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他想隔壁是个很有趣的女人。什么奇怪的动物论,把男人比喻成大象,孔雀,寄居蟹什么的。
其实随便一个就可以把她吞下腹中,却还不自知。
他想隔壁是个矛盾的女人。
明明年纪不算小,却还对世界抱有幻想。
明明年纪不算小,却在相亲中寻找王子。
这个世上哪有王子和公主?
他父母的故事也算得上王子公主,可是呢?
他看到去买咖啡的她突然定身在那里。
他站在转角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一对男女。
那个男的好像是最近常常送她回家的那个,她的男朋友?
他觉得好笑,她敢因为一只兔子对他恼怒指责,男朋友出轨却不敢上去。
他又觉得她可怜,站在那里看了会似乎想逃回来。
真是不争气啊!
他谢南枝还有这么不争气的朋友!
他本来想看她笑话,却又不由自主的走出去。
他想她真是个好欺负的姑娘。
却没想到连男朋友出轨都不敢出声的她,却在他仇人面前为他挺身而出。
他赶来的时候听到她大声说:“他对朋友很好,对员工也很负责,他其实是很好的人,请你不要侮辱他。”
他不敢告诉她,其实她错了,他并不是一个好人。
他这么多年来,就是靠着报复的心支撑下来,越爬越高,只想让那个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人领略到同样的滋味。
沈峻昇说的对,他没有朋友,他的确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怪胎,有时他甚至恨他的母亲。
而他似乎也越走越远。
他一手设计了帝都的圈套。
他继父的自杀,都是他的计划。
他父亲怎么死去的,他的仇人就要怎么死去。
他逼着他做选择,要不自己去死,要不儿子去死。
他和他的父亲做了一样的选择。
他继兄投资失败和车祸,也是这么多年来,一步一步的布局。
他本来是要他丧命的,因为他母亲的哀求,他临时放手。
那个人已死,他儿子的结局与他无关。
他一向睡眠很少,一大早看到沈家的消息,这么多年的部署就这样如愿以偿。
他满意,没有兴奋,像最后的那篇论文,他知道会拿高分。
更多的是怅然若失,下一步该干什么?
在这一刻,他突然想隔壁的她在干什么?
上一次和她在一起还在在日本的温泉,他差一点就失控。
然而,他知道。
她一直等的人不会是他。
她需要的是细水长流的爱情,平凡温馨的婚姻。
他双手沾满血腥,他的生命是灰色的,
她并不知道这样的他,他也并不想要她知道。
她喜欢看童话,她是灰姑娘,她已经为他丢失水晶鞋,他却不是王子。
他打开手机,找到天气设定里的南京。
阴有小雨。
他站在窗前,想着,不知她会不会去晨跑。
他的母亲,那个十六岁生日都会寄礼物给他,那个温柔的坐在沙发里织毛衣的女人。
现在,在电话里歇斯底里的骂他,为什么能这么狠?为什么要破坏她的家庭?
她似乎忘了,他也是她的家人。
她有另一个家,他却只有她一个人。
他的母亲说,我真后悔嫁给你爸。
自从他父亲出事,她就再也没有开过演奏会。
他以为她是忘不了他父亲。
原来,他入狱自杀的父亲和他都变成了她艺术生涯的污点。
多么可笑,
他的人生是被他母亲憎恶的人生。
如果,他没有今天的成就,或许她并不会认他。
爱情,婚姻,家庭都是虚假。
他的母亲出事前给他打过电话,最后一句是:我真后悔生了你。
他得到她心脏病发入院的消息,匆匆出门。
在电梯里,他遇到了她。
她神色匆匆,似乎很疲惫,他很想问她为什么却又无法开口。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可能去爱上谁了,却不知从何时起会因为这个傻姑娘而摇摆。
她有思想,却更愿意坦诚喜恶。她不喜欢吵架,却为朋友挺身而出。
她笨拙又勇敢,简单又可爱。
她会认真的去写没有人看的意见卡。
她在加班时不敢抱怨却大声唱歌。
他曾经以为女性都应该像他母亲和他的初恋女友一般,优雅精致,随时都是焦点。却发现原来也有这样生机勃勃的人。
然而,他像被光源吸引的飞蛾,却无法靠近。
他已经失去爱一个人的能力。
他害怕,自卑,无望。
他无法承诺,无法给她婚姻,无法让她幸福。
她说:“再见,谢南枝。”
他说:“再见,向暖。”
他念她的名字,在她的眼里,看到悲伤绝望。
他听到她的铃音。
他想不顾一切的冲过去拥抱她。
七分钟,蒸熟一条鱼,最好的时间。
七分钟,她和他道别,再见。
飞机落地的时候,他收到她母亲的死讯。
他打电话,安排搬家。
他的人生是被诅咒的人生。
他想见她,可是他只能给她带来不幸,他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离开。
唯愿南枝及向暖,枝繁叶茂花意浓。
☆、第56章 漂洋过海(下)
不知何时,我面前站了个五六十岁的外国老太太,和蔼的望着我。
她语速微慢我完全听懂点了点头。
外国老太太就是精神,这么大年龄,背都是弓着的了,还穿着一身运动服加跑鞋。
她坐在我旁边的石头上,就和我聊起来:“我媳妇也是中国人。”
她看起来很和善,估计因为我是中国人才来搭讪。
我也乐得锻炼我一出了国门就有点水土不服的口语,和她唠起嗑来。
她指指海边告诉我这个城市的风俗,手上皱纹颇深,说话起来却又精神十足。
“你多大了?”
我答:“28。”
她转头看我,微讶:“噢,你看上去小。”
我哭笑不得:“嗯,亚洲人都看起来年轻。”
“二十八岁也是年轻”,她笑起来,皱纹一笑更深了,却充满感染力,“二十八岁真好,没有痘痘的烦恼,荷尔蒙正好,有一定的收入,也见过一些市面,二十八岁啊,有无限的可能!”
老太太冲我挥手慢慢走远的时候,我还在回想她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