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之四-回家

    帮罗续缘上完药后，因为续缘突然嚷着想娘了，罗冬羯没办法，只好牵着他到宝儿的墓前。
    宝儿的墓十分简陋，旁边只种了些花儿，那都是宝儿生前最爱的花，罗冬羯每每看到那些花儿总是泫然欲泣。
    他闻到了花香、看到了花的娇美，可宝儿……宝儿还会感受的到吗？她在这片土地下长眠，是否能听见花瓣掉落的声音呢？
    罗冬羯看着宝儿的坟，他的眼眶逐渐泛红。
    罗续缘站在坟前，他比手画脚道：「娘！今天宝宝跌倒了，但是我没有哭喔！爹爹才是爱哭鬼，一直哭！」看了看罗冬羯红肿的眼眶，罗续缘隐隐约约的觉得原因并不出在自己受伤，可是他还是个孩子，很多事情不会想得太深入，因此，他还是说服自己，爹会哭那是因为心疼自己流血了。
    「我哪有一直哭！？宝宝说谎。」敲了下罗续缘的前额，罗冬羯给了他一点糖。「爹想要和娘说说话，宝宝先去一边玩，好吗？」
    「好！」接过糖，罗续缘高高兴兴蹦蹦跳跳的跑去一边玩耍了。
    确定罗续缘走到不会听见自己说话的地方后，罗冬羯这才把注意力移回眼前的墓地。伸手摸了摸矗立在墓前的石碑，罗冬羯的脸因为种种情绪同时涌现而有些扭曲。「你知道吗？我今天遇到他了……」想起稍早前和李拓言相见的光景，罗冬羯道：「我跟他说我现在很幸福，要他别再来了。」
    但是，真的幸福吗？
    幸福，真的如此吗？
    如果是的话，为什么自己还会因为李拓言脱口而出的爱而动摇？
    如果是的话，为什么看到他出现在自己眼前时还会那样激动呢？
    「可是，为什么我却觉得胸口闷闷的？」摸着自己的胸口，罗冬羯觉得胸闷。「宝儿，你知道答案吗？」如果你还活着，是不是你就能告诉我，该怎么做才好？
    「答案很简单。我和你彼此相爱。」
    李拓言的声音出现在身后，罗冬羯转过身，一脸愕然。
    「你──」
    李拓言没有特别注意罗冬羯又要说什么，他把视线放在石碑上刻着的文字。
    「爱妻？」李拓言哼笑，他道：「你自始自终爱的只有我。」
    「你到底来做什么？」为什么他在一年后还要出现，扰乱他的平静日子？
    「做什么？」李拓言瞇起眼，他知道宝儿不在了，虽然他有些惊讶，但是他并不难过。自私一点来说，只要宝儿不在了，他就可以更恣意的带罗冬羯走。「我要带你回去，做我这辈子唯一的伴侣。」李拓言牵起罗冬羯的手，他道：「我一开始爱上的就是你。」
    「什、什么意思？」罗冬羯不懂。「姐姐呢？你没去找她？」
    「她不是我当初遇见的罗冬盈，你才是。」
    「……」脑子一片混乱，罗冬羯摸不着头绪。
    「罗冬盈已经亲口承认了，和我交换信物的人是你，不是她。」李拓言把那「凤」的信物交给罗冬羯。「这东西打从一开始就是你的。」
    「我要这东西做什么呢？我们之间……难道就不能到此为止？」
    看着手里那曾经被自己是如珍宝的玉坠，罗冬羯觉得有什么情绪即将崩溃。
    为了爱，真的累了。
    李拓言注意到罗冬羯的情绪变化，他趁胜追击。「为什么要到此为此？我好不容易意识到你是我最爱的人，你觉得我还会放手吗？」把罗冬羯拥入怀，李拓言闷声道：「不要离开我，算我求你……不要离开我。」无法忍受少了你的孤独与空虚，这份执着，为何真切若此？倘若这就是所谓的爱……假使这就是注定的爱恋……
    心好痛、好苦，罗冬羯这双眼为宝儿哭为李拓言哭，却更多的是为自己而哭。
    哭到底能代表什么？或者，他是为了心心相映的这一天。人类会哭，为了情而哭，这种复杂的情感，不识爱滋味的人又怎会懂？
    「我跟你之间，还有可能吗？」怯怯的问道，罗冬羯害怕，怕这终究只是短暂的一刻。
    「怎么会没有？」李拓言哄着自己的宝贝，他从没有这样的温柔过。「你爱我，我爱你，为什么会没有可能？」
    两人错过的这些年，难道还不够明白吗？这颗心只会为着对方而跳动，时间也抹灭不了的满腔爱意。
    听到李拓言一次又一次坦率的说出爱字，罗冬羯觉得自己就快站不稳。
    「要怎么样你才肯相信，我是真心的想要你留在我身边？」李拓言知道自己之前对罗冬羯做了许多粗暴的事，他想要补偿他，想要好好的爱他，想要把他这几年间的思念用后半辈子慢慢弥补。「只要你肯待在我身边，就是任何条件我都会接受。」
    他只求罗冬羯不要逃离，只求他在自己身边。
    罗冬羯讶异李拓言对自己的低声下气，他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自尊心极强的，他不应该会用近似哀求的语气要求他留下。「我似乎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你。」苦笑着，罗冬羯怎么会不清楚自己的心呢？
    如果没感觉的话，那晚看到李拓言与玢小七欢爱的当下，他的心怎么会淌血呢？如果真的没有感情的话，看到李拓言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为什么无法果断而快速的逃离呢？
    到底爱不爱，不都已经有答案了吗？罗冬羯不再有任何抗拒，他不想再逃开了。属于自己的爱之花已经绽放，泪水灌溉眼眶的职责已结束。
    怎能不幸福呢？罗冬羯想着。
    是啊！怎么会不幸福呢？被大家爱着的自己，难道还不够资格得到幸福吗？倘若是宝儿，是那个可爱善解人意的女孩的话，一定也会笑着祝福的吧？
    「怎么样？改变心意了？」李拓言轻抚罗冬羯的秀发，他问道。
    「可是小七……」罗冬羯还有所犹豫，他当然记得离开那晚发生的事，也理所当然的还介意着。
    「他回去凤川阁了。」李拓言赶紧道：「顺带一提，靖尧追了过去。」
    「……是吗？」大概明白李拓言的意思，罗冬羯一脸惊讶。
    「先别管他们了，你快回去整理行李吧！等等我们就啟程。」李拓言恨不得现在就能飞回李府，让罗冬羯永永远远留在自己身边。「我实在不能忍受你还不完全属于我的这段时间。」
    「可是我有孩子了……」偏过头，罗冬羯打定主意，只要李拓言不同意他和宝儿的孩子一同入住李府，那么他就会捨弃这个到手的幸福。
    「那又何妨呢？反正那孩子只有眼神像宝儿。」不然，那张脸简直就像是罗冬羯的缩小版，他疼惜都来不及了，又怎么捨得伤害呢？
    「那么，我们回家吧……」回握李拓言的手，罗冬羯叫唤着在不远处玩耍的罗续缘。
    好了，趁着今天风和日丽，快点回家吧。
    回家。
    回有着彼此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