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个故事 05

    05.
    尹薰跟林勤要订婚的事情尹梨很早就知道了，她丝毫不以为意，也没有想进尹氏的打算，原身当初进尹氏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林勤，没有什么比能够实际在事业上帮到喜欢的人更有效的做法了，原身是大家闺秀，但在尹母的教育下其实工作能力也很强，只是比起在事业上闯出一片天空，她更憧憬成为一个家庭主妇，也是因为这样，前世她在得偿所愿嫁给林勤之后，就一直待在林家伺奉公婆。
    经过了几个月的筹备与商谈，尹梨的服装品牌已经初具雏形，现在她每天往外跑，不是去公司坐镇，就是泡在顾锦的画室陪他画画，两个人什么也没点破，也没有什么太过亲密的举动，就是一路温水煮青蛙，只是不管是哪一方都以为自己是煮人的一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才是被煮的那个）。
    顾锦拎着装裱好的字画，推开画室大门的时候，尹梨正好从小厨房里出来。这个三房两厅的屋子是有厨房的，原本顾锦十指不沾阳春水，厨房除了烧水之外根本不做他用，而且他沉迷画画的时候常常忘了吃饭，在尹梨的要求下，厨房的工具被她整个翻新过，现在冰箱里常常装满各种水果与稍微加热一下随时可以吃的东西，偶而尹梨有空的时候也会在这边做菜。
    顾锦一直渴望一个家，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家。
    不需要很大，小小的也可以，但一定要温馨、充满温暖，没想到他从未在任何人身上得到的东西，现在却在尹梨身上找到了。
    虽然两人一开始认识是源自于一场意外，但打从一开始两人相处就没什么隔阂与陌生感，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既熟悉又温暖，他根本无法拒绝，哪怕有时他明知道她是刻意逗他，却仍甘之如飴。
    尹梨一个月顶多来画室两三趟，他一直下意识拖延着帮她找国画老师的速度，就像是只要这样就能跟她多相处一些一样。
    「回来了？吃过饭了没？」
    「还没。」
    「那我再下个麵。」尹梨点点头，转身鑽回小厨房。
    简单的阳春麵很快就端上桌，两人对坐在新买的小餐桌前面吃麵，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阿锦，上次跟你说我打算接下我妈的公司，把它改造成最棒的服装品牌，现在已经弄得差不多了，你要不要来帮我？」
    「帮你？我既不会设计也不会管理，能帮得了什么？」美食在前，顾锦警觉心降低很多，嘖，尹梨手艺真好，普通的麵条也这么好吃，虽然根本没用什么奢侈的食材，但这种家常味顾锦根本无法抗拒，吃过尹梨做的菜之后，现在他吃外食都有点没劲，寧可缠着尹梨帮他做。
    「你有美色啊！就没比你更适合的了，这事只有你能帮我，拜託你啦……」餐桌很小，她一起身就能走到他身边，只见她放软声音，无辜而讨好，手还攀上他的手臂，拽着他的手摇来摇去，把原身软甜的声音发挥到极致。
    顾锦发誓自己刚开始绝对没有什么歪心思，但她的声音勾起他那一夜的记忆，他心荡神摇，半边身体都酥软了。最后为了避免自己出糗只好胡乱答应下来，怕她继续这样黏着他，慌忙丢下吃到一半的阳春麵，跑回画室把刚送裱回来的字画塞进尹梨怀里。
    「你的百寿图跟花开富贵已经裱好了，打算什么时候送出去？」
    「一个是要给外婆的，等寿宴再给就好，尹薰这个我打算直接交给林大哥。」乖乖坐回位子上喝汤，看着顾锦红透了的耳根，她心情很好。
    原本嘛，两人一开始就「不纯洁」了，相处了好几个月下来，人人口中的浪荡子却守身如玉，平时手脚可规矩了，待她就像真正的朋友（或者可以说是闺密？）虽然继续这样温水煮青蛙也可以，但进展实在太慢了，尹梨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急了。
    再者尹母那边最近传来消息说尹薰怪怪的，在工作上出了不少紕漏不说，有时还会胡言乱语，尹梨对此有点警觉，毕竟女主大人脑洞很大，她也怕不小心就躺枪。
    顾锦答应得爽快，等到被拖到设计工作室时，他才知道要后悔。
    他作梦也想不到尹梨说的「帮忙」，居然是要他当模特儿！
    「小梨，你真的打算用我当模特儿？」
    「论美色全a市有谁比得过你？」尹梨笑嘻嘻的把他推给双眼发绿的设计师，顾锦原本还想挣扎，没两下就被拖进更衣室，当顾锦惨嚎着「你的手在摸哪里？」、「不要碰我！」、「我自己穿！」的时候，尹梨也去换了一套衣服出来。
    因着有过去的经验，尹梨跟摄影师沟通的过程很顺利，前世尹梨当模特儿的时候，因为yl特殊的背景与客群，他们每季有发表会跟各种展示会，形象摄影是重中之重，所以摄影现场会有导演在场，力求公司从照片到发表会的风格一致，也就是说他们其实把单纯的摄影搞得跟伸展台没两样。
    但服装品牌的摄影就没那么严肃了，跟总经理们讨论后，最后为旗下品牌挑选了两个专属的摄影师，尹梨匯整过的服装公司基本上只选了两个走向，原本的几个小品牌整合成一个全新的平价品牌，走的是自营卖场的风格，旗下的產品也从单纯的女装延伸出搭配的饰品与女鞋。
    高价的品牌走的主打精緻手工与刺绣的路线，优雅的女装与改良旗袍是重点。也延伸出高级订製男装，尹梨会把顾锦找来，就是因为他的长相妖孽而中性，完美无瑕疵的面孔特别上镜，这世的男配大人依然有着185的身高，为了保持作画的体力他其实有着锻鍊身体的习惯，毕竟大型画作常需要一站就是好几天，为了避免自己体力不支，他可是下足了功夫。
    在经歷过前几年的创作瓶颈之后，现在的顾锦因为想开了，生活作风也随之改变，现在的他除了画画之外的生活根本就跟清教徒没两样。
    顾锦的脸很完美，肤质也很好，并不需要上什么妆，化妆师拿着化妆盘在他面前犹豫了半天，最后只帮他描了眼线，打了一点鼻影就收工了。
    尹梨的妆比较繁复，顾锦化完妆就毫不客气的拖了把椅子在尹梨旁边坐下，好奇的看着化妆师在她脸上涂涂抹抹，时不时做几个鬼脸逗尹梨。
    「烦死了！走开！不要一直逗我笑！眼线歪掉我就揍你！」
    「嘖嘖，你可是大家闺秀欸，说话这么不客气不怕坏了形象？」
    「我的好形象都可以装满三个大金库了，不怕！」
    「臭美……」
    「你有意见？」尹梨挑眉，她很快就跟旁边的工作人员使了眼色，摄影师立刻追了过来，顾锦只好摸摸鼻子乖乖去拍照。
    化完妆，尹梨慢条斯理的走向摄影棚。
    她的眼光果然没错，顾锦的长相好，气质佳，不管是纯西式的西装或是略带中国风的衣服都能轻松驾驭，哪怕他根本没有当过模特儿，但顺着摄影师的指示摆出的姿势也有模有样。
    很快的，在顾锦个人的几组照片拍摄完毕之后，尹梨也加入了被拍摄的阵容。这次他们只用了几个模特儿，大多是用在平价品牌上，高价品牌尹梨目前只打算先推出自己跟顾锦的部分，之后才会慢慢加入其他模特儿。
    毕竟能够穿出价值感的模特儿并不多，模特儿需要具备的不仅仅只有长相，还有更虚无飘渺的气质，在没有找到适合的模特儿之前她不打算将就。
    原本尹梨并不想入镜，但总不能让顾锦也穿女装上场吧？在摄影师跟设计师的建议下，尹梨评估了一下自己的外表，又从系统商城换到「沉鱼落雁光环」与「气质出眾光环」，把积分都用光了这才乖乖上场。
    第一批推出的高级女装走的是纯中国风，大多以旗袍为主，其中有几款在面料与剪裁上改革的，用色上也偏清亮，少了传统中国风的沉重感，反而看起来年轻许多。
    尹梨连续换了几件旗袍与洋装，最后换上了一件全白的婚纱。
    这件婚纱款式有点类似无袖旗袍，高领、珍珠盘扣，上身全是精緻的手工蕾丝，内里只裹住胸部，衬出美好的胸型，下摆是丝质的，前短后长，上面缀满珍珠与白色的刺绣，低调而奢华，几乎是她才刚走出更衣室，顾锦就看呆了。
    他从没想过她可以这么美。
    尹梨原本的妆容偏向復古，她卸了妆重新上了一个比较清爽的妆容，眼线也稍做调整，不似刚才搭配衣服的妖艳，而是一种清新俏皮的感觉。
    化完妆尹梨就走向呆愣的顾锦，稍早顾锦已经换上跟她搭配的白色三件式西装，虽然是西装，但背心与外套上都有着跟婚纱搭配的刺绣，只是与婚纱的白色刺绣不同，新郎服上的刺绣是暗金色的，低调而沉稳。
    看着顾锦眼里的惊艳，尹梨满意的笑了，她对顾锦招了招手，顾锦下意识的走近，才刚靠到她身边，她便伸手将他的脖子勾下来，没办法顾锦太高了，尹梨四捨五入还不到165，跟顾锦足足差了20公分的身高，哪怕她穿了高跟鞋，抬头看他还是有点压力。
    「怎么了？」她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他心跳有点乱拍，担心自己喘重的呼吸会被她发现，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憋气。
    「我帮你戴个耳环，这是我特地帮你做的，很搭这套西装。」
    「你做的？」顾锦配合的弯低身子，他没有看到耳环的样子，却很惊讶她细心的发现他有耳洞。
    「嗯，马上好。」尹梨靠得很近，她并没有用香水的习惯，哪怕原身有着一整个抽屉的香水，她也很少用，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药皂味，是一种顾锦过去不会喜欢，现在却爱不释手的味道。他甚至让尹梨在画室也放了一块药皂，每次洗手的时候他都有尹梨就在身边的感觉。
    耳针穿过耳洞的感觉很细微，大概是因为顾锦的注意力全在尹梨身上，所以当她帮他穿好一边的时候他并没有马上发觉，愣愣地憋气憋到脸都红了。
    「阿锦，转过头来。」尹梨又好气又好笑，真是拿他没办法。
    「啊？」顾锦愣愣的转头，两人原本就靠得很近，更别说尹梨暗搓搓的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稍微一动，她侧了一下脸，两人就亲上了。
    顾锦吓了一跳当场岔气狂咳，尹梨却装得一脸无辜。
    「干嘛这样，吃亏的是我欸！」
    「你……咳咳咳……」
    「乖，我知道你暗恋我很久了。」尹梨拍拍他的脸，「快点，另一边耳朵！这组照片拍完我们就可以回去了，你应该饿了吧？」
    「呃，喔。」好不容易咳完，顾锦有点不自在，只好乖乖让她戴了耳环，这才迷迷糊糊的被她拉去拍照。
    由于是婚服的关係，这组照片拍得特别像婚纱照，哪怕当事人自以为自己遮掩得很好，一旁的工作人员还是看得明白，这才相信谣言说的是真的，尹家大小姐跟顾家那个浪荡子果然勾搭在一起了，瞧他们气氛那么好，空气中全是粉红泡泡，要让人相信他们的「清白」可难了！
    意外一吻之后，不管是尹梨或顾锦都没对这件事发表任何意见，好像那就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意外一样，但只有顾锦知道自己的内心有多么的激动。
    大概是因为对感情没什么安全感的关係，哪怕他愿意学着去体贴对方，学着对尹梨好，想起连连受挫的惨痛经验，顾锦其实还是有点退缩。所以这阵子以来他明明感觉到自己心动了，却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就怕破坏了两人现在的关係。
    曾经深刻感受到的温暖若是失去，他觉得自己未必承受得了。
    哪怕尹梨身上那种极度自由的感觉很吸引他，他还是惶恐于她彷彿可以随时转身离去的感觉，就好像他已经一次次的看着她离开，怎么也无法挽回一样。
    「怎么了？在想什么？」卸了妆换回衣服，尹梨看着一路都心不在焉的顾锦，有点担心。
    「没……」顾锦声音有点飘忽，「没什么。」
    「喔。」尹梨敏感的察觉他是在那一吻之后才开始恍神的，刚开始明明还是很甜蜜很开心的傻样，为什么现在会突然变得哀愁起来？她有些不解，却也知道现在可能根本问不到答案，想了想，她心生一计。
    「阿锦，安全带好像坏掉了，扣不起来。」
    「嗯？我看看。」顾锦侧过身来拉尹梨这边的安全带，两人靠得很近，近到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顾锦试着保持冷静，但尹梨却直接拽住他的手，偏头就堵上他的嘴。
    这个吻跟刚才的意外擦撞不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深吻。
    顾锦先是一愣，接着很快反客为主。
    他发现自己太傻了，这阵子相处下来连瞎子都懂两人之间的暗流与情愫，如果怕她飞走的话，只要牢牢抓紧她不就好了？
    他是个画家，不管到哪里只要有画具就能继续画画，他有自信不管她想去哪里，他都能够跟着去，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一直缩在自己的壳里？
    顾锦无法欺骗自己，他根本就放不开她。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气喘吁吁的分开，尹梨托腮看着那个明明长自己五岁却嫩得不得了的傻瓜，笑了笑。
    「不烦恼了吧？」
    「嗯。」现在回想起来顾锦觉得自己有点丢脸，居然让一个女生主动。
    「去你家吧！」
    「啊？」
    「听不懂吗？」尹梨挑眉，顾锦只愣了万分之一秒就马上发动了车子。尹梨这才好整以暇的把安全带扣上。
    听到安全带卡榫发出清脆的声响，顾锦清了清喉咙，脸瞬间红了起来。
    一路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