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番外-两颗心的距离(12)
「泽墨,下午的班会能代替我去班上一趟吗?」「当然可以,怎么了?」
「下午临时召开班导师会议,我担心他们自习会太吵,麻烦你了!」胖子收拾教科书一把捧起,急着去上课。
我站在柜子前,蹲身寻找作文纸的身影,有大叠没用完,纸袋蒙了层灰。我将它一次搬出来,放在柜子上较能提醒我记得带走的事。
我回头打算将教学档案传给主任,却发现一位女同学出现在桌旁,看清楚来人后我才掛起笑容询问:「怎么了吗?已经上课了喔。」
是胖子班上的学生,这阵子以来经常看见她,在办公室进出的次数也十分频繁,儘管学生的名字我都能记牢,但认真地要将脸和姓名连结起来也需要时间。何况我并没多留意过她,是简意某回在公园提及了我无意把蜂蜜茶送出去的事,便留下印象,恰巧对方正是陈乙芸。
「我来帮数学老师拿东西,看到老师在搬书,原本想帮你……」
「没关係,赶紧回去上课吧,敲鐘很久囉。」陈同学看起来并不好规劝,找了几份理由她仍笑盈盈地与我玩文字游戏。
这时间有学生出现在这的确挺不妥当,沉下脸提醒的同时,陈同学脸色不悦的侧过一旁,庆幸刘老师询问我是否能帮忙,才善罢甘休黏在这的想法。
「最近那位女同学很常来找你喔。」
刘老师招手,要我赶紧跟过去。这阵子的确因为陈同学,有奇怪的蜚语流动在学生之间,同事倒是为这种事习以为常,可不知为何听在孩子们的耳中,连交谈都会成了牵手的字眼。
迫于无奈,我仍解释了来龙去脉。
「我和陈同学就是任课老师的关係而已。」
「余老师真的很夯耶!」最后刘老师这么下结论,宛若未闻我方才的发言。
我愣,才尾随她走出仓库,轻叹:「别亏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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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写篇作文吧!很久没写了。」放下手臂上的纸,如释负重。
台下的学生却多了层无形压力似的,纷纷抵死不屈,捏造些不像样的理由,竟然还有一个小鬼,控诉我上班打球偷间就算了,还想摸鱼放生一节能上课的时间,惹得我扔出粉笔,「要不大家写作文,我来个别辅导你一下?」
「蛤──」发言的同学气势大去一半,露出一抹憨笑:「嗯、老师,还是算了喇!」
我失笑。
克制不住鼓譟的音量,重拍了两下木桌要他们注意,「这是最后一篇作文,当作给我的道别礼物吧。」
「……阿墨,你什么意思啊?」
「等你们毕业,我也要跟着毕业啦!」见几十个人茫然的神色,加细说明,缓下语气我含笑地道:「也就是说,我也要离开了。」
台下简意如猫一般的眼神,正锐利笔直的瞅视我,目光像数把剑往我攻来,刺得让人不注意都难,我仍任凭她的注视。
那句话的威力比我想像得还要强大,此刻班级静默得连针掉在地面都能听见。
而最终他们妥协了写作文的约定,教室里瀰漫的却是一阵低气压,我极力想将闷热的氛围转换过来,却没什么作用。
坐在讲台前我把玩手指间转动的原子笔,瞅望台下学生埋首提笔的画面,其中也少不了趴着倒头大睡的,我却不打算叫醒,我会等待所有人主动交给我他们的道别礼物。
包括迟交最久的简意。
「惨了胖子!这些作文有得你哭一回了。」
「啊?」我抽出其中一张作文纸,起身递给对面桌的他,内容是写关于学校生涯里陪伴走过的班导师,而小胖是他看过最爱管间事的一个,开头虽说写了不少抱怨,后半段的转折却令人动容。
那是班上的男同学写的。
许多人在青春的题目之下提及了跨年日的那个夜晚,比起城市忽闪忽灭的璀璨光景,或是知名歌手举办的演唱会,都比不过只有小灯照明的操场。
也有些人写出了青春里深处隐匿的内心,儘管内容无关我与胖子,也仍在末端的空白处写了几句,祝福我和他们即将毕业的未来一样鹏程万里。
我也会出现在简意的青春吗?禁不住地我仍会探起好奇心。
也许私心作祟,我惦记着她未缴交的纸张,课堂中会提起这回事,再和其他热爱间聊的学生对话。
胖子明白我暂时离开教职圈的理由,还说担任老师或许不适合我,期盼过了这场假期我能更抓住人生指标。
我也揶揄他,该是时候寻找减重人生,顺道交个女友定下来了。
「关你什么事?」胖子赶紧将手上的菠萝麵包藏在身后,要我管好自己。
「是、是是!」我大笑。
和相关单位办理好离职的程序,确定好日子后便开始把办公座位上的物品慢慢带回家,唯独那罐蜂蜜茶,我想留它成最后一样物品。
得知了我的消息,同办公室的老师们也捎来关心,原先计画的欢送会也被我否决掉了。
就在交代事项与整理物件交错之下的繁忙中,身心都多了疲倦,一时忘记了作文的存在,没多加提醒。
今日方上完班级的国文课回到岗位的时候,便发现了夹于桌垫下的薄纸张。
放下手里的教科书,无奈地抽出它,我知道自己又与简意错过了一轮对视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