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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跳楼

    沉从念的车停在桥上不再往车站开,阿楠回头,徐宴湛从桥下跑上来,头发被风吹得凌乱。
    阿楠打开车门,弯腰敲了敲车窗。
    沉从念摇下车窗,“张教授。”
    她看了眼后车座的爷爷奶奶,轻声说:“你先送他们去车站吧,我等会就过去。”
    江边吹起阵阵冷风,徐宴湛身上的风衣吹起,他看着面前的女人。
    阿楠侧着脸不肯看他,江水表面被风吹起涟漪,涌向堤岸,溅起白色的浪花。
    前段时间,他去过安南省了,亲眼看到了他和阿楠曾经初见的地方。
    他还是不记得来过张河口,但是他却没有迷路,在那里他知道每条路该往里走,好似那里的路,他每天都有路过。
    他是真的确定了,他们曾经真的是爱人,真的是。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他有太多的话想问问她,可看到她脸的那一刻,他只想轻轻抱住她,在她耳边呢喃,他很想她。
    太阳偷偷躲到乌云里,天空雾蒙蒙的。
    他嘴唇轻启:“阿楠,你...你要去哪儿?”
    阿楠终于抬眼看他,她语气淡淡的,“我要回家了。”
    她低眸看着地面,爷爷奶奶应该已经买好了车票,在等她。
    阿楠顿了下开口:“徐宴湛,我走了。”
    她转身离开。
    徐宴湛高大的身形蓦然一动,下一秒攥住她的胳膊猛地往回拉。
    他注视着阿楠平淡如水的眼睛,“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阿楠挣脱开他的手,摇摇头,“没什么要说的。”
    徐宴湛眼里有莫大的隐忍。
    他紧绷的下颌隐隐抽动,拳头捏起,听到了骨头的响声:“我...我...”
    阿楠抬起眼眸,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一些,“你想说些什么?”
    他指骨泛白,牙关咬紧,为什么?为什么事到如今她还是什么都不说。
    徐宴湛眼眸暗缩,手指掐住了阿楠的肩骨,眼底弥漫上一层雾气,
    她感觉自己的骨头要被他硬生生捏碎了。
    徐宴湛闭上眼睛,吼道:“够了,我们别再装傻了。”,他加大音量:“我都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了---”
    阿楠眼底薄薄的悲凉浮漫出来,她勾起一抹笑,“你想起来了,然后呢?”
    徐宴湛松开她,退后几步,他自嘲地笑道:“然后呢?”
    “我失忆了,我就不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什么吗?为什么认出来我了,却什么都不说?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瞒着我?”
    他绝望地指着阿楠,怒吼道:“为什么?我问你为什么?”
    “我问过很多人,所有人都说这个答案只能你告诉我。”
    他抬眸凝视她,声音很轻,“所以我来问你了,为什么?”
    冷风裹挟着江水的潮湿卷在他们俩脸上,她脸颊流下一滴泪,冰凉刺骨。
    她仰起脸,“我们以前是认识,也彼此喜欢过,后来分开了。”
    “仅此而已。”
    徐宴湛背脊一怔。
    她承认了?
    他眼底冒起了一层火焰,几步冲过来抱住她,双臂紧紧锁住她,脸埋在脖颈里,着急惊喜地说:“阿楠,我们是互相喜欢的,我们是爱人。以前因为什么事情分开我不知道,但现在我们别分开了好不好,我们认识十年了,我爱你。”
    徐宴湛紧紧搂着她的腰肢,力道大到要把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之前发生的事情,是我的错,那时候我鬼迷心窍答应了他,梁旭来找我,他输了钱--”
    阿楠眼底雾气散去,只剩下冰冷,“那些不重要了。”
    她任由徐宴湛紧紧抱着她,不挣脱开他,“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不喜欢你了。从十年前开始,就决定了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徐宴湛脸上的轻柔凝结在了眼底,上一秒是天堂,下一秒就是地狱,狠狠地将他砸向地狱。
    他缓缓抬起头,“你说什么?”
    阿楠对上他的目光,“我不喜欢你,从十年前就决定好了。”
    徐宴湛张嘴刚想开口,她继续说道:“这个决定不会变的。”
    风越来越大了。
    徐宴湛僵直地站在那里,好像一座雕塑。
    “你问到了你想知道的一切,我可以离开了吧。”她无情地说道。
    徐宴湛冷凝的目光穿过她,仿佛看着某个虚无。
    桥上有一座钟表,十二点一到,它发出笨重的:叮-叮
    阿楠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转身离开。
    他难过地想要流泪,嘴巴张合了几下,听见自己的声音轻不可闻:“十年前,我是不是也像现在做错了事?”
    阿楠顿喉头哽住,原来他没有想起来。她侧着头留下一句:“没有,只不过没有谁会一直爱着谁,不爱了自然就分开了。”
    她先是快步走着,到后面小跑起来,围巾被风高高吹起,她来不及整理,小跑着要到桥另一边。
    徐宴湛看着她离开,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一对酒窝露出来,他痛苦地伸出苍白的手指,五指张开抓着她离开的方向,慢慢地往后退。
    徐宴湛退到桥栏处,他觉得好累啊,他爱不动了,可看她离开,心还是很痛,竟然还想要追过去,想跪下来祈求她,想攥着她的裤脚,求她不要离开。
    他不想再在爱里迷失自己了,他要结束这一切了。
    徐宴湛仰着身子,往后倒去。
    平静的江面,扑通一声,溅起水花,他沉入水里。
    阿楠侧首看着车子从她面前驶过,她等车子过去后,跑到桥对面。
    脖子的围巾遮住了她的视线,她撞到了一位女生,自己也跌在地上。
    阿楠快速爬起来道歉,蹲在地上把她扶起来,“对不起,你没事吧?”
    被她撞倒的女生从地上坐起来,她摸了摸后脑勺,手上没有血,又晃了晃头晕的脑袋,“没事,好像没撞到脑袋。”
    她的视线在阿楠身后,桥的另一边乱成一片,十几个人站在桥栏边上往下看,凛冽的冷风送来人群模糊的惊恐声。
    她指了指阿楠身后,瞪大眼睛:“好像有人投江了。”
    阿楠猛地抬起头,眉心像是被子弹打中一枪,身体在一瞬间变得僵硬。
    她看着女生眼里的惊愕,慢慢回头,那个在桥另一头站着的人,消失不见。
    她的耳膜因为恐惧变得充血,女生在旁边一直说话,她只能恍惚地看到她的嘴巴在不停地一张一合。
    阿楠的身体被吓到麻木,人呆愣地说不出话。
    她的世界像是倒塌了一样,视角全都倾斜着,面前的行人歪歪扭扭。
    她全身剧烈地抖动着,手掌撑着地,艰难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回去。
    一辆车和她擦肩而过,差点把她撞飞,车主猛地刹车,打开车窗,“你是不是想死啊!”
    她好像聋了一样,有个人拿了一个玻璃罩罩住她,她听不清,也看不清,甚至难以呼吸。
    用尽所有力气,她跪倒在两人刚在站着的位置,江水里,有一个人正在下沉。
    阿楠抓着桥栏想要站起来,大腿的肌肉颤栗抖动,双脚打颤,甚至无法着地。
    她把头挤到桥栏中间,徐宴湛的脸在她瞳孔里放大。
    她的下巴害怕地无法合上,说的话全是气声。
    “救人--救--他-”
    她把头挤出来,看着众人,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吼道失声:“救人---救人啊--救他--救他--”
    旁边的人想跳下去,可是大家都不会游泳,而且桥太高了,跳下去的话,耳膜很大概率会破裂。
    几个人跑着:“我去找人,赶快救人--”
    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她人缩在地上,为了保持冷静,她一只手紧紧抓着栏杆。
    晚了,再不跳下去就晚了。
    阿楠跪在地上,像个疯子快速脱掉自己的衣服,她手抖得太厉害没个轻重,脱衣服的时候,指甲扣掉脖子上的一块肉。
    双腿打颤得站不起来,她跟一滩烂泥一样,头抵着栏杆,站了起来。
    这座桥距离江面二三十米高,她双手攥着栏杆,别说跳下去救人了,看着这距离,她快要晕倒跌进江里,这种高度无异于跳楼。
    脑子一直告诉她,不能再等了,再等他就死了。
    她闭上眼睛,一只脚踩上栏杆,蓄力跳下去。
    身后有个人紧紧抱住她的腰,把她拖下来。
    两个人在地上打着滚,沉从念护住她的头。
    阿楠抓着他的胳膊,沉从念看了眼胳膊,张教授全身都在剧烈发抖,手上的力气很大,指甲掐进他的肉里。
    她的下巴打颤得合不上,嘴角流了很长一道口水,结结巴巴地说:“救--救--他,快--”
    几个人在第一时间已经跳下去救人了。
    沉从念急快地说:“张教授,已经有人跳下去救人徐局长了。”
    阿楠脑袋上下晃着,她费力地抵着沉特助的胳膊,颤颤巍巍地说:“晚了--,晚了--”
    她像个疯子自言自语,嘴里念叨着生啊死啊,念叨着晚了,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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