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姚曳觉得自己被迷了眼，她承认从很久以前起，她就对身上有学术气的男人没什么抵抗力。
    厉玦低头看报，像是没有注意到她的靠近。等姚曳在椅子上坐定了，他才放下报纸，语气阴沉的开口：“你跟曲燕在合作写剧本？”
    姚曳一噎，敲了敲胸口，好不容易才把喉咙口的小笼包顺下去。等回过气，她讶异的开口：“你翻我东西了？”
    厉玦扯了扯嘴角：“了解这种事我还需要翻你的东西？”
    潜台词就是，随便打个电话就可以了。
    他自得又傲气的模样让她很不满，姚曳恨恨的咬了口包子，回嘴道：“嗯，曲燕姐说要带带我，先从写舞台剧做起。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就能……”
    没等她说完，厉玦就出言打断了她：“一定要做这个吗？”
    被扫了兴致的姚曳脸上没有了笑容，她闷声开口：“你怎么每次都泼我冷水？”
    厉玦意识到自己说话态度不对，他酝酿了一会，才重新开口：“我不是想泼你冷水。只是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别那么急于求成。”说着，他的脸色凝重了几分：“这次只是流鼻血了，下次呢，是不是要低血压休克了？”
    “你太小题大做了。”姚曳反驳：“曲燕那时也是这样一步步的走的，刚开始辛苦是很正常的，等时间长了自然就……”
    厉玦冷哼一声：“她？你确定她的手段很单纯？”
    姚曳知道他想到了他哥的事，所以没有回嘴。可哪知道他到不依不饶了起来，还给她翻起了以前的旧账：“她能走那么远，是因为当初有我哥的庇护。可你又不要我的帮忙，就想着靠你自己？怎么，要一直熬着，直到把自己熬出病才满意？”
    这种针锋相对的气氛很熟悉，姚曳咬着牙不让自己发作。她一直都觉得厉玦对她担忧过度，刚开始的时候她还能把这当做是情趣，可时间长了，这种关怀就像是个枷锁，经常让她觉得压抑，喘不过气。她跟他说过很多次了，虽然最后两人都能达成共识，说再也不为这种事闹矛盾。可也不知道怎么的，到后来他们总是会旧事重提。
    厉玦也意识到气氛的不对劲。他知道再说下去两人又会闹不愉快，刚想服软，却没想到姚曳先出声了。
    “我承认我这次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最重要的是我应该先跟个你商量一下。可厉玦，我不仅仅把这件事当成工作，最重要的是这事我喜欢做的事。我希望你能支持我，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一点风浪都经受不起。”
    她说的很认真，但语气里并没有怒气。厉玦猜她现在一定在极力忍耐，所以才能这么心平气和的跟她说话。有时想想，他也觉得作为男人他太过磨叽了，可莫名的，他就是不想看她拿这小身板去迎风破浪。
    “一点风浪？你忘了你昨天的鼻血止了半天才止住吗？”
    姚曳心虚的揉了揉鼻子：“一点鼻血而已，你别想的多严重。那时候忙高考的时候，我一个月光晕倒的次数就要用五个手指来凑。”
    她越是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厉玦就越放不下心。她其实性子挺野的，打定了注意就会不顾忌的往前冲。这样的性格，有时候会很吃亏。可偏偏她太犟，不肯要他的庇佑。
    可她现在在兴头上，他要是再多说什么，两人之间又要有矛盾。
    无奈，他只能由着她去，然后在一旁替她保驾护航了。
    姚曳实在是低估了厉玦的多事程度。那次，他虽然答应不干涉她的事，却逼着她到医院做了次全身检查，确定了她只是饮养不良才让她继续工作。
    但这还没完，他还带她去看了中医，给她配了一堆调理身体的药才作罢，还叮嘱她每天要按时吃。
    姚曳拗不过他，只能答应了下来。几天后，曲燕说要去见投资人，顺便视察一下舞台情况。她当然乐意，去了后跟导演聊了不少。她不得不说曲燕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她只是新人，所以刚去的时候，在场的人没有怎么拿她当回事。可曲燕一直把话题往她身上带，还跟导演要了人情，让他以后能多多带带她。
    对于她，虽然厉玦一直对她有微词，可姚曳还是从心底感谢她的。而且，也认为她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
    午饭后的休息时间，曲燕瞄了眼她喝的中药，打趣道：“不错歪，知道保养身体了。”
    姚曳苦不堪言，虽然这药不难喝，可她还是不喜欢这味。于是她忍不住跟她抱怨：“要不是被逼得，我才不要喝这东西。每次喝完，我都要干呕好几次。”
    曲燕听了，暧昧的朝她笑了笑：“是男朋友逼得吧。现在让你保养身体，是不是准备要孩子了？”
    姚曳被她说的面红耳赤，反驳道：“胡说什么呢？”
    活到这把年纪的曲燕，怎么会看不出她是以怒遮羞呢？她也没那恶趣味继续拿她开玩笑，就把话题引到了药上：“你男朋友对你不错啊！要知道这牌子的药可不便宜，而且这中医院挺有名的，听说挂号挺难挂的。”
    姚曳摇了摇头，在厉玦的字典里，就没有难这个字。她正要开口，就有人进来了。见曲燕起来了，她笨拙的放下药也跟着站了起来。
    “这位，就是新编剧吧？”
    是一个中年女声，姚曳抬头朝她看去。只那么一眼，她的身体就僵住了。
    这世上，怎么就有那么巧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一个多事的男朋友真的是件让人头痛的事啊o(n_n)o~~
    ☆、第五十章
    虽然已经二十多年没见了，但姚曳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这位是这次舞台剧的投资人，苏慧敏女士。”导演热情的跟她们介绍，语气很恭敬。听到这个名字，姚曳只觉得脑子混沌的厉害，呆呆的站着，压根就做不出反应。后来，还是曲燕在一旁拱了拱她，她才回过神来，朝她礼貌的伸出手。
    苏慧敏笑的端庄，像是一点都不介意对方的失礼，矜持的握上姚曳伸出来的手。但也只是一下，很快她就把手缩了回去。
    手间温度蓦的消失，让姚曳有片刻的无所适从。
    “姚小姐是吗？希望我们能合作的愉快。”她语速不快不慢，虽然没有流露什么负面情绪，却也不显得热络。
    姚曳那一刻的反应，是既想笑又想哭。仔细想想，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比被亲妈喊“小姐”更可笑的事。
    她妈是在她六七岁的时候跟她爸离婚的，想当年她还不叫姚曳。当初不知道是不是要纪念他们爱情的关系，他们为她起名时结合了两个人的姓氏，所以她小时候的名字叫姚苏。虽然跟她的事姚曳现在记不太轻了，但见到她以后，耳边似乎又回荡起苏慧敏唤她小名的声音了。
    “苏苏，苏苏…….”
    姚曳打了个激灵，她这时候的感受，压根没有母女久别重逢的喜悦，有个只是浓浓的膈应。
    好在，她现在只是帮曲燕打下手的，所以不需要跟苏慧敏打多少交道。姚曳舒了口气，虽然她一直催眠自己，不要把苏慧敏当回事，可莫名的，她的注意力一直往她身上移。
    显然，她这些年过得很好。皮肤保养得当，可以说是赛雪，脸上连一条皱纹都没有。看到她这幅样子，姚曳不禁想到了她的后妈。算起来，她妈还比那人大两岁呢，可那样子真是差得翻天覆地的。
    姚曳不知道，苏慧敏是不是因为这样，才不肯跟她爸过下去的。印象中，他们最后在一起的那段岁月天天都在争吵。后来她走后，她爸把她所有的照片都拿出来撕了，还把她名字给改了。要不是她舅舅那还留了几张，姚曳现在也不会记得这人的样子。
    可她记得，对方显然已经把她忘得干干净净的了。
    应付完他们后，曲燕因为对她的状态非常不满意，还说了她一通。
    “我说大小姐，这个苏慧敏可不是好惹的。现在圈子里不知多少艺人导演上赶着抱她大腿，你倒好，今天见了她还发呆。”
    姚曳来c市也有一段时间了，苏慧敏的名字她也是听过的。只是，以前只是单纯的以为重名，压根没往那一层想。
    她歉意的朝曲燕笑笑，她知道她为她牵线费了多少工夫，可无奈这事来的太突然，她一时间也很难调整好自己。
    “对不起啊，大概是最近太累了，我保证下次不会这样了。”
    曲燕没好气的瞪着她，又唠叨了几句。但最后，还是放她回去，还叮嘱她好好休息。
    姚曳回家的时候，依旧有些恍惚。厉玦见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戳着碗里的菜，神色恹恹的样子，就问她：“怎么了，是饭菜不合口味吗？”
    姚曳一顿，摇头：“怎么会，你做的东西还能有差吗？”
    厉玦听了，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说完表情一转，变得认真起来：“可我看你今天的精神不太好，怎么，有心事吗？”
    姚曳听了手一顿，她垂眸想了会，将碗筷放回到桌子上。抽出手的时候，因为愣了一下神，手指还碗沿的菜烫了一下。
    厉玦见了，嗔怪的说了她两句，然后扯过纸巾，小心地替她擦拭干净。
    这种事情，果然还是需要倾诉一下的。
    “厉玦，你知道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跟人跑了吧。”说起这话的时候，姚曳语气没有多少波动。但厉玦见她低着头，就能猜到她现在是有多不好受。
    他点头。这些事他听说过，只是她一直没主动跟她提起，而他也不想触及她的伤心往事，所以也没主动提。
    “你见到她了？”厉玦抿了口茶，样子透着股凝重。
    姚曳愣了片刻，有些疲惫的笑了。到底是精明的大总裁啊，她不需要把话说的太透，他就都明白了。
    她微微前倾，手撑着下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是，我是见到她了。而且我估计你也认得她。”
    厉玦挑眉：“谁？”
    “利傲传媒的苏慧敏董事。”她一字一顿的说着，语气里满满都是嘲弄。
    厉玦也算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可这个消息，还是让他诧异了一下。
    “怎么会，她丈夫可是…….”厉玦顿了下，难以适从的回道“那种人的家庭，应该是不会接受你母亲……”厉玦顾忌姚曳的感受，所以没把话说的太透。她听了摆摆手，示意她没什么介意的。
    “谁知道呢。大概是因为长得漂亮吧。”姚曳开起了玩笑，但表情依旧是有些黯淡。那时候，她妈在他们那个小区，是出了名的美人。只是姚曳的五官更像她爸一些，所以就没她来的漂亮。
    “姚曳…….”厉玦觉得她不对劲，担心的喊她。
    姚曳摇摇头：“我没什么，只是想到些以前的事，别把我想到那么脆弱。”
    然后，她就把从前的事一一跟他说了。包括她父母曾经漫无止境的争吵，以及她被改名的事。
    今天，姚曳看到她的时候，竟然觉得她比起记忆中的母亲还要好看一些。果然有了名牌衣服和自信加持，人的气质也发生了变化。
    两个人站在一块，还真不像是一对母女。或许在别人眼里，大她二十几岁的妈，看着还比她精神些。想到这些，姚曳莫名的不甘心起来。二十多年后的重逢，她却一点成就都没有。
    厉玦坐到她旁边，见她呆呆的，就伸手勾住她的脖子，问道：“怎么，你要跟她说你是她女儿吗？”
    姚曳回过神，没好气的拨开他的头：“我那么做，除非我脑子烧坏了。”姚曳能想到把这事跟苏慧敏说了她会有什么反应。估计会觉得她是乡下穷亲戚，想要胡乱攀亲戚。
    “那样也好，反正都过了那么些年了，她不在，你不一样过得很好？”厉玦替她顺了顺毛，态度亲昵。把事情说出来后，姚曳觉得好受多了。其实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想认苏慧敏的想法。从她把她抛下，再加上这些年的不闻不问，她在她心里早就没有母亲的位置了。人本来就是现实的动物，少了十几年的感情磨合，那点单薄的血缘关系，又算得上什么呢？
    今天她之所以上了心思，其实也只是突然见面，带给她的震撼太大了。仔细想想，其实这也说不上什么事。
    洗完澡后厉玦躺在她旁边问她以后的打算。当然，他也趁机跟她提起让她放弃这个项目，还信誓旦旦的说什么会替她全额赔偿违约金。
    姚曳白了他一眼：“你脑子里除了这事，就没有别的事了吗？”
    厉玦听了勾了勾嘴角，朝她那挪了挪，支起身子手撑着脸暧昧的开口：“我脑子里装的事还挺多的，怎么样，要不要体验一下？”
    姚曳被他说得快吐了，她伸手用力去推他的脸，却反倒被厉玦压在了身体下面。姚曳挣扎着，却不想他竟然凑上来咬了咬她的耳朵。她当即就觉得身体一麻，声音也软了下来。
    “你干嘛啊，我明天还要忙呢。”
    他头埋在她颈边，含糊不清的说：“我看你精神不太好，正好帮你提提神。”
    …….
    第二天，姚曳难得的赖床了。好在观摩演出是在下午，不然她哪还有力气出去。等她缓过气来，厉玦一脸清爽的把饭菜端到她面前，还笑眯眯的招呼她让她多吃些。
    姚曳咬着肉，想埋怨又不好意思开口。厉玦看着她憋得通红的脸，一个劲的劝她让她不要顾虑，有什么就说什么。
    姚曳气的牙痒啊，可看他一副尽在掌控中的模样，就决定什么都不说了。
    言多必失啊言多必失。而且，厉觉这人就是一人来疯，她说的越多，他气焰越旺。
    姚曳下午去看舞台剧地排练了。当然，这并不是她跟曲燕写的。她们两的那个只出来个雏形，离正式排练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苏慧敏也来了，除她以外，她的女儿也在。姚曳看着那通透的小姑娘在台上翩翩起舞的时候，有些愣怔。曲燕在一旁啧啧感叹:“公主就是公主。人家艺校毕业的，不知道要熬多久才能熬出个头。你看看人家，还没毕业就有这种机会了，还是主角。”
    姚曳顺着她的意思笑了笑，两人说着话，苏慧敏朝她们走过来。曲燕殷勤的迎上去，而姚曳只能硬着头皮跟着。
    “不知道曲编剧对我女儿的表演满不满意。他们都说，这次舞台剧，是曲编剧花了许多心血写的。”
    曲燕笑着:“林月很有天赋，这次的表演应该会很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