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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3)

    「蓝小姐的家人居于国外,那么可能近期要请你整理些行李改换入院、让护士们照顾你了,不然你身边没有家人……」
    「我知道了。」冷冷的女声直接的打断。
    夜黑风高,秋天微凉的夜里、凉风轻拂而过。一名相貌清秀的金发佳人有些颓然的坐在街道上的休间椅上、凝视着月亮。
    听说人在害怕、畏惧、孤独时就会想拥抱自己心中最依靠的那个人,因为这样才能感到安心。却可惜,她心中最信赖的两人都不在自己身边……
    「如果我就此与世界永诀,你们会怪我狠心吗?」金发女孩柳眉一颤,又道:「不能再与你们一同体会欢笑、感动,也不会再和你们相遇……」
    「面对无望的死亡,我们人──最终仍然无法敌过它。」女孩憔悴地轻声呢喃,下一秒,热泪止不住地夺眶而出。那令人心疼的清秀脸庞满是悲伤、与黑夜的凄凉共同反映出悵然之意。
    *
    星期六我因为昨晚和朋友们在夜市鬼混到十一点,回到家……是回到寻瞬家时又和寻瞬对战到三更半夜才拖着满身疲惫滚回床上就寝,然后就这样一路睡到隔日中午。
    「说真的,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寻瞬不在了我会变得怎样耶!」我坐在餐桌上,看着邵爸爸、邵妈妈留的字条:早餐要乖乖吃完哦,妈妈和爸爸先去公司处理事情囉ps.邵寻瞬你给我照顾好小昕。
    嗯……这语气一定是邵妈妈。
    「什么?」邵寻瞬正帮我切开培根。
    「或许是因为你一直都在我身边,我才从来都没这么想过吧。」我自顾自的仰头看着天花板道。
    「什么跟什么啊?」他还是不解。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没来由的就说起了那奇怪的话,不过那也倒是真的,我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寻瞬不在了,我会怎样呢?
    「寻瞬,」我放下纸条,握住他的双手,泪眼汪汪的看着他。用比昨晚在公车上恳求蔚寻恆获奖后要分红时更加的诚恳、真心的表情道:「如果你不在了,我的三餐会没着落!所以你不能不在!」
    对!不能不在!
    「少白痴了!我不在了你一定会哭得哭爹喊娘吧?」邵寻瞬甩开我的手,一脸不屑的转过头继续手边的工作。
    我托腮,嘟着嘴看着天花板思考:「还有你不在了……那就没人和我斗嘴了……嗯,还有什么啊……还有就是没人跟我通宵打电动了,没人会为我做牛做马、打扫家里了……」
    「所以,我不能没有你!」我转过头,非常诚心的说。
    「是是是,老是叫我干一些苦差事。」他用叉刺了一片生菜与培根到我嘴前,我乖乖的张嘴。
    「寻昕,你还真的住在寻瞬家?」阳台的落地窗被推开,蔚寻恆从阳台到客厅再走到餐桌这。
    「我妈强留的。」邵寻瞬又餵了我一口生菜说。
    「寻恆有门不走你爬阳台?你是动物吗?这里是三楼!三楼!」我黑着脸,身手捏住他的耳朵持续「捏转拉」的动作。
    「喔喔喔喔!好啦!下次不会啦!」蔚寻恆激动的求饶。虽然他和寻瞬都常常这样,但并非我乌鸦嘴,我真的觉得搞不好有一日他们真会失足摔下去……届时他们哭着说后悔的话也来不及!
    片刻,我的手机响起。来电者是寻曦。「寻曦午安。」
    「午、午安,那个寻昕……縻亚在你那吗?」
    「没有,怎么了?」邵寻瞬用叉子叉了一片生菜沙拉递来我嘴前,我再次乖乖张口。
    「噢,好吧,没事了。」
    「到底怎么了?」我在她要掛上电话前又追问。
    「没什么啦……只是,縻亚好像一整晚都没回家了……」
    「因为我昨晚想送宵夜去她家,但是门铃按了好多次都没人回应。今天早上又送了早餐过去,同样又按了很多次、等了很久,也没人回应;后来越想越担心,我就乾脆从早上送完早餐后就在她家对面的咖啡厅等,但是坐了三小时也都没见她的身影……所以我很担心她现在到底去哪了……」
    「怎么会?!」我站起身难以置信的说着。
    仔细想想──昨晚她急急忙忙的就离开了,也没有说明自己要去哪……如果真的失踪了,那我们又该从何处找起?不,我想最重要的还是先去她家把门给撬开好了……虽然这不是什么好办法。但情急之下,哪还有空想办法?
    所有的事情总是发生得非常突然啊。
    「总之你再去她家按门铃,真的又没人回应的话等我们抵达后再想办法。先这样,我会赶快到你那的。」我什么都没说就掛掉了电话。
    蔚寻恆和邵寻瞬两人清澈的双眸都直视着我、等待我的下文,我嚥了嚥唾液,毫不犹豫的稍微叙述了刚刚的状况。之后他们二话不说的拿出手机,一个人拨给刘礼恩、一个人打给陈延胜,要他们先到蓝縻亚家支援张顏蓁。没错,两个快成年的大男人首先想出的第一行动就是……讨救兵。
    我嘴角有些抽蓄,无奈又无言;虽然这也不是什么坏方法啦……
    然后另一个男人又开啟了脸书,我疑惑的看着他。他平心静气的在触碰手机上敲了几个字后,便发出了一个动态:「大家帮忙张顏蓁!找到后大大有赏!」
    还不到一秒,好几个就先秒讚、秒回,而且都是「女性友人」。下一秒我就看着他回着友人们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奖品是什么呀」、「奖品当然是我啦」这北烂的问题和回覆,我真想一巴掌给那傢伙巴下去。
    「蔚寻恆你不想帮忙就滚!」我懊恼的踹了他一脚。
    「好嘛!我认真!」他膜拜了我几下后乖乖的上前把手机交给了我。我低头看着手中蔚寻恆的触碰手机,突然有些跃跃欲试的傲感。
    「里头一定很劲爆吧?abcd片很多吧?」我挑挑眉。
    「才没有……」他无可奈何的苦着一张脸,像是我误会了他的清白似的。
    「你们两个都认真一点!」邵寻瞬此时正好掛掉电话,而顷刻间,我也看着一隻室内脱鞋从我眼前飞过、砸重了蔚寻恆的额头。
    「为什么是砸我!我是无辜的欸!偏心啦偏心!」
    「好啦,走!出门!」我顺势把寻恆和自己的手机都放进牛仔短裤的口袋里,正要离开餐桌时、邵寻瞬确把我抓个正着:「早餐没吃完,你哪都不能去!」
    「拜託,事情很紧急!哪有空吃早餐啊?」我焦躁的跺了跺脚。
    「你不吃信不信我往你脸上砸去?」
    *
    我们几人站在蓝糜亚的家门前罚站,看着钥匙孔和金色握把神游。
    「真的……要撬开吗?」陈延胜嚥了嚥口水。
    是说,其实我还是第一次来到蓝縻亚家,她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平价的小套房,外观看上去很朴素、也很普通;公寓的对面就是商店街、捷运站、便利商店等等,所以非常合适独自来到晋阳生活的蓝縻亚居住。
    我呆望着这白色的大门、素雅又纯朴。呃,撬开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大不了赔着钱吧。
    「私闯民宅……算吗?」张顏蓁问。
    「不算吧?」邵寻瞬应声。
    「寻恆!上!」我和陈延胜以及刘礼恩都望着蔚寻恆。
    「为、为什么是我?」蔚寻恆不满的嘟着嘴。
    我看着邵寻瞬撇撇嘴,二话不说的作势用肉身去撞开门板,但正要行动前,他口袋中的手机顿时想起。他下意识停下动作,面无表情的拿出手机:「什么事?」
    「医、医院?」我难得看见邵寻瞬会吃鱉。
    「好,谢谢了。」邵寻瞬有些懊恼的掛掉电话,随后便说:「蓝縻亚在医院,我们班女生去医院探望家人时遇见了蓝縻亚,她穿着病人服、身心疲惫的看起来很憔悴。」
    「医院!?」其馀的人吓得大喊……
    *
    护士小姐看见一大票的帅哥询问问题,当然很好心的带领我的来到了目的地。他们各个笑容满面的欢送护士小姐,待护士走远后,他们立刻沉下了脸,阴鬱的脸庞臭到都感染了我,害我也一脸便祕脸……
    「縻亚在里面吗?」贺寻曦用极为低声的声量轻声询问。
    「嘘。」刘礼恩轻轻的转动门把,再缓缓的踏着无声无息的脚步进入病房。他的技巧非常精湛,熟练得让我怀疑我最近晒在阳台无意间不翼而飞的内裤是不是被他偷走的?还是说又飞到了谁家去……
    邵寻瞬走在第二个,而我则拉着他的衣襬悄然前进、后头的蔚寻恆也轻拉着我的手。
    绕过湖水绿色的帘子,我们来到的床沿。瞅着床上的蓝縻亚正熟睡着,那急促的呼吸声让我有些心疼。是睡得不安稳吗?还是身体不舒服呢?
    「其实,她之前就有一个奇怪的状况,虽然我只见过一次发作,但是我能确定那是非常异常的现象。」蔚寻恆在我耳际悄声道:「当时她的双脚和双手都在剧烈的打颤、发抖,非常剧烈。事后我很想问她当时怎么了,但我都没找到机会询问,直到现在……可能是那个『状况』又病发了吧?」
    我屏气敛息,难以相信的睁大着双曈、望着沉睡着的蓝縻亚。她浓密的睫毛轻轻的颤动,当我本以为她要醒来时,却只是慢慢的翻过身。
    「病发……」我的脑中不断重复这句话。
    「要不要跟医师拿病歷表?或者询问病况?」陈延胜难得板起正经严肃的脸孔。
    「好,我去。」刘礼恩说完,缓步行出了病房、还不忘把贺寻曦带上。
    我们其馀的人都站在病房内,各个不发一语。不论过了多久,我仍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直到刘礼恩和贺寻曦拿着一大叠的病歷表回来。我发现刘礼恩和贺寻曦的表情一个惘然若失、另一个则是红着眼眶、一张貌美如花的脸蛋都红成了一片。
    不用看病歷和听他们陈述病况,我就能先预知未来了……
    我们一行人走出了医院,在医院旁的公园席地而坐。我们的脸色都没好到哪去,一个比一个还糟糕。
    「这份是病歷。」刘礼恩叹了一口气后,将好几份复製的病歷表都分发给我们。
    「克雅二氏病,库兹菲德之雅各氏症,简称库雅氏症或库贾氏症。是一种发生在人类身上的传染性海绵状脑病,分为普通和变种两个品种……縻亚得的是偶发性克雅二氏病,病因不明,『偶发性类的克雅二氏病』、它佔所有病患的百分之八十五至九十。」
    这种病症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任何医治的方法,潜伏数年至今共数十年之久。这种症状的临床病癥是痴呆及行动困难,早期病癥包括记忆力衰退、四肢运动失调等,癥状随后会逐步恶化,并出现脑功能及认知能力下降、不规则抽搐和视力模糊等现象。
    自两千零三年起一种新的药物pentosanpolysulphate简称「pps」,它开始被实验性地使用在一位患者身上,那患者至今情况稳定。然而pps至多只能达到「抑制」病情的效果,病症仍没有办法根治,最终仍会迎向死亡。
    患者一般在半年至两年内死亡,縻亚就是半年前得到这个病的。可能透过接触过患者体液、血液医疗和手术器具传染他人,但日常社交接触如握手、拥抱等则不会传染这个病。
    经过刘礼恩和贺寻曦的详细解说后,我终于有种强大的压迫感袭捲全身而来。
    「縻亚……快死了吗?」单刀直入、说话不拐弯抹角的张顏蓁终于发问出我心中最畏惧的问题。
    被这么一问,贺寻曦立刻崩溃一哭,刘礼恩睥睨着眼,紧紧的蹙眉,良久,语重心长的回应:「……对。」片刻,一行人马上陷入沉默。
    此时,我的泪腺迅速的分泌出滚烫的泪水、身子止不住颤动。左方邵寻瞬赶紧将我拥入怀里,而蔚寻恆也用颤抖的左手小拇指勾起我的右手拇指……我也想起了縻亚所问过的一个问题,我终于有了一个确切的答案了……「活着,活得很辛苦吗?」不,我想儘管我再辛苦,也比不上你了吧。
    当时的她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问着我这样哀伤的问题?
    此时我有多么憎恨「死亡」?亦或者、可说,我仍然习惯不了「死亡」每回迎面而来的残忍攻势。
    「有捨才有得,世界,没有绝对的公平,只有相对的补偿。」补偿?世界残忍的对待蓝縻亚,再多给予她什么补偿都没用意了!
    如果我们能早点相遇……就算我无法改变你得病的事实,可再你离开之前,我绝对会带给你全世界的人民们最渴求的快乐、幸福,至少,在你离开之前,我会让你没有遗憾。
    现在,也是一样。
    我会尽全力让你快乐。
    我大口深呼吸后,从邵寻瞬的怀中慢慢离开、也拍了拍蔚寻恆的手掌。他们见我坐正后拭泪的举动都不解的望着我。此时的我儘管多么伤心,也不能再浪费时间下去了……
    我环顾了在场的所有人一眼,起身后眼神直直的落在邵寻瞬和蔚寻恆的脸上:「走,伤心也没用,我们先去找縻亚再说!」
    「找她?找她,我们还能做什么?」陈延胜面如死灰。
    「白痴吗?就因为她就要死了就要放弃她吗?」我走上前猛拍了陈延胜的头,陈延胜吃痛的抱头。我不知为何,自己突然自信满满的,继续道:「来玩个游戏吧?现在起我们每一天死都要巴着蓝縻亚不准她跑!就算……她快要离开了又怎样?我们还是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平常的和她相处……」
    「在她离开以前,我要让她一日过得比一日更满足,更快乐。绝对。」
    「我加一!」邵寻瞬和蔚寻恆都微微笑着举着手。
    「好!」其馀的人也高声回应。
    ──没错,就算世界对你不公平、让你饱受身心病痛折磨,但你还是拥有着我们。
    你还有我们。
    there'sthetiniesthope.
    youcanchangeyourself.
    wecanwalkfromthepa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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