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个故事 03

    03.
    一直到两人从老头的办公室出来，夏集还晕晕呼呼的。
    「老穆，你刚是说真的吗？真的有末世跟丧尸？」想起自己刚才听到的东西夏集就觉得头昏脑胀，更让他惊愕的是，向来沉默寡言、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穆凌风居然能那么强势而坚定的说服老头。
    穆凌风三言两语就将两个月后末世降临后的状况挑明，国内几个倖存者基地的地点他也点出来了，说起来上头这一年以来的确推行了不少匪夷所思的计画，像是收购粮食与药品，大量放出国债，甚至还主动介入期货市场，军方几个月前就在几大城市的郊区轰轰烈烈的盖起房子，只是大多数人以为那是军方的基地或训练场地，没人想过是为了末世而准备的。
    几个倖存者基地中，b市政商军界关係盘根错节，很难打进去，真进去了几大势力之间相互制衡，也很难取得什么利益，往南的s市却不同，那个基地规模比较小，但只要进驻的时间得当，要抢过主导权并不难。
    身为一个佣兵团的老闆，老头自然是有野心的，穆凌风并没有夸下海口承诺什么或画出什么大饼，却轻巧的点出「乱世出英雄」的道理。
    在确定穆凌风不是随口乱说而是真有依据之后，老头很快就信了，他手上这些佣兵全是他从小就培养起来的，忠心耿耿，也不会在毫无依据的状况下乱说话，虽然听到穆凌风这两个月要请长假让他有点不快，毕竟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但一听到他只是去接个人过来，最后也会到s市基地会合，也就挥挥手放行了。
    「嗯，你最好也准备一下。」
    「准备……要准备什么啊？」夏集满头雾水，他向来是得过且过只知吃喝玩乐的性子，只有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才会特别认真谨慎，除此之外大多数的时间他几乎都是脑袋放空的状态。
    「物资。」穆凌风白他一眼，「我要去a市，你去吗？」
    「你去a市干嘛？」
    「接我老婆。」
    「老婆？！等等你什么时候有老婆我怎么不知道？老子都还没有，你哪来的老婆？」
    ＊
    在尹梨清点手边的东西开始陆续购买物资的时候，穆凌风也开始收拾东西，他和尹梨交换了这个世界的手机号码，很快连络上。
    电话那端传来软嚅的声音让穆凌风笑瞇了眼，两人很快讨论了物资收集的范围，还有之后前往s市的计画（原本的剧情线他们也是前往s市基地，只是男配大人乾脆让老闆先想办法拿下s市基地），讲了一个多小时才掛掉电话。
    捧着发烫的手机尹梨笑得傻呼呼的。
    坦白说虽然知道两人绑定情缘之后能够同进同出，但在只能透过系统传讯的时候，尹梨心里还是有小小的不安，现在完全能跟穆凌风联系上，她心终于安定下来了。
    这几天她依旧对尹昭嘘寒问暖，旁敲侧击的套尹昭话，她其实也很犹豫，因为原本的尹昭妹妹个性真的乖巧又可爱，虽然一周目她的下场很惨，但如果能够避免那种状况呢？
    她真的会再爱上穆凌风，甚至为了穆凌风跟她反目成仇吗？
    两姐妹今天约好一起逛街买衣服，为了之后的末世，尹梨一反平时总爱挑一些轻飘飘雪纺蕾丝材质的习惯，几乎都是挑方便行动的裤装或运动服买，甚至还绕去户外用品店挑了一些轻薄却能防水防寒的外套，另外还买了一些野外求生用品。
    「姐，你要去爬山吗？」尹昭有点错愕的看姐姐拎了把工兵铲把玩，这画面太有衝突性了，她根本反应不过来。
    「没啊，为什么这样问？」
    「那你为什么买这些东西？」
    「当然是以后用得到……」尹梨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把末世的事情告诉尹昭，一个清亮的男音就在她背后响起。
    「小昭？你怎么会在这里？」
    「博翰……」尹昭脸红了起来，「我陪我姐来买东西。」
    「喔？这就是你姐啊？」林博翰好奇的盯着尹梨的背影，感觉到视线，尹梨漫不经心的转过身来，一眼就看到林博翰突然灿亮爆出火花的眼神，也敏锐的注意到尹昭发现后突然黯淡下来的神色。
    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幸好她昨天无聊先买了「冷漠光环」（原本是为了预防np的，毕竟原身之所以招惹一堆男人就是因为她的气质太平易近人又疗癒，让人无设防），尹梨迅速把光环装上，回想了一下自己当皇后时摆出来那高高在上的跩样，瞬间就让身旁人的气势矮了一截。
    尹昭被林博翰看到姐姐的反应打击得心烦意乱，并没有意识到尹梨的不同，而对面的林博翰则是瞬间就出了一身冷汗，看着上一刻让自己怦然心动的童顏巨乳展现出冰冷高傲、不容侵犯的那一面，林博翰下意识就有种自己该跪下求饶的感觉，这简直太莫名其妙了，他下意识退了一步。
    「小昭，这是你同学吗？」
    「呃，嗯。」尹昭恍恍惚惚抬起头，这才发现刚才惊鸿一瞥的画面不见了，现在的林博翰脸色青白，看都不敢看尹梨，可一点都不像喜欢她的样子，向来总是笑脸迎人的姐姐的表情也很冷，散发着浓浓的距离感，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从小到大尹昭一直有点自卑，她知道自己的长相比几起姐姐来丝毫不差，虽然胸部是小了点，但两姐妹站在一起还是不分秋色的，但是不晓得为什么，从小到大身边的同学朋友甚至学长姐跟老师，都会喜欢上姐姐。
    她升上高中就喜欢上同班的林博翰，暗恋他三年了，本来想在毕业前告白的，没想到却在这里让他看到姐姐，他眼里冒出的绿光一瞬间就让尹昭心如死灰。
    又来了，为什么每次她喜欢上的人都会爱上姐姐呢？
    哪怕姐姐真的对她很好、很宠她，还是无法抵销这种伤心与挫败感。
    因为尹昭的心不在焉与林博翰的戒慎恐惧，三个人的谈话很快就结束，结完帐尹梨便拎着尹昭火速走人，尹昭的个性原本就比较沉默，并不是个习惯把心事说出口的性子，尹梨自己的个性是有点快人快语，所以其实不是很能了解沉默的人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好在她上一世的小女儿也是这种个性，养大她的过程中，尹梨花了很大的心思跟她磨，好不容易才撬开女儿的心房，没想到尹昭也是这种个性，尹梨想了想，总算想出一个比较好的切入点。
    「小昭，你是不是觉得大多数人都比较喜欢我，而不喜欢你？」
    「……」彷彿内心的秘密被戳破一样，尹昭吓得差点跳起来，脸也瞬间失去血色。她一直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很不对，姐姐那么好，大家当然会喜欢她，她怎么能有那种不服气与嫉妒不满的情绪呢？这是不对的！
    也因此尹昭一直压抑着自己真实的情绪，憋得都快生病了。
    「他们就算喜欢我，也不可能就一定会讨厌你，人的心很大也很小，也许最爱只能装得下一个，但是却可以同时喜欢很多人不是吗？像你应该也有喜欢的朋友、同学或明星吧？这些喜欢之间彼此并不牴触。」
    尹昭的表情略略松动了些，尹梨松了一口气，抿了口咖啡继续说。
    「你很好，很多人喜欢你，只是没有告诉你而已，就像你再喜欢你的老师或同学，也不可能没事就跑去跟他们告白吧？」
    「嗯。」
    「你不是很喜欢一个作家吗？还把他的书都买齐了？」
    「鬱绅吗？嗯，我真的很喜欢他的作品，我还把他所有散文跟杂记还有访谈都看完了。」鬱绅是这几年非常畅销的一个作家，作品风格多变，本人又长得出色，长相曝光之后瞬间爆红，偶而也会上电视或广播节目，网路上也有他的专属频道，他会定期跟读者互动，每次出书或大型书展也都会办签书会。
    尹昭刚开始只是喜欢他的作品，后来被他睿智渊博的谈吐吸引，只是她虽然喜欢鬱绅，但也知道明星作家跟一般人的距离，是以从来只是在日记中抒发对鬱绅的崇拜跟喜爱。
    「你这么喜欢他，可曾亲口告诉他你喜欢他？」
    尹昭摇摇头，就算有签书会可以跟心爱的作者面对面她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她甚至连站到鬱绅身边跟他合照都不敢，几次去都是签完书就落荒而逃。
    「你喜欢一个人都未必会跟对方说了，那么你怎么知道其他人不喜欢你呢？就因为他们从来不说？还是因为他们有更喜欢的人所以你觉得自己就被分到讨厌的那一区了？」
    被尹梨说破，尹昭原本高悬的心放了下来，她訕訕的不禁有些脸红。
    「小昭，我很喜欢你，你是我最重要的妹妹，也是最好的朋友。」
    「……真的？」
    「我们当了这么多年的姐妹，我的行为还不够说明一切吗？」
    「嗯，对，我们是好姐妹。」不知为何有眼泪在眼眶打转，尹昭心口酸酸的，又是感动又是酸疼懊恼，五味杂陈、难以言喻。
    「你喜欢那个男生吧？」
    「……嗯，他是我同班同学，我暗恋他三年了。」尹昭羞涩的低下头，心情平静下来之后她很快就想起刚才林博翰异常的反应，「好奇怪，刚刚博翰是怎么了？我从来没看过他这么慌乱的样子。」
    「大概是有事急着离开吧？」尹梨才不会承认是自己大开气场把对方逼走的，说起来这个年纪的臭男生根本就还不知道恋爱是什么，只不过是青春期荷尔蒙过度旺盛而已。「对了，我有事情跟你说。」
    尹梨说起了在网路上看到的末世谣言，虽然她很想让妹妹乾脆就放弃继续准备考试，不过在一群考生中这太显眼了，所以还是让尹昭维持现在的生活方式就好，只是顾虑到姐妹俩的体能都是中下，哪怕尹梨已经强化了身体素质，还是需要再加强锻鍊，所以她一早就在网路上预定了健身房的课程，就等尹昭同意将她顺便拎过去。
    「我知道运动很好……但一定要去健身房吗？」总觉得有人在旁边看着自己运动或是跑步感觉好尷尬又好奇怪，尹昭脸皮薄，光想就觉得头好痛。
    「考生最需要体力了，运动可以释放压力，对身体很好喔！」尹梨又骗又哄，总算把尹昭拉到健身房去。
    她们的健身教练是一个很斯文的男人，虽然个子不高但体格很好，戴着一副运动眼镜，明明长得十分俊秀，气质上却有种泯然眾人的感觉，就像是丢进人堆里一转眼就会不见那种，尹梨初初看他觉得有点眼熟，但想半天还是想不起是像谁，尹昭则完全不敢抬头看教练。
    她原本就是内向害羞的小女生，就算是暗恋三年的林博翰最大尺度也只到去掉姓氏直呼对方的名字（还是因为导师为了促进班级感情，强制每一个同学都只能叫单名的关係），平时在学校跟对方交谈的次数五根指头数得出来，所以哪怕她暗恋他那么久，班上也完全没人知道。
    两人的训练很快就开始了，尹梨的体能好、力气足，运动姿势也很正确，讲一次她就能顺利理解并且执行，经过测试教练帮她安排了一组课程让她自己去锻鍊，但是尹昭就没那么幸运了。
    她因为自卑的关係总是低着头，也有点驼背，这些习以为常的坏习惯让她运动时姿势常常是错误的，这些错误姿势不仅让她运动起来更费力，也很容易造成肌肉拉伤或是过度负荷。不止跑步姿势，尹昭连施力的方式都不正确，更别说是平时走路姿势跟坐姿了，教练虽然口气很温和，一点都不兇，但他紧盯着尹昭的每一个动作还是让她如坐针毡。
    尹昭的体力普普通通，跟一般女生差不多，耐力却不太足，再加上紧张大量消耗她的体力，没一会儿她就喘不过气来了，可她又不敢开口要求结束，毕竟姐姐带她来健身房就是为了锻鍊她的身体，所以尹昭下意识地又开始忍耐，反而在跑步机上越跑越快。
    教练刚开始只是在心里盘算着怎么调整尹昭的训练课程，但很快他就看出不对劲了，跟刚才因为运动而脸红的状况不同，尹昭的脸开始发白了，脚步也凌乱了起来。
    「尹昭，停下来！不要再继续跑了！」
    「啊？」
    「你超过负荷了，现在先慢下来，先改成快走，现在保持抬头挺胸，手臂自然前后甩动，跟着我的节奏呼吸。」教练在旁边慢慢的引导尹昭做缓和运动，透过调整呼吸跟逐渐变慢的快走让她慢慢恢復过来。
    等到她终于能够走下跑步机，教练递了一条乾净的毛巾给她，见她还是不肯抬头看人，不由得轻轻笑了起来。
    「小昭，怎么不抬起头来，你忘记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