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极阴之日（五）

    果然不应该放任他胡搞瞎搞的。
    当我好不容易放松心情散步回来，发成满坑满谷的诡异生物，我的脑袋瞬间浮现很多条青筋。
    「到底是怎样？」
    我嘴角微微抽搐着，看着一堆莫名的幼体攀爬在他身上，而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欸～刚刚我被叫＂把拔＂耶～」
    「所以呢？」
    「合成体比我想像中的更聪明。」
    看着他几乎要裂到耳边的笑容，我感受得到他内心的欢乐，但是说真的，我真的不喜欢这样的情况。
    「你不高兴吗？」
    我知道他有读心术，所以我也懒得解释什么，只得点点头。「…不用管我，你高兴就好。」
    「真是的，是你说无聊我才想让这里热闹点，结果你居然不领情。」呶呶嘴，他伸手拍拍腻在自己怀里的毛茸茸生物。
    我看着那坨黑漆漆又长满毛的东西，完全不能想像到底是什么东西。
    「想摸看看吗？」
    「不想。」
    「来摸摸看嘛～他很好摸唷」
    完全不管我个人的意愿究竟为何，他强拉着我的手摸着他怀里的东西。
    柔顺光滑的毛摸起来的确很顺手，只是那顏色实在让人不怎么喜欢。
    「要换顏色也可以阿～你要不要抱抱看？」
    「不要。」我这次算是严厉的拒绝了，不过或许是感受到我的敌意，他怀里那团毛球居然出其不意的张嘴咬住我整个手。
    我下意识的想要反击，却被人伸手阻挡了下来。
    「干麻跟小孩计较？它又不懂事…而且它本来就很爱吃，只是肚子饿了而已嘛～」
    「这到底是什么鬼生物？」
    「嘿～我帮他取了一个名字叫饕餮，不错吧？」
    我没好气的冷眼看着他，接着无力的摇摇头。「随你便吧～别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烦我就好。
    接着的日子里，我就这么旁观他不断的在替新生物命名。这些都无所谓，但我最受不了的，还是最开始莫名被创造出来的分身体。
    就像带着左右护法一样，那傢伙对身边站着两个熟到不行的人（其中有一个还是他自己）感到非常有趣。不但整天拉着两个四处去增广见闻，还煞有其事的和他们讨论自己的心事跟想法，就好像是真的活人似的。
    开什么玩笑，结果居然本末倒置了吗？本尊被摆到一边当摆饰，然后分身取而代之？怎么说我也算这个世界的始祖之一。
    对我而言，那两个连半个人类都称不上。
    不过我这个人并不喜欢开口去争论什么，对于这样莫名奇妙的情况我多半也隐忍了下来，反正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互不干扰也没什么不好。
    直到某一天，他忽然抱了一隻猫来到我面前，兴冲冲的告诉我他终于研究出有别于分身体和一般合成体的东西。
    这一交谈我才发现，我有多久没跟这傢伙讲话了呢？
    「这送你，他一定可以好好陪伴你的。」无视我还沉浸在自己的困惑里，他飞快的将猫扔进我的怀抱。「你不想要它烦你的时候，他就会是猫的型态，安安静静的待在你身边，当你需要帮助或是陪伴，他就会幻化成人型守在你身边。」
    「我不需要这个东西。」
    「不、你一定会需要的。」
    气氛突然有些凝重，我不解的看着眼前的人，总觉得他的眼里藏着一丝忧伤。「到底…？」
    「我想…我可能做错了一些事。」他微微笑了笑，却不打算向我好好解释这句话的意思。「我只是在以防万一…你知道，这个世界…被创造的越来越大了，所以，麻烦势必也会跟着越来越多。」
    我冷哼了一声，心里只有＂活该死好＂这四个字。
    「如果哪天我们被迫分开的话，最起码我希望我们彼此都还有自保的能力。」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们可是这个世界的始祖，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东西威胁到我们？」
    我很快的驳斥了他的傻话，但他的笑靨就像凝固似的僵直在脸上。
    「有些事情，恐怕不是我们所能预料得到的…我们可以创造、可以毁灭…但是控制不了这些生物体的思想。总有一天，我们会被反噬的…」
    「既然如此，为何不在他们惹事之前将他们处理掉？」
    我有些微慍，转身就要去实行我方才的话。
    他一把拉住了我，阻止我一时衝动就毁了他的心血结晶。「…虚腾，你不能没有理由的毁掉任何生命，更何况他们可都是我创造出来的。」
    「那就得等到他们威胁到我们才能动手吗？告诉你…我办不到。」
    对于本来就对这些生物体不屑一顾的我来说，此番说法只是加深了我对他们的憎恶，只是更加巩固了我得以去摧毁一切的藉口。
    「那么我会阻止你，竭尽所能的阻止你。」
    他倏地放开了手，眼神锐利的直视着我，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如此认真的模样。我甩开衣襬，不愿意再看着他。「随便你，要是你阻止得了的话就儘管来。」
    「虚腾！我一定会阻止你，直到这个世界彻底超脱控制为止。」
    身后传来他低沉浑厚呼喊，这次…我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离开了…那个名为浑沌的人的身边。
    时间，再度飞速的运转着。我的眼前忽然一阵黑暗，就像堕入深不见底的悬崖似的，令人头晕目眩。
    「暮昕！！！！醒醒！！」
    似乎只是转眼之间的事，我缓缓的睁开了眼，对于眼前大声呼唤我的名的人感到异常的陌生。我挣脱开他的支撑，不藉由任何外力的站了起来。
    一旁的银发男子很快的单膝跪在我面前，一改先前轻挑的模样，毕恭毕敬的对我欠了欠身。「主人，欢迎回来。」
    我斜眼睨视了他一眼，很快的将目光转移到站在我面前的男子。
    「好久不见了，你这次可沉睡的真久。」
    凯茵…不…或许该改称浑沌了，他注视着我，嘴角的笑意依然没有减少。
    「你该知道让我醒来没有好事。」
    「总是需要培养一下感情的，不然我也挺无聊的。」
    我冷哼了一声，对于他玩笑式的发言感到愚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年有多狼狈？比起我来你根本也好不到哪去，被自己所创造出来的生物封印了千年，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那也是拜你所赐，帮你顶了黑锅好歹也要说声谢谢。」
    「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也把我封印起来，跟你一样一起度过了这些年动弹不得的日子？」
    我伸出手掌，黑色的火焰立刻从镶在掌心的结晶中冒了出来，火势有越趋越烈的倾向。
    「才一醒来就要找我打架，你还真是精力旺盛…」
    「我休息的够久了，我想你应该也是。」
    语音一落，从我们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立刻展开了正面交锋，黑红及蓝紫色的气紧紧的交缠在一起，难依难捨。
    「该做个了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