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失控与想通了

    「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开一间咖啡厅？」坐在椅子上，龙悟把玩着手中装着纯水的玻璃杯，看着眼前心情冷静的人说着。
    叶羽丰挑眉，看着龙悟惊讶的脸说道：「我在国外念书的时候就说过了吧？」顿了顿，他续道：「而且这就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啊！」
    看着眼前大谈梦想的人，龙悟呵呵的笑了两声，「我都不知道你这个人会这么感性……」斜眼望这对方，他续道：「况且，你现在不是有工作吗？我记得……薪水跟职位还不错。那个叫啥……秘什么的……」
    「――是秘书。」接下了龙悟的话，也顺便回答了他的问题，叶羽丰续道：「虽然薪水什么的都不错，但我还是希望把我想做的事情完成。」接着想到了高易木，也想到了不久以前才发生的事情，他一想到，就有些不舒服，「嗯，这工作也没什么好，我回台湾这么久了，又不是没能力，而且……自己开店也舒服、也踏实。」
    「这工作不好吗？大公司董事长的秘书，又是个冷面帅哥，黄金单身汉什么的，不也不错？」
    「你怎么这么瞭解他？」叶羽丰挑眉，有点不爽，「而、且！我叶羽丰是怎么肤浅的人吗？谁像你一样是个外贸协会？明明二十八岁的人了，特爱高中生！」半嘟着嘴，「哼！」
    「哈哈，那你可能就是我唯一看上的『非高中生』了！」龙悟笑道。
    「噗――」叶羽丰笑了。
    他们俩是在国外的大学认识的，两个人都是留学生，他是经济方面的科系，龙悟则是食品方面的，现在职业是厨师……应该是吧？
    「对了，你现在在台湾发展的怎么样？」他没怎么去瞭解龙悟的状况，反而话题一直在自己的身上打转，连自己的职业什么的对方都一清二处，自己怎么说也该瞭解一下对方，「说说你现在的情况啊！」
    笑了两声，龙悟嘴角歪一边笑着，样子邪邪的，「怎么？想旧情復燃啊？」
    然后他就接受到了叶羽丰的白眼。
    「哈哈，好啦！」微笑后龙悟正色，「我现在是无业的状态。」顿了顿后，他续道：「就是整天游手好闲，间间没事作。」
    「什么？」叶羽丰有点惊讶，「你不是在饭店工作吗？怎么这样？」
    沉了沉，龙悟脑袋组织着语言，「嗯，大概就是不太喜欢台湾这里的环境吧！」稍微停顿了一下，「大概就是……这里的环境不适合我吧？」
    「是吗？」看了看龙悟，下一秒叶羽丰笑了出来，「那就来我的咖啡厅吧！」看着对方，双眼光芒炯明，「来当我的厨师吧！看在我们认识几年的份上，我不会亏待你的！」
    「好！就让我儘点微薄的心力吧！」
    「嗯！」
    两人对看着笑了出来，又聊一阵子后才散会。
    又站到了街上，叶羽丰看了看手錶，现在时间已经到了入睡的时刻了，他则站在回家的路上踌躇着，不想起步，他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想到了今天跟龙悟的谈话，便觉得心猿意马，感觉什么都可以做得到了。
    几年前，两人在国外大学认识，虽然个性相差甚远，但还是成为了好友，最后则是互相吸引变成了情人的关係。而他也是因为龙悟的关係才瞭解了自己的性取向，在很多方面，他都将第一次给了龙悟，当然，对方也和自己一样的青涩。不过现在两个人早就没了当初的关係，各走各的，双方都坚持着好聚好散的理念，感情结束以后关係更甚，成为了挚友。
    起步，叶羽丰踏上了回家的路，晚间的微风微凉，赶跑了他不知从何而来的坏心情。
    他开始思考着他与高易木的关係，对于高易木今天对它的态度，他的感受是不好的，但在某方面他又感谢着高易木，因为对方的刺激，也让他更加奠定了自己的决心，决定不再浪费自己的青春，正视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
    毕竟他很久以前就不想干这个工作了，但使他留下的原因就是男人曖昧的感情，他一直以为对方的感情和自己一样，但他喜欢的人貌似另有其人，自己和男人的关係并非情人，反而更像是他尝鲜的玩物――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因为他并不随便，自己付出不少，也跟着对方一路打拼，他现在的成就有一半是靠他来的。但对于今天男人的态度和所做所为，他便心寒了。
    ＊
    叶羽丰坐在办公椅上，手正敲打着键盘。现在是工作天，在那日与龙悟交谈过后，已经过了将近一个礼拜，他都一直安分的工作着。不晓得为什么，他一来到这里，脑中所想的事情竟然通通一扫而去，似乎是自己打从心底不想离开这个地方。这很奇怪，也令他诧异。
    在这几天，他并没有跟高易木有过交谈，两人更是连见都没见过――并不是他躲避对方，而是对方似乎刻意错开与自己相见的时间。他身为秘书，当然得和董事长进行接触，但在这几天，他可是连对方影子都没见到，连电话也不接，他做这个工作都做到不好意思了，成天就是处理资料到下午，联系不到人就下班，这样的工作连他都觉得无聊了。
    忽地，电梯的开门声传进了叶羽丰的耳里，他抬头，望向转角，以为是有客人要来找高易木，「很抱歉，今天董事长因事不在喔……」才看到对方半个身影就说出话来，直到了那人完全走了出来，他便愣住了，「董事长。」叫了一声对方的职位，他的双眼瞇起一条线，「待会儿我会送这几一天的工作报告给您查看，请准备好处理这些事务，还有这几天的来找您的客人也都有留下联络方法，希望你能够回电。」坐回座位，他继续整理手边的工作。
    高易木没有给他任何回应，绷着一张冷冷的脸，就这么从他的身边略过，似乎没有把他当成一回事。叶羽丰扯了扯嘴角，心情忽然变得很差，一股浓厚的香水味跟着坏心情一起出现，头侧转看向身旁，一位身材姣好的女人跟着高易木的后头走进了董事长办公室内。
    冷笑了两声，叶羽丰继续整理资料，他将这几日从各个部门上缴的报告整理了一大叠，接着又放上了他的工作报告，让整叠待审资料变得将近是半个人的高度，看了看时间，过了三十分鐘，微笑，他一手将整叠报告书抱了起来，到了办公室前敲了两下门，过了一阵子又敲了两声，皆无人回应。
    直接把门推开，他不想等了。
    「我有说你可以进来吗？」坐在办公椅上，高易木看见叶羽丰劈头就说。
    「很抱歉，我是来送报告书的。」回应着高易木，叶羽丰的脸色一直都是微笑。
    放下手中的钢笔，高易木换了个坐姿，用着上位者的姿态看着正抱着一大叠报告的叶羽丰，「我不晓得『秘书』这个职业是能够如此随便的。」微笑，笑得讽刺，「礼貌这件事情很困难吗？」
    「你说的没错。」叶羽丰踩着略重的脚步来到了高易木的办公桌旁，「我的问题是礼貌方面必须加强。」碰的一声，所有的报告书被他用力的压在办公桌上，转过身，也没多说什么，走向门口就要离开办公室。
    「叶羽丰！」半吼出声，高易木的声音浑厚有力，瞬间充满了整间办公室，「我对你很不满意！」
    「然后呢？」回头，叶羽丰的音量没有比较小声，「我该做什么才能让你满意？」
    霎时，室内瀰漫着一股火药味，双方的互看着，谁也没有退缩。
    「我知道是我的问题……」叶羽丰首先开口，向高易木走了两三步，两人的距离拉近，「但除了这些，我什么都做的很好，全都在水准以内，你还能有哪里不满意吗？」
    「你──」
    「我？我怎么样！」
    打断了高易木，叶羽丰的情绪在一瞬间滚到了沸点，双眼睁大，双手用力的拍上了办公桌上，「我在你身边帮助你好歹也有几年，你的成果和公司的进步都在我的帮助之下慢慢的成长，你敢说我做的不好？」没有停顿，他就像连环砲一样的继续喷射，「我所有份内的工作都做得安安稳稳，唯一出格的事情就是上了你的床！」
    「闭嘴！」高易木恶狠狠的看着叶羽丰，「管好自己的嘴巴！」
    听见了高易木的回应，叶羽丰更火了，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进展，但他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是太过分了！
    「怎么？怕被她听到吗？」指着角落的小房间，他续道：「你敢玩男人就不要怕被别人发现！」此话脱口而出，他便在高易木的脸上看到了少有的震惊，「我这个人心性安定，可没覬覦你的什么，外国留学回台得我本来有更好的发展，但就这样在你的身上耗了几年！劳力付出、人也都给你了……你现在给我的是这种态度和这种情况？」只着小房间手一直都没有放下，反而是跟着话语重复的指着。
    见高易木无语，他便转过身子，不想与让他心寒的人多说两句。
    离去的叶羽丰留下的是巨大的关门声，和坐在原位半愣着的男人。
    ＊
    坐在公园内，叶羽丰神色略显呆滞，他的情绪还沉浸在不久前的馀韵之中，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叹了口气，他站了起来。
    下午的公园聚集了人，有的是一个人休息、或者妈妈推着小孩子散步、更多的是群聚小孩嬉闹游戏，每个人做的事情不同，但却一样地染上了即将西下的太阳所绽放的最后红泽──偏偏只有他烦恼着，太不公平了。
    又坐了下来，叶羽丰揉了柔脑袋，让本来整齐的头发变得凌乱。
    他的名子叫做叶羽丰。
    目前正值青春二开头的岁数，是主修经济的外国留学生，近年回到台湾就业发展，最大的梦想是开一间咖啡厅，目前位于一间规模不错的大公司担任秘书，别人称这叫做「成功」。
    他工作努力，所有事情做的尽善尽美，表现出了留外大学生的一流表现，他对自己也很有自信，从回到台湾的那一年开始，便跟着他的上级一同在公司内打拼，近几年公司收益日渐上涨、股票也水涨船高，别人称这叫做「优秀」。
    他与他的上级──董事长的关係非浅，是个连床都一起睡去的关係，他对对方有好感，但对方则对他不理不睬。他在工作上努力可见，在床上的努力更是鲜明，她与男人的关係就侷限于床伴，男人对他似乎没有任何的兴趣，只有他一个人「半头热」的给予男人微薄的感情。他不敢说自己身陷其中，因为对于这样无结果的恋爱，他似乎从开始就有所感知，于是便没有给予男人太多的热情，好让两人分开时能够平稳的散去，而这种情况别人又该称作于什么呢？
    他叫做叶羽丰，性别男，恋爱性向及性取向是男人，在「性」的关係中扮演的是零号，他目前的床伴是个有权势的男人，也是他的上司，不久以前才大吵一架，原因是一个女人和他们两个之间沉默已久的衝突。
    在这场衝突中他自认为自己没有错，有错的话也是非常小的一部份，就这件衝突的发生开始，他也知道了自己跟男人是没有任何的希望，他不伤心，只是感叹──感叹自己竟然浪费了这么多的生命在一个不值得的人身上，还时不时的觉得男人会了解他、会对他好些，也会喜欢自己。不过现在，他已经撤顶剷除了这些令人笑料的想法，脚踏实地的去思考着自己。
    他想开一间咖啡厅，就像这公园一样，给人一个可以散心的场所，沉淀心灵的空间。提供咖啡和糕点，让疲累的人可以小嚐一块去除忧鬱的巧克力蛋糕，也可以让想聚会的人在舒服的环境进行更深度的交谈……也让他能够在这间餐厅里慢慢地思考自己，就像现在的他一样，透过公园为媒介，重新审视过往所发生的事情。
    他的存款不多，五六百万，都是近几年用所赚的钱投资和存来的，这笔不多不少的钱可以让他在较郊区或乡下的地方置產，买一栋不差的房子和土地。
    若他真要开一间咖啡厅，那么他要考虑的还有细节的问题，他对咖啡稍有研究，也能够自己炒、磨、调配出一杯品相不错的咖啡，但这也只是皮毛，对于一间咖啡厅的进行，显然还是不够的。在学，他有修过经营这方面的课程，对于一个企业的管理以及经营都在现在的工作或是学校学过，这方面不用他太过操心。
    甜点及餐点方面，他认为龙悟可以胜任这样的工作，对于龙悟的手艺，他知道是在水准之上，先前在学期间就有品嚐过对方的料理，也知道对方在国外得过不少的奖项，在这方面，可以说是不用他去担心。
    整理了上述几点，叶羽丰发现最该充实的不是别人，是自己。再想想当时他对高易木发火的样子，他真的觉得自己蠢弊了！
    站起身子，勾起微笑，天边的太阳已经完全西下，昼夜交换，现在的时间已经到达了吃饭的时刻，本来休憩的人、散步的人、嬉戏的人皆从公园里消失，只剩下他一个人俯视着整个阴暗的场所──偏偏只有他一个人还留着，真是不公平。
    笑了出声，提起公事包，他走出了公园，踏上了归途的路。
    在回家之前，弯进了便利超商内，帮自己随便买个微波食品，回到家后他就不想进厨房了，随便吃吃也是可以看到明天的太阳，在忙碌且疲累的生活中还要去思考着「要吃什么」的课题太累人了，所以还是不要太挑比较不会伤脑细胞。
    在离开便利超商之前的他一直都是笑着的，在即将从自动门中走出的他嘴边的微笑顿时消失，原因很简单，他看见了门边所贩卖的杂志，光是杂志当然是不会撼动到他，使他停下脚步多看一眼的主因便是杂志上头的封面。
    封面大大的写上了「知名企业董事长」及「未婚妻」和「出游」……等等的字眼，当然，他并不是个热爱八卦之人，再向下一看，封面的图片是一个女人挽着男人灿烂笑着的画面。那两个人皆穿着休间服装，似乎在逛街，虽然不正式，但还是一比一的郎才女貌，让人钦羡。
    杂志的编辑和出版社很有「格调」的没有将当事人打码，让不知不觉走到书架旁观看杂志的叶羽丰钦佩了一下，因为照片上的那两人正是他的董事长和那位他不知道名子的女人。
    盖上了杂志，再盖上之前当然有把关于这件事情的特别报导给看完。对于这种狗仔及八卦杂志什么的新闻他都觉得是捏造的，但现在，也是半个当事者的他竟然打从心底支持这本杂志的真实性。
    在某种方面八卦杂志解决了他的一个问题──他终于知道在那天过后董事长消失了快一个礼拜的原因。
    而知道这件事情的他，不会生气的。
    因为稍早，他就决定好了事情的解决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