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妹妹是一个金色头发的漂亮女孩,就是大大咧咧的没什么心机,只要稍微一问,就会一股脑儿全把秘密说出来,虽然只有十岁,但是免不了以后往“胸大无脑”的方向发展。至于哥哥……是个有亚裔特征的混血儿,他很年轻,正是应该读大学的年纪,但是却呆在乡下的豪华别墅里给孩子教钢琴课。雷修对钢琴一窍不通,但是他看过那个男人弹琴。在晚上,他掀起防尘布,月光下,他在紫藤花架下弹起钢琴,优美的琴声让正在散步的雷修停下脚步。他的手指白皙修长,却又有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力量,在按下琴键的时候,却让人感觉到纤细的手指里爆发出来的力量直接影响着你的情绪和神经。当音乐如同行云流水般地从他指下流泻出来,那种如同被妖精魅/惑住一般的感觉,让他有种奇异的错觉,那一瞬间几乎移不开视线。
温柔又缠绵的曲子,似乎在诉说着无尽的爱意,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潺潺爱意随着乐曲升华起来,就像一个魔咒一样将他所有的情绪调动起来,又像一个无形的牢笼禁锢了他。
直到那个男人带着他的妹妹离开花园,雷修才从阴影里走出来,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偶尔”去接近那座房子的那对兄妹,反正傻瓜妹妹总会跑来跟他搭话。
习惯好像成了自然,虽然总摆了一张冷脸,但是那对兄妹却一点也不介意,将大把的阳光撒给他。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钢琴前,而那个男人正在他的身边说着钢琴的基本知识,试图让他步入音乐的殿堂。
“你学的很快,”那个人有些惊讶地说,他的手里拿着乐谱,黑色的眼睛看着自己,然后笑起来,“我教了一个天才吗?”
雷修的嘴角微微翘起:“我学东西的时候,只是比别人更专注。”
“是吗?”男人微笑起来,带着阳光一样温暖的气息。
他的保镖还没将这对兄妹的资料给他,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呢?他喜欢他们,不,喜欢他,甚至无视那些严厉的家庭教育。也许那里有他想要的一切,温暖,毫无防备的笑容,亲情以及……那个人。
“你在听我说话吗?”费澜的手在雷修面前晃了晃,冷不防被对方握住,“回神了吗?”
雷修握着对方的手腕,他能感觉到对方柔软温暖的皮肤下,有血液奔腾着流过,能感觉到对方略微纤瘦却坚硬的骨骼——太好了,他还活着!
他没有在那个漂亮的花园,没有在那具冰冷的棺椁里,没有在黑暗的另一个世界,他在这里,活生生地在他的面前。
“我在听,”他轻声说,他的语调如此温柔,让另一个人愣了愣,有点困惑地看着他。
“我们雷家……”雷修说这句话的时候顿了顿,似乎不太习惯这样的自称,他将费澜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做的是军火生意。”
“那是非法的……”费澜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费澜这样惊讶的表情,雷修意外觉得很有趣,看起来就像吞了一个鸡蛋一样:“我以为你多少知道一点呢。”
费澜换了个姿势,他知道雷家可能会涉及一些不太能公开的生意,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生意”。老实说,就算是黑手党闻名世界的意大利,军火生意也是相当隐秘与严厉的,当然,其中的利润也会让许多人趋之若鹜,危险总是伴随在军火贩子身边。他看向雷修,他认识这个男人十几年了,从他还是一个孩子开始,就表现出一种冷漠与淡然,他不会轻易向人敞开心扉,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大多视而不见。
而现在,这个男人带着微笑看着他,他在大学里做音乐老师,是一名世界知名的钢琴家。而在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中,这个已经收起了那些冰冷与抗拒的外表,变得温文尔雅,容易亲近。
但是就像捕猎的野兽暂时收起利爪,他从未改变,他来自一个走私军火的家族,从小就与别人竖起一座坚实的墙壁,无论在任何国家,走私军火都是重罪,每个成员都应该小心翼翼……现在费澜终于了解到,为什么年仅十岁的一个孩子,会有那么强的防备心理,会那么孤僻和沉默。
“这是家族生意,虽然有些复杂,但是好歹盈利不错,”雷修看到费澜眼中暧昧不明的阴影,轻轻咳嗽了一声说,“我想你可能觉得有些意外……我也希望世界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但是,你知道不是这样的,而费家也是如此。”
费澜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这个世界上不乏黑暗与危险,只是没想到会与他这么接近。
“那么……费家呢?”费澜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渴,对方很体贴地为他倒上咖啡,“雷家是做军火生意的,那费家……不会也?”
“不不不,”雷修笑了,“费家从事的不是这种生意。”
费澜顿时松了一口气。
雷修继续说:“费家主要从事的是情报工作。”
一句话,又让费澜的心吊到了嗓子眼。情报工作?那是什么?费家跟政/府又没关系,搞什么情报工作?黑道的行业里有这一行吗?
“费家的人脉很广,在很多地方都能说上话,”雷修为费澜解释,“比如你想杀一个人……”
他还没说完,另一个人的脸色就开始发白,于是雷修马上改口:“我是打个比方,别担心,我是说这种情况下,费家可以帮忙牵线,有什么要知道的事情也可以拜托费家去打听,总体来说,费家的情报网够大,能做到费家这样的,没有几拨人。”
这简直就像天方夜谭一样的事情,听起来仿佛是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但是确实就发生在自己的身边!什么走私军火,什么情报网!这个家里,好像只有自己才是正常的——确切来说也不是,毕竟自己是重生的……
原本平常的家,这会儿让费澜感觉就像是住了妖魔鬼怪,郁闷的是,其中还包括了自己。
“那我姐姐说一年后要我接手生意……不会是?”费澜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艰涩,但是现在还用在意这些小节吗?
雷修听到了以后摇了摇头:“那倒不是,费家这几年好像打算洗白不做了,费樾薪在国内做的大多是合法生意,我想她说的‘生意’应该就是正常的合法的生意。”
费澜松了一口气,他是胆小市民,能不犯法就不犯法,费家似乎还搞的挺大,真要让他一个钢琴演奏家去接受什么黑道世界里的情报工作……天啊,想想就觉得可怕!
“可是,我姐姐既然想要洗白,干嘛还要找雷家?”费澜问,事情的重点就是在这里,现在费樾辛很有可能就是牵扯其中而失踪了。
雷修沉默了一会儿说:“既然进去了,出来就难了,这是另一个世界的规则。我刚说费家做的很好,做的很大,所以想要退下来,很难。”
“那么……”
“雷家虽然做的也不错,但是帮费家彻底洗白,还是有困难的,”雷修道,“费家做这个做了好几代,想撒手,先得问问别人同不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能更新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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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费澜几乎是逃离雷修的视线的,他借口出来找水喝,暂时离开了花房,至于花房里有没有水这个问题,他就不想去纠结了。
回到费家的大宅,客厅里开着暖气,明亮的光线让他微微眯起眼睛,不知不觉已经天黑了。他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温热的水流进喉咙,才有一种真实的感觉。
跟雷修的对话是进行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事情比他想象的复杂的多,他忽然发现自己对费家一点也不了解。也不要说他不了解,连已经死去的费澜也是一无所知。他跟之前的费澜一样,因为所有人都觉得费家很有钱,整一个土豪,所以花钱的时候从来不想钱是怎么来的。
当然,这其中也有费家因为之前的“命运预言”有向他刻意隐瞒的关系……但是,没想到费家居然是地下世界的一员。
他对地下世界的规则也并非一窍不通,在他还是高咏夏的时候,也接触过类似的人,但那仅仅是略微的接触,比如在一个鸡尾酒会微微点头致意,或者在某个下午茶时刻就某场音乐会交流几句,但是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涉足其中。与国内不同,在意大利一些黑帮的人反而会是上流社会上受欢迎的人物,老实说,在高咏夏看来有些危险,但是他们受欢迎的程度跟他们的危险程度成正比。
可是这会儿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不一样了,这种感觉就像——第二次重生,虽然他已经重生过一次了……
现在稳定下心神来想一想,如果费樾辛真的因为牵涉到地下世界的事情而失踪,那他该怎么办?找警察求助……这个好像不太靠谱,警察可能只会在失踪名单上添加一笔,至于能否有线索,希望渺茫。
“小澜?”
雷修的声音出现在身后,让费澜愣了愣,他转过身,看到雷修倚在门边,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抱歉,”费澜的手不自然地晃了晃手里的杯子,“我在想一些事情。”他把空了的杯子放在桌子上,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事情跟我想的有些不同。”
“……你跟费樾辛认识的时间并不久,”雷修忽然开口说,他走过来站在这个人的背后。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他十岁的时候,他就曾站在他身后,那个人的肩膀高不可攀,当他回头微笑的时候,就像一抹阳光一样温暖。而现在,他站在他背后,已经比他高了一个头,甚至伸手就可以将这个人搂入怀中……
这种对比,让他不自觉地伸出手。
另一个人毫无所觉:“但他还是我姐姐,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受,就是……明知道这不是属于自己的一切,但是每日,每日的消磨中……”他顿了顿,回过头轻轻说,“我想,我就是费澜,不再是高咏夏了。”
雷修的手僵在半空中,对方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动作,继续说:“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从感觉到身体,接触到的所有一切……”对方的笑容很温柔,出现在少年那张略微稚气的脸上却没有丝毫不协调,“我曾经有个妹妹,现在有个姐姐,这并不冲突,雷修。”
“……的确很难想象,”雷修有些尴尬地放下手,“可你却经历了,但这并不代表你要选择一种危险的生活方式。”
费澜轻轻地点点头。雷修的意思很明显,既然他是重生穿越来到费澜的身体的,那么没必要为了费樾辛去涉及一些麻烦的事情。这样说的确是没有错,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高咏夏了。他接受了费澜的名字,他的身份和他生来就获得的权利,还有他的血缘和他一切一切的关系,这些东西加诸在他身上,而至于他本身到底是谁,似乎不是那么重要了。
也许没有重生过大概就无法理解,接收到这一切的馈赠后,就很难划清界限。
“费樾辛本身就想让你从费家的‘工作网’里剔除开去,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失踪了……”雷修看到费澜不说话,继续为他分析,“那么一切关系就不会落到你的身上,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情,和以前一样。”
“为什么?”费澜反问,“为什么不会落到我的身上,如果我姐姐不见了,那么那些人不是应该来找我吗……”
雷修笑起来,他伸手揉揉费澜的头发:“你可能忘记了,也可能是习惯了,小澜,你还有父母,他们健在国外,他们才是整个费家情报网的中心。费樾辛不见了,所有的人都会去找他们,而你,是可以置身事外的。”
费澜愣了愣,雷修的分析不无道理,他也知道他说的对,但是……
“我该给他们打个电话,”费澜做出决定,女儿不见了,他的父母应该会做点什么吧。他还没有打算冒进地下世界的打算,除非费樾辛真的出了点什么事。
雷修耸耸肩膀,有些无奈。他所认识的高咏夏就是这样的人,在这一点上,并没有因为他成了费澜而有所改变。
岳烟雨接到儿子的电话有点惊讶,接下来对方说的事情让她皱起了眉头。
他们费家做的是情报的生意,这种生意可以很赚钱,甚至你看不出有什么成本流出,一个消息有时候比一张巨额支票更吸引人;但这种生意同样伴随着危险,透露一个秘密代价有时候是致命的。
有句话说“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这句话虽然老掉牙,但是却道出了一个真理,谁也不喜欢自己的秘密被别人拿来分享。
女儿费樾辛做事基本不用她操心,从她很小的时候,岳烟雨就会拿一些任务给她练习,早接触比晚接触好,谁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消失,留下一知半解的女儿懵懂在这个世界上。
所以,当岳烟雨接到久违的儿子的电话,居然提到了费樾辛有可能失踪的事情。
一般性来说,费樾辛在情报网的工作中是属于幕后工作,并不需要付出长时间的等待与潜伏,毕竟在国内还需要她担任整个费氏集团的代言人,不可能长时间失踪。算算时间,并不算很久,不过这倒是费澜第一次这样关注姐姐,多少让岳烟雨这个当妈的有所安慰,毕竟在她看来,费澜除了挥霍无度还是无度挥霍,关心一□边的人可真是难得的事情。
“别担心,大概是有什么事情绊住了,出差嘛,难免出现状况的,”岳烟雨安慰儿子。想到儿子能度过一劫令她很是安慰,算命先生的话总会让她在噩梦中醒来,一直惶惶不可终日,现在总算是雨过天晴了,加上之前女儿极力坚持的让费家洗白这件事情也开始有所进展,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朝她希望的方向发展了。
在工作中联系不上是常有的事,所以岳烟雨让费澜放心,只是一些工作上的小问题。
至于费家从事的情报工作,岳烟雨跟女儿的打算一样,不打算将这些告诉费澜,因为没有必要。费澜将接手的,是已经洗白的费家,跟地下世界一点关系也没有。
一边安慰儿子,一边询问他现在的学习情况,试图转移话题,这样做完以后,岳烟雨挂下了电话。
“是小澜?”费阳刚进房间,电话只听到后半部分,他解开领带,顺手抽出领带里一块如同指甲盖一样纤薄小巧的窃听芯片,放进了专用的小盒子里,上面显示通讯的红色信号灯光立刻熄灭。他转过身,看到岳烟雨在电话机边发呆,过来按了一下妻子的肩膀,“小澜居然会主动给你打电话,真实难得。”
岳烟雨转过头,看了丈夫费阳一眼,语气有些犹豫:“他说小辛不见了。”
费阳沉默了一下:“要不要我找人去查一下小辛手头的任务?”
岳烟雨摇摇头:“小辛做事谨慎,一般不会出什么差错,不到五天就是约定联系的日子,现在还没有必要去调查。”情报工作就是这样,越秘密越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贸然派人去查,说不定倒会打草惊蛇,那时候才是费樾辛真正危险的时候。
费阳亲呢地低头吻了吻岳烟雨的头发:“早点睡吧,没什么好担心的。”
岳烟雨轻轻握住费阳的手,若有所思偏了偏头:“我倒是觉得……”
“什么?”
岳烟雨一笑:“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小澜忽然关心起姐姐了,小辛有时候‘出差’三四个月也不见他有打电话来这里问我一句。”
费阳笑了一下:“他总要长大,就算将来不做这个,他总还是要接手费家的生意。现在这样是个好现象,人只有在想要保护别人的时候才会变得更强大。”
岳烟雨对费阳的论调笑了笑,不管怎么说,儿子开始有这样的转变让她高兴。也许之前认为人生苦短,让他自由自在地生活到生命的终结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是既然他活下来了,那么他得继续学习一些生命中必须学习的东西,包括如何去关心别人和如何承担责任。
放下电话的费澜并不知道费阳和岳烟雨的想法,他还是有些担忧,雷修在一边抽烟一边无所事事地翻着一本杂志,看到他放下电话,依然是一幅忧心忡忡的样子,忍不住说:“要不要我去问下二叔?”
费澜摇摇头,既然已经跟家长报备过了,现在他暂时只能等待。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之前一直没有更,感冒咳嗽神马的真是太可怕了。这几天就是下午自己挂盐水,晚上带着女儿去妇保继续挂盐水- -
明天开始恢复更新,呜呜,欠了好多
☆、第四十章
大学的考试过后就是长达一个半月的寒假,虽然比不了暑假,但是足以让学生欢呼半天。加上今年春节还比较早,几乎是在考试完以后,整个城市就都是浓浓的过年气氛。
对于传统的春节,费澜充满了期待,之前作为混血儿一直住在意大利,一点年味都没过上,这会儿倒是土生土长地活在了中/国的富裕之家,他就想着好好过个春节,尝尝正宗的汤圆饺子什么的。至于费樾辛的归期,费澜只希望能赶上一起过年就最好,实在不行……也没有办法。
地下世界自有自己的一套规矩,费澜就算担心姐姐也得自己掂量着点,鲁莽行事可能会让费樾辛陷入更加麻烦的境地。更何况他已经跟费家父母打过电话,他们比他知道应该怎么办,所以,他再担心,还是得乖乖在家等着。
不用去学校,最大的好处就是在于可以每天赖床,就算房间里气候温暖,还是让人流连床上的温度,尤其看到窗外寒风凛冽的样子。费澜的早上就是在床上度过的,比起每天匆匆忙忙地去学校,这样的生活节奏才更适合意大利人……呃,或者说纨绔子弟。早上的咖啡是必不可少的,就算十二点起来也是一样,喝完咖啡以后,在将近两点的时候,从容不迫地开始午餐时间,而下午茶则挪到了四点,反正按照他在意大利的习惯,晚饭通常要j□j点才吃,所以不必按照英国人标准的下午三点的午茶时间。
“天气太冷了,”费澜抱怨道,为自己过于懒散的生活与这边的风土人情格格不入而寻找借口,“就是假期短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