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犬 第24节

    医生检查后很快给出了结论：“肩关节脱位, 先去医院拍个片然后根据情况进行复位。”
    谢知雨连连点头：“好，我陪他去。”
    谢知雨暂时没功夫跟节目组和方伟成算账, 陪李延策到医院完成一系列检查。好在只是脱臼, 没有伴随骨折, 手法复位后上了肩颈腕托带。
    医生叮嘱谢知雨：“病人必须严格按要求悬挂上肢3-4周, 2周后可以进行轻度运动, 3周后可以做一些肩部摆动和旋转动作，但是要防止动作过度。如果要进行高强度运动, 要恢复2-3个月之后才行。”
    谢知雨一一记下，又问了些服药注意事项和饮食调理的方法。
    导演亲自来医院跟着，毕竟是在自己节目里出的事, 见着谢知雨只能一个劲道歉，表示节目组会承担李延策至完全康复期间的全部费用，有什么需要的地方也尽管提。
    谢知雨在心底冷笑, 连敷衍的商业假笑都不愿装一下：“王导，医院不适合聊这些，等下我回去找你吧。”
    王导只能说好，先回了民宿。
    谢知雨直接将李延策带回了自己房间, 开足了暖气先替他冷敷伤处。李延策裸/露上身坐在床边, 浸润了冰水的毛巾落在他的肩膀, 谢知雨问他：“还疼吗？”
    从他受伤起谢知雨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李延策习惯性地报喜不报忧：“不疼了。”
    谢知雨已经摸清了他的套路, 喉咙发涩：“你少骗我。”
    李延策抬起头看她，看到她发红的眼眶，顿时有点慌：“有一点疼，真的只有一点。”
    他记忆中的谢知雨大部分时候是冷静自持的，即便偶尔会和他吵吵闹闹，还有一点小傲娇，但几乎没见过她像今天这样。
    哪怕当初狠心把他扔给朱元润的时候，他也没见谢知雨红过眼眶。
    李延策心底充斥着一种既甜蜜又烦恼的快乐，甚至觉得这一摔也不尽然是坏事。
    意识到自己有所失态，谢知雨抬头重重眨了两下眼睛，等平复下烦闷心绪，才重新去看李延策的眼睛：“是我不好，我不应该给你接这个综艺，明天我们就回去，这破综艺不录了。”
    李延策觉得稀奇，这是她重新当他经纪人后第一次这么担心他，还为他做出了抛弃工作的决定。
    一种奇异的类似碳酸汽水气泡翻滚着上涌的情绪“咕噜咕噜”涌上心头，然后一点点变成粉红色，噼里啪啦爆得李延策整个人都陷入粉色的云端。
    “是我选的综艺，不关你事。”李延策伸出另一只手握住她的，仰着点头看她，眼神似安静汹涌的月下之海，除了他的月亮，没人能品出暗潮下的温柔：“况且事是韩勋干的，谁也预料不到。”
    谢知雨无暇顾及李延策握住她的手，甚至不自觉反握住了一点他的，反省：“如果我再谨慎一点，知道嘉宾阵容之后再判断接不接这个综艺，就不会出这种事了。也许我就不应该建议你参加综艺。”
    “你不要总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都说是我自己的选择。”李延策举起她的手贴在脸边，一点点用体温温暖她冰凉的手心：“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我本来就觉得参加下综艺也不错，不完全是因为你的建议。”
    谢知雨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心里也因他的安慰好受一些。半晌，长长吐了口气：“总之这综艺不录了，这点约还是毁得起……”
    “不，”谁料李延策打断她，“我要接着录。”
    谢知雨：“？”
    李延策看着她，解释：“我现在是伤患，摆烂自由，我要在这里膈应他们到最后一天。”
    说完又贴着她的掌心幅度很小地蹭了一下，眼神变得清澈无害：“你会陪着我吧？”
    谢知雨：“……”
    谢知雨现在对李延策是一种有求必应的心态，虽然内心对节目组恼火不堪，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她要做的就是让李延策能舒心度过剩下的拍摄时间。
    谢知雨心中做了决定，就着被李延策握住的手捏了一把他的脸颊，颇有放飞自家崽的架势：“好，剩下这段时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没有任何要求，一切有我兜着。”
    “真的？”
    “真的。”谢知雨看了眼腕表，让李延策先休息：“我去找下导演，等下回来。”
    与此同时，李延策受伤的消息不胫而走，有人在微博发布爆料后，#李延策综艺受伤#的词条飞速冲上热搜。
    爆料人发了张在雪场外围拍摄人群围着李延策的图，配文：今天在景区雪场看到了《冬日客栈》拍摄，有个男团成员单板滑雪的时候直接撞上了李延策。人是被担架抬走的，好像是肩膀脱臼。李延策经纪人谢知雨也在现场，听其他人说谢姐都急得吼人了。
    此消息一出李延策的粉丝直接炸了，涌向《冬日客栈》官博和其他菠萝台领导微博下面要说法：
    ——不会做综艺可以不做，好好的慢综艺搞什么单板滑雪，连嘉宾安全都没办法保障？？
    ——我靠，你们没有预设没点防护措施吗？策哥平时拍戏动作戏就多而且之前肩膀就受过伤，真他妈晦气
    ——导演能不能滚啊，你是开冬奥会吗还滑单板，搁这装什么死，快出来回应
    ——怎么会出这种事情？啊啊啊策哥没事吧[哭][哭]有人知道最新消息吗
    ——所以那个撞策哥的人是谁啊，不小心撞的还是怎么回事？
    ——谢姐吼人算给你们面子了，代入一下是我我都想杀/人了，好好的艺人带过去就这么被折腾
    ……
    谢知雨的工作手机快被媒体打爆，她直接开了勿扰。前往和导演约定地点途中给团队同步了下李延策的情况，同时安排公关去放韩勋单板接力没刹车撞了李延策的消息。尤其叮嘱公关负责人fiona不要给对方水军往“艺人没错错的是节目组”方向洗的机会，这个事定性就是韩勋的过错。
    她向来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选择了对她的艺人下手，她必不会留半分情面。
    到民宿划出来的导演办公间时，谢知雨一眼看到了房间内多出来的方伟成。
    视线在方伟成和导演之间来回扫一圈，谢知雨突然意识到，也许不止韩勋，节目组的反常和纵容或许也与方伟成脱不了干系。
    方伟成还在跟她虚与委蛇，一脸歉意的笑：“诶不好意思啊知雨，韩勋他好久没滑单板了有点生疏，出了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看到……”
    谢知雨冷笑一声，未等方伟成说完，脚下生风走到他跟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往后一推，将他摁在墙壁上：“你少他妈跟我来这套，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他是故意的。”
    眼见方伟成还想狡辩，谢知雨揪着他领子的手又是一用力，微微眯了眯眼，警告他：“我谢知雨不是什么软柿子，你对盛世开除你心怀不满，那你有本事去找齐董，少把主意打到我的艺人身上玩这些上不了台面的阴招。”
    “知雨，你这说的什么话，韩勋他也受伤了……”
    “还给我装？你当我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话我只说一次，要动我谢知雨的人，我绝对奉陪到底悉数奉还，谁都别想好过。你应该庆幸李延策这次没出什么大事，不然你以为我们还能像这样在这里说话？”
    她想起刚碰面时方伟成半真半假那句“我不会主动让他去做挑起矛盾的事，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他的确没让衡迦挑起矛盾，而是把其他人当作了棋子。
    方伟成去创芽后对盛世的艺人搞小动作不是一次两次，尤其是曾对朱元润手下的重磅级艺人如陈昊芪多次使绊子。但如此明目张胆搞到她头上还是第一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方伟成这种人就是把圈内风气搞得乌烟瘴气的祸害。
    方伟成见谢知雨完全没有想对谈的意思，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看来你听不进我的话，那我走，你们聊。”
    方伟成合上门离开的同时，另一侧拐角阴影处的李延策垂着头，轻抿唇角克制着激烈狂跳的心脏。
    他担心谢知雨，所以偷偷跟了出来，在门外听了半程。
    以前没觉得，原来被人维护的感觉这么让人轻飘飘如临云端。
    也许正因为这个人是谢知雨，才让他心绪如潮起伏。
    刚才谢知雨和方伟成的对话听得王导直冒冷汗，这是他能听的吗？见方伟成离开，双手交握着走到谢知雨跟前，态度恭敬：“谢姐，今天这事，确实是我们考虑得不周到，给您和李老师添麻烦了，我们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谢知雨双手交叉环在胸前，往身后的矮柜上一靠，淡淡一笑：“今天？不是吧，节目组不是从嘉宾阶段就存了要制造话题的心思吗，这两天没少收集到延策的素材吧。”
    王导有些心虚地低下头：“您这说得……”
    “我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我知道你们现在做综艺很卷，都在想方设法博出位。延策这个性格，确实也很容易出有话题的素材。我不排斥有限范围程度的噱头包装，但是……”谢知雨话头一转，眼神变得凛冽：“如果想踩着延策去给节目制造热度，那是当我谢知雨是死的。你们菠萝台是大平台，我谢知雨不才，在圈内这些年还是有一些小人脉。偏偏我这人护短得很，有人想拿我的艺人恶意做文章，我就是不混这个圈子了，也不会放过这么做的人。不知道王导是想合作互利，还是鱼死网破呢？”
    第27章
    我真的会往你身上咬两口
    王导越听心底越发凉, 谢知雨这“小人脉”可不是一般的人脉。
    他尴尬地抬手抹了抹额角，叹口气：“您这说的什么话！哎，既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 我也给您交个底。这次拍《冬日客栈》, 上面确实有一些炒话题的指示, 说实话我们也不太敢乱剪李老师，这两天的发展属实有点超出我们预料了。”
    这次在方伟成的牵头下他们的确和某些艺人团队有些一下私下沟通。楚昕甜明着茶李延策他们看在眼里, 一桩桩虽有话题度, 但考虑李延策的咖位和背靠的盛世传媒, 其实心中还是有顾虑, 不敢剪得太过分。
    本来昨天他还暗喜李延策和楚昕甜的部分有哪怕不“刻意剪辑”也能出话题的内容, 今天韩勋单板滑雪撞李延策，人直接魂都差点吓没了。
    节目组想要热度, 可真闹出事来就得不偿失了。韩勋这事别人可能还有疑虑，但他私下接触过方伟成，又听了谢知雨和方伟成这番争吵, 哪能不明白怎么回事。方伟成和谢知雨都不好惹，李延策已经受伤的情况下，谢知雨如此强势介入, 他哪里还敢继续打李延策的主意。
    谢知雨点了下头，王导这个态度，说明后面的就好聊了。韩勋撞李延策这件事明显和方伟成脱不了关系，她不会用这个过多找节目组的茬, 但该找回来的一点不能少：“看来王导是爽快人, 我有一些关于节目的想法, 可以达成我们双方的目的, 不知道王导有没有兴趣听一下呢？”
    果然, 王导毫不犹豫接受了她的提议，冲谢知雨做了个“请”的手势：“谢姐有什么意见尽管说，我们坐下来慢慢聊。”
    和王导就后续录制与剪辑达成一致后，《冬日客栈》官方微博发布了对李延策的致歉声明，简单描述了事件经过，表示第一时间陪同李延策到医院接受了治疗，当前李延策已回到客栈休息。同时对节目组的环节设置表示了反省，声称会在后续进行优化，感谢李延策团队的理解和包容。
    谢知雨也登陆自己的微博发了条动态：延策今天录制节目过程中受伤肩关节脱臼，已于第一时间送医，目前情况稳定。我会全程陪同治疗，感谢大家的关心。
    很快就有人发现谢知雨这条动态有些耐人寻味，通常情况下艺人录制综艺受伤对外都会提一句“意外受伤”，但谢知雨没有提半个“意外”，难道正如网传是因为destiny的韩勋故意撞人？
    在谢知雨团队安排的三方号带节奏下，矛头纷纷指向韩勋，且不断有“知情人士”出来爆料细节，称节目组安排的是单板滑雪接力，正常快交棒时都应该减速刹车，但韩勋完全没有相应动作。
    韩勋和destiny的微博很快沦陷，创芽娱乐官号下也是纷纷讨要说法的网友。
    谢知雨可不管方伟成会不会觉得焦头烂额，也许他一开始就做好了将韩勋作为弃子的准备，甚至在方伟成的设想中，最好的结果可能是能让韩勋将李延策撞废。一想到这点，谢知雨愈发不想放过方伟成和韩勋。
    跟导演谈好条件后回了房间，李延策正百无聊赖靠在她的床上玩手机，听到开门声便放下手机看向她：“你回来了。”
    谢知雨点了下头，给自己倒杯水，润了下喉，指了指门外：“走吧，跟我去你房间，恢复期间先不住客栈了。”
    李延策：？
    李延策还沉浸在床上她香香的味道里，听闻这个噩耗半点不想起身，抗议：“我都受伤了，你还忍心让我一个人出去睡？”
    谢知雨皱眉，李延策这话怎么听着那么怪呢：“怎么，难道你打算就赖我床上了，我睡沙发守着你吗？”
    不过她现在对李延策还存有几分温柔，跟着解释：“订了隔壁的双人套房，这两天我住套房照顾你，后天小九就过来了。”
    李延策听到前半句还有些高兴，听到最后半句脸就垮了，他能不能现在给于久打电话让他别过来了？
    但他毕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能见好就收：“哦，那好吧。”
    谢知雨先帮忙拿了些李延策的东西到隔壁，轮到李延策要从床上起身到时候，他龇牙咧嘴地“嘶”了一声，冲谢知雨伸出完好无损的右手，语气和眼神都有些可怜：“能不能扶下我。”
    谢知雨：？
    谢知雨：“我琢磨你这伤的是肩不是腿啊？”
    谢知雨话虽这么说，看到李延策抽风一样向她抖动的右手，还是向前两步扶住他，带他往隔壁走。
    李延策满意了，唇角的笑根本止不住，直到谢知雨一个眼风扫过来才稍微收敛点。
    套房分两个房间，共用一个浴室。谢知雨先去洗漱换了睡衣，出来往李延策的房间走，就见他眉头紧锁扒拉着衣服。
    看到她，李延策立刻见缝插针提需求：“能不能帮我换下睡衣。”
    谢知雨此时好说话，从他行李箱里翻出两件套的灰色冬季睡衣，走到他跟前。示意他动作的时候，没忍住调侃一句：“不裸睡了？”
    她柔顺的中长发因俯身动作自肩头滑落，淡淡黑玫瑰沉香在拉近的距离中清晰，有形丝线一样将人缕缕缠绕。
    李延策没忍住侧头深呼吸，温热鼻息落在她的脖颈间，有种狗尾巴缠绵纠缠在肌肤上的酥痒。
    他声音低沉，尾音略微上扬：“毕竟录节目，给外人看见多不好。”
    谢知雨纤长白皙的手指滑过李延策有力的手臂，将衣袖替他套好，轻轻“呵”一声：“你还知道考虑形象。”
    李延策感受着皮肤上传来的触感，心痒难耐，但镇定点头：“谢姐教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