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节

    很快，眼看着高考倒计时的数字慢慢地减小，班上的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
    杜梦凡最近几天一下子变成了文艺小清新，每天坚持写感时伤怀的日记，还拿给闻采和张文文看。
    “这段时间的回忆太珍贵了，我要都写下来好好保存！”杜梦凡笑着对闻采说。
    闻采也觉得她的主意不错。上辈子高考前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了，这辈子她打算好好把这段时光记录下来，等个十年二十年之后再来看，肯定特别有意思。
    但是每天的日子确实挺单调的，除了学习就是学习，说实话其实没啥好记录的。不过闻采最后竟然还是写了不少内容出来，大多数都是关于生活的小细节的。
    “闻采的文笔真好，”杜梦凡看了感叹道，“我怎么写不出这么多温馨的小细节啊？看来我的文笔就是不行，怪不得作文总是拿不了高分。”
    “你的文笔挺好的了，写日记跟写作文不一样的。”闻采鼓励道。
    杜梦凡“嗯”了一声，她忽然说道：“闻采，你是不是要考西景大学呀？”
    张文文道：“肯定的啊！还用问嘛。我要是闻采那个分数，我也考西景大学。”
    听到这个问题，闻采顿时沉默了。她其实一直都想考另外一所大学，但是自从没了超能力之后，她竟然有些犹豫了。
    “西景大学好啊，我也想去。”杜梦凡唉声叹气道，“据说西景大学医学部挺不错的，但是我的分数很悬啊……”
    张文文道：“那就别考西景大学的呗，我觉得别的医科大学也不错。”
    杜梦凡却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可我想和闻采上一个大学。”
    “以你的成绩，上西景大学很难吧，你还是理智点比较好。”张文文劝道。
    张文文说的是实话，就是太直白了，杜梦凡不爱听。听张文文这么说，她直接扭头转过去看书去了。
    很快，黑板上的倒计时渐渐地从二十几天变成了十几天，最后终于变成了个位数。
    距离高考还有九天了，闻采却反而觉得不怎么紧张了。高考前要放三天假的，所以他们只有不到一个星期的课可以上了。
    最后一次语文晚课上，张爽老师竟然破天荒地给大家放了一首歌。要知道张爽上课时从来都很严肃的，别提放歌了，连讲笑话都很少有。
    张爽说：“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离别的气氛，也不爱说客套话。我也不说别的了，只希望大家毕业了之后，偶尔还能记得高中时曾经个不讨人喜欢的语文老师就行。”
    她说完，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
    闻采竟然有些感动了，班上其他同学估计也是，大家纷纷表示肯定不会忘了张爽老师的。
    刘老师也找了个时间跟大家谈了谈关于人生的话题，他笑道：“你们以后毕业了不记得我没关系，我不在乎，但是高中同学聚会你们都得来，不管你找什么借口都不行，我到时候可要查人数点名的，谁不来我可要给你家里打骚扰电话。”
    大家都哈哈笑了起来，他们都知道刘老师是在开玩笑。
    “以后到社会你就知道了，高中才是最珍贵的一段时光。”刘老师严肃道，“等你以后回忆起来，你就会知道，高中时候的竞争才是最公平的竞争，高中时候的友情才是最纯粹的友情，等上了大学，工作了之后，这些就完全不一样了。”
    学生们都没做声，低着头默默地听班主任讲话，不知是因为颇有感触，还是单纯地在神游罢了。
    刘老师的讲话和往常一样比较严肃，而物理老师华老师就活泼多了。华老师慷慨激昂地给大家唱了首歌，作为离别礼物，引得隔壁的生物老师吴老师都跑过来围观。
    至于化学老师汤老师，他还是和从前一样该上课上课，一点临别赠言也没说过，倒是挺符合他的性格。
    距离高考还有五天了，下午的课全是自习。教室里一直都特别安静，班上的人都在默默地看书做题，闻采也刚刚做完了一套模拟卷，她正在忙着对答案，给自己判分。
    这时，一个女生忽然探头进来，笑道：“闻采在吗？老师找。”
    闻采认出那个女生是四班的叶雯，她顿时想到找她的人肯定是汤老师。果然，她刚出了教室，叶雯就说：“汤老师找你，要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闻采点点头，就往老师办公室去了。
    自从当了四班班主任之后，汤老师就从原先的办公室搬到了刘老师的办公室。闻采敲了敲门，就听见汤老师说道：“请进。”
    闻采推开门一看，发现办公室里静悄悄的，除了汤老师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她走进办公室，看见汤老师正坐在办公桌后边，双手插兜懒洋洋地靠着椅背，像是在特意等着她。
    “过来坐吧。”汤老师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自己面前的椅子。
    闻采刚迈出一步，就感到身后的门“吱呀”一声缓缓地关上了。闻采纳闷地看了一眼那扇门，心想难道是风刮的？
    她快步走到汤老师面前坐了下来，然后默默等待老师的进一步指示。
    汤老师将手从裤兜里拿出来，然后探身向前，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怪异的微笑。
    闻采顿时纳闷地皱皱眉，她还从来没见过汤老师这个样子。汤老师从来都是面瘫，很少露出这么明显的表情。其实笑还没什么，主要是那个笑容太诡异了，就跟脸上抽筋了一样，所以闻采才会觉得奇怪。
    “呃……”闻采蹙眉道，“老师您有事吗？”
    汤老师忽然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活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然后收敛了笑容，冷冷地说道：“好久没用过这个身体了，还真不习惯。”
    闻采一头雾水地看着汤老师：“你说什么？”
    ☆、第167章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汤老师立刻回复平静的表情，说道：“请进。”
    进门的是二班的一个女生，闻采认识她，因为她是二班的班长，之前开会的时候见过两次。
    “汤老师，你在就好，我想问你一道化学题。”那女生笑道。
    汤老师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嗯，行，进来吧。”
    女生进了门，拿出一本化学高考真题，问了汤老师一道很有难度的题目。
    汤老师刚看完题目，冷淡地说道：“这种题目你不会吗？”
    那女生顿时不好意思道：“嗯，确实不会。”
    汤老师立刻勾了一下嘴角，表情里带着明显的轻蔑，“这种问题拿来问我简直是大材小用，你自己拿回去自己想想吧。”
    那女生立刻怔住了，她纳闷地看了一眼闻采，好像这都是闻采的错似的。
    闻采则一直蹙眉盯着汤老师看。她总感觉汤老师今天不太对劲儿，从进门开始，她就有种奇怪的感觉，但是又不太确定。
    打发走了那个女生，汤老师突然再次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看着闻采说道：“现在该讨论你的问题了，闻采同学，你知道你做错什么了吗？”
    闻采没说话，她的目光停留在汤老师书桌上，一些学生的卷子正乱七八糟地堆在那里。
    “我在跟你说话，闻采同学。”汤老师脸上依旧挂着那种怪怪的微笑，“上次你理综考得很不理想，让我很失望。回去写一份三千字的检讨书来，分析一下你上次理综为什么没考好。”
    闻采终于抬起头，眨了眨眼睛，试探地说说道：“额……你不是汤老师吧？”
    汤老师顿时脸色一变，笑容立刻收敛了一点，清了清嗓子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快回去写检讨书去。”
    闻采看向他书桌旁边的垃圾桶，里面装着大量的香蕉皮、草莓萼片等等东西，然后蹙眉说道：“我刚才就有点怀疑了。你不会是……协调者吧？”
    她说完之后，发现汤老师的表情紧绷，顿时心道，不会真被她猜中了吧？
    果然，汤老师突然长长地吐了口气，伸手捏了捏自己脸上的肉，一边活动四肢一边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怎么发现的？”
    闻采只好解释道：“我来过汤老师办公室好多次了，他就是个洁癖强迫症，东西都放得整整齐齐的，而且他从来不在办公室里吃东西。”她怀疑地盯着“汤老师”的脸，“你不是说操控人类的身体是违反规定的吗？”
    “汤老师”，也就是协调者平静道：“在紧急情况还是可以的。但是我没有操控他，我只是入侵他的大脑罢了，很久之前我就入侵过一次。”
    闻采顿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你和汤老师以前就认识？”
    “认识。大概在十五年前吧。”协调者说，“他那时候也是超能系统拥有者。其实要不是当初在学校里看见他，我都不记得我曾经来过这个位面了，反正只是个原始低级位面罢了。”
    他说着就从书桌上的透明饭盒里拿出来一颗苹果啃了起来，一边啃一边懒洋洋地靠着椅背说道：“你看起来不怎么惊讶啊。”
    闻采其实很久之前就觉得汤老师有点古怪了，但是一直没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和系统有关系。她把自己的想法跟协调者说了。
    “哦。”协调者一边啃苹果一边在椅子上晃着腿，“这苹果还挺好吃的，比你家买的好吃，我待会要问问刘扬这个苹果从哪儿买的。”
    “不过是红富士而已，哪儿都有卖的。”闻采说。
    “是吗？可能是因为这个比较甜吧。不信你尝尝。”协调者说着，还真的用水果刀切了一小半给了闻采。
    闻采顿时有些无语，现在好像不是讨论苹果的时候。她接过苹果，说道：“那你打算干什么？你不会只是想当把过老师的瘾，让我写写检讨书什么的吧？”
    听起来还挺像是协调者会干的事儿。
    协调者啃了一大口苹果，嘴巴里塞得满满的，他口齿不清地说道：“算是目的之一吧，还有一个目的是把ae6669引出来。他最近隐藏在你们这个位面的信息网络中不肯出来，大概是感知到了我的存在，所以害怕了。我需要想个办法把他引出来，但是没有能独立行动的身体很麻烦，我就稍微跟汤勺商量了一下，让他把身体借给我两天。”
    汤勺？闻采一下子反应过来那是汤老师的外号。
    协调者说着，忽然语气兴奋道：“而且我发现当老师挺有意思的，那些学生特别听话，我说什么他们都信，呵呵呵。”
    他的语气特别丰富，但是表情却特别古怪僵硬，看起来很有种诡异感。
    闻采蹙眉道：“可是我们快高考了，这段时间肯定有很多事需要老师处理。你确定你能应付得过来吗？”
    协调者将苹果核准确无误地扔进垃圾桶，“废话，你以为我是谁？”他说着又露出那种诡异的微笑，“快回去写检讨书去。”
    “……你还是别笑了。”闻采无奈道。
    回教室之后，闻采还是有点担心协调者的事儿。协调者虽然懂得很多稀奇古怪的知识，智商也不低，但是他的生活常识基本上是零啊！他假冒汤老师，真的不会穿帮吗？
    第二天早上，闻采听说四班有几个学生家长跑来学校闹事。一开始，闻采还以为是协调者搞出了什么岔子，结果一打听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原来，汤老师考前给班上几个尖子生“开小灶”，晚自习的时候给他们额外补课，才让他们的成绩突飞猛进。
    这件事自然让其他学生家长很不满意。眼看着就要高考了，按理说他们不该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但是有些人就是一点亏也吃不得，于是就跑到学校来闹事了。
    闻采忍不住也跟着其他人跑出去围观，于是看见四班门口聚集了一群人。
    人群里，一个打扮很“非主流”，穿着蕾丝边上衣，橙色阔腿裤的大妈在走廊里骂道：“……哪有你这么当老师的？一点师德都没有！凭什么单独教他们不教我儿子？我儿子比他们差哪儿了？！你让大家评评理，哪有你这样的老师？！我儿子要是考不上好大学，就是你的错！”
    协调者大概没遇到过这样的场面，他竟然抱着双臂，站在一边一句话也不说，那副冷淡的样子倒是有点像汤老师本人。他一下子就从人群的缝隙里看到了闻采，还装模作样地冲闻采招招手，大妈还在那边骂着呢，他竟然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好像自动把大妈的声音消音了。
    这时，那个大妈凑过来扯住他的衣领，唾沫星子横飞地继续骂他，然后立刻被刚刚赶过来的两个男老师拉开了。协调者用衣袖擦了擦脸，脸上依旧毫无表情。
    然后闻采听见他用那种熟悉的平静语气说道：“其实你应该感谢我才对。你儿子的学习能力和水平本来就和优秀的学生不在一个起跑线上，我没办法把太过困难的问题和不适合的学习方法灌输给他。你难道不知道因材施教这个成语吗？”
    大妈一下子噎住了，“什么……什么因材施教啊！老师就该一视同仁！”
    协调者整理了一下之前被大妈拉得皱巴巴的衣襟，淡定地说道：“你怎么知道老师就该一视同仁？你是老师吗？完全一视同仁的老师才是不负责任的老师，根据学生的不同情况，采取不同教学措施的老师才是好老师！你不这样认为吗？”
    “你……你……”大妈说不出话来了。
    闻采暗自有些佩服协调者，没想到这家伙还是个嘴炮。
    先不提汤老师之前开小灶是不是错的，协调者刚才说的话其实挺有道理，可惜对于很多老师来说，因材施教什么的太难了，还不如一视同仁比较公平。
    很快，闹事的几个家长就被请走了，走廊里顿时安静了下来，看热闹的学生也都散去了。
    闻采本来想过去跟协调者打个招呼，却看见他瞪了一眼班上的几个男生，严肃道：“看什么热闹，回去学习去！”
    那几个男生被他这么一瞪，都赶紧缩回脑袋，乖乖地回去学习去了。
    协调者回头看向闻采，露出一个有点僵硬的笑容，小声道：“怎么样，我说他们特别听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