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开战（中）

    蓝锁一方以0:1落后。
    现有的三角进攻无法奏效，洁稳住心绪，迅速调整策略，全力配合凛在锋线的攻势。
    “是那边吧～复仇者?”
    蜂乐送出一记跨场长传，切入对方腹地。
    「10号冲到了球门前！什么？他把球带得更深了，几乎没有射门角度……！」
    糸师凛紧绷下颚。
    左脚猛然发力，非惯用脚的动作略显生硬，透出一丝不协调的疯狂。
    一脚势大力沉的射门，直扑近角！
    球被挡下，重重击中门柱，飞窜着从少年身侧擦过。
    墨绿的发丝轻轻扬起。
    “……啧！”
    少年胸膛急促起伏，瞳孔微缩，充斥着一丝近乎癫狂的执念。
    [……糸师凛！他选择了和哥哥糸师冴一模一样的射门路线！]
    二点球被迅速抢下，雪宫和乙夜接连尝试射门，都被后卫线顽强封堵。
    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直冲向银发少年的头顶上方。
    【好机会！抱歉了，首席——我先走一步。】
    他先佯装射门，却在电光火石间将球停住。
    两位扑抢上前的防守球员愣在原地，反应过来时，球已被扣地反弹，朝着少年的脚下回旋。
    “初次见面，日本……！”
    少年跃起转身，脚背一抡。
    球如炮弹般直飞球门！
    看台上瞬间沸腾，观众的尖叫声夹杂着难以置信的惊呼，席卷全场。
    「7号……凪诚士郎，凭借一记震撼的世界波，扳平了比分！！」
    「蓝色监狱计划……真的成功了吗？！」
    少年倒在地上，右臂高高举起。汗水顺着睫毛滑落，却掩不住那藏于瞳孔中的炽烈野心。
    他的拳头如同一面旗帜，瞬间吸引了全场目光。
    凪诚士郎，用bluelock的第一枚进球，向全世界宣告了他的存在。
    【足球……可真有意思。】
    【血都热起来了。】
    想起什么，他朝教练席的方向望去，然而女人的位置上空无一人。
    本该注视他的目光消失无踪。
    ...
    另一边，柏崎智江拉开了贵宾室的大门。
    巨大的落地窗俯瞰着球场全景。
    香槟塔如瀑布般熠熠生辉，长长的宴会桌上摆满了美食，身着西装的男人们低声交谈。
    真正的较量发生在房间一侧的电子屏上：
    跳动的数字和暗流涌动的招标书，早已超越了球场上的胜负。
    女人穿着厚外套，与这片充盈着暖气的天地格格不入。
    “柏崎小姐，这边。”
    是足联会长，不乱茑宏俊。
    他打扮得很考究，只是浑圆的肚子有些滑稽。
    虽然嘴角挂着客气的微笑，智江却感觉他眼中藏着一丝不怀好意的戏谑。
    “让我为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足联的新赞助商——榊原体育博彩公司的ceo。”
    榊原彻司是个看上去体面且受人尊敬的商人。
    鬓角花白，胡须修剪得很整齐。他戴着一块金表，微笑中透着精明与冷静。
    “……您好。”
    听到这个姓氏，女人皱起眉头，心中警铃大作。
    不乱茑宏俊主动退开，为二人留出聊天的空间。
    “请。”
    榊原递过一杯香槟。
    女人顺势落座。
    她也不想再客套，开门见山：“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自父亲在地下拳赛中丧生，已经整整八年。这帮人如同附骨之疽，至今紧咬着她和理奈不放。
    拳赛老板——榊原龙介，与眼前这人八成沾亲带故。
    或许正因这层关系，他的势力范围才得以遍布东京，操控几乎所有非法比赛，还养着一大帮黑道打手。
    他们的手段从未停止过。
    最初只是一些恐吓信……后来，理奈被送进了少管所，他们还在到处寻找证词，试图加重判罚。
    难道就因为她追讨到了一大笔赔偿金？
    智江冷道：“都找到这里了，不妨给我一个解释。”
    “柏崎小姐，事情倒也没你想得那么复杂。”
    彻司微微一笑。
    “地下拳赛从没有所谓的法律可言。死人，是常事。”
    他轻描淡写地放下杯子：“你父亲年轻时，也是从打黑拳开始的，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里的规则。”
    男人的视线透过落地窗。
    “他为了钱而来，就可以为了钱死。”
    球赛还在继续，那份狂热却无法穿过这层透明屏障，只留下冷冰冰的回响。
    智江没说话，指尖在不知不觉中掐紧。
    “你那时才高一，却过分机敏。”
    他眯起眼睛，语气惋惜：“你钻了个漏洞……一旦有人打破了规矩，其他人也会随之效仿。你削弱了我们的威慑力。”
    “地下世界的规则，从来都不是用来挑战的。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
    接到父亲急救失败、当场丧生的电话时，少女沉默片刻，答应前往签署保密协议。
    她背上双肩包前去交接物品，顺手带上了一只录音笔。
    榊原的人没把她放在眼里，毕竟柏崎家中只剩下两个小女孩。
    智江只远远瞥了一眼父亲的尸体，悄然摸进后台。
    她录下了关键对话：
    榊原的人故意安排昔日泰拳王进行必死之战，吸引大量地下赌资，甚至讨论了如何掩盖死亡真相，规避法律追责。
    少女按部就班地准备葬礼——正当榊原龙介以为这事翻不出花的时候，却收到了法院的传票。
    在健三叔的帮助下，智江用录音作为核心证据，借此引发舆论关注，迫使案件公开审理。
    最终胜诉。
    “你不担心这次我也揣了一只录音笔么。”
    智江拈起一方蛋糕：“有屁快放，让我看看还有什么手段没拿出来。”
    彻司抬起眉毛，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他从容地打开手机，推到她面前。
    人们正疯狂讨论这次大赛，一条接一条地刷屏。长长的楼层中，几篇文章格外扎眼：
    《bluelock理疗教练昔日丑闻曝光——违规药物注射！》
    《深挖bluelock进球背后：真的只靠天赋吗？》
    文章毫不掩饰地影射，蓝锁的球员或许借助了某些违禁药物才取得如此优异成绩，而她与这些操作脱不了干系。
    评论区炸开了锅，舆论迅速发酵。
    “……哈。”
    女人哂笑，额角青筋跳动。
    她转头望向球场——此刻，糸师凛刚刚踢进一球，bluelock以2:1暂时领先。
    真是绝妙的时机。
    房间里也有些躁动。
    社媒上的舆论如野火般蔓延，打乱了房间内许多人原本的盘算。
    几人紧盯着电子屏——下注的资金开始剧烈波动，赔率上下浮动。
    另一些人则开始重新审视手中的招标书和合约。
    原本，随着这些年轻射手在赛中的出色表现，他们有意投资bluelock的未来发展。
    然而，现在这项企划的前景变得扑朔迷离，一切都蒙上阴影。
    不乱茑宏俊站在一旁，眼角隐隐抽搐。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除了那1:2的比分。
    “法一教练，无论如何都得给我赢！”
    他对着手机低声咆哮：“我们必须成为日本足球的正义一方！”
    从头到尾，他的目标都是取缔bluelock。他受够了这个只会烧钱、前景不明的疯子企划！
    他才不需要什么变革，足联的现状令他很满意。
    说到底，足球就是生意。
    “这只是一个开胃小菜。好好想想吧，柏崎小姐。”
    彻司收回目光：“龙介把他的要求告诉我了，条件不多——两根手指，然后，为榊原家效力。”
    “等bluelock被取缔，你还能逃去哪里？”
    柏崎智江看着他，褐眸如刀般锋利。
    她欲要开口，身侧却突然投下一道阴影。
    那是一名老妇。
    鹰钩鼻与近两米的高大身形让人不由自主地退避三分。
    她穿着一套黑色西装，不知从何时起便已静静伫立在角落。
    “柏崎小姐。”
    狭长的眼睛从皱纹中缓缓睁开，她以正好三十度的角度鞠了一躬。
    女人有些惊愕：“您是……玲王的管家？”
    老妇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尽管在沟壑纵横的脸上显得有些诡异。
    “不必担心，少爷都和我吩咐过了。”
    “您和您的妹妹，都会得到周全的保护。”
    ...
    榊原彻司皱起眉头：“谁允许你进vip室的？”
    老妇拿起桌上的手机，满是枪茧的手指轻轻滑动屏幕，重新推回到男人面前。
    “这是御影集团的授意。”
    澄清帖一条接一条地弹出，迅速击碎了所有谣言。
    御影集团的资源已经介入，公关团队精准出击，所有污蔑被瓦解于无形。
    “御影……？”
    男人的额角沁出一丝冷汗。
    “接下来。”
    老妇人坐下，壮硕的身躯让那张天鹅绒长凳显得有些局促，“就由我来和您谈一谈吧，榊原先生。”
    柏崎智江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被一名肌肉猛女请出房间。
    她一头雾水，直到停在一间小会议室门口。
    “那个……？”
    女子微微俯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智江有种不妙的预感。
    她迟疑了一瞬，拧开门把手——
    男人站在落地窗前，双手负在身后，俯视着下方球场。另一侧，短发女人优雅地坐在桌边，垂首轻握着茶杯。
    “...”
    现在走还来得及么。
    “啊，智江小姐来了。”
    玲王的母亲抬眸微笑。
    智江记得她是影坛享誉极高、被誉为国宝级的影后。
    即使已年过四十，她的皮肤依旧紧致细腻，紫眸流盼，散发出遥不可及的华美。
    “请坐。”
    窗边的男人转过身来。
    ——他正是御影集团的董事长，白手起家的科创大佬。
    他早年间多次出现在采访和讲座上，身着格子衫、蓄着胡茬的形象深入人心。
    “我是bluelock的理疗教练，柏崎智江，”她谨慎开口，“很荣幸见到二位。”
    “不必这么拘束。”
    玲王母亲呵呵笑道：“我们可是听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喔。”
    男人也露出一抹笑容：“你帮了玲王不少，作为父母，我们由衷感谢。”
    “都是我该做的……御影选手十分优秀。”
    女人干巴巴道：“看，他作为替补上场了。”
    ...
    下半场伊始，对面立刻派出士道挽救局面。
    在冴的辅助下，他以一记下旋射门扳平了比分，技惊四座。
    蓝锁一边也迅速调整战术，由玲王顶替右脚踝受伤的中后卫，冰织则换下体力耗尽的千切。
    紫发少年屏息凝视。
    在士道即将接下传球的瞬间，少年凌空腾起，以一记精准的头球，将攻势掐灭于萌芽之中。
    「14号！……御影玲王的精彩解围！」
    「这似乎和奥利弗·爱空的开场解围如出一辙？」
    这正是玲王在第三轮选拔中找到的制胜武器。
    凭借五边形全优的天赋，完美复制场上任何人的绝技，临场反应之快足以让他达到99%的还原度。
    “我第一次看见玲王这么拼命。”
    短发女人轻叹：“不管是什么，他总是很快就厌倦了……从小就是这样。”
    “16岁开始已经太晚了，竞技体育是最吃天赋的地方。”
    男人摸摸下巴：“受点挫折也好，这孩子一路走得太顺了。”
    智江不免想起少年倾诉的那些心事。
    “如果拿出了成果，您就会认可他么？”
    见夫妻二人盯着她看，女人摸了下鼻子。
    “我们有科学的筛选机制……”
    她开始解释：“这里汇集了全国的天才，绘心先生作为前德甲成员，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论。”
    “如果御影选手在「蓝色监狱」作为最后的几人存活，这无疑是对他能力最有力的证明。”
    胡茬男人笑了。
    他敲了敲玻璃：“前提是，他们今天能打败u20……否则，这个企划就要被彻底铲除，不是么？”
    “会赢的。这群孩子最擅长的就是这种生死存亡的「比赛」。”
    智江神情未变：“他们每一个人对进球的渴望，都是对手无法想象的。”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
    “你相信玲王会走到最后么？”
    短发女人轻声问道。
    “虽然他拥有同龄人无法企及的资源，”
    智江想了想：“但以仅一年球龄走到今天，付出的汗水非常人能及。”
    “您也明白，每项成功投资背后，都是一系列精密的风险博弈与偶然性共同作用的结果。”
    “他做好了力所能及的全部，至于能否成功，就交给命运了。”
    “「命运」啊……”
    男人朗声一笑：“哈哈，你是个优秀的融资人，智江小姐。”
    智江看向场上那个奋力奔跑的紫色身影。
    “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他不会罢休的。”
    “即便足球生涯被断送，他也会在接手集团后介入国家队，不断挖掘人才、推动未来，直到目睹那座金杯在太阳旗前闪耀。”
    “您的梦想是太空旅行，所以才会将业务拓展到太空开发。对么？”
    她低声补充：“我说的命运……就是这样的东西。”
    “不是静待的宿命，而是人类追逐梦想直至终焉的过程。”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