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天下何时能亡 第74节
想想平湖郡的流民数量，再想想和南贞郡相邻的另外一个郡的流民，原晏不由有些担心南贞郡那边接收了这么多流民会不会有问题这事，不过原晏也就是担心了下，他现在需要解决的还是税收的问题。他原本也是抱着点希望，想着有可能对方不会处理掉安泽县税收相关内容呢，结果他略略一查，发现这些地方的人还是没有那么愚笨的，他从之前知县那边拿到的各类文书账册都很干净无误。
但没关系，他在大家眼里是回不去京都城的人，所以自己和这些人同流合污是会比较容易被接纳的。
原晏伸手在平湖郡和南贞郡那条流民往来的海岸线圈一圈。
先把自己的利益，虚假地和他们的绑在一起吧。
原晏决定要搞一波大的，但这年初的时间段里，最大的事情并不在平湖郡那边，反倒是就爆发在了京都府的周边。
京都城外的驻军揽去了剿匪的事情，然后剿着剿着，在一处匪寨里发现了不对。
对方武器精良地不像是靠打家劫舍穷苦百姓们就能够拿到手的，而且瞧着还有他们大邵官兵所持有制式武器的模样，只不过没有官方的印记，看起来就十分可疑。
李慎收到消息之后，立即把这事和之前没有抓到的‘谋反余孽’关联在了一起，只不过那匪寨里拿着这些武器的匪徒看着战斗力，确实也只是一般匪徒而已，经过刑讯后，才从这些匪徒们口中得知他们是洗劫了一处庄子，在那个庄子里头找到这些兵器的，那个庄子什么身份他们也不知道。
反复和这些匪徒们确认后才发现，这些人打劫的庄子并不在京都府地界之中，他们这些驻军们扫荡这些匪寨的时候，扫荡过界，到东都府的范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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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邵奕一阵哽咽。
地方大佬们是真的有在为了造反这件事情认真准备着啊！
可是为什么他们准备造反的兵器会被土匪给端走，邵奕想到这事也觉得十分无语凝噎。莫名感觉未来这些牛逼轰轰的地方大佬们现在可能还有点菜的样子。
面对愤怒的李慎请旨, 希望自己能够带人去彻查此事时候, 邵奕在要不要捞地方大佬这考虑了下。
毕竟按照正常同位体的历史，地方上那是起义之后遍地开花带来的结果，大邵亡国不差这一个两个地方大佬的牺牲，而李慎之前的实绩也都在北疆那边, 对方作为将军有真正的军功比什么口头说的或者朝堂上捧着的都强。
按照邵奕在协同会里头看到的记载, 因为京都府驻军主动去剿匪的事情, 现在李慎在京都府外面那些农户之中口碑也开始上来了。
对方现在不管民间的好感度还是朝廷的威望在邵奕这边看来是都已经够了, 现在缺的就是李慎他对地方的震慑力。
于是邵奕就这么考虑起来，要不就把东都府里头那个已经准备谋反了的地方大佬当做.鸡给杀了这个点上, 这样到李慎篡位之后, 地方大佬们要‘勤王’也得要多掂量掂量。
但邵奕仔细想想好像不太现实，毕竟打个连兵器都能被土匪抢走的地方大佬，好像属实也称不上什么能震慑人的业绩，需要自己制造仿制式的兵器，想来也不可能是东都府那边的将领所为。
这利弊衡量后邵奕纠结了下，最终还是选择答应了李慎的请命。
毕竟现在还不是要演对李慎功高震主的产生忌惮的时候，之前他就一直基本是李慎提什么要求, 他就答应什么这样对外家宠幸的态度，现在李慎‘不过’就是想要在京都府外动兵这点逾矩的‘小事’都不答应, 自己对李慎的放纵好像对于其他人来说就没有那种真实的感觉了。
真要说起来，一起李慎所提的要求还都是在规矩范围之内，现在提的这个跨都府羁拿这事, 可以说是李慎第一次不安分守己的行为。
这不也是很好的能给自己未来对李慎产生疑虑和忌惮打下基础吗？
邵奕在脑海之中飞速清算完毕，觉得这事就是牺牲这地方大佬一个, 幸福大邵整个天下的行为，还是很值得鼓励的。至于邵奕他放出李慎这把刀子出去，会不会误伤某些无辜清白的地方大佬这事……
得了吧，就这王朝末年时期，在地方盘踞了那么久，各个郡府还压下了那么多税收，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哪个能称得上无辜的。
在应下了李慎要求之后，邵奕还补充说道：“你此行乃是为了剿灭谋逆的匪徒，勿要惊扰民众，勿要理会地方政务之事，此外一切便宜行事即可。”
重点自然是让李慎查谋反就查谋反，别去查其他的，然后一个萝卜带出来一堆的坑，把整个天下都掀起来。
……虽然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了，只不过在邵奕认为自己都要把李慎这个权臣培养出来的时候，这种战乱还是算了吧。
听了邵奕的额外叮嘱，李慎认真把对方所说的一字一句全都认真记了下来。
这种在正常旨意之外的内容，往往就是陛下心思的重点所在。
说起来陛下自始至终对河东郡那边匪寨发现非常规兵器这消息没有任何意外，只怕陛下心中已经是对河东郡那边情况有所推测了吧，才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陛下叮嘱之中并未提及任何与谋反有关的话语，只怕河东郡那边的情况比李慎想象中要复杂许多。
李慎表情谨慎了起来，郑重地对着陛下应下：“请陛下放心，臣绝不辜负陛下期待。”
邵奕：“……”
[为什么我听到这话，都已经条件反射有不祥感觉了。]邵奕对着系统控诉道。
系统也觉得邵奕这话说得挺对的：[宿主，那你觉得李将军去河东郡之后，最坏的可能是什么？]
邵奕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最终对着系统迟疑地说道：[对方把整个河东郡毒瘤都杀了一干二净，其他郡府瑟瑟发抖，龟缩在当地都不敢动弹。]
当然更恐怖一点还有李慎在当地重新搞建设弄发展，将这些毒瘤的土地归还给当地失去所有的农户，让河东郡的民众得以休养生息。
但这点是肉眼可见不可能。
李慎又不是叶共谦，也不是朝中那些文臣们，对方可是在三省六部之中兼职之后，能把事情弄得一团糟，并且把自己累晕过去的家伙。
让他打仗还行，让他搞建设就算了吧。
但刨除了后面这完全为零的可信性之后……
[……这不就是宿主你最初所希望的吗？]系统无言以对地说道。
系统这么说好像也没有错，排除最恐怖的结果之后，剩下的不管是引起全国性质的动乱，还是真的只是把谋逆的地方大佬杀了，对于邵奕来说好像也都不是什么坏结果。
邵奕安心了下来。
而李慎却是怀着紧张的心态从京都府之中出发了。
他没有带走京都府多少驻军，只清点了两千多人，大多数的官兵们还是需要留在京都府之中守卫陛下安全的。
而李慎也觉得捉拿可能的谋逆这个数量已经足够了，如果对方意外地强大，东都府那边还有驻军，有必要的时候李慎也是可以要求调动的。
东都府出现私造兵器这么大的事，东都府上下都不知道，还是被京都府意外发现的，这已经足够让东都府把脸面丢干净，甚至还有了被怀疑协助谋反的可能，必然是会在配合李慎羁拿谋反人员之事上十分积极。
但李慎到达东都府范围之后并没有去和东都府的人接触，而是带着手下的人直奔了那个被匪寨供出来的庄子。
那个庄子位处一个山谷之中，周围并没有什么人烟，按照河东郡这边给出来的说法，他们也不知道那个位置为什么突然多了个庄子，并没有在河东郡内有过相关文书记录。
事关谋反，当地官员们正常来说也不会在这事情糊弄了事，既然当地都没有查到什么讯息，李慎庄子所在的县府之中查询资料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李慎虽说还是不擅长处理文官那些破事，但这一年来和文官的各种接触后，李慎现在还是很了解这些文臣们会在哪些事情上糊弄，在哪些事情上认真的。
到了那个庄子所在后，李慎才知道为什么河东郡这边连文书都给不出来。
因为这个被匪寨洗劫过的庄子现在是真·坟头草都三米高了。
对方洗劫了庄子，把庄里人都杀干净之后一把火把这个地方给烧了，浓浓的大火不只是把这个庄子给烧了，甚至周围山地上都能看见被烧毁的树木痕迹。
现在里头那些死者灼烧过的尸骨都被很多野兽践踏过，化作飞灰，能够找到的骨头部件都少的可怜，更不要说辨认身份了。
李慎看到眼前的场景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骑在马上，对着已经在庄子这边候着的东都府人员问道：“有查询过河东郡这边有什么家族失踪了人吗？”
能弄出这么大一个庄园，还有能弄来铁矿锻造武器，对方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平头百姓，也不可能放心就让手底下的人在这庄子里忙碌，必然是会有家族里的人也在这里做事盯着的。
东都府的人自然也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可能李慎会咨询的问题，很快就从自己袖口里掏出了一份文书，高高递给了李慎，回答道：“大人这份是河东郡这些年各大家族之中十年内各类意外死亡和失踪的人口，几乎各家族都有。”
这既然是很多年前发生的事情，那么需要调查的范围确实就大了，而且对方毕竟是要做谋反的事情，很可能在安排人到这庄子之前就早早做了假死的准备，自然时间线还可能继续往前，十年看起来还是很合理的，毕竟如果这庄子发展的时间比较久了，也不至于被一窝匪寨给端了窝。
既然是陛下登基之前的事情，李慎也就没有对这谋反的事情再有过多的愤怒。
毕竟他那位皇子上司死的时候，李慎自己心头也是有一种想要反了这天下的冲动。
大邵没救了，京都城中的那位皇帝不配那个位置！当时很多北都府的将士都有过类似的念头。
但查还是要查的，万一人家在这个庄子被端了之后，换了个地方继续准备造反的事情，到时候倒霉的还不是他家陛下吗？
李慎谢过了在这边候着的东都府同僚，决定还是留在这庄子附近好好搜查一番，看看还能不能发现些什么东西，他曾经在北都府也是做过先锋将领的，在面对北边那群马背上机动能力点满的蛮子时候，他可是加强学过很多寻踪迹的本事的。
若是实在没有什么线索的话，李慎也就只能带着这两千兵马把河东郡这个地方各个偏远的山沟子都搜索一遍，看看还有没有类似的庄子存在了。
要在庄子附近留上几日，李慎带领着的兵马也没准备离开庄子太远，选择留在庄子最近的村子之中留宿。
左右才两千兵马，一个村子勉强还是能把他们都装下休息的。
面对李慎的要求，村子的村长看着李慎这一大队高头大马的士兵表情都像是要哭出来的模样，但哪里敢拒绝呢？只得答应了下来。
结果意外地发现，对方这借住之事居然还真的只是借住，不仅没有骚扰他们村子里的妇女，也没有抢劫他们的东西，反倒还给了住进去的屋子一些银钱，还顺手就把他们屋子里头破掉的物件给修了。
——这些驻军们已经在之前地龙翻身重建的事情上练出来了，在路桥水坝修好之后，他们还帮着不少农户把他们那些危房给翻修了呢，现在不过是修点小东西，也就是无聊的时候顺手行为。
但这样的事情这个小破村子什么时候见过，之前庄子出事，来过河东郡那边的衙役，也来过东都府的兵爷，可没少欺负他们，不少人都被吓得躲到山里头去，宁愿面对那些野兽都不敢留在村子里。
于是在几日后，依然没有在那个庄子里找到相关线索的李慎决定离开这里的时候，这位村子里头的老村长看着李慎那难掩失望和疲倦的脸，纠结了几番后，还是寻了个机会私底下找上了李慎。
“将军，那庄子大火，小老儿并非不知，当日还是小老儿带着村子里的人去灭的山火……”
李慎表情意外地看着这位村长。
之前不管是他还是东都府河东郡的人对着这村子里的人问，都是一个答复——不知道。
他们这些做官的人也都信了。
毕竟这村子虽说离那庄子近，但也隔了好几公里的山路，而且那庄子另外开辟了个隐蔽的小道来往，现那个小道已经重新长满杂草和灌木，不适合通行，确实是也证明了那庄子来往没有经过这个村子，所以这小村子不知道庄子情况也是很正常。
但在对方先前完全是闭口的状态，突然冒着惹麻烦的风险，对着自己说这话让李慎十分惊诧。
在听完村长交代完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以及给了李慎几个自己从那庄子里捡出来的东西后，李慎反复摩擦着某个物品上的特殊印记，恍惚想着陛下叮嘱的那句——
勿要惊扰民众。
这是陛下一如既往的准则。
现在为民做主的协同会可以说是京都府最大的情报机构，这点在李慎时不时去往协同会院子之后就已经很清晰明了了。
再往后就是严惩欺辱民众的士兵后，各种鸣冤诉苦之事层出不穷，李慎焦头烂额结束后，整个京都府的驻军已经彻底掌控在李慎手中。
现在说‘勿要惊扰民众’，李慎照旧做了，自己百寻不到的线索，就这么平白地送到了自己手中。
百姓。
李慎心中念着。
这就是陛下看见的天下吗？
——勿要理会地方政务，一切便宜行事。
李慎琢磨着陛下这话语含义，在以百姓为前提之下，李慎感觉自己已经对此次来河东郡是要做什么逐渐清晰了。
轻按着自己带出来被陛下赐予的天子剑。
他是天子手中最锋利的剑！
半个月后，京都城东门外一匹骏马飞驰而入，来自东都府的八百里加急文书送到了六部之中，原本在协同会内摸鱼的邵奕突然收到了传讯，紧急召开朝会。
骠骑将军李慎斩杀了三位河东郡知县，冲入河东城内，让人封锁了城门，在城内大肆抄家杀人，据东都府内传讯，河东城内的官员只怕已经十不存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