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七零福气包的对照组 第66节
陈容芳道:“人的话,要不了太多……”她徐徐说出自己的打算,刘添才仔细听着,还叫人赶紧去找张成来。今年,第九生产队是受穷还是腰包鼓,就全看这蚕了!
另一边,队员们也不是傻子,尤其是老一辈的人,手里的种子洒下去,新的农具用着……用得高兴的同时,也不免犯嘀咕,今年不知道生产队能余多少钱啊?
花婶在地里和方婶儿说:“唉,今年看样子,生产队都没得什么钱,咱们更是不要想变成进钱户了。我那孙孙还说,明年升年级,老师叫买钢笔,买墨水呢。”
现在一看,买什么买哦,拿木炭写字算了。
方婶儿也说:“可不是嘛,唉,不知道该咋办。”
这些风言风语,年春花自然也知道,年春花美滋滋地抽出叶工给的信封,钱,钱,都是钱啊。
她觉得,这个人救得值。年春花高高昂着头,觉得自己比穷鬼强了,她和花婶的梁子现在是越来越大,年春花故意对着方婶说:“钱难赚,屎难吃。要不说我家有点子星宿在呢,福团啊也是灵……”她又赶紧打嘴巴,“唉,瞧我这张嘴,说了这些你们也不信。”
年春花故意朝花婶儿那边乜斜眼睛,把声音提得高高的:“反正,这事儿啊,就是强!志业机灵,要不那么多人,咋好事儿只给了志业呢?”
这副做派,让方婶儿都恨不得一脚把年春花踢飞。
在受穷的人面前炫耀,犯不犯恶心啊?
花婶儿则一点没生气,她可刚从路上过来:“春花儿,你咋还在这儿扯龙门阵哦?你家的李秀琴哭着从卫生站回来,到处找你拿钱呢。”
“啥?”年春花一愣。
哭着、从卫生站回来、拿钱?这几个字组一起怎么这么吓人呢?
花婶儿道:“说是你家志业的手伤到神经了,要转去县医院看看,还有,以后都做不得农活,出不起力了。”花婶儿也学着年春花那副样子扎她的心,“你说,这坏事儿咋就只给了你家志业呢?”
花婶儿依样画葫芦,也不能让年春花好过了。
年春花听完花婶的话,一下就像是被重锤击打了似的,半天反应不过来。花婶儿不会是骗她吧?可花婶儿再嘴贱,也不敢拿这事儿开玩笑。
别人差点以为年春花被吓惊厥,正想去掐掐她的人中,年春花忽然嚎生嚎死大喊一声,眼泪长流,一拍大腿:“志业啊!妈生你的时候你好好一个人,现在咋能这样啊?”她丢下地里的活儿,赶紧跑去找李秀琴。
一路,年春花是跌跌撞撞,把地里踩得坑坑洼洼,深一脚浅一脚的,这时候半点不敢戳别人心窝子了。
人这一生,谁能没个起起落落,看见别人倒霉就去嘲笑别人,这种回旋镖,早晚扎自己身上。
年春花心如刀刮,志业,好好的志业怎么能变成半残呢?
上辈子志业可是一帆风顺,钱多,身体也好,除了最后那段时间,志业莫名有点低沉外,其余时候志业都是大老板。怎么现在志业的手出问题了?
上辈子断腿早死的不是志国吗?
年春花不懂,楚志业当初救叶工没出现问题,那是因为上辈子楚志业成了去领种子的带头人。他做啥都心里有底,让其余队员给他打下手,他自己摘桃儿。
可这辈子,楚志业彻底依靠福气,大而华之,反而将贪婪、懒惰、奸诈、花花肠子一堆尽想着歪门邪道的品性彻底暴露,被生产队和领种子的队伍排斥在外。楚志业一路猥琐小心,见谁都像是要和他抢功劳。
所以,才有了他见到石头就迎面上冲的举动,他怕再不冲快点儿,自己救不到大人物,那好事儿就又成别家的了。
为了福团预见到的福,楚志业拼了!
那可是石头,不是豆腐。楚志业为了抢功这么莽撞地冲上去,被石头砸了个正着,没被石头砸穿脑袋,已经是不科学的“福气”在发挥作用,可是,那石头从脸上滚落,砸到手上,伤了他的手部神经。
这就是成也是福,败也是福。
年春花哭着赶到卫生站,叶工也在。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房子
年春花赶到卫生站时, 扑了个空。
现在,正值国家医疗队伍严重空缺的时候, 生产队的卫生站医生大都是半农半医, 平时下田下地,来了人看病就穿上白大褂给人诊脉,在生产队看病, 要么不花钱,要么一次只花几分钱。
这种情况就导致了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农民们不害怕看病难看病贵, 有了头疼脑热敢去卫生站看。坏处就是,半农半医的赤脚医生这儿, 没什么医疗设备,水平也参差不齐。
因此, 楚志国手部神经被伤到, 卫生站是半点不敢耽搁,连忙叫楚志国赶紧朝乡镇医院走。
年春花紧赶慢赶到乡镇医院, 顾不上叶工等人也在那儿, 扑到病床上就哭嚎起来:“志业啊, 妈的志业!”年春花一身的犟性,这时候都消失了,那股恨人有、笑人无的脾性也都去了大半。
她后悔啊,年春花老泪纵横,看着楚志业虚弱地躺在病床上, 伸出手就往自己脸上扇去:“妈不该叫你跟着人去领种子,妈不该叫你犯险救人, 妈错了啊!”
年春花狠狠地扇自己, 她觉得自己就是全天下最傻的人。那是山塌, 不是什么别的,她怎么就能叫志业去救大人物,不顾自己呢。哪怕不救大人物,她们一家也该健健康康,好好的啊。
有的人就是这么奇怪,只有当灾难来临,她才知道好好生活过自己的小日子,比搅风搅雨强。
年春花这时真的有点后悔了,叶工、李秀琴等人连忙拉着她的手,不叫她再扇自己耳光,伤害自己。
楚志业则流里流气,半点也不在意,他抬起手:“妈,你干嘛呢?”
年春花想把楚志业的手放进被子里:“志业,你的手伤了,好好将养着!”
楚志业不耐烦地“唉呀”一声,把手给拿出来:“我的手是伤了,但我现在又不咋痛,妈你干啥呢?一点事儿就胡咧咧,你说你这样能成什么大事儿?”
楚志业嫌弃地冷哼,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聪明人,以前吧,看着妈的样子也挺聪明的,但这事儿一来,妈的短见识就显出来了。
楚志业对李秀琴、叶工说:“叶工,烦请您老出去一下,我和妈有点话说。”他给李秀琴使了个眼色,李秀琴便客气地带着叶工出去了。
这时候,病房里只剩下楚志业和年春花两人,楚志业对年春花翻了个白眼:“妈,你刚才在说啥呢?你差点说露馅了你知道不?真是,妇人就是妇人,头发长见识短!”
年春花拍了楚志业一脑袋镚儿:“说啥呢?你妈我见识短,能把你养大了?”
她心疼楚志业,两眼又要迷蒙泪水:“妈还不是心疼你?妈生你的时候,你两个胳膊两条腿,是个全须人,不比别人少哪点,咋现在就、现在就……”
变成半残了呢?
楚志业“哎呀”一声:“你不懂,这是好事儿!”
“啥?”年春花眼见着又要哭,志业都残了,还变傻了?
楚志业在年春花嚎啕大哭前制止她:“妈!你也不想想,现在地里刨食能赚多少钱?今年生产队坏了一批种子,换了一批农具,那钱是哗啦啦的往外流,生产队都没钱,咱们队员还能有钱吗?这地里刨食,根本不是个出路!”
年春花被楚志业震住了。
楚志业皱眉思考着:“要我说,我这手以后拿不动重物,反而是好事。我救了叶工,手废了,干不动农活儿,那叶工总得回报我点啥啊。”楚志业神秘兮兮地凑过去,“福团不是说了吗?人家叶工,那是大人物,别说咱们整个市,就是省里也是排得上号的!”
楚志业挤眉弄眼的:“妈,只要叶工捞一把我,我的命就不是农民的命了!”
年春花一想,是这个道理,志业好歹救了叶工一命,叶工那不能做白眼狼吧。志业向来聪明,他今天说得还真有道理,她家这么大的福,确实该都是好事儿!
年春花沉下心来:“志业,妈脑子没你转得快,你啊,从小就是家里几个兄弟中最聪明的,他们拍马都赶不上你,你放心,这个事儿,妈给叶工说!”
楚志业、年春花小小声地在里边合计。
外边的叶工、叶昀之也安静坐在医院的长廊里,李秀琴虽然也看重福气,可她真不知道婆婆和老公的歪心思,她现在偷偷抹泪,老公的手废了,以后家里可怎么办啊?
叶昀之从长椅上站起来,递给李秀琴一张纸。李秀琴说了句“谢谢”接过来。
叶昀之看了看叶工,又看了看病房紧闭的门。叶昀之旁观者清,这个事儿,透着些不正常。
刚才年春花那句“妈不该叫你犯险救人”就让叶昀之心里起了疑,六爷爷碰见山塌和石头,那是天灾,难道年春花能未卜先知叫楚志业准备救人吗?她难道能预料六爷爷涉险?
还有,叶昀之在山塌之后,一直在注意观察楚志业,楚志业被楚三叔、楚志国等人严厉地看着,他吊儿郎当揣着手走在队伍后面,路上遇到泥巴拦路,前路塌方,楚志业一点都没动,等着别人处理这些祸事。
他这样一个躲灾的人,却在六爷爷被大石砸的时候不要命地迎上来,叶昀之实在觉得太不正常。
他看向叶工,可惜,叶工被楚志业救过命,这时他心里的感性远远超过心里的理性,他用手抓着自己苍白的头发,脸上皱纹深深——手,那可是农民的命啊,楚志业为了救他,实在是受了大灾。
叶昀之在心里叹口气,知道这时给六爷爷说什么都没用了,说不定还让六爷爷误会自己狼心狗肺。
他闭上嘴什么都不说。
这时,病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叶工蹭地一声站起来,朝病房里走去。
他刚走进去,病房里的年春花“噗通”一声,就给叶工跪下了:“叶工!我实在没办法了,我豁出去这张老脸了!”
叶工连忙架住年春花,要把她带起来:“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怎么能跪我呢?”
年春花老泪纵横:“志业的手,做不了农活了。可是志业还有这么大一家子要养,大的小的都要朝他张嘴,锅里没有米就搅不转……”
叶工也不胜唏嘘,不胜愧疚;“你放心,楚志业是为了救我,才遇上这个灾,我要是不帮忙,那我还是个人吗?”
病床上的楚志业有些高兴,又碍于场合,只能低下头装作沉默。叶昀之把他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这时,叶工说:“我都想好了,不能叫做好事的好人寒心。楚志业古道热肠,豁出命去救我,这样的行为,必须鼓励。我明天就去联系我在这边的朋友,让楚志业做个门卫之类的。”
年春花的眼睛唰的就亮了。
在这个年代,门卫那就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好工作、金饭碗!
门卫是有国家编制的,又轻省,不累。接触的大人物呢也多,那个人际关系可是广得很,和领导都能说得上话。没想到这个叶工的能量这么大,说话这么管用,这么仗义。
年春花马上就要拜下去,这真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儿啊!
叶昀之沉默,心中暗暗着急。这个楚志业绝对不是一个好人,花花肚肠多得很,这种人如果做了门卫,掌管一些钥匙,其实很容易出事。
在叶昀之想着怎么让叶工改变主意的时候,病床上的楚志业咳嗽一声,年春花一下就懂了他的意思,连忙说:“这个,叶工啊,志业还有几个娃儿,他得照看家里,不能去太远的地方,我想的是,要不就在咱们附近给他找份工作?”
叶工想了想,他现在对楚志业的印象好得不得了,这么一听反而觉得楚志业宁可放弃前程,也要陪家人,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
叶工说:“也可以,你们等等,我出门打个电话。”
现在这个时代,个人是没有电话,只有单位传达室有电话,或者邮局也有。医院的传达室肯定也有电话,叶工现在就是要去借医院传达室的电话,给他认识的单位打过去。
年春花一听到电话,更觉得福团说得没错,连忙答应。
叶工和叶昀之走出去,两人刚到医院走廊,就碰见了迎面走来的楚志国、楚枫还有一些楚家人。
现在楚志业、年春花在队里风评差到极致,可是乡下这么多年的人情社会不是那么容易被打破的。楚志业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那只手相当于废了,楚家的亲戚们必须得来走动、看看他。
毕竟这年春花混、楚志业混,可是他们的后一代不一定混呐。这些人来走动,不让这门亲断了,为的是大壮他们那一代,在乡下,团结就是力量。
楚志国让楚枫提着一小袋白糖,他知道现在四弟出事,妈见他没有出事,肯定会迁怒他。这糖要是在他手中,年春花肯定要又打又砸,让孩子拿糖,这么多大人护着,闹得不会那么难看。
楚志国可不是来讨好年春花,只是为了做个面子情,现在队里抬举他,他就要方方面面做好,让大家都看着他是怎么对他妈、他弟弟的,这样将来他妈再胡搅蛮缠、死缠烂打,楚志国手段狠一些,别人就能理解了。
叶工和楚志国擦肩而过,也不知怎的,叶工偏偏没看到楚枫手里的糖。
他心底起了愠怒,这个楚志国,自己亲弟弟出了事,难道空手就来了?
走到楼梯拐角处时,叶工才这么喟叹一声,叶昀之觉得更加古怪了,他说:“六爷爷,楚志国带了白糖来,让他女儿拿着呢。”
“是吗?”叶工也一愣,“我刚才没有看到。”
叶昀之抿起唇,实在觉得最近的事儿充满了古怪,他抬步走上楼梯,才说:“六爷爷,昨天晚上你不是说,总对这个楚志国有偏见吗?现在会不会就是你的偏见在起效?”
叶工若有所思,他当然发现了自己的不对。
叶昀之道:“其实,抛开楚志业救你来说,这个楚志国一路上有危险从来不跑,看见塌方自己先去察看,一直紧紧护着他们的种子。对生产队来说,他才是对队员、对生产负责的那个人。楚志业反而有些鬼滑头,这次路上他的表现非常差,要不是救了六爷爷你,回队后肯定要吃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