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希瑞尔睨他一眼,也不说话,转身抬手十分干脆地一扯衣领——他背后左肩下方有一个差不多的黑色图腾,除了中央冥神的神徽以外其余部分都多少有些不同。艾泽在心里点了点头,希瑞尔说话的态度坦荡眼神也坚定,现在又看到了对方的神徽,看来希瑞尔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在认同了对方身份的同时,艾泽终于有了一种“卧槽可靠的小伙伴出现了”的感觉。
毕竟墨涅还是图样图森破,希瑞尔身为龙族又敢生活在帝国王城,肯定也不是什么嫩葱可以随便捏,这可是个强大的盟友……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只不过……
“为什么你身上的神徽和我的……”艾泽忍了忍,没忍住还是把问题问了出来:“那么像?”
希瑞尔翻了个白眼:“问的什么蠢问题,不像的话我还能是冥神的神侍吗?”他一指搭在椅背上的黑色法袍:“快穿上!”
……
“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艾泽的回想,他站起来走过去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是管家伯伯朝他恭敬地一鞠躬:“殿下请您去书房。”
艾泽大概能猜到拜伦找他是为了什么事情——还能是什么事?最近王城里闹得沸沸扬扬就是被二王子殿下藏起来的他这个“娇”!
太tmd蛋疼了!
艾泽不会想到,还有更蛋疼的事在拜伦书房里等着他。
某个二货满心纠结地跟随管家伯伯去了拜伦的书房,到了书房门外之后管家伯伯就为他敲开了门,然后朝他一躬身,做了一个请他进去的动作,最后把门拉上。
艾泽有些别扭地走了过去,停在拜伦的书桌前:“……你找我?”
拜伦“嗯”了一声,搁下笔,揉了揉眉心后睁开眼,碧蓝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向他:“王宫里来了信,七天后将会举办一场舞会。”这位王子殿下捏起了已经开了蜡封的信封,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父亲和母亲要我‘携舞伴出席’……你怎么看?”
艾泽本来就是一脸蛋疼的表情,听到后面“携舞伴出席”那五个字,神色蓦地一僵。
☆、40
040.争吵
拜伦单手斜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等待着艾泽的答案。
背对着光的王子殿下一头璀璨的金发在窗外的光线衬托之下格外的耀眼,上面蒙了一层金光,这让他的表情好像融进了背光的阴影之中,显得有些难以分辨。
不知怎么地,艾泽突然想到了之前,他从王城地牢被拜伦带回来,一通折腾变回人以后从墨涅嘴里问出来的事。
拜伦是第二天一清早才到王城地牢把他带走的,这件事艾泽当时并没有多想,只当是格拉芮宵禁了他不好出来,然而后来再一想,说难听点像拜伦这样的特权阶级他要是真想宵禁之后出来,只要随便找个借口不就行了?满王城的守卫也只有接受的份好吗。
等到他问了自家蜘蛛小弟之后艾泽才知道,实际上那天晚上拜伦何止是出来了,还在王城地牢外面禁锢着墨涅,守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清晨才进的地牢把他带走。
墨涅本来看上去都已经忘了这茬,被艾泽一问又想起来了,它说起当时被拜伦用光元素禁锢的经历还特别的气愤,然而,面对着小弟各种愤慨抱怨的艾泽心思却完全飘到了别的地方。
拜伦这个举动说明了什么?
太简单了……摆明了就是不信任他么。
撇开艾泽当时的尴尬情况不论,照理说,如果真因为宵禁的缘故不能在晚上到王城地牢把他弄出去,那么第二天来也是一样的,可怪就怪在拜伦不但连夜避人耳目地来了,还在王城地牢外面通宵达旦地守了一夜的这件事上面。
拜伦这是……怕他在王城地牢里做什么吗?
联系到艾泽在这个世界的身份,他觉得他有些明白过来了——之前他以为和拜伦说开了,拜伦也是真的相信他了,所以不再对他那么警戒,可现在看起来并不是那么一回事……直到王城地牢的那个事件以前,那个人都还并不是彻彻底底相信自己的。
难怪王城地牢事件之后,拜伦的眼神才有那样根本上的改变。
艾泽也知道自己是个粗神经,对身边的人并没有那么敏锐的观察力,但因为拜伦对他来说是特别的存在,所以连带着在拜伦的身上放的心思也是最重的——也因为这一点,他才能够在第一时间察觉拜伦的改变。
……行啊,藏得够深的啊……
原著里并没有类似的事件,所以拜伦这样深的心机也并没有凸显出来。发现拜伦这样的一面,艾泽觉得心里既矛盾又新奇,同时却也对拜伦的这种地方有奇妙的认同感。
身为一个帝国的王子殿下,确实绝对不会像他的表面上看起来一样那么的光明磊落洁白无瑕。奥拉克帝国的王位并不是哪个年长就哪个继承的,像西蒙和拜伦两兄弟,即使是双生儿有长幼之分,但在上位者的眼里他们的地位是对等的,自从他们成年之后,帝国的君主会手把手地教他们如何治理国家,也会适当地将国事交给两兄弟处理,最后,从两兄弟中挑出一个来继承王位。
因此,拜伦虽然正直善良有正义感,但实际上他在该强硬起来的地方绝对不会心软,雷霆万钧的手段他也一样有。
从一个读者的客观角度来看,发现了自己喜欢的角色有这样一面,艾泽心里产生了相当的认同感。可是,拜伦露出这么深的心机却是因为他——这层认知令艾泽感觉不太能够接受。
理智上其实是能够理解的,毕竟他是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王级魔物,即便艾泽是为了想要守着拜伦才一直跟着他的,这种事也不是能够随随便便就说出口的不是么,作为这样一个目的不明的可疑魔物,不信任也很正常,反复试探也是理所当然,交换立场去推敲,任何一个人这么想、这么做都是情理中事。
可情感上接受不了。
他没有坏心,一开始也仅仅是想帮忙,现在更是喜欢这个人了,对方的试探……反复试探就变得更加的不能接受了起来。
艾泽抿起了唇。
原本他是想把这些负面情绪都压到心底的,心里想着横竖这些事情都过去了,拜伦看上去也似乎是真的相信他了的样子,那么这些破事不要再想也就罢了,可现在?
拜伦这是什么意思???
“携舞伴出席”?这话拿来和他说是想怎么样?让他穿女装做他的舞伴出席这种舞会?
凭什么。
他堂堂一个大男人,想让他穿女人的衣服是什么想法?
回想起之前和拜伦相处时对方的动作、表情和眼神,艾泽已经隐约感觉拜伦这家伙早就察觉自己对他的感情了,可是他这是打算怎么着?践踏他身为男人的尊严吗?
艾泽越想越生气,眉头一皱,连声音都带了冷意:“你什么意思?”
拜伦没想到艾泽一开口就是那么针锋相对的口吻——他还是头一次看见生气的艾泽,不由得有些怔住了。
其实他一开始看着艾泽在他书桌前面站定时表情十分不自在,联想起这两天王城内沸沸扬扬的那些有趣的谣言,王子殿下情不自禁地就想逗逗这个蠢萌又喜欢炸毛的家伙,可是没想到一句话说完居然刮到了逆鳞,面前气得一双黑眼睛亮的惊人的家伙根本就是全身的毛都炸了。
“……”拜伦有点没搞清楚自己到底是哪儿踩到了艾泽的爆点,有些迟疑地开了口:“你怎么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艾泽就更来火——尼玛都敢喊人穿女装了还在这儿装无辜!装你妹的无辜!装你全家的无辜!
愤怒的艾泽两步上前,双手用力拍在拜伦的书桌上,“啪”的两声巨响重合在一起:“喊一个大男人穿女装和你出席什么狗屁舞会你的脑子是坏了还是坏了还是坏了???”艾泽一生气语速就变得奇怪,拍完桌子就直起身指着拜伦的鼻子骂:“我说了不伤害人也一直乖乖听话跟着你,你不信我就直说!对,因为我不是人类所以你一次又一次试探我,这些都算了,可是——现在你这算什么?!我可是个男人!!!”
艾泽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一直累积的负面情绪终于找到缺口爆发出来,他看也没看就从桌上随便抓了一样什么东西举起来就要砸,却在举高的一瞬间看见了拜伦的表情——对方碧蓝色眼睛里有不容错认的错愕,以及似乎还有别的什么神色……
艾泽固然还在气头上,可对着喜欢的人他手上要砸的动作是怎么也继续不下去了,他非常生气地瞪了拜伦一眼,想也不想就一挥手——
书房靠街一侧的一扇落地窗在一刹那之间被飞速汇聚过来的暗元素彻底破坏,艾泽弄破了落地窗之后就直接窜了出去,他的动作快得连让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玻璃的碎裂声显得格外刺耳,中间还夹杂着拜伦的又是惊讶又是担心的一声喊:“艾泽!?等等——”
这么大的动静立刻引来了一堆人,除了家里的奴仆们,还有伊薇特和她的两名女仆。
拜伦的反应倒是快,他并没有让客人进入书房,只让管家带着女仆去处理书房那一片狼藉。
被挡在门外的伊薇特暗红色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怀疑——刚刚瞬间出现的那些大量又浓重的暗元素可是在第一时间压迫到她根本喘不过气来,即使她在操纵元素这一方面还只是个初学者,但她的身体早就在晶核和恶魔契约的帮助之下变得比以前强悍太多,在感知本身属性元素这一方面不比任何正式元素师差。
那样强大的暗元素是谁发出来的?
伊薇特刚刚站的位置不算太差,拜伦开门出来又关门的那一瞬之间看见了书房里的情况,看那扇落地窗被破坏的样子,似乎是从里侧发生了什么……?看拜伦的样子似乎是想把这事情压下去,那也就意味着做出这一切的人刚刚是在和他谈话?是谁?这房子里住的人?
这位贵族小姐下意识地在周围站着的人身上一扫,几乎是立刻地她就察觉到了不对。
少了一个——少了那个艾泽!
说起来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冥蛛巢穴的失忆生还者,暗属性体质,关键是和他一起去见那个叫希瑞尔的暗元素师时只有她一个人去学入门级的书面知识,那个艾泽竟然被希瑞尔喊去手把手地不知道教了些什么……
伊薇特转身回到房间,门一关她就一步一步踱到了窗边,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皱着眉轻轻咬起了自己的指甲。
冥蛛……失忆……暗属性体质……以及刚刚那种充满了压迫力的堪称恐怖的暗元素波动……
她早就觉得这个艾泽身上有些说不通的地方,可是无论西蒙还是拜伦和他的关系都看上去并不坏——尤其是拜伦和那个艾泽的关系似乎还很不错的感觉,她也就一直都没有太过于注意这一个人。
然而,今天这件事让她觉得不寻常……太不寻常了。
这个艾泽,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伊薇特眯起了妖异的暗红双瞳。
**
艾泽一路狂飙,利用种族技能的优势轻轻松松就翻了王城的高墙,最后在城外的一片矮树林旁边停了下来。
“靠!”站在拜伦书桌前那延迟了n久的动作这才落下,他用力地把手里一直抓着的东西朝地上一扔:“我去年买了个登山包!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妈蛋把老子当什么了那个混球,脑子一定塞了翔!!!”
骂了好几句的艾泽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一时间堵得厉害的心里也因为这么发泄了一番而稍微好些了,还是有些余怒未消地嘟嘟囔囔:“尼玛老子从冥蛛巢穴跟着他出来之后伤过谁?被那个变态绣花枕头骗去做奇怪的事我就是动手了也没让那群傻x掉过一根毛吧?操,老子还救过他呢!我哪里可疑了?啊?哪里可疑了?!”
艾泽叨叨念念地来回走了两圈,重重地哼了一声:“气死我了!”话虽如此,但他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好歹到这里也就冷静下来了。
一旦冷静下来了,艾泽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因为生气而从拜伦桌上抓起来直到刚刚跑出来之后才砸出去泄愤的、此刻安安静静地躺在他脚边的,貌似是一本……手札?
这是毛玩意儿?
刚刚他在气头上,也是随手一抓,抓到了什么东西他根本没注意。
艾泽一头雾水地弯腰把那本手札捡起来一翻,原本毫不在意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这笔迹是……这手札是……
拜伦的日记本……?
☆、41
041.日记
看?还是不看?
艾泽猫在一棵树的树杈上坐着,面前摆着那本从拜伦书房里抓出来的手札。
不远处传来墨涅嘻嘻哈哈的踩水声,听上去开心得很——他们现在正位于距离王城数千米开外的一片湖泊旁边,艾泽一怒之下跑出了王城,随后马上就喊墨涅出来奴役了一番,最后一大一小两只蜘蛛选在了这片湖泊边上停了下来。
艾泽气归气,跑路也跑了,可原本他潜意识里就没打算走多远,更何况跑出来之后又发现自己顺走了拜伦的日记本。注意力被转移到了看不看日记本这上头之后,艾泽心里的纠结压过了生气,捏着这样一本东西,他到底是看还是不看好呢?
不经过本人的同意就翻阅这么私人的东西……这行为,怎么说都不太道德吧?
他偏头去看在湖泊边上浅水区域玩水的墨涅,那家伙把身体变大了一些,用细长的八条腿在湖水里踏来踏去,踩水踩得哗哗响。自从这家伙跟着他从巢穴里出来之后,还是第一次这么肆无忌惮地这样玩耍。
这么想想,这一路上以来都挺亏待这家伙的,老把它藏着掖着的,这么多天换做是他肯定得憋坏了,可墨涅这家伙愣是一句怨言也没有,对他提出的要求更是有求必应的,这一点说起来,自家小弟除了是猪队友这一点以外根本就没有缺点。
……以后隔三差五带它出来放放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