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夜
段昀芸屈辱地等段莠到半夜,才知道段莠已经回家去了,她的情绪到达一个顶点,和段莠说:不要这么逗我。段莠没有回,过一会有人敲她的门,已经是非常深的夜了,段昀芸从猫眼中看去,门外站着穿衬衫的张跃建。张跃建按了第二遍铃时段昀芸才开门,张跃建略带尴尬地打了下招呼,段昀芸说:舅爷爷不在。张跃建说:我晓得,他让我来看看你。看我什么?段昀芸歪着头看着他,张跃建忽然又有点熟练,先把一条腿插进来说:这么晚,怎么还不睡。
段昀芸没有把门关上,靠在门边盯着已经走到内室的张。其实她可以懂段莠的意思。只是张配吗?和段莠比,张跃建配得上用他用剩的吗。张跃建回头看见了段昀芸稚脸上的愤怒,张开腿在沙发上坐下,也不说话。
段昀芸把门一甩,跑了出去。
值班的人都出来找她,山头上打满了晃动的手电筒,张跃建也抓了一只,在山路上攀爬,什么事,他也很累了,这么晚,让他陪一个女孩玩,不过如果是端和的老板娘,又是另一番看法了。和一个小孩这样,段莠不怕人笑么。不过过几年,段昀芸就不是小孩了,如果她得段莠的心,他还得仰仗她给活路,人真是贱,他苦学叁十年,用尽心思娶了好女人,却比不过一只雏鸡升得快。
谁也没找到段昀芸,连个影也没看到,监控室里也有人彻夜地盯,段莠那边收到消息,也是闹得不能睡觉,秀儿跟着起来,劝段莠休息,她亲带着家里的人去找,公安局那也找了人看。段莠脸很倦,像是把段昀芸烦死了。张跃建那边还说她走时连双鞋也没有好好穿,身上披挂的一件,赤脚踏着酒店一次性的棉布底鞋套。张跃建故意把段昀芸说得惨些,两人快些和好,也让他少沾身。
段莠回张跃建:今天你把她找到,让她在行山住到开学,打包送走了就是。那学校有你的同学,帮着照顾点,今年年前,别让她再从哪冒出来。
张跃建坐在树间的石头上,手电筒静静惹着一群蚊虫。段昀芸如一两肉在他筷子头上翻,吃还是不吃,各有各的好处,但如果段莠秋后算账呢,不过他要有算账的心,那就还是在意段昀芸,到时候段昀芸保他,他在端和倒有叁重保障了。
段昀芸是甜肉,刀头切来的细窄,让段莠一道做好了呈给她,像之前分给他红,不过是个女人,况且是段莠看重他的体现,同喝一杯酒的事。这么久了段昀芸肚子没有响动,段莠也该找个别的方法了。
张跃建起身,浑身充满了动力。其实,他也是绝得段昀芸可爱的,让段莠养得水润润的尤物,他也要采了进补了。
段昀芸不在山上,所以没人找得见她,张跃建再胸有成竹,今晚也是要落空了。半夜里段昀芸沿着环山路往下走,这条山只有行山宾馆用,连一辆货车也没得经过,反倒让段昀芸没了怕劲,再坏能有人坏吗,段莠竟然要把他推给张跃建,她是什么东西,可以踢来踢去地安排,为什么非要让她从属于某个男人,张跃建还有老婆,她卖给段莠还不够,还要让她指派给别人,非要和段莠说这个理不成。甚至狠心地想:从前是她让着他,如果她不让他,狠手一把也能把他弄死了,大不了到时候死一起去,或者她不去死,她还不到18岁,坐牢能坐几年。让他死在她手里,她还照样会爱他一辈子的。
段昀芸的脚板走得发烫,再走得发麻,因为下山有惯性,脚趾逐把鞋头顶破了,拖鞋没有纳底,走了一个小时就不中用了,还滑得厉害,干脆把鞋甩了,赤着脚走,路暖的,有些石子硌得她的心境很鲜明,她好恨,又怨,又苦。她哪有别的办法呢?没有段莠的爱,她活得一定死都不如,她不要那样活,她必须谋取段莠对她的善心,为什么偏让她这样。
到了山脚,反进了监控里,张跃建在大厅已经睡过去一觉了,忙起来开车,晨雾缭绕着这座妩媚的行山,冲破雾气,让张跃建忽然想到很久前的某个早上,非常具有怀旧的错身感,他这一去又是为了奔忙前程,有时候他感觉自己只是一条狗,也许实际上也是的。在后视镜中看到自己的眉眼,非常不错的眉目,他的妻子就是说他这一对眉毛长得好,和眼睛很搭配。在看到路边同样筚路蓝缕的段昀芸,张跃建忽然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段昀芸也见到了他的车,不等他说,她扑过去抠他的车门,张跃建刚一开锁她就钻进了后排,“我要回家!”
张跃建原打算把她往山上送,在后视镜里看到段昀芸拧紧得几乎要倒竖的眉,按她的意思往市里走了。
段昀芸闯进段莠的院子里,张跃建把他的鞋给她穿,她不肯,已经是早上七点多,秀儿出来把张跃建安置了,顺手关上了院子的门,这时候张跃建才惊奇一背汗,差点他就错了。段莠真有心把段昀芸交待给他么,他配用他用了的女人吗?就算段莠用烂了,也轮不到他手里头,差点他就做错了,还好是那一点良心,也亏得段昀芸那身上总带着的惹人疼惜的骚媚,也怪她那身骚,让他差点弄不清自己了。
段昀芸拿院子里浇花的木舀子砸段莠的门,精心做古的木门让她砸出一个一个凹坑,直到砸开了,她推了进去,舀子掷到地上,噼里旁啷滚了几圈,段莠睡觉的里屋亮着灯,那亮光把段昀芸的心暖了一下,但也没有暖太多,她忍不住想尖叫,见到段莠,她却也只是流泪,段莠从被子里坐着,像刚被她吵醒了,但是脸很静,静得像灯,段昀芸流眼泪说:总算见着你了。段莠把她看了一遍,她这一路确实辛苦,做的都到位了,因为都让段莠看见了。段昀芸到他床边,低头看这个美瓷人,“我好恨你。”她的拳头砸在他的身上,段莠轻薄的身体让她捶得晃动。段莠说:大早上,一晚上没睡,还有力气发疯。段昀芸住了拳头:都是你害我疯的,你害我。
段莠罕见地没有嫌她,把她叫到床上,段昀芸望着这张大床,这张床像戏台子一样,又像鸟笼,开演的时候她和段莠就是里面的两只小鸟,段莠大点,她小点,可笑地偎在一起玩。还是只有她是鸟,段莠是那个逗弄她的人。段昀芸颓坐在拔步床的木台上,背靠着床帏,换作段莠俯看她。熟悉的品赏的角度,段昀芸把她惨透了的脸扬给他看,满意吗,这样他满意了?“我还有什么办法。”段昀芸悄然垂着眼泪,抽噎都是无声的,段莠伸出一掌罩住段昀芸悲哀的脸:上来吧昀芸。没有叫她不要哭。
一晚上段莠同时考验了两个人,他的收获颇丰,段昀芸拳头紧握地睡在他的身边,皮肤都是冷的,她吓坏了,这个可怜的小孩,他也许不该吓她,可是也没有什么过分的事发生,本来她就是对张跃建有好感的,也许他可以促成她的好事,这些日子他太扣着她了,挑战她的底线,结果发现段昀芸毫无底线,她是个特别可爱的孩子,不同于秀儿以为他爱她的那种可爱,死去的人就已经是死去的人,他爱她比她快乐,又因为他快乐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