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香

    作为宗门里的圣子，洛雪真仿若高山之巅澈净的一抔白雪，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几百上千双眼睛盯着。
    想要亲近他绝非易事。
    比起其他师姐妹，佩珠敢说她有两成底气，能让洛公子注意到她。
    姣好的颜色是女子最大的生存武器之一。
    佩珠知道自己生得很不错，否则姑姑也不会如此器重她。
    当初被抱到绮云宫的时候，姑姑就曾对她说过，拥有这样一张脸，即便她不捡她，她也决计死不了。
    可是，娇花一般的标致脸蛋，对于一个孱弱无依靠的孤女而言，却是最恐怖致命的灾祸源头。
    假若姑姑不捡回她，她往后又将身处何方，种种下场，不堪设想。
    佩珠是真心感恩姑姑，也是真心尊敬敬仰宫主太师父，以及洛雪真公子。
    如若可以，她愿成为他最忠诚无二的伴侣，最得力信任的下属助手，最值得交付真心的红颜知己。
    既然宫主太师父放开了限制，她们能见到雪真公子的场合，总算多了一些。
    大抵由于不久前的风波使然，雪真公子近日总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闷闷不乐。
    试炼场上。
    借着切磋喂招的短暂间隙，佩珠找机会同洛雪真搭话。
    面覆薄纱，她话音带笑：“公子，你的伤势好些了吗？”
    洛雪真似在怔然出神，隔了数息，才注意到她的问话。他朝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并不言语什么。
    见对方不冷不热的态度，佩珠心间微感失落，只当是面纱遮掩了容貌的原故，雪真公子之前找她说话时，唇畔的笑意很是开朗温柔。
    佩珠不甘心。
    目光四下一扫，从地面捡起一柄长剑，握在手里，借着讨教剑法招式，她身形婉转朝他近身掠去。
    少年长睫轻颤，经年训练的危机意识，洛雪真本能地回腕抬剑格挡，利刃撞击在一起的声音锵锵然悦耳。
    见她突然出手，他目露不解。
    “公子，请赐教。”佩珠道。
    实则，绮云宫内并不教授剑法剑诀，这些年只有圣子被宫主要求着学剑，剑乃君子之器。
    宫主也许是希望儿子成为一介君子。
    她杂乱无章的挥剑手势很快就被洛雪真识破，他没有心思陪她过家家，稍微用了一些劲力，便让她手中的剑脱飞出去。
    不过飞出去的可不只是长剑。
    一道“哎呀”呼声，少女身形踉跄着跌倒，脸上的面纱也随之飘然坠下。
    佩珠伏倒在地，她惶惶不安地低下脸孔。
    洛雪真收了剑，他踏进几步，伸手将她从地上扶起。
    嗓音很轻：“对不住。”
    佩珠无声摇头，脸颊飞速晕染，她适时地缓缓抬起脸，拿一双又大又亮的杏子眼注视过去。
    而洛雪真已经松开手，偏移视线，并没有直视她的脸。
    佩珠惋然。
    就在她气馁地以为自己算计失败的时候，洛雪真余光注意到少女手腕上戴的菩提珠子，忽然顿住脚步，他抬眸问：“你去过菩提药斋？”
    菩提药斋是江湖上有名的医馆，各种灵丹妙药应有尽有，只不过寻常很难获取入内名额。
    佩珠机缘巧合得到其中一位药师青睐，准许她在有必要时寻医问药。
    她立刻点头应声：“是啊。”
    洛雪真微微敛眉，似有些犯难：“我想……不知你能否，帮我求一味药。”
    “公子但说无妨。”
    “避子药。”他停顿一瞬，补充，“是给男子服用的。”
    佩珠愣住，原以为会求什么助长修为的高阶丹药，不禁眨了眨眼睛，迟疑：“好……公子请放心，过两日定然寻来。”
    “多谢姑娘。”洛雪真朝她露出温和的笑容，眸光明朗如星辰，“有需要用银两可以告诉我。”
    佩珠笑着摇头：“公子您说哪里的话，婢子此身都是绮云宫抚育……”
    她没能继续和他聊上几句，就被不远处的执法师姐以一记严厉眼刀制止，连忙住了口，低头拾起面纱戴好。
    等站直的时候，洛雪真已经走远了。
    避子药……公子为何需要避子药？
    佩珠几度张口，想要问他，终究没发出声音。
    以及适才，近身同公子说话的时候，好像在少年身上闻到一股浅淡的异香——那是什么？
    佩珠隐约觉得之前在哪儿闻到过这香味，一时之间回忆不起来。
    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蹊跷。
    事关公子，佩珠心中难耐至极，她一定要去调查个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