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节

    凌无双有些好笑地轻喃一句，“这诛皇神王也该还真是会物尽其用，这都可以。”说完她又啧啧两声，“胆子可真是够大的，他必定也是一个极为出色的匠师。”
    这样的想法也的确是够大胆的，若不是一个天赋异禀的匠师，岂会有这般离奇的想法，连那样的器石都敢去挑战，那可是冒着让天卷灰飞烟灭的后果去做的。
    但最后，重要的是他做到的！
    楼君炎收好手中的大荒钟残片，缓声询问道，“那人卷呢？又在何处。”
    听得这问，夜刑天的眉毛逐渐拧了起来，沉吟许久之后，才点点头有些迟疑地道，“这镌刻着人卷密纹的玄水龟甲，在太古时期便已经失去了踪迹，诛皇神王最为遗憾的也是未能一睹。”
    “我就知道。”凌无双叹一声，也是意料之中。
    夜蓉面上浮出温柔笑意，说道，“但是，在那一场太古之战最后，我族有人见过那东西的一点蛛丝马迹，据传是被冰封王座带入了地底，也就是如今的天中墓，这消息七分属实。”
    “又是天中墓。”南屿圣婆杵黑色拐杖，缓步靠了过来，看了眼云木尘。
    云木尘沉吟，“看来，这天中墓也迟早也得去上一趟，即使不为冰封王座，这人字卷也绝对值得冒险一探究竟。”说完他思量须臾紧接着又添上一句，“不过还是得待这次行动后再说。”
    不能让魔族势力继续嚣张下去，拖得越久他就越是不安。
    “现在最重要的是灭一灭圣婴的气焰。”道和同意云木尘的想法。
    凌无双眸光盯着一处，也是默默点了点头，“这一次，一定要打圣琴一个措手不及，计算不能将他击杀，也要断了他的左膀右臂。”她冷哼，“黑执事，还有那条老臭虫也是时候该收拾收拾了。”
    “清风巫老他们如今在东荒，我已经传讯过去，可以先与他们会合再行动。”夜刑天摸了把他那的青色胡茬，“我们离开这一段时间，怕是会有新的动静。”
    “也好。”楼君炎轻撩前袍缓缓起身，“雷罚之森这次暂不要动作，吩咐紫邪守好逐日之巅，防止圣琴偷袭。”
    “是得注意。”凌无双也站起身来，“紫邪就留下，倒是可以让小九那家伙带一片玄兽大军出发，与我们在东荒汇合，这一次得准备充足了。”
    楼君炎也是和她想到一处去了，这次还是将紫邪留在了中州，一是因为那小家伙的确是有独当一面的能力，谁人闯来都不敢欺。
    二也是因为，那次在神机楼中见得紫邪的失态发疯，毕竟是一个小孩子，凌无双也怕他还没从那股劲儿中晃过神来，心中有执念是好事，但若是被仇恨蒙蔽了心智，那就会出大事的，就像是上次一样。
    “小九。”云臣莫名轻咳一声，终是道，“它渡劫之后又回到了雷池之中，已经待了两个月了，什么时候冒头出来还没个准儿呢。”
    “这还躲着不出来了。”凌无双挑眉，很是诧异地定定盯着云臣，许久之后才移开眸光，有些好笑地道，“没事，让紫邪把它揪出来。”
    “是。”云臣嘴角抖了抖。
    “老头儿，南屿这边准备得如何了。”凌无双询问云木尘。
    云木尘笑得沉然，袖袍一甩挥手拍在座椅扶手之上，倒是颇有一股大家风范，扬声道，“刚刚本尊已经吩咐下去了，十万精锐弟子整顿，最多两日便可出发。”
    云臣上前又道，“铸剑城那边千泽公子早已准备好，流云宗那边也表示配合我们的行动，还有小龙王前不久好像回去了，这次应该是他带军过去。”
    “好，南屿大军这边可随我一程出发。”凌无双勾唇一笑。
    云木尘与道和对视一眼，锁神塔果真是个好东西。
    “圣琴，我看你这次能如何翻天。”凌无双两手环上胸前，哧着冷笑一声，抬眸与楼君炎交换个眼神最后，缓缓挪开，顺眸从镂空天窗望出。
    无尽之海，波澜起伏。
    这两天的时间，众南屿的精英弟子长老在准备，楼君炎也是没有闲着，重铸了大荒钟之后，便就势进入到了锁神塔内，抓紧一分一秒的时间研究到手的天卷。
    倒是凌无双，该准备的都早已准备好，想要突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两天的时间便就彻底闲了下来，坐在南屿禁地内的一座山峰顶上发呆。
    不远处，七星连珠，浅淡的朦胧雾色之中，能看见天玑，摇光等七位守护尊者悬空而坐，像是莹莹闪耀的北斗七星，静静地守护着中间的天缝。
    结界之上，发出电闪雷鸣的轻微响动。
    “为何，亡灵界的那些魔物会越来越强大，神魔大陆的玄师却是在却是退逐渐退步呢。”凌无双盘膝坐在山峰的断崖边上，一手托着面颊，在哪里自言自语，眸光投向那天缝之下，深邃如渊的地域。
    对于这一点，凌无双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这天地的本源之力，在逐渐消逝。”这道声音浑厚之中不失清朗，从后面传来。
    凌无双放下手转过头去，见得来人舒眉一笑，“刑叔，蓉姨。”
    男女并肩而来，夜刑天虽然不修边幅，却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大将之风，夜蓉美艳不减，风韵犹存，可以窥见年轻时候的绝代风华，骨子中又透出一股让人难以拒绝的温柔。
    “王妃。”夜蓉缓步来到凌无双身后，刚一开口，便在凌无双的轻瞪中笑了笑，改口道，“无双，你在这里呆坐两天了，不吃点东西。”
    一边说着，她一边将自己做好的糕点从篮子里端出来，噼里啪啦摆在断崖地上，笑着调侃道，“快吃吧，我看这南屿药谷之中的东西倒是不少，天地之气也是纯净，便凑合着做了点，可是比那些丹药还好入口得多。”
    对于强大的玄师来说，就算一年半载不吃东西都是完全可以承受的，吸纳天地灵气便可维持。
    “试试看。”夜蓉收好东西，满面笑意。
    地面摆放着的一叠叠瓷盘之上，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糕点精致无比，还释放而出若有如无的清幽药香，只是闻着便让人食欲大振。
    “蓉姨你还会这个。”凌无双眸放狼光，伸手捡了一块就往嘴中扔去，入口即化，清香扑鼻，那奇异的感觉更是让她浑身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真好吃。”
    凌无双赞不绝口，也的确是比她之前迟到的糕点都要独特。
    夜刑天不由得哈哈大笑，心情十分不错，“我可就没无双丫头你这么好的口服了，想要吃蓉儿做的药糕，那可是要求爷爷告奶奶地念叨几年。”
    夜蓉所做的小小糕点，的确是另有乾坤，甚至于是出自于神族的一种调制秘法，采集天地之气与各种药材的汇聚淬炼，取之精华，与丹药的炼制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还好意思说。”夜蓉暗自瞪了夜刑天一眼。
    夜刑天立马挥手，“好，不说不说。”
    凌无双不断地往嘴中扔，分别瞅了两人一眼，默默地低下头吃自己的，发出含糊轻笑。
    “对了刑叔。”凌无双指尖拭掉嘴角的一点绿色碎屑，抬眸望向两人，“你刚刚说的这片大陆的天地本源之力在消逝，是什么意思？”
    夜刑天吐出一口浊气，也在凌无双的身边盘膝坐下，他眸光落在不远处的天缝之中，“玄师的修炼，最主要就是靠着吸纳天地之灵，化为己有，层层淬炼便得玄气，这也是自古以来，最为正统的修炼方式。”
    凌无双一边思考，一边仔细听着。
    “天地之初，鸿蒙顿开，鸿蒙之气也就是天地本源之力，滋养万物，我们口中所谓的灵力，其实就是鸿蒙之气层层变浅，可以说是成千上万倍之后的东西，在万物生灵之间辗转，消耗。”夜刑天给凌无双细细解释。
    凌无双明了，兀自喃呢，“这倒是第一次听说。”顺口也便是一问，“那最初的鸿蒙之气何来。”
    凌无双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只是需要确定而已。
    “冰封王座。”夜刑天直接便吐出四个字来，偏头朝凌无双叹笑道，“冰封王座，也就是我族口中的鸿蒙之主，传说这一切养天地万物生灵的鸿蒙之气，都是它赐予而下。”
    夜蓉也在这个时候开口，接着道，“冰封王座在天之尽的时候，便能不断地赐予这片大陆无尽的天地之力，但是太古之争后，它便在各个界面漂移。”
    “原来是这样。”凌无双明白了，恍然道，“难怪太古时期神域天境的强者遍地都是，上古时期也是不少，但是到如今却是几乎绝迹了，凤毛麟角。”
    天地灵力在不断的被消耗，却没有补给，自然也来越稀薄，若是想要继续维持下去，怕是要将冰封王座给请回到天之尽去，不然这片大陆经不起耗啊。
    现在不仅仅是魔族，这又多了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
    “还有，最为正统的修炼方式？”凌无双忽的嘀咕一声。
    夜刑天自然是知道凌无双想问什么，便直接回道，“纳气于天地万物，的确不是玄师唯一的修炼方式，随着玄师的不断强大，各大势力的纵横而起，便逐渐演变出各种歪门邪道的修炼方式，其中不乏典型，最让人痛恨残忍的便就是太古时期，魔族的炼魂术，为了提升实力，他们已经疯了，不择手段。”
    凌无双点头喃呢，眸光稍微迷离，“活生生从玄师躯体强行剥离神魂，吸收融合力量为自己所用，确是残忍之极，还真是会打一劳永逸的算盘。”
    不自觉地，凌无双便又想到了风都的阴阳人，又是一阵恶寒，那不男不女的东西也实在是给她留下了太为深刻印象，恐怕也是其中的一种之一吧。
    “太古时期，在我们尚未察觉的时候，不知道多少玄师惨遭毒手。”夜蓉感慨。
    “事情怎么可能这般简单。”夜刑天神色正然，继续道，“这炼魂术究竟是靠什么力量所成，至今为止，我们都是一无所知，魔族的修炼方式与我们完全都是背道而行，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不是靠的这天地本源之力。”
    在亡灵界，那些人越来越强大的原因，更是不得而知，如今到了何等地步更是不晓，但若是让他们突破出来，必定是世界大乱，天下玄师恐怕都难逃毒手。
    思及此，夜刑天与夜蓉都沉默下来。
    凌无双眉毛都跟着跳了跳，“真是群难缠的家伙。”紧接着便又轻哼一声，冷然道，“但是要相信，旁门左道绝非是长远之计。”
    女子眉宇之间风姿清朗，自信盎然，落在夜刑天两人眼中，俨然如希望的光芒。
    “味道，什么味道。”凌无双正在思量什么的时候，不知道哪里飘来一道稚嫩童音，还未待她做出什么动作，银白色的光芒一闪，那圆嘟嘟的一枚坚果，就扒在了地面的盘子上，头顶的绿叶很有旋律地左右摆动。
    凌无双顿时一笑，“这家伙。”
    在神族秘境之中哭晕过去之后，这小家伙可是一直都没再露面，这会儿看来应该是恢复过来了。
    “这是。”夜刑天与夜蓉对视眼，很是诧异。
    凌无双手指戳了戳那小不点，有些哭笑不得地无奈道，“不就是神族遗迹菩提古树上的菩提子么，我们离开的时候这小家伙要死要活地跟着，我就给顺出来了。”
    夜刑天呵了声，“竟然是通灵的菩提子。”
    “竟是我族圣物。”夜蓉也很是高兴。
    “才不是那样。”那扑在瓷盘上的小东西唰地扭过圆嘟嘟的身板儿，盯着凌无双，很是傲娇地挺了挺肚子，反驳道，“我乃神族圣物，自然要跟着神族之王。”
    “是，是。”凌无双有些好笑揶揄，“是我们请你跟着的，行了吧。”
    小家伙盯了笑意灿烂的凌无双两眼，顿觉无趣，却又诡异地感觉一阵莫名寒颤，自己似乎将要被煮了般，头顶的绿叶摇了摇之后眸光便一点点，挪到了地面瓷盘上的一堆糕点上，晶莹的不知名液体流出。
    夜蓉轻笑一声，实在是看不下去，“吃吧。”
    “啊。”小东西瞬间头顶的叶子都直了起来，没有任何的犹豫，合身就朝那一堆糕点扑了进去，或者说它原本就没打算客气，只是巴巴地先流了一会儿口水而已。
    “唔，唔。”
    “噗嗤。”
    各种不知名异响传出，几人只见得糕点碎屑不断被溅起，又落下，十几秒钟的时间后，十几个盘子光鲜亮丽，简直就是比洗了都还干净。
    凌无双嘴角轻抽，她算是认命了，怎么收留的一些小家伙都是吃货啊？紫邪小九也就算了，好歹是玄兽，但这小不点一棵草，不对，是一个果子也这也能吃，真的好吗？
    “葛。”
    一声响动传来，凌无双顿时面色黑若锅底。
    她垂眸望向那四脚朝天，叶子严严实实盖在脸上，直挺挺躺在一个磁盘上的菩提子，额头黑线密布，吃完不是打嗝就是放屁，连这都和小九这么臭味相投，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
    凌无双伸手默默捂额，表示认命。
    “哈哈哈哈。”
    只是夜蓉和夜刑天却是被小家伙那憨态可掬的样子给弄得扬声大笑。
    “无双，无双。”
    传音入耳，南屿圣婆的呼声飘来，约莫在十余里开外的位置。
    凌无双抬眸与眼前的两人对视眼，利落地抖抖衣袍站起身来，红唇轻勾，“看来是准备好了，走，我们过去汇合。”步伐一顿，她出口又唤了声，“君炎。”
    墨袍翻卷，恍若一柄利剑光芒骤闪，楼君炎修长的身影很快便出现在凌无双身边。
    “王上。”
    夜刑天与夜蓉颔首一点。
    “嗯。”楼君炎神色浅淡。
    “走，快过去吧，刚圣婆传音来，那边应该全准备妥当了。”凌无双很是自然地扣住楼君炎的手，两人并肩走出，夜刑天与夜蓉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