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1+1＝3

    “澈哥哥”12岁的林研握着一根棒棒糖，仰头软声唤着身旁的男子。
    “嗯”他垂下眼看她，唇角微弯着。
    “你会在这一直陪着我吗？”这1个多月的相处让她逐渐对他产生了依赖，她喜欢这个笑容好看的哥哥。
    闻言，顾茗澈唇角的弧度凝住了，他的暑假马上要结束了，下学期繁重的学习任务让他没法在这里继续耽搁下去。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和其他小朋友相比，他和她的接触是最多的，只因最初先深入了解了她。也正如此，他很快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于是，他将林研可能罹患抑郁症的事情告诉了岑院长。
    后来由于岑院长的帮助，开始有心理医生过来为林研进行治疗，期间顾茗澈也是一直陪着她，只是向她隐瞒了她自己的情况。
    如今对她的治疗还未初见成效，而他却要先行离开了。
    离开是为了更好的相见，他相信，只有他将自己的专业学到顶峰，才能更好地治愈她以及那些患有精神疾病的患者。
    “研研，我很喜欢陪着你，看你这些天来对我从冷淡到信赖，我很高兴也特别荣幸。只是澈哥哥还是一个学生，有未完成的学习任务。”见女孩的眸光逐渐变得黯淡，他顿了顿，还是继续说了后面的话，“我离开你，是不得已，但是相信澈哥哥，我们还会再见的。”
    “再见是什么时候？”她好半天没出声，再开口时，嗓音里掺杂了些哽咽。
    他想了想，至少要等他博士毕业后：“最多叁年。”
    叁年有多久，林研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澈哥哥一定会回来的。她不想他离开，她习惯了这些天他的陪伴，可是，没有可是了，她还是只能一个人呆在这里。
    “叁年后，你一定要回来。”她抿了抿唇，清澈的眼里带了丝乞求的意味。
    “好，我们一言为定。”他伸出了小拇指，然后示意她也伸出来勾住他的，最后两个大拇指盖在了一起。
    原本他牵着她的小手正在去给她买衣服的路上，因为她突然的发问而停止了步伐，如今问题解决，他继续牵着她往前走。
    “累不累，要不要抱？”离最近的地铁站还有一段路程，他担心她会走不动。
    林研原本想拒绝的，可是又一想，她能被他抱着的次数已经不多了，用一次少一次，那么还是好好珍惜吧，于是她点点头，伸开了一双小胳膊：“要抱抱。”
    顾茗澈弯唇一笑，俯身将她抱了起来。
    林研静静地趴在他的肩头，看着后方的景物在离她逐渐远去，眼前出现的是她不熟悉的人和物，除了这个怀抱，其他都很陌生，都令她感到不安，于是她突然搂紧了顾茗澈的脖颈，整个人紧紧地贴着他。
    “怎么了，研研？”他感受到了怀里小人儿的动静，于是柔声问道。
    林研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她不肯说，他也不问了，只是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长发以示安慰。
    来到商场的童装店里，他给她挑了两件合身的裙子，导购员要陪着她去试衣间换衣服时，她突然挣开了她的手，跑到一旁的顾茗澈身边，拉着他的衣角：“澈哥哥，要你陪。”
    “好，我陪你去换。”他点点头，宠溺地看着她，然后接过导购员手里的裙子陪她进去。
    她身上的裙子很大，不用他帮忙自己就可以脱下去了，他看着她脱完裙子后空无一物的上身，突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事。
    小姑娘12岁了，虽然胸前还没怎么开始发育，但至少该穿上小背心了。
    于是买完衣服后，他跟导购员说了几句，之后在她的推荐下给林研买了整整叁年份量的小背心，导购员还顺带帮助他告诉了小姑娘穿小背心的重要性。
    “研研，记得听姐姐的话，小背心每6个月换一次，等这些都用完的时候，澈哥哥就回来了。”他弯下身和她平视，嗓音温柔地嘱咐她。
    “我会记得的。”她点点头，握紧了刚刚姐姐交给她的装有小背心的袋子。
    然而小背心还没有用完，林研就发病了，后来顾茗澈也提前回来了。
    这一回来，此后两人便再无离别。
    ……
    “澈哥哥”23岁的林研一手抚着早已显怀的肚子，另一手捏着一张薄薄的泛黄的信纸，嗓音轻哑地唤着身旁的丈夫。
    “怎么了？”顾茗澈听见小妻子的叫唤，放下手中的书朝她走去。
    “这个是你写给我的。”她颤着嗓音道，“如果不是今晚心血来潮翻起了儿时的旧物，我怕是很难发现了。”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用深邃温情的眸子看着她：“研研，就算没有发现也没关系，澈哥哥一直都在你身边。”
    “这封信你能保留至今，可见当初对你也或多或少起了些作用，那么现在，它之于我们是回忆也是未曾谋面前的纽带。”
    他伸手覆上了她握着信纸的手上，而后目光也落到了信纸上，洋洋洒洒并不少的内容，但用词却是简单易懂的，一看就知道这是充分考虑到了小林研的学识问题。
    如今的林研，再次看着这封信时，有了更多的感触，尤其是对于最后一段话。
    “小姑娘，你不是一个人，你的心里住着你的爸爸妈妈，你得活出叁个人的精彩人生，哪怕脚下步子很重，也得不断前进，只有前进，你才能看到更明亮的大路。”
    “澈哥哥”她将脑袋靠在他的肩上，“遇见你，我多幸运，从不幸转为幸运，原来只因有了你。”
    “那我也很幸运，有了你，还有了我们的孩子。”他揽着她的肩头，一只手放到了她的肚子上轻轻抚摸着，这里面是他们相爱的结晶。
    过了好片刻也没听到妻子的回应，他略一偏头，发现她已经闭上了双眸，唇角是微微上扬的状态，可见入睡前的心情是很好的。
    顾茗澈吻了吻她的唇角，而后将她抱起小心地放到了床上。
    抱着她入睡前，他和往常一样同肚子里的小宝宝温声交流了一番，这是从孩子开始出现胎动后他便形成的习惯。
    “宝宝今天做得很棒，没有欺负你妈妈，她怀着你很辛苦了，所以1个小时伸伸腿，伸伸手4次就够了，再多妈妈就要累了。爸爸很爱你的妈妈，希望宝宝也能和爸爸一样爱她，等你出生后，我们就一起守护她。晚安，宝宝。”
    贴在肚子上的大掌感受到了一下轻微的碰撞，顾茗澈莞尔一笑，眉目里都是一片清辉：“宝宝这是答应爸爸了？爸爸知道了，现在你得乖乖睡觉了。”
    而后，他动作轻柔地从背后揽住了熟睡的妻子，闭眼之前，他的薄唇轻微阖动着，落下每晚必说的几个字。
    “晚安，老婆。”
    第二天，是林研例行产检的日子，顾茗澈自然是和往常一样，早早请了假要陪同去的。
    他们两人在一众等候产检的孕妇中是一对亮眼的存在。时不时会有一些善意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我想吃医院楼下的灌汤包。”林研抓着顾茗澈的袖子，清亮的眼神里带了些期待。
    “现在？”顾茗澈皱了皱眉，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在这里。
    “嗯”她重重地点头，知道他的顾虑补充道，“你放心，我会乖乖在这里排队等你的。”
    “我很快就回来。”妻子难得怀孕后有了些想吃的东西，他怎么能不满足她？更何况今天的产检内容不需要她空腹，于是，他含笑跟她说完便要迈步离去。
    “澈哥哥”她看着他离开，突然又唤了声。
    这突然拔高的声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林研白皙的脸一下子红了。
    “怎么了？”他蹲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温声道。
    林研抿了抿唇，看着周围人含笑看她的样子，嘴唇动了动，好半天才对着顾茗澈低声说出了话：“我，我还想吃一个大鸡腿。”
    “是我早上没喂饱你们吗？”他闻言弯了唇角，明明记得早上煮的皮蛋瘦肉粥，虾饺和牛肉饼她都吃完了。
    “你这是嫌弃我太能吃了。”孕妇的情绪来得突然，林研有些难受地控诉他。
    “不是嫌弃，是在反思我是不是饿到了我的两个宝贝。”他摩挲着她白皙光滑的手背，低醇的嗓音有着道不尽的温柔。
    “你的意思是你低估了我的食欲。”她垂着脑袋压低声音说，被他握着的手也在努力地想抽出。
    自己诚恳真挚的话被妻子这样误解，顾茗澈笑得有些无奈，看着周围人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自己，他便更无奈了。
    然而，这不过是她孕期体内激素水平发生急剧变化所引起的情绪波动，他不能感同身受，那便更需要妥善照顾她，让她得以缓解。
    “研研，看到你的食欲这么好，我很高兴，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才是我的目标。你别多想，要吃灌汤包和鸡腿澈哥哥都去买，还有没有别的想吃的？”他略施了些力，便紧紧握住了她挣扎的手。
    “没有了。”林研摇了摇头，突然发现了自己的无理取闹。
    直到顾茗澈离开后，她还在懊恼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时，身旁的一位女士凑过来和她搭话。
    “姑娘，你那先生长得好不说，对你也真是好得没话说。”
    “他对我一直都很好。”澈哥哥对她的好，她怎么会忘？
    “唉，真是羡慕你，不像我家那位，忙得连产检没空陪我，我有时嘴馋了想吃点什么让他给我买，他却说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都胖成什么样了。”女人扶着隆起的肚子，苦笑道。
    林研听着她的话，心里感到酸涩，身为丈夫，怎么能这样对待为自己怀孕的妻子？
    “不论工作多忙，他也不应该这样不尽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倒是也还好，他没空的话都是保姆陪我产检，虽然说我胖，却也愿意为我去买。”她看着林研，眼里满是动容，“只是，唉，这世上能有多少向你这样的先生啊，妹子，你可得好好珍惜他啊！”
    身旁女士对林研最后说的话，久久回荡在她的脑海里，直到顾茗澈提着食物回来，也不见她回过神来。
    “研研，趁热吃。”他将包装袋撕开，递到她前面。
    林研看着丈夫深邃温情的眸子，看着还带着热气的灌汤包，她滚了滚喉头，心里溢满了感动。
    “你先吃。”她反手将包子递到他嘴边，“我喜欢的想先分享给你。”
    顾茗澈惊讶于妻子的转变，但还是顺着她的意，先咬下一口。
    眼看他妻子还做出想要让他继续吃的动作，他连忙阻止，劝道：“澈哥哥跑下楼是专门买给你吃的，而不是自己吃。我尝了第一口已经够了，余下的都是你和宝宝的。”
    林研点点头，一边小口吃着灌汤包，一边又时不时地瞧着身旁坐着的丈夫，只见他时而给自己喂水，时而给自己擦嘴，又时而给自己拍背，总之双手一直没有闲下来过。
    这天荞北一院8楼妇产科，3号b超室外的孕妇及其家属们觉得这次排队等待的时间尤为煎熬，孕妇们不是因为排队饿得快，而是莫名撑得很；家属们则时不时收到自家太太带刀的眼神，觉得往后的日子更难过了。
    ……
    林研怀孕的第7个月，家里除了一位顾茗澈请来的刘嫂外，顾母也来了。
    原本是想接林研回俞东市照顾的，只是她儿子不允许，说路上奔波，怕伤到林研。可自己的儿子究竟什么心思，她做母亲的能不知道吗？还不是不想林研离开自己。
    她也曾年轻过，能理解这对小儿女如胶似漆的感情，想了想那就自己请假过来吧。
    虽说自己不是妇产科医生，但好歹也是医生，又有生育经验，怎么也能给儿媳妇照顾妥当的。
    于是，顾茗澈去上班的时候，顾母会和刘嫂一起准备孕妇的营养餐，陪着林研看孕母手册，带着她去散步，还会时不时给她讲解一些关于孕晚期的注意事项，偶尔两人也会避开周末来到商场去购买些母婴用品。
    比如今天，万里无云，微风拂面，是个宜出门的好天气，因此婆媳两人便来到商场在母婴店里逛了好久。
    小小的衣物，白中映着浅蓝，柔软又带着可爱的卡通图片，没有纽扣只有两根绳子绑着，林研握在手中，感觉整颗心都跟着软化了。
    肚子里的宝宝，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知道是个男孩了，再过两个多月它就要出来了，然后她会替他穿上这件小衣服，他会喜欢吗？他应该会长得很像澈哥哥的吧？
    这么想着她的一只手松开了握着的衣服，转而轻抚着自己的腹部，低眉垂眼间，有一丝母爱的光辉注入到女子的黑眸里。
    宝宝，妈妈有些迫不及待想见到你了。
    等到婆媳两人结束购物回到观澜苑时，顾茗澈竟然已经下班坐在客厅里了。
    “阿澈，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顾母将手里提着的购物袋交到向她们走来的儿子手里，抬头看了眼客厅里的摆钟，上面显示16：30。
    顾茗澈一手扶着林研的腰，一手接过母亲提着的东西，闻言，先是看了她一眼转而注视着妻子，没有说话。
    顾母脸上闪过一丝无奈，阿澈这是一天没见研研就要害相思了。
    “我先回房间，就不打扰你们小夫妻了。”说罢，她便转身而去，唇角渐渐勾起了笑。
    等到顾母的身影消失在客厅后，顾茗澈揽着林研的力度微微收紧，带着她走到沙发前坐下。
    “研研”他柔声唤她。
    “嗯”
    “你和妈去买了什么？”他看着被放在茶几上的购物袋说道。
    “买了宝宝出生要用的东西。”
    “那我呢？”他看着她，湛黑的眸子里只有她的倒影。
    “嗯？”她有些不解他的意思。
    “给我买了什么？”他耐心地解释。
    林研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可那双大眼睛里却流露出了一丝歉意。
    “我没给你买。”她到底还是说了，只是声音渐弱，到最后垂下眼都不敢看他了。
    他用手卡着她的下巴，不让她逃避，只让她看着自己，而后才缓缓开腔：“没给我买啊。”
    顾茗澈用很淡的语气重复这句话，可她却听出了里面的一丝威胁之意。
    她确实有错，因为宝宝疏忽了他，正想开口，已经被他打断了。
    “没给我买也没事，把我的份都给宝宝吧。”他放开她的下巴，转而轻抚着她光滑的脸颊，薄唇弯成一个浅浅的弧度，“至于欠我的，就等他出生后再补给我。”
    “好，我会补给你的。”她认真承诺。
    “不过你欠我的可不止这一方面啊！”他吻了吻她的耳朵，将更私密地话说给她听。
    “是不是觉得很亏欠我。”顾茗澈摸了摸她发热的耳垂。
    “才不是。”她因他突然的调戏有些羞恼，站起来准备往房间走去。
    然而下一秒，身子已经稳稳落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里，她被他打横抱着走进了两人的卧室。
    “可是我很想你，想亲近你，想毫无阻碍地贴着你。”他将她温柔地放在床上，双手撑着身体悬在她上方。
    因为林研身体不是很好，自从检查出有孕后，顾茗澈就再也没有碰过她了，偶尔有擦枪走火的时候，也只是他自己去浴室灭掉。
    她的整个孕期，其实最辛苦的人反而是顾茗澈。
    他在照顾她的同时还得兼顾工作，前叁个月胎儿还不稳，他请了一个月的假期用来照顾她，每天换着法的做菜投喂她，她孕吐最严重的时候他甚至都跟着她吃不下饭；到了孕中期显怀的时候，他开始替她洗澡，为她按摩双脚，每晚陪着她入睡后，又起来去书房工作；而现在进入孕晚期，虽然刘嫂和母亲都在，他依然会坚持在每天下班后为她清洗不方便行动的身子，而休息的时间里他基本都在陪着她，满足她的一切需要。
    怀孕29周，她已经胖了10公斤了，而他却明显的瘦了，下颌骨的线条变得更加凌厉了。
    听着他如此直白的话，她这一次没有逃避，而是用手抚摸着他的下颌角，眼神认真地看着顾茗澈：“澈哥哥，你再等等，宝宝很快就出来了。”
    许是宝宝也不愿意看父亲一直受罪，他很配合的在预产期的当天就要出来了。
    那一天，当林研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顾茗澈也跟着进去陪同她一起，他握着她的手，空出来的手在为她擦汗，他的嘴始终在张合着，为他的妻子鼓劲。
    有了顾茗澈的陪伴，林研熬过一阵又一阵的宫缩，顺利产下了他们的宝宝。
    当那一声响亮的啼哭在手术间里响起时，所有人眼底都染上了笑意。
    “顾医生，孩子3.5kg，很健康，是个男孩。”
    护士将孩子抱到他俩面前时，他看了眼儿子乖巧的面容，又紧紧握着妻子的手，出口的嗓音沙哑而动容：“研研，你辛苦了。”
    而林研因为生产耗去了太多的体力，说不出话，她只是摇了摇头，唇角缓缓向上扬起。
    澈哥哥，当你向我走来后，我的人生里就再也没有“辛苦”一词，你给予我的只有幸福和更幸福。
    手术室里剩下的医护人员看着顾茗澈跟随着护士推着推车和妻儿离去的身影，不由发出感慨。
    “这样的好丈夫，真是少见啊！”
    “同为医生，看看我家那位，啧啧啧，孩子出生，他还在门诊坐诊呢。”
    “我看他手臂都被妻子掐出淤青了也没见他皱过眉头，还换了另一只手让她继续掐。”
    “可是，最让我感动的还是他想进手术室陪他妻子生产时说的话。”
    这话一出，她们的记忆共同被带回3个小时前，林研要被推入手术室的那一刻。
    清隽挺拔的男子站在她们面前，眼底有担忧，又有祈求，一双好看的黑眸都染上了红。
    他说：“我的妻子她年纪小，是第一次怀孕，她人生重要时刻，我不想缺席。你们不要担心，我也是医生，在手术室里我知道分寸，不会干扰你们，我只想陪着她一起面对。”
    后来他们同意了，他走进手术间里，握着妻子的手，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研研，澈哥哥来陪你了，不要怕，我在这里。”
    这一次我无法代替你去承受生产的痛苦，但是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陪着你，和你一起分担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