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裴习远很想知道,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被迫带助手当女伴的是他,女伴的男票死皮赖脸要跟来,他也不能说不,回头还被好兄弟一顿数落之后,发配至墙角画圈圈。他到底做错什么了?反观俞浩扬,如鱼得水,和投行的高层聊得不亦乐乎,实在没有辱没他那张颠倒众生的俊颜。
“靠脸吃饭的家伙。”裴习远很不屑。
袁彻拿了两杯酒过来,“你还真敢,把浩子都带来了。”
“他自己要跟来的,与我无关。”裴习远迅速撇清。
“你想撇清也没有用,他现在坐的是你的位置,俞老头还不至于老眼昏花。”袁彻把目光投入与俞浩扬两桌之隔的地方,“我原本以为会是殊礼出席,没想到老头自己来了。”
裴习远嘿嘿笑了,“那又如何,俞老头要面子,不会在公开场合打儿子的。”
“你说的是没错,不过我倒是觉得浩子是个可塑之才。”袁彻收回目光,“他刚才已经答应我那几个合伙人,要帮他们鉴赏从欧洲淘来的画,如果不是出了那档子事,他现在完全可以卖掉自己的画,而且是高价卖出。”
裴习远并不觉得奇怪,“他人生的前二十几年都在画画,他对此了解比谁都深,只要他愿意,他完全可以赚到钱。前些日子,他做的那些陶瓷,观赏和商用两不误。”
“你很少夸人。”袁彻和他碰杯,“但是我觉得平凡才是个人才。”
“你想都不要想,她现在是我的助手。”
“我能给她高薪,我还能给她的慈善基金注资。”
“袁彻,打一架吧!”
遇到俞家华,是平凡始料未及的。她只见过他一次,印象非常深刻,想到俞浩扬被他打断手臂,不免后怕,拉着俞浩扬转身要走。
“怕什么。”俞浩扬反握住她的手,冲她扯开笑容,“万事有我。”
俞家华拄着拐杖走过来,头发花白,眉头深锁,“你连这都混上了?”
俞浩扬摊了摊手,“这也是没办法的,手残了,也不是我愿意的。”
“你这是在怪我?”
“不敢,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母想如何损便如何损,孩子哪敢有半句怨言。”不是不怨,可已经释怀,只要有平凡在他身边,他可以对所有人抱以宽容。
俞家华微怒,目光在他身边扫过,“这个就是你废了一只手,也要找的人?”
俞浩扬把平凡往身后一带,遮住她半个身子,“没错,这是我的女人。”
“你确定她不是因为看上你的钱?”
“我还有钱吗?”俞浩扬反问,“她遇到我的时候我比现在还不如。”
“可她那时候好象没和你在一起。”俞家华显然是查过平凡,“你确定她不是因为感激而和你在一起吗?”
俞浩扬无言以对,因为他知道,他的种种条件都不是平凡要找的最佳伴侣。
平凡在身后反握他的手,“俞先生,不管我因为什么和浩子在一起,至少我不会嫌弃他是画画的,不会嫌弃他一无所成,更不会嫌弃他的手废了。”
俞家华讨了个没趣,“这么伶牙俐齿,以后休想进我俞家的门。”
“俞先生,您的意思是俞浩扬可以回家咯?”平凡抓到空子,狠狠地将了俞家华一军。
俞家华惊觉失言,拄着拐杖气呼呼地走了。
“我爸回去肯定跟我妈告状,我妈会对你印象不好的。”俞浩扬叹气,“我怕以后我妈会找你麻烦。”
平凡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你妈这么疼你,为什么会任由你爸把你打成这样呢?”
“其实是我妈不想我画画。”俞浩扬环顾四周,“我妈是袁彻的姑姑,袁家祖上是开票号的,认为钱才是一个人身份的象征,现在银行国有了,可到处都是袁家和袁家的门生,像我妈那种从铜臭味里长大的人,完全无法理解投入比收益还要少,她觉得我画一幅画的时间,能够让袁彻在股市上几近几出,可我的画却还是待价而沽。”
平凡扶额,“希望她不会像邹小慧那样。”
“她和邹小慧是闺蜜。”
平凡哀嚎,“我现在后悔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我永远都不想失去你。”俞浩扬握紧她的手,“你放心,我不会一事无成的。”
就在平原艺术慈善基金正式剪彩的当天,平凡收到第一笔的投资,投资人是袁清雪。
作者有话要说: 好难得,我二更了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看到袁清雪的那一刹那,平凡终于明白俞浩扬俊朗的容貌从何而来,他和俞殊礼完全承袭了袁清雪飞扬凌厉的眉眼,在俞殊礼身上多了几分霸气,俞浩扬则稍显张扬跋扈,而在他们的母亲身上,则是两者兼而有之。
“袁女士,请坐。”平凡在东远的楼下租了一间小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布置,略有些凌乱。
袁清雪拎着她爱马仕的包包翩然入坐,挑剔地打量这间不到三十平米的办公室,眉峰微挑,“你应该很清楚我的来意。”
平凡已经通过袁彻拿到支票,“袁女士的投资额不小,应该不只是投资这么简单吧?”
“聪明。”袁清雪脸上有着最精致的妆容和最生疏的笑容,“我最喜欢和聪明的人做生意。”
“让我猜一下,袁女士是想用这笔钱,让我离开令公子吧?”平凡无心和她玩猜谜游戏,她喜欢开门见山,把话说开了,以免浪费大家的时间。
袁清雪一看就是精明到骨子里的人,每一笔钱的花费都会有它的超高收益,一个不支持儿子艺术创作的母亲,又怎么会把钱投资给一个艺术基金。
袁清雪没有惊讶,在来之前,她已经彻底调查过平凡这个人。人如其名,可她从小到大的都活得不那么平凡。她还特地和邹小慧沟通过,闺蜜给她的建议是此人软硬不吃,甚是难搞。
“你明白就最好了,我也不用多费唇舌。”
平凡又看了一眼支票,用一种很为难的语气,说:“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因为和男朋友分手而发财的,我之前要是收了甘家的钱,现在又收了你的钱,那我是不是该想想下一个该找谁?”
“你什么意思?”袁清雪的警觉性一向很高,在来之前已经做好打硬伏的准备。
“袁女士,这样的戏码不是应该出现在富家公子和贫家女身上吗?”平凡放下支票,仍是很为难,“我没有急需用钱的地方,也没有缠绵病榻的亲人,更没有随便闯祸的哥哥或是弟弟。您给我这张支票,真的让我很为难。”
“我说了,这是一笔投资。”
平凡恍然大悟,“既然是投资,那我就可以收下,做为投资人,您好像没有权利过问谁是我男朋友吧,这应该是我的隐私。”
“你……”袁清雪总算是明白邹小慧的意思。
“袁女士,我虽然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年少时也颇多波折,但我自问自强不息,努力上进,不偷不抢,应该也算是一个好女孩吧?”
“没错,你的条件不是最好,却也不差。你父亲是知名的画家,母亲现在美国一家综合性医生担任外科主任,你的继父呢,是世界知名的经济学家,和俞家也还算是相配。但是呢……”袁清雪爱莫能助地耸了耸肩,“但是你曾经是宇成的女朋友,这一点我就不能接受。我儿子比甘宇成差什么?凭什么要捡他剩下的。打小他学习成绩就比我家浩子好,我家浩子什么都比不上他。最后还想怎样?连娶个老婆都要输给他吗?”
平凡默默地流汗,这就是女人的友情,从嫁人开始比较,到生孩子,然后就是孩子之间从不曾间断的比较,从学说话开始一直比到娶媳妇生孩子,表面上一团和气,可背地里却是乌烟瘴气。
“其实,袁女士,和别人比我不敢说什么,跟郑雨萌比我真的可以试一下。”平凡把脸凑到她面前,小声说:“我这张脸是原装的,一刀都没动过。这以后呢,要是生孩子啊,他家的孩子肯定比我家丑,您说是吧?”
“那还用说吗?我们老俞家的孩子能比他们家的丑吗?笑话。”这话袁清雪很受用,警惕性也渐渐降低。
“还有啊,郑雨萌是个学渣您知道吗?以后孩子的智商也不至于高到哪里去。我打小就是逢考必过的体质,我听说我妈也是个学霸,以后孩子的基因不会太差的。您放心。”
袁清雪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你的职业技能证书没有白拿,脑子非常清楚。可是呢,不行就是不行,我们俞家坚决不要甘家不要的,而且你还差点就结婚了,要不是新郎跑了,你现在和浩子就是婚外情……”
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她要是和钟遥结了婚,还有俞浩扬什么事啊。
平凡晚上回家和俞浩扬把事情说了一遍,俞浩扬笑得人仰马翻,“你竟然跟我妈这么说话,笑死我了,我一定要告诉我哥,当年她打发于瑶瑶的时候,于瑶瑶一句话没敢吭。”
“不能够啊,于瑶瑶多彪悍啊,有点什么事都得跟我吵,牙尖嘴利的。”平凡当即反驳,她之前也对袁清雪有所耳闻,但真心闻名不如见面,也不过如此嘛。
“那是现在,七八年前的于瑶瑶可不是这样,她只知道哭,我亲眼见到的。”俞浩扬是被他妈带着去的,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他爸从结婚起就没敢拈花惹草,实在是老婆太凶残。
今天,她在平凡面前把所有反对的理由和盘托出,可见是棋逢敌手,否则她不会把自己的底牌都翻出来。
俞殊礼和杨骐过来吃饭的时候,俞浩扬把这件事讲给哥哥听,俞殊礼听完没有表态,只问了一句:“原来真的是妈做的。”
“妈最擅长的就是投其所好,这是用来对付谈判对手。可对于敌人来说,这就叫知己知彼,于瑶瑶那时候真的缺钱。”
“你他妈为什么不告诉我,她不是不爱我?”俞殊礼突然发狠,一把揪起弟弟的衣领,“这么多年你他妈为什么不说?”
俞浩扬怒目而视,“哥,你发什么疯,你们之所以分开,不是因为她收了妈的钱,而是你他妈不相信于瑶瑶是真的爱你。”
“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吃饭了?”杨骐把筷子一摔,脸色非常难看,“这都是些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了,还拿出来吵。要是这样都能打你弟弟的话,俞殊礼,我是不是该杀你全家?”
俞殊礼在杨骐跟前永远理亏,讪讪地收回手,拿起车钥匙就走了。
“小凡,我跟你说,俞家人没有什么不好,但也不是什么完人。人都有缺点,都有自己的性格特点。而俞家人最鲜明的性格特征就是固执,认死理。俞爸俞妈不想让浩子画画,不管浩子再出色,他们都不会开心,也不会改变他们的看法。俞殊礼也是这样,他认为于瑶瑶不爱他,就算于瑶瑶再爱都没有用。浩子呢,也是一样。”杨骐睨了他一眼,“对画画的热情,从来就没有改变过。所以,要改变俞妈对你的看法,真的很难,因为甘宇成就摆在那里,邹小慧永远都是横亘在她心头的一根刺,让她望尘莫及,若是连她儿子都娶了甘宇成的前女友,还不如让她去死。她肯定还有后招,你们就等着接招吧。”
平凡给俞浩扬找了个针灸医生,医生是姚绵介绍的,自打吕真去了美国,就成了母女二人的传声桶,平凡这边但凡有风吹草动,姚绵那里就能知道。平凡设立艺术慈善基金的事,姚绵也听说了,特地让丈夫给平凡找了几个投资人,都是华尔街颇有分量的大boss。平凡也不跟她客气,照单全收。
俞浩扬每天要针灸一个小时,针灸完了之后的一个小时不能碰水不能见风不能用力,一个小时之后要做哑铃复健,刺激肌肉群。头几天,都是俞浩扬自己去的,骑着平凡的小电驴去,大热天的胳膊还穿着长袖,就怕吹风。去了一个星期没见好,医生很生气地给平凡打电话,说他们完全没有按照医嘱。
平凡匆匆赶过去,医生已经把俞浩扬赶回家,关门谢客。
“刘医生,我们到底做错什么了?”平凡只能在门外喊。这个医生年纪很大了,是个怪老头,要不是卖姚绵面子,已经不再收治病人。
“你告诉我,我当初是怎么交代的?”医生搬了椅子堵着门,人往椅子上一坐增加重量。
平凡把医嘱说了一遍,心想没漏掉什么呀。
“你说,他怎么回去的?”
“骑小电驴。”俞浩扬之前开的车是他哥的,出了剽窃那档子事之后,俞家华就让俞殊礼把车收回去,俞浩扬自己也不敢开,因为养不起。
“怎么骑的?”
平凡一拍前额,“刘医生,我们错了,我们改还不行吗?”
“从明天开始,我去接你。”平凡郑重地宣布,“你给我乖点,不许再乱来。”
俞浩扬一声不吭地抱着枕头靠在沙发上,“不用你,我自己做公车去。”
“不行,万一没有位置呢?手还是要抓着的?”平凡拒绝。
“那我打车。”
“也不行。用惯右手的人,会下意识地用右手去开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一定要这样吗?”
平凡语气坚决,“必须的。”
俞浩扬看看自己的右手,再看看平凡满怀期盼的眼神,不忍让她伤心,微笑着接受,可笑容里却多了几分惆怅。
如果他的手永远都好不了,那不就成了她的累赘。
或许袁清雪没有说错,他什么都比不上甘宇成,连对平凡最起码的保护,他都心有余而力不足。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