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对于她的讽刺,徐敬东并不想理会,“我对你的忍让到此为止,若是今后,你再敢做出伤害苏辰的事,我绝不会坐视不理。”他的离开就像曾经单方面决定分手一样果决,明知没有后路可退,明知他不是良人,陆悠还是义无反顾地想要回到他身边。
她骗了他这么多年,却始终无法骗到他的心,事实上她从来就不曾得到过。
空荡的公寓内,只有她孤零零的身影,顾影自怜,大抵如此。手机铃声响了很久,她才听见,茫然地接起来,“喂。”
“悠悠,你感冒了?”
那端的声音透着关心与紧张,陆悠的神情一顿,随即冷淡地回应,“有事吗?”
那端的男人叹了一口气,许久才道:“别再折磨自己了,离开徐敬东吧,我还在这里等你。”
陆悠冷冷地哼了一声:“他都已经为我离婚了,我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放手?”
没有犹豫的挂了电话,陆悠缓缓闭上眼睛。她只出声一个字,他就能听出她嗓音不对劲,而徐敬东进来了这么久,只会质问她,威胁她,冷情到连一丝一毫的关心都没有。
真可笑,你得不到的人不在乎你,在乎你的人你却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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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辰的离开是毫无任何征兆的,或许徐敬东隐约猜到了,所以那一夜,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强撑着不敢沉睡,生怕错过一丝动静。
她还是走了,悄无声息的。他记得他是凌晨三四点才打了个盹,没想到她竟然趁他入睡的时候离开,一声招呼都没打,一点留恋都没有。
他也无数次问过自己,究竟为什么娶苏辰?纯粹是为了刺激徐敬南?还是为了他的私心?
他必须承认的是,他喜欢上了她,也许在很久以前就喜欢上了她。
然而,单凭这份喜欢,就能掩饰那些丑陋的事实吗?即使向她表明了这份喜欢,他就能问心无愧地继续接受她对他的好吗?他不可否认的是,最初娶她的动机之一是因为她恰好是徐敬南的心上人。
她的喜欢太过简单而纯粹,持续了将近十年,而他的喜欢却太过卑劣又复杂,所以他无法坦然地回答她,无法将所谓的“喜欢”说出口,而她却误认为他根本从来就不喜欢她。
如果不喜欢,他不会任由她待在自己身边。如果不喜欢,他就不会那么矛盾又自责。可是,他对她的这份感情,配不上她,复杂到连他自己都鄙夷的地步,又怎么去说服她原谅?
卧室已然空落落的,从梳妆台上的化妆品到衣橱里的衣物,全都不见了。徐敬东觉得自己的心上也开了道口子,看不见鲜血却生生的疼。
两年多了,他们结婚两年多了。她对他有多用心,他都看在眼里。相反的,他呢?苏辰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一概不知。
除了在金钱上大方之外,他很吝啬,尤其是感情。可是,苏辰根本不需要钱,她不缺钱。但是她真正想要的,他没有能力给。
他后悔了……后悔当初没有听她的意见,要个宝宝。如果现在有宝宝的存在,或许她就不会走得这么轻易,走得这么干脆了。
徐敬东潜意识里猜到了他们的结局,所以他前不久向她提出要个孩子的要求,她的眼底没有喜悦,只有平静,淡淡地看他一眼,说:“我觉得两个人生活挺好的。”
两个人生活挺好的,没必要再拖累孩子,凭他们的感情程度,负担不起一个孩子的重量。
洁白的梳妆台上,只摆放着一件与她有关的物品——结婚戒指。
那枚戒指,是婚前他陪着她挑选的,他却从未认清过样式,如果将它与别的戒指放在一起,他一定认不出来,哪一枚才是属于他妻子的婚戒。
对这份感情,这段婚姻,他用过多少心?又怎么能配得上喜欢两个字?
徐敬东将戒指套在自己的小手指上,据说女人的戒指的尺寸,如果与男人小手指的尺寸一样,那么就是天生的缘分。
尺寸刚好,徐敬东不禁苦笑一声,天生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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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周日,徐敬南在晚餐时间过去后才去了徐宅,否则怕消化不良。
徐天在楼上书房等他,徐敬南越过客厅,无视了景澜不屑的眼神。上楼梯时,他听到身后响起的对话声,才知道是徐敬东来了。
景澜问:“辰辰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她去欧洲旅游了。”徐敬东的声音很干涩,很不自信。
徐敬南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而他也正好抬眸看见他,那一瞬间,他觉得徐敬东的眼神里有什么东西变了,不再是往常他所熟悉的争锋相对,反而多了丝情绪,叫人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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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找我?”
徐天不知已经多久没听到他喊一声“爸”了,时间过得太快,他的两个儿子都已经三十多岁,能够独当一面了,而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累了,再没有年轻时的冲劲,只想安心地度过晚年。
“前几天我遇到叶正明,你也知道他孙女很喜欢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徐敬南打断:“如果您是为了给叶娉婷当说客才把我叫过来,大可不必,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敬南,”徐天唤了一声:“不是为了她,爸更担心的是你的终身幸福,你年纪不小了,单身了这么多年,也该成家了。爸都六十岁了,只想一家人好好的,安安心心的过日子。”
他的声音很低,仿佛真的褪去了这么多年的尘世铅华,只想归于宁静,徐敬南的语气也不禁缓和下来,“您不必担心我,我有女朋友了,而且我会和她结婚。”
徐天些许讶异,“是哪家的姑娘?”
“她不是您所想的豪门出身,对于您来说,她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的女孩儿,但是这些都没关系,她不需要符合您的衡量标准,我根本不准备把她带到这个家里来介绍给您认识,结婚以后,我希望她一样可以不必面对你们。”
徐天和景澜本质是什么样的人,徐敬南怎么会到今天还不清楚?他们会喜欢苏辰,不止是因为从小看着她长大,更是因为她的优越家世,能与天澜财富强强联合。
他们之于他,不是支柱。他之于他们,也不是荣耀。
见他说完就转身要走,徐天叹了口气,“敬南,我毕竟是你父亲。”
徐敬南的脚步一滞,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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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抑与烦闷是每次来徐宅最直接的感受,徐敬南下了楼,看也没看沙发上的两个人,径直出去。
“没礼貌。”
他听到景澜冷淡地嘲讽,于他来说,不痛不痒,早已习惯,所以根本引不起他一丝一毫的情绪,他反而觉得她幼稚了大半辈子。
没想到的是,徐敬东会跟着出来并且叫住了他。徐敬南侧眸看他,他的表情似乎有点尴尬,咳了好几声,才问:“喝酒吗?”
眼前的情形太过诡异,他与徐敬东竟然能这么平静地面对面坐在一起,乍一看还很和谐。
“不喝吗?”徐敬东已经好几杯酒灌下去,而徐敬南一口也没喝。
“我戒了。”
徐敬东扯着嘴角,似是嗤笑了一声,却没有恶意。又是仰头一杯饮尽,他才回到正题:“知道这么多年我为什么这么讨厌你吗?”
“大概知道。”
“我现在还是看你很不顺眼。”
“看得出来。”
“可是,我现在有事不得不求你。”
求……一向眼高于顶的徐敬东,居然用了“求”这个字眼,对象还是他与之竞争了这么多年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徐敬南隐隐蹙眉,显然也被这个“求”字镇住了。
灌了杯冰水解渴,对面的人依旧是垂着头,他方才分明说的是“求”,却没有多少讨好的意味,更像是不甘心却又不得不示弱。
徐敬南第一次看到他服输,心情却并不如想象中那么愉悦,反而些许凝重,“关于苏辰?”
徐敬南能猜中几分,或许他们的结局,他也看在眼里。没有多少感情是耗得起的,伤害也并非都有机会填平,一旦超越了容忍的底线,势必支离破碎,结局则是两败俱伤。
“她有跟你联系过吗?”
徐敬东握着玻璃杯的手越发僵硬和用力,说出的话都像是先从刀刃上过一遍才肯从嘴里一字一字吐出来。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向徐敬南低头。
苏辰消失一个礼拜了,他根本找不到她。
他起先怀疑她躲在苏家,只是不肯见他。然而岳父岳母却根本不知道他们在闹离婚,提起苏辰,他们甚至还吩咐他多照顾照顾她的小脾气。
小脾气?她哪有什么脾气?也许是有的,但在他面前都尽数收敛了。然而一旦爆发,那就是毁灭性的,不留任何余地,直接判他死刑。
徐敬东宁可她没有脾气,总比现在这样一个人面对空落落的家来的好,心里那份恐慌越来越浓,填不满也甩不掉。活得像行尸走肉,睁眼闭眼想到的全是她,她对他说:“徐敬东,我们离婚。”
他活该,他知道。然而,他无法说服自己放手,在他没有爱上她之前,她都能一直默默陪伴着他,他已经爱上了她,又怎么能允许她逃离?
徐敬南闻言,反而冷笑了一声,反问道:“她为什么要跟我联系?”
“你一直认为她和我关系比较亲近是吗?那你又知不知道她和我都聊些什么?”
“你。”
“苏辰以前是比现在开朗,但话也不多,她谈论最多的话题,除了你还是你。以前我还住在徐宅的时候,她名义上说是来找我,其实都是事先向我打听你是不是在家。她拜托我言语间试探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只是想知道她还有没有机会。跟你偶尔说上一两句话,她就会追着我问你的反应。”
“我徐敬南算什么?我是你们之间的什么角色?但我不怪苏辰,因为她不知道我对她的心意,只把我当成可靠的哥哥。可是你不一样,你明知道她喜欢你,你娶她的目的却不单纯,甚至结婚后根本没有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更过分的是你让陆悠继续出现在你身边。”
“徐敬东,你以为人的感情没有底线吗?”
“苏辰是苏伯父苏伯母捧在手心的宝贝女儿,她从来没吃过苦,更不知道什么是忍耐。为了你,她委屈自己两年多,如果这样的她现在离开了你,说明她的底线到了,而你,也被她撇除在世界之外。”
“如果这样的她离开了你,我为她高兴,不为别的,只为她终于懂得对自己好。”
徐敬东全程没有插一句话,只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听他讲,讲那些他不了解的过去,讲那些他不了解的苏辰。
听到徐敬南说他们之间聊得最多的话题都是关于他,他竟然没有多少欣喜,反而愈发心酸。听到他说苏辰离开了他是正确的选择,他虽然恼怒,却没有底气反驳。
“她……会去哪里?”他连她最常去的地方都不清楚,更无从找起。
“她会出现的,只是需要一段时间冷静一下,”徐敬南如是猜测,却道出一个事实:“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因为也许她会带着一纸离婚协议书。”
“离婚协议书”这五个字燃尽了徐敬东最后一丝忍耐力,他眼风一凛,抓起酒杯就要向徐敬南身上砸过去,却被他险险地躲过。
“你以为你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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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敬南一路飙车到姜微公寓楼下,想到周凝或许会在家,他便打电话叫姜微下来。
“不是说晚上有事吗?”姜微换了衣服下楼,见他站在车边,神色有些凝重。
她一走近,徐敬南就将她搂入怀里,以最重的力度,最贴近的距离。姜微感觉到他搂住她腰间的手越来越紧,有几分疼痛。
“发生什么事了?”他失了往常的冷静,也不像最近总是走老练的恋爱高手路线,异常到她察觉他的不安,很担心。
徐敬南没有说话,始终沉默地抱着她,以最有安全感的姿势,感受她的存在。
他看到徐敬东现在这副样子,一时有些缓不过劲来。连徐敬东都能为爱情折腰到这种地步,他无法想象若是姜微离开了他,他会不会比徐敬东痛苦更甚。
他不会去讨要一个虚无的承诺,“一辈子不会离开”这种诺言谁都能面不改色地说出来,不具有真实性,也不会让他真正放心,他想要的是踏实的相守相伴,想要的是姜微的不离不弃。
他要的不是她因为安慰或是同情说出口的誓言,而是一生与他携手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