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六夜

    在等候天使洁净到来的空档，由于恶魔实习生优介的提议：『走！我们出去玩！』巩念文不明所以的被带到这座号称全台最高的摩天轮上。
    高坐在摩天轮上－－巩念文此刻当真就『坐在』摩天轮的顶端上－－要说不害怕，那绝对是骗人的！
    恶魔实习生优介对眼前的好景緻讚不绝口，不断地形容下方景色之美，要诱使巩念文睁开眼睛看。
    巩念文只敢打直了眼睛盯着恶魔实习生优介，眼睛丝毫不敢偏移到其它地方去。
    恶魔实习生优介则继续鼓吹着：「别只顾着看我！看向前方！下边的风景也很棒呢！我听说这个摩天轮每晚都会有主题灯光秀，所以才特地带你来欣赏的！你快看！我们脚下的摩天轮正绽放出放射状光芒的光芒呢！炫丽夺目…」
    下边的风景或许很美，但巩念文不知道－－她压根就不敢往下看。
    迎面吹来一阵特别强劲的风，巩念文本能的想抓住东西！虽然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巩念文相当确信这个恶魔实习生绝对不会让她摔下去。但出于生物的本能，出于对坠落的恐惧，巩念文还是紧紧地抱握住优介的手臂。
    幸好，这个恶魔实习生懂。
    恶魔实习生优介并没有像那天使洁净一般，面露嫌恶的推开她。
    纵使巩念文是个人类。是个连父母都不想要留在身边的人类，就连巩念文的身父都像是怕沾染贫穷病菌的避之唯恐不及啊？
    巩念文抬眼看向恶魔实习生优介：（一直都没变啊！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
    但是，巩念文看他的眼神却变了，只是她自己还不知道。
    （好奇怪啊！『恶魔』两个字，在人类世界里，明明代表着负面的意思。可是，比起跟那个象徵圣洁的天使相处，我却觉得跟这个恶魔实习生优介相处起来比较轻松。）巩念文胡乱想着。
    一阵强劲的风，吓得巩念文整个人跳扑到恶魔实习生优介身上，此举逗得恶魔实习生优介哈哈大笑。
    「怎么？不怕死却怕高？」恶魔实习生优介觉得巩念文的反应很有意思，甚至暗自可惜那个臭天使还没到，不然肯定会有兴趣要探究一番。
    「那…那又不一样！」巩念文辩称：「我们…为什么要跑来这上面？这又不是…我的愿望…」
    「等啊！」恶魔实习生优介耸耸肩，「等那个臭天使。也不晓得那个臭天使是上哪儿发呆去了？今天怎么这么慢？」
    「为什么要等她？」巩念文很想这么问，私心却又觉得还是跟天使洁净同行比较安心的终究没问出口。
    （毕竟人家是天使！是正义的一方，是帮人类的（？）反正，跟个天使同路总算就是比较心安啦！这是生物对光明的嚮往，是潜意识里的选择。纵使那个天使曾经以一副嫌恶的样子对我，曾经以事不关己的态度拒绝我…）一念及此，巩念文不免要大皱眉头。
    恶魔实习生优介本想开口指正巩念文的偏颇想法，却听见巩念文开口问道。
    「那个天使…会不会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吗？」巩念文语气里仍多少带有对天使洁净的气愤。
    「知道啦！」恶魔实习生优介不屑的喷气：「天使最狡诈啦！搞不好臭天使其实在场，他们最喜欢鬼鬼祟祟的偷听了，测试人家的忠诚度什么的，无聊至极！」
    既然有这种可能性，巩念文也就不敢再多话了。
    一阵静默后，恶魔实习生优介先开了口：「你为什么那么想死啊？」
    「有…有吗？」巩念文脸红。
    「有啊！」恶魔实习生优介点头如捣蒜，「你是我遇见过最想死的人选耶！」
    「是吗？难道其他人？难道他们…唉…你…都不会…」巩念文喟叹：「你曾经是人类吗？你都不会感到不安和无助吗？」
    「怎么不会！」恶魔实习生优介回答：「只不过男人需要当兵，在当兵的时候，你的自尊跟世界会全部被粉碎重置，所以那些个不安跟无助也就连带被消灭了！」
    恶魔实习生优介的回答让巩念文有些吃惊：（当兵？所以这个恶魔实习生真的曾是人类囉？他还记得当人类时的记忆吗？还是他当的是恶魔兵啊？最重要的是：那样能消除不安与无助喔？）
    「是啊，」窥听得到巩念文想法，恶魔实习生优介给予肯定的回答：「当你总是不安与无助，到最后你就学会了生存，知道自己到哪里都会有办法活下去。」
    「学会活着啊…」巩念文若有所思的偏着头。「这就是…你不会不安的原因喔？」
    恶魔实习生优介耸肩：「可能是吧。」
    「活着不容易啊！像我…就不觉得自己到哪都能活下去，有什么理由…应该活下去…」
    「可是死不了啊！」
    「只是死不了……」
    巩念文的手松开了。
    恶魔实习生优介心中一慟：「干嘛这样！这样很蠢耶！」
    巩念文脸上勉强挤出微笑，算是回应。
    恶魔实习生优介叹气：「要我说啊！人生，就当照着心中所愿的方向走！别傻傻地只是按照着别人的期待！才能让自己在嚥气的前一刻，安然的说：『很高兴这样过了一生！』而不是喟叹着：『过什么狗屁人生！全照着别人的剧本在走！』」
    巩念文抬眼望着恶魔实习生优介。
    「来吧！跟我1起高喊：再见啦！狗屁人生！」恶魔实习生优介站起身，高举双手由摩天轮上向下大喊。他甚至动作夸张的扭动臀部，朝着下边的人群拍打。
    巩念文给逗弄得『呵呵』笑到不行。
    「快啊！快啊！」恶魔实习生优介催促着，「你别只是笑！一起来啊！」
    「再见啦…」巩念文好不容易才让恶魔实习生优介鼓吹起身，却还是笑个不停，连眼泪都飆出来了。
    「不对啦！」恶魔实习生优介指正着：「是再见啦！狗屁人生！来！我们一起喊……」
    巩念文依旧笑得不成句子：「再…见…啦！狗屁人生！」
    恶魔实习生优介：「再见啦！狗屁人生！大声一点！」
    巩念文：「再…见啦！狗屁人生！」
    「再见啦！狗屁人生！再大声一点！」
    「再见啦！狗屁人生！」
    「再见啦！狗屁人生！再大声一点！」
    「再见啦！我的狗屁人生！」坐在摩天轮的顶端，巩念文声嘶力竭的喊着。连着泪水，将悲伤一起拋洒出去。
    恶魔实习生优介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巩念文满心畅快，她从未如此开怀！这让巩念文怀疑是否优介所说的，原来自己从未真正笑过？
    巩念文笑看优介，心想：（如果问这个恶魔实习生，他搞不好会回答她：你是根本没好好活着，好吗？）
    恶魔实习生优介回看巩念文，面带笑容的像是肯定了她的猜想。
    天使洁净的出现，刚好打住了巩念文那原本要滚出喉头的问句。
    但是她已经很满足了。
    很满足。就算现在仍旧站在摩天轮的顶端，巩念文却不再觉得恐惧了。因为有优介在，有他在她身边。
    巩念文的左手轻轻握住了恶魔实习生优介的右手。
    「切！臭天使终于捨得出现啦！我还以为我得要把你推下去，臭天使才会愿意现身咧？」恶魔实习生优介开玩笑的推弄巩念文。
    不再惧怕恶魔实习生优介的结果，就是面对这种恐吓，巩念文也能开玩笑的报以老拳。
    「嘿！麻烦精！我讲真的！你应该要怕得发抖才正常！」恶魔实习生优介觉得他这个恶魔似乎是越做越回去了，无奈的抱怨道：「居然越来越不怕恶魔！」
    （或许那是因为，你只是个无法破蛋的实习生！）巩念文吐吐舌头。
    这样大不敬的想法，自然遭来恶魔实习生优介当头一记。
    「嘿！我又没说出来！」巩念文摸头叫痛。
    天使洁净振翅来到了优介和巩念文的身边。
    此刻的天使洁净并没有让优介和巩念文亲暱的模样而面露担忧，依旧是那副胸有成足的表情－－这果然引得了恶魔实习生优介咆哮！
    恶魔实习生优介突然觉得可疑：「怎么这么晚？臭天使该不会是去搞什么阴谋吧？」
    天使洁净笑问：「你觉得呢？」
    看着天使洁净在逗弄恶魔实习生优介，巩念文总觉得他是在戏耍一隻斗不过主人的笨宠物。
    这个臭天使越是轻松愉快、越是没有紧张感，就越让恶魔实习生优介觉得不妙。恶魔实习生优介觉得自己应当尽快把事情给搞定，越快越好！「走啦！今天应当是要去梁光羽那里是吧？走吧！」
    恶魔实习生优介熟门熟路的带着巩念文踏入了梁光羽的梦境。
    很快的，巩念文发现自己同梁光羽一起被幻化成了两纸巨大的风箏？能这么迎风飞舞，令巩念文很开心。
    巩念文和梁光羽就这么在星空下交谈着。
    「hi！hi！今天改行当风箏啊？」
    「因为在病床上呆太久啦！就很想飞咩！干嘛？」梁光羽笑着：「发生什么好事？看你笑成这样！」
    「是你发生了好事！」巩念文贼贼的顶了顶梁光羽的『胸膛』。
    「我？」梁光羽不解。
    「嘿嘿！」
    巩念文故意卖着关子，直到梁光羽苦苦哀求，才满是开怀的把找到任妤婕的事情告诉了梁光羽。
    「什么！」梁光羽的风箏整个变得相当巨大，连风箏线都大到可以将巩念文给直接扫落地面。
    「不会又来了吧？」恶魔实习生优介哀嚎了一声，赶紧挡在巩念文的身前。
    天使洁净也不敢轻忽的警戒在旁。
    巩念文赶紧补充说明：「梁光羽！你先冷静听我说！你别紧张！我都已经跟任妤婕说明原委了！她『或许』会来看你！我无法完全肯定，因为最终还得看她是否能够谅解你，愿不愿意来见你！」
    「谁叫你多事！」梁光羽的风箏挣断了丝线，整个形象变得狰狞可怕。像是轻轻一压，便可将巩念文化成碎片。「你叫她来干什么？你叫她来干什么？如果我真要找她，我不会自己差人找吗？」
    巩念文：「可是…」
    梁光羽：「三年了！三年我都没动作是为了什么！因为我是个残废！我是个已经半隻脚都进了棺材的人啦！」
    巩念文：「可是…你们相爱…」
    梁光羽：「我找她来做什么？找她来做什么？看看我现在这副丑样吗？你是嫌我不够落魄，还是日子过得太清间，吃饱撑着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半身不遂的模样！在真实生活中，我是没人帮助哪儿也去不了的废物啊！你为什么这么多事？我有叫你这么做吗？我有拜託过你吗？谁叫你去告诉她！」
    「她…她一定会来！所谓『爱』，是不计较得失的！她不会在乎你现在是…」
    梁光羽怒吼：「所谓的『爱』，就是把对方留在自己心里！只要她能过得更好！我拥不拥有无所谓！就算这表示我得孤寂的面对接下来的人生，也不想无谓的拖累她！」
    巩念文离开了梁光羽的梦境。
    这次离开梦境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梁光羽结束了『梦』，而是因为巩念文心里难受的自行奔离！
    巩念文飞快的奔驰着，快到恶魔实习生优介要是慢一步跟上，巩念文就会遭受大地之梦所吞噬！
    巩念文终于累了，她蹲在路旁低泣。
    急速的奔驰，让恶魔实习生优介也跟着累到躺在草坪上。早先由巩念文那里吸取到的能量早就给消耗殆尽了。
    挥动着翅膀，天使洁净由空中降至。
    「愿望，是不该被实现的。」收起了翅膀，天使洁净淡然地说：「因为人们通常都不知道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所以天使只执行『天意』，不会实现愿望。」
    巩念文很是难过。
    「就…当作是失败囉！」像隻打不死的蟑螂，恶魔实习生恶魔实习生优介飞快地赶走了沮丧，还能反过来给巩念文加油打气：「反正距离你该掛点的还早！我们还有时间嘛！再一次！我们再来一次！」
    「跟你无关吧…是我自己好管间事！」良久，巩念文才难为情的说：「这次不算是你的失误，你不必再为我做什么。」
    「哪是！」恶魔实习生优介恢復一派优雅的起身，背着街灯的他耀眼到让巩念文睁不开眼睛。恶魔实习生优介露出迷人的笑容鼓舞着巩念文：「这次没成啊！她又没去看他，他也拒绝让她看啊！这事儿根本没成！不算数！快点！告诉我你的新愿望！我们再来试一次！」
    天使洁净顿时觉得无言的在内心哀号道：（哪有这种的恶魔啊？哪有恶魔捧着愿望要送人啊！）
    天使洁净叹息。
    叹息。
    叹息。
    叹息。
    叹息。
    叹息。
    天使洁净的叹息声，逼得巩念文硬着头皮说道：「你已经做了所有你该做的了。」话甫说出口，巩念文就开始后悔了！因为倘若判定恶魔实习生优介达成契约内容，那是不是就换她付出代价？
    「哪是！」恶魔实习生优介坚决否定：「我说过要达成你的愿望，来展示我族的威能啊！可你的愿望并没有实现啊？这样不算啦！我们重头来过！来！我们再试一次！」
    天使洁净叹息。
    叹息。
    叹息。
    恶魔实习生优介再也隐忍不住的转向叹息个没完的天使洁净，不耐的朝他吼着：「臭天使是在那边吵什么啦？唉唉叫的！」
    天使洁净叹息。
    叹息。
    叹息。
    天使洁净再次叹息。
    此举逼得恶魔实习生优介抓狂，只可惜他现在虚弱到没气力变形。
    天使洁净叹息的心想：（万年实习生就是万年实习生。）
    天使洁净终于肯开金口，只因为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最好是跟自己有关的。」
    「啥？」恶魔实习生优介到现在还没开窍。
    巩念文也是疑惑地看着天使洁净。
    天使洁净无奈的摇了摇头，跟这两个傢伙搞在一起，真的是让天使哭笑不得啊！就像现在，天使洁净其实也弄不懂自己干嘛要出言提醒？就让这两个人不像人、恶魔不懂得当恶魔的继续胡搞瞎搞就好啦！天使洁净大可做壁上观的乐享其成便是……可是，真照这样继续发展下去，又让天使洁净的心里觉得不太畅快！好像自己佔了什么大便宜似的？
    （是因为太单纯了？）天使洁净哑然失笑：（或许喔！跟这种单纯的新手在一起，似乎很难不被其所影响呢！）
    天使洁净决定一展风范的好好指导这两个傢伙应当如何扮演好自己的脚色。
    天使洁净指正了巩念文：「你！你许的愿望最好要与自己有关！人类，应当为了求生存而努力着。生命，本来就是不择手段的要寻找出路活下去。这是天赐的生物本能。不管死后的世界是否更好，生物都不该自行觅向死亡，都该想办法好好活着。唉！就算是得欺瞒恶魔、设计天使，也得这么做。」天使洁净忧伤的长叹了一口气。「因为欺瞒是人类的特权。」
    巩念文受教地垂首。一种不知道该庆幸被看穿而不孤独的喜悦，与被光明照耀而显得愚蠢的忧虑，复杂的交织在她的心头。
    这让恶魔实习生优介有些紧张！
    （那个臭天使是在说什么啊？怎么跟巩念文说这个？那这样要怎么拐她入魔啊！）恶魔实习生优介责难地瞥向天使洁净，却正巧迎上天使洁净怜悯的目光，这让优介全身起了魔皮疙瘩。
    「至于你嘛…」天使洁净悲天悯魔的又是一声叹息：「唉！你一开始就不该帮她！居然协助达成不是自己的私愿…」
    「啊！」听到这里，恶魔实习生优介总算是懂了。「真达成了心愿，她反而当不成恶魔？shit！」
    天使洁净无奈的点了头。
    居然让一个天使来敎他要怎么当恶魔？指正他进行『诱惑』的方向打一开始就错了？恶魔实习生优介现在很是难堪。不过那颗属于恶魔的心，却正悄悄地喜悦着：（嘿！这个天使洁净是不是头壳坏了？还是母爱过剩到无处发挥啊？居然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居然不会只要用她们天使擅长地等待，到时候收割灵魂便是啊！现在不就等于一切归零重来？笨到这个程度的天使，真是少见啊！哈哈！这次我赚到了！肯定可以摆脱实习生的称号啦！）恶魔实习生优介因此窃笑。
    「巩念文！你听到啦！之前的协议作废！我们重新来过！你这次最好乖乖的给我许跟自己有关的心愿！顺道一提，别耍花样！天使是骗你的，其实你是骗不倒我的！哈哈！别想欺骗恶魔！别胡思乱想唷！我警告你！」恶魔实习生优介有些紧张的补充道。
    虽然因此松了一口气，但听闻又要再次缔约，巩念文的脸色不免因此一沉的暗暗抱怨道：（怎么又回到这个没完没了的心愿问题？）
    「你没有想要的东西吗？」恶魔实习生优介想儘可能的帮巩念文实现心愿，甚至多帮她完成一些小愿望当作是惊喜也无妨。
    见到恶魔实习生优介积极热切的模样，巩念文突然觉得头很痛。巩念文叹气：「没有。」
    恶魔实习生优介不相信：「怎么会没有！像是『长大后我要做什么的』那些的？我可以帮你尝试过过那种生活，让你过过乾癮？你对自已的未来曾有些什么样的想法呢？」
    「没有。我不曾这么想过。对我来说，活着没有什么意义。」巩念文望向那漆黑的天际，让恶魔实习生优介这么一闹腾，此刻的她连想哭的情绪都聚集不起来。
    「为什么？活着怎么会没有意义？怎么可以！」恶魔实习生优介吓一跳，赶紧跟巩念文诉说生命的诸多美好。
    恶魔实习生优介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劝说着，他是如此努力的要激起巩念文的求生慾望。
    （就是这样！）看着这个无可救药的恶魔，天使洁净无奈的再次叹气：（明明只要趁势说服巩念文自杀，不就得了吗？有什么比根本不想活着的人更适合当恶魔的战利品呢？怎么跟这个不及格恶魔在一起，我会觉得自己的思维模式竟然比他还像个恶魔呢？）
    天使洁净满是无奈，一连发出了九个无奈的叹气。
    （也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出言提醒的吧。）一念及此，天使洁净莞尔：（恶魔都不恶魔了，总不能连天使也不天使吧？）
    巩念文也是不明白，她委实无法理解眼前这个恶魔那来这么澎湃的生命力？怎么会有这么多『想活着』的念头？巩念文突然觉得恶魔其实是个很积极、热情的种族！
    「如果…这样你才不会困扰的话…」巩念文终于让恶魔实习生优介的热忱给打动了。巩念文想达成他的心愿，帮他破蛋。因为，从来没有谁这么在乎巩念文的想法，这么希望她好好的活下去。况且经过与任妤婕的交锋，巩念文也惊觉到自己内心的矛盾与纠结。或许，事情还是需要去做个了结。巩念文表示：「那么…可能的话，我想去见一个人。」
    恶魔实习生优介讚赏地对巩念文竖起了大拇指：「这就对了嘛！你想见谁？」
    「我…父亲。」巩念文难掩满脸的哀戚。
    恶魔实习生优介搔搔脑袋：「咦？这个没什么难度耶？那种事，只要去你家就办得到啦！」
    巩念文咬牙切齿的指正：「是去『他』家。」
    「没有其他的吗？什么很久不见，失联的人？」恶魔实习生优介还在努力的帮忙想。
    「这样就够了…」因为任妤婕的事，所以巩念文发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这让她觉得既羞愧又怨恨。巩念文恨恨的说道：「我要去诅咒他！最好顺便诅咒她！那个连母亲的牌位都不许我带上，更不许我父亲冥婚的恶婆娘！」
    「原来啊～」恶魔实习生优介大声叫好，对着天使洁净挤眉弄眼：「好！这才算是个好愿望嘛！是不是？是不是！」
    「……」天使洁净再次觉得哭笑不得。
    「今晚再去吧。」巩念文注意到此时这个恶魔实习生的脸色已经较平日惨白许多。
    头先因为巩念文的太急于奔出梁光羽的梦境，就这么在『大地之梦』里疾行，以至于害得恶魔实习生优介得拼了命的追在她身后，以自身能量的保护巩念文不让大地之梦所吞噬。之前巩念文还没太把所谓的大地能量放在眼里，但看恶魔实习生优介现在连站立都很勉强的惨状，才隐约知道利害。
    就连现在，为了保护巩念文不被大地能量所吞噬，恶魔实习生优介仍在苦苦支撑着。
    （或许实习生与正牌不单单只是头衔上的差距，更有能力上的指标差。）巩念文心想，（优介看上去就明显较天使洁净疲累许多。）
    不知是否听到巩念文心声，恶魔实习生优介这次没有逞强的将巩念文送回了病房，祇是他的目光始终低垂，没有正视巩念文。
    望着病床，巩念文叹气。
    天使洁净提醒道：「你自己走进去也行。」
    巩念文语带艰难的说：「推…我一把吧。我没有…感受活着的勇气。」
    「我来吧！」恶魔实习生优介代替天使洁净出手，将巩念文送回了躯壳。
    不知是不是错觉，巩念文觉得恶魔实习生优介这次触碰她背后的时间久了点，让她有股沉沉的睡意袭了上来。
    （真是个温柔的恶魔啊…）巩念文的思绪只到此，便进入了没有梦的沉睡。
    「她…」望着巩念文，恶魔实习生优介忍不住又要提问。
    天使洁净噗哧一声地笑了出来。
    恶魔实习生优介当真觉得，天使是一种很讨厌的生命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