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 牺牲

    儘管孙亦敛想永远也住在萧湘的家里，可是他不得不承认，那处距离大学实在是有点远，要萧湘每天都开车送他回校又好像不太好。于是几天之后，孙亦敛便回到緋冥那里住。
    这个晚上，緋冥一团三人刚从医院探望了韩贤伶后回到家里。
    王清和孙亦敛还在客厅脱了鞋子舒展一下，便见丁银跑到楼上，又急忙地跑了下来说要外出。
    「誒？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身为团长的王清在担心。
    只见丁银拿起一个大耳机和mp3机解释道，「伶人在医院里好像很闷的样子。我想拿些音乐给他。」说着便已经不见踪影。
    孙亦敛摇头说笑道，「唉。可惜只有在这些时候才会觉得那傢伙可靠呢。」
    他走到厨房为自己倒了一杯水，还在仰脸喝着，便见王清跟着走了进来。于是随口问道，「你也要喝什么吗？」
    王清摇头，淡淡一笑，「你和萧湘......近来好吗？」
    这个问题，王清想问了很久。
    自从孙亦敛寄住在萧湘家里几天后回来，他便觉得孙亦敛整个人都好像不一样了。
    亦敛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冷漠？还是他好像比较温柔了？感觉，他整个人也开心了﹑开朗了。不知道......是不是萧湘终于回应了他的感情？
    「王清，」孙亦敛放下水杯，笑着的脸都藏不住喜悦，「湘说要跟我交往了！」
    就像一个小孩子把一直藏在心底里的秘密公开一样，那愉悦的笑意，既纯朴又羞涩，让人只想打从心底里为他高兴。
    「那真的是太好了！......」王清只希望，他此刻的神情语调没有出卖他心中的酸涩。
    如果亦敛可以永远都这么开心，那么......自己那一点点的失落，又有什么所谓？......
    那天韩贤伶刚刚出院。
    孙亦敛为了配合萧湘「乘人之危」的计画，便暗中刺激杨瑜，要他快点面对韩贤伶，成实地承认自己的过错，再恳求对方原谅。
    孙亦敛偷偷翻阅韩贤伶的手机，只见杨瑜曾经传来无数条简讯。可惜那天韩贤伶还没看过讯息，便决定要伤害自己。
    究竟是要多么的爱一个人，才会有这样的失望和悲痛？
    孙亦敛想想自己。他那个时候之所以会糟蹋自己的身体而去找不同的男人上床，是不是因为萧湘的缘故？
    「......应该是吧。」孙亦敛暖心一笑，自问自答。
    我真的......很爱湘呢。
    那个世念，也曾经为了湘而牺牲自己吧......可是，他这么做，却让湘活得很痛苦......
    不知怎地，孙亦敛突然觉得那个世念十分讨厌。
    以爱的名义去终结自己的生命，却因此束缚了别人的一生。
    这么做，真的是太自私了。
    可是......伶人也差点走上了那条路呢......
    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天，韩贤伶宣佈要和杨瑜分手。
    眾人固然是一愣，但见韩贤伶离去后杨瑜还只是站在原地独自怜悯，孙亦敛看着也不禁生气。
    「你为什么不去把伶人追回来？！」
    「......我可以吗？」
    孙亦敛心里生气到极点。
    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喜欢的就要抓住不放，不喜欢的便要说出来。
    就好像我自己一样。那个时候明知道湘只会爱着那个世念，自己却是硬要缠上湘......
    虽然单恋很痛苦，可是在告白的那一刻，我终于有一种如释重负﹑死而无愧的感觉。
    「伶人爱上了你这个少根筋的人，真的是前途多难啊......」
    孙亦敛看着杨瑜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追上韩贤伶，心里暗暗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衝动地把杨瑜打飞。
    自此以后，杨瑜便常常来到緋冥的住处等候韩贤伶。
    孙亦敛见杨瑜一个人等得可怜，便会出屋外和杨瑜一起聊天，顺便抽抽烟。
    「杨瑜，为什么你的告白是那么强势，可是伶人一说要和你分手，你就不会把他追回来？」那晚，孙亦敛抽着烟悠间地问。
    杨瑜一怔。他低头苦笑一声，「我也不知道。」他倚着墙壁，「大概......是我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地爱上一个人吧。我也没想过伶人会喜欢我。我只是觉得能够两情相悦，感觉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事。当初我追求伶人的时候，反而没想过我们会在一起多久，没想过太多关于以后的事。可是当我和他终于都交往了，我又会忽然想得很久远。想着伶人和我在一起，他是不是真的很开心？我可不可以让他一辈子都幸福......想着想着，可能就会觉得，也许他说要离开我，这样对他来说才是好事吧......」
    孙亦敛站在一旁吞云吐雾地听着。杨瑜，他真的是很认真呢。伶人，真的是十分幸福......
    「杨瑜，」孙亦敛忽地开口，「我以前总是觉得爱情这回事只是个童话，所以常常和别人玩一夜情。」
    「你？！」杨瑜不可置信地窃笑。
    孙亦敛看他这样的反应，整口烟都吐在他脸上要把人呛死，「别以为只有你自己是花花公子啊。唉......不过，当我看到你和伶人终于都走在一起的时候，看着伶人那幸福的模样，我就相信，爱情这回事是真的存在吧。」
    「……」杨瑜呆愣的不懂得反应。
    只见孙亦敛把烟蒂丢到地上踏，「是你们让我明白到爱情不是童话。所以，当我看到你和伶人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觉得很可惜呢。伶人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他真的是很开心。一个人幸福与否，是由他自己决定的。你只管做好自己的本份，好好待在他的身边就足够了。」
    两人静静的站了好一会儿。
    晚上的街道，没有想像中的寂寞。
    「我......」杨瑜先开口说话，「可以跟伶人一样叫你亦敛吗？」
    孙亦敛立刻粗话一句，「你妹的别跟我装熟！」他迈步便要回到屋里，「你今天先回去吧。明天再来，我和你喝上一两罐啤酒。」
    萧湘开车来到的那一天，可以说是一切的转捩点。
    杨瑜看着他的韩贤伶为萧湘辩护，心里又痛又怒。
    孙亦敛站在一旁慌忙替萧湘讲好说话，也很担心萧湘会被杨瑜打死。
    当他看着韩贤伶终于把那二人分开，拉着萧湘上楼的时候，孙亦敛的心里面不知道自己是放心了还是感到不安。
    总觉得事情好像已经发展到难以收拾的地步。
    万一伶人真的决定了要和湘交往......那我怎么办？！
    湘真的会和伶人交往吗？！......
    孙亦敛鼓励了杨瑜追上去，自己却呆在原地不敢动。
    五十步笑一百步，就是这个状况吧？......
    我还说杨瑜胆小的不会去把伶人追回来，可是原来我也一样。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我也不敢去阻止湘呢......
    孙亦敛犹豫了很久。
    当他缓步走上二楼的时候，只见杨瑜无力地坐到地上饮泣。
    他还以为杨瑜是永远都不会哭的那种人。
    「杨瑜？你在干什么？！」不是叫你去把伶人要回来吗？！
    「伶人他......选择了萧湘......」
    孙亦敛的脑海一片空白。
    待得他醒觉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只觉有人猛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腕，自己却是已经伸手正要破门而入。
    「今晚你就让萧湘安抚一下伶人吧......」
    孙亦敛看着那黯然离去的背影，他心中挣扎吶喊。
    安抚个屁啊！杨瑜你给我回来！你和我一起进去分开那两人啊！
    喂！杨瑜！......
    只听门的另一边传来微弱的旖旎叹息。孙亦敛的手牢牢抓住那门把。
    不要.......湘......不要碰伶人吧......这个玩笑也太过了......
    忽听房内有人喘息着萧湘的名字，孙亦敛整身都在颤抖。
    不要......湘......够了......我不要再配合你这鬼游戏了......
    你害得杨瑜伤心得要死了！......
    我也......我也！......
    就在他决定开门冲进去的一刻，房里传来韩贤伶高声反抗的声音。
    房中一阵低语，唯独有一句清楚传入孙亦敛的耳中，「他不喜欢我也没关係！我还是会爱着他！......我只要可以待在他身边，就算他不爱我也没关係！......」
    只要可以待在他身边，就算他不爱我也没关係......
    对啊......就算湘放不下世念......又怎样？我还是想要待在湘的身边。
    我也是......不想离开我爱的人......
    门被忽然打开，韩贤伶与孙亦敛二人愕然相望，「亦敛？......杨瑜呢？！」
    「......他走了。」
    「伶人，你打电话给他吧。」只见韩贤伶身后的萧湘草草穿上衬衫，那完美的肌理表露无遗。
    萧湘看着韩贤伶挤过自己的身侧急忙地跑回房间拿手机。当他转过身来再看看孙亦敛的时候，对方已经是一脸阴沉。
    「伶人那个傻孩子......终于都醒觉了嘛！哈！......」萧湘僵硬地笑。吸血鬼也会有害怕的人呢。
    只见孙亦敛一脸森冷的什么也没说，便走进了他自己的房间。
    萧湘心里了然，跟了进去。
    才刚关门转身，便有人扑进怀里双手不断搥打，「湘你这个笨蛋！」
    萧湘看着怀里哭泣的孙亦敛，不禁怜惜地抚摸他的头，「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为了那两个孩子的幸福啊？」
    孙亦敛仰着满是泪痕的脸，「那我呢？那我呢？！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啊？我害怕你真的要和伶人交往了！那我怎么办？！......」
    萧湘轻柔地抬起孙亦敛的下頜，「我不会和别人交往。因为，我已经有你啊。」
    说着，他俯下身来，双唇对上，深深相印，把孙亦敛的不安都封印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