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她的父母，也是在s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唯独对徐敬东的态度比较慎重。或许是因为他们与女婿之间的关系还不亲近，或许是知道自家女儿的心意，所以才愿意用心对待。
    苏辰答：“妈，他出差了，两个礼拜之后才会回来。”
    “哦，”母亲的声音中不乏淡淡的失望，“那等他回来了，一家人再一起吃顿饭吧。”
    “妈，其实……”苏辰不禁想要说出口，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止住了。
    “其实什么？”
    “没什么。”
    母亲以后知道她离婚了，一定很失望吧。即使徐敬东与他们不亲近，父母也从未有过一句抱怨，并且还赞赏他的工作能力，甚至让她多体谅一下他，男人以事业为重，她要切忌小家子气。
    苏辰收起手机，看着眼前的外卖盒，失去了胃口。不仅是妻子这个身份，就连女儿，她也没有做到最好。
    ******
    徐敬东知道岳父举办寿宴的酒店位置，便直接开车去了。
    即使苏辰拒绝了他，他也不得不出现。他已经好多天没有见过她了，时间越是长，思念越是蔓延。以前他不懂这种感受，因为只要他想，苏辰就随时会在他身边，触手可及的距离，只看着他。
    或许是因为习惯了，他才慢慢变得不在乎了，理所当然地享受她所给予的一切，直至忽视。等到失去了，他才恍然，没有谁会心甘情愿地为了一个人付出，不顾自尊与骄傲，失去底线。他没有资格再去要求这份感情，却依旧可耻地贪恋再一次机会。
    他没有提前告诉苏辰他会来，否则她必然会阻拦，她一定不会愿意与他在父母面前装作幸福甜蜜的样子。
    徐敬东心里是吃定了这一点，他料定她不会向父母坦白离婚的事情，或许这也是他唯一能够把握的机会。
    乘着电梯到达五楼，徐敬东见到苏辰站在入口处招呼客人，她一个人。身穿一件白色的长裙，优雅又高贵，精致的妆容掩盖了她这段时间所有的疲惫与憔悴，他应该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位置，陪着她，守护着她，而他们却正闹着离婚。
    “辰辰。”徐敬东走近，轻声喊了一声。
    苏辰笑着面对客人，听到这声熟悉的呼唤，脸上的笑容一僵，侧眸却真的见徐敬东站在她身侧。她不禁皱了眉，“你怎么来了？”
    徐敬东看得出来，她的脸色没有一丝高兴，反而是厌烦。是的，厌烦，他忽然恨起自己察言观色的本事，却无法忽视她眼底最真实的情绪。
    他装作镇定地回答：“岳父的大寿，我怎么能不来？”
    周围的长辈看着这对郎才女貌的夫妻，笑容和蔼，“敬东对岳父岳母真是孝顺。”
    苏辰心里更是不舒服，暗自冷笑了几声。客人走进内场，她才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天澜集团的股票真的不稳定了？需要徐总亲自来证实自己的正面形象？”
    话语中没有一丝关心，尽是显然的讽刺，徐敬东也才知道当苏辰下定决心后，会有多狠，连说话都夹枪带棒，让他极为不舒服。
    “辰辰，你一定要这么看我吗？”他在她眼里，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了个己私利，装模作样？
    苏辰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神情淡漠，“心意到了，请你离开。”
    请你离开……他们之间的情谊竟然到了连普通朋友都不如的境界，她没有任何心软或是犹豫的预兆，铁了心要与他一刀两断。
    “既然来了，我当然要当面向岳父岳母道一声问候。”徐敬东说完就往内场走，不顾苏辰小心的阻拦手势。
    苏辰由于生气，身体都微微轻颤，咬唇看着他的背影，心下却不知道是什么感受。徐敬东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他根本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为什么就不能潇洒地分开呢？如果可以，她不想再见到他，每见一次，都会提醒她，她当初有多么愚蠢，多么没出息。
    ******
    徐敬东走到招呼客人入座的苏立新面前，将准备好的画卷双手递给他，“爸，生日快乐。”
    苏立新看到他，倒是吓了一跳，“辰辰不是说你出差了吗？”
    徐敬东微微低着头，“爸的五十岁寿辰，我当然不能缺席。”
    “好，好。”苏立新接过画卷，又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还是很在乎自己的女婿的，寿辰当天，一家人能够聚在一起庆祝，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时不时有人经过，都会说一声：“立新，你这女婿对你真不错。”
    苏立新都会笑着回应：“是啊，是啊。”
    徐敬东虽然口上谦虚地回答，但是心里却开始反思。岳父岳母从小看着他长大，然而他性格本就冷淡，与他们的关系也不算亲近。即使他娶了苏辰，成为了苏家的女婿，真正关心他们的时间也很少。逢年过节，便吩咐助理准备好礼物，有时因为工作的原因还不能亲自去送礼。
    他究竟对谁友好过？又对谁付出过真心？
    ******
    再回到入口处，徐敬东陪在苏辰的身边招呼客人，一副好女婿的姿态，对前来祝贺的客人都有礼相待。
    苏辰见他这副装腔作势的模样，只觉生厌。以前她被蒙蔽了双眼，还看不清他的面具，如今才发现他确实有蒙骗人的本事。
    “打过招呼了，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她依旧冷淡，徐敬东却当作没听见，继续对着客人打招呼。
    苏辰揪着他的西装袖子，语气重了几分，“我说你可以离开了。”
    徐敬东垂眸看了看她的手指，抬手掰开，却始终握在他手里没有放开。
    “你干什么？”苏辰皱眉想要挣脱他的手。
    徐敬东将她的手握得更紧，语气带了几分笑意，“想牵你的手而已。”
    ☆、第64章
    他抓得很紧，苏辰挣不开，不得已抬起另一只手使劲掐他手背，才抽回了手。
    徐敬东没料到她还有这样稍显泼辣的一面，不禁觉得新鲜与神奇。她不再是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的苏辰，却更让他觉得心动。他想看到她更多的一面，不止是顺从，在他面前，她能够尽情展现。
    苏辰冷淡地说：“你不必过分表现，没有用的，我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
    “辰辰，你的什么决定不会改变？”苏母听丈夫说女婿到场了，特地寻过来，听女儿的口气，似乎氛围不太好。
    苏辰惊慌了一瞬，“妈，没什么。”
    苏母笑容满面地看向女婿，语气和蔼可亲，“敬东，你不是出差了吗？何必特地赶过来？毕竟公事要紧。”
    徐敬东恭敬地回答：“今天是爸的生日，我当然要在场了。”
    苏母满意地笑着点点头，看了看女婿的眼色，她将苏辰拉到一旁，小声地劝解她：“辰辰，敬东特地从外地赶回来给你爸过生日，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还和他吵架呢？今天是大好日子，把小情绪都放到一边。”
    苏辰觉得很委屈，“妈，我……”
    “你少任性一点，知道了吗？”苏母吩咐完就回到了内场，还不忘转身和徐敬东再打个招呼。
    苏辰无奈地站在一边，忽然觉得有些苦涩。任性？任性也需要资本，除了在父母面前，她还能照旧任性之外，她还能在谁面前任性？谁能容忍她的任性？
    “看来爸妈很喜欢我。”
    不知不觉间，徐敬东已经走到她身边，甚至是俯在她耳边低语，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苏辰察觉到异样，立刻闪躲开来。
    对于他的想法，她只是不屑一提地翻了翻白眼，“因为我以前喜欢你，所以他们才会喜欢你。离婚以后，你就与我们家没有半点关系了。”
    徐敬东向她靠近了一步，“如果我想继续保持这段关系呢？”
    他话里的暗示太明显，苏辰看了看周围，人多眼杂，不少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她礼貌地笑着一一应对，又将他带到一旁的空包厢。
    关上门，她蹙眉道：“徐敬东，如果你一定要纠缠不清，我们只有走法律这条途径。”
    “辰辰，”徐敬东低声唤道，语气尽是无奈，“除了纠缠，我没有别的办法。”
    这一次，换他主动，换他争取，她暂时不需要给予他任何回应，只要不排斥、不抗拒，让他来一步步努力就好。
    苏辰很少能看到徐敬东脆弱的样子，脆弱这一形容词于他而言根本不能划上等号。然而，协商离婚的这段时间，他比她想象中要难过，这一点她反而不知是该欣慰还是忧伤。在她打算放手之后，她才逐渐看到了不一样的徐敬东，这又算什么呢？
    苏辰抬眸看了他一眼，问：“徐敬东，难道你喜欢我吗？”
    她曾经问过他的，不止一次。她以为徐敬东的性格如同他的外表一般淡漠，他不是那种会将甜言蜜语挂在嘴边的人，所以才不愿意对她坦露真实的心意。
    然而，在他一次次的冷淡中，她才逐渐看清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她之于他，她只是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而已，一个无需他费心去了解的，却随时随地都能扮演好妻子角色的人而已。
    徐敬东冷不防听到她的问话，说话竟有些磕磕绊绊，这一次是机会，他不该错过，“是，我……喜欢你。”
    他发誓，这是他今生唯一一次告白，也是最为令他胆战心惊的告白。告白的对象竟然是他已经与之相处了两年多的妻子，连“我喜欢你”一切都是这么荒诞。
    苏辰曾经幻想过徐敬东说出“我喜欢你”或是“我爱你”会是什么模样，一定会很性感，而她一定会很幸福，或许会开心得扑进他怀里，或许会开心得主动吻他。
    而此刻与她想象中的落差太大了，她曾经那么想听到的一句话，为此做尽了一切努力，如今听到却一点也不觉得开心。
    然而，她也该欣慰的吧。至少在她离开的时候，他也不是毫不在乎，她对他而言，不是那种无关紧要的人。
    她能感受到他这句话是发自真心的，却因此更加心酸。他们错过了，时间、感情都是错位的，她喜欢他的时候，他无动于衷，她下定决心离开，他却幡然醒悟，这并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苏辰忽然就笑了，笑中透着几分悲伤与惘然，“徐敬东，你看，我们的步调永远差了好几拍，彼此生活在不同的轨迹上，这样的两个人，除了分开，不会有别的结局。”
    徐敬东看到她的笑容，心下却泛起空落落的感受，他觉得眼前的苏辰是他无法掌握的，甚至是飘渺的，如同流沙，他根本抓不住。
    “不是这样的，”他急急地拉着她的手臂，却是一片冰凉，“以前是你努力，现在换做我来为我们的感情努力，你再等等我，我们就在同一轨迹上，不要判我死刑，辰辰，不要判我死刑。”
    说到最后，徐敬东几乎是低语到恳求的地步，他没有任何立场去要求她的原谅，然而，只有恳求与无赖是他能做到的，只要她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放下所有高傲。
    苏辰拂开他的手，尽量不去看他的眼神，“可是我不想再继续了，那种日子，我受够了。”
    她不想再一心向着他，做他一人的向日葵，她想找回从前的自己，任性又活泼的她。
    “请你尽快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苏辰最后看他一眼，就要转身打开包厢的房门，却被他用蛮力拽住了手臂，并且被他推到了一边的墙上。背部不轻不重地撞在白色的墙壁上，她今天穿的礼服是半露背装，墙壁的冰冷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
    “放开我！”
    又是如此，只要不遂他的心意，他便对她使用蛮力，她又能期待他改变什么？
    徐敬东没有出声，制住她的胳膊，却只是在她额头上落下一枚亲吻，“我不会再强迫你，我只是想你了，想亲亲你。”
    苏辰的反抗竟然也停止了，愣怔着，她以为他又要强吻她，甚至做好了咬他的准备，他却在她额头上落下了轻柔的吻。那一刻，她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徐敬东怎么会有那么温柔的一面？徐敬东的嗓音又怎么会带着忧伤？
    徐敬东放开了她，“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到那时候如果你还是这么坚定，我们就……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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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辰走回宴席，苏母见她一个人，便问：“敬东呢？”
    她茫然地回应：“他还要工作，先走了。”
    “哦……”苏母应了一声，见女儿表情不对劲，又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和他吵架了？”
    她刚刚就看出来他们夫妻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女儿似乎在与女婿闹别扭。做母亲的，表面上只能责怪自己女儿的不好。
    然而苏母的情绪其实很奇特。一方面，她当然不希望见到女儿和女婿吵架，另一方面，又希望女儿能在徐敬东面前使使小性子。她的女儿太喜欢徐敬东了，反而会让她这个做母亲的觉得委屈。
    苏辰半开玩笑地问：“妈，我要是真的和他吵架了，你帮谁啊？”
    “当然是我女儿了！”
    苏辰这才笑出来，抱了抱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