及至半个月前凌晨,一伙黑衣匪徒手持利器,闯入祝府,幸而末将早有准备,一举救下祝氏诸人,擒住首恶及其党羽十三人。”
“为首乃京城燕氏嫡支,燕十四郎,末将认得他,抵赖不得,其余皆为燕氏部曲,现已招供画押。
“陛下仁德,宽宏罪人,燕氏意欲屠祝氏而害陛下声名,燕氏奸心叵测,用心其险,十恶不赦。”
“末将恳请陛下立即下令,捉拿燕氏诸人下狱,择日会审。”
兵贵神速,谢淮没有丝毫犹豫,“傅烨,立刻带人围住燕宅,无论主仆,一个别放,一概拿下,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是,末将领命。”
傅烨领着鹰卫浩浩泱泱,急出皇城,策马飞驰,不消三刻钟,已至长乐坊。
燕氏千年底蕴,人丁兴旺,府邸之大,占去大半坊。
鹰卫层层围住府宅,傅烨绰刀在手,破门而入,出乎意料,里面并非世家的规矩森严,花盆倾倒无人扶,满地落英无人扫,奴仆主子喧哗奔走,分辨不清。
他暗道不好,大喝一声,高举令牌,“奉陛下之命,逮捕罪屠,有强闯不依者,通风报信者,就地格杀。”
再吩咐鹰卫指挥使刘安,“你亲自去拿燕三郎。”
刘安拧眉,“燕南芳狡猾无比,料是得到消息,早己溜了!”
“你先去看看,我再禀告陛下,请陛下定夺。”
不出所料,燕南芳早在半个月前已逃之夭夭,不知所踪。
——竟然无人发现!
燕氏嫡支燕三郎、燕十四郎等共三名男丁走脱,庶支也有数名悄然离开,女眷幼童自不便带走,现已全部拘押,恸哭声无数。
傅烨上报谢淮。
谢淮凭窗而坐,把曲音圈在怀里,与她一起读话本子,他下巴搁她肩头,“五娘,你说燕氏这些妇孺之流怎么处理?”
傅烨简直没眼看。
早先就常有人说曲氏有些手段心机,不可小觑,不然岂能以孤女之身嫁入公府?
他那时不信,子初何等人物,何等机敏,谁能在他面前耍手段?许是曲氏于他有救命之恩,便顺势娶了。
如今看来,这曲氏城府颇深,难于窥测。怎地陛下这般不近女色的铁石心肠,也受她蛊惑?她是柳神医养大的,医术了得,莫不是趁机给陛下下了蛊?
傅烨此间乱想,源于担忧——他不想看到君臣反目成仇的一天。
“这等国事,陛下应该与朝臣商讨,五娘一介女流,郎君们在外行事,我哪里问得?哪里知得?哪里懂得?哪里劝得?”
“哦?”谢淮沉吟一声,“五娘的意思是,女郎们困于内宅,万事不知,便是知道些什么也非主谋,孤得从轻发落?”
傅烨生怕天子大开杀戒,忙附和道:“陛下所言极是,不若将她们贬出京城,流放三千里,是死是活全凭造化,也显出您的仁德,也省得朝中唧唧歪歪,闹得陛下不清静。”
“有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那就照你说的办。”谢淮翻了一页书。
翌日,“燕氏觊觎祝氏家资,使部曲劫掠”传遍朝野,主谋燕三郎等畏罪潜逃,其余人等一律流放大月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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