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春(重生) 第35节
陆瑾沉对此没什么意见,遂点了点头,“也行,不过母亲这边没什么说法,不代表云湘没有,依我看,还是得问问她的想法。”“这是自然,明儿我就问,问好了寻些合意的人家,给母亲和云湘自己挑就是了。”裴歆是这样想的,虽说是交给自己,但她可不敢完全应承下这件事,陆云湘的亲事,还是让母亲和她自己定夺为好。
见她似乎对此有些避之不及的样子,陆瑾沉暗了暗眼色,却什么都没说。
第二日,裴歆趁着处理琐事的空档,说起这件事。
还不待说完,明白过来的陆云湘就红了耳垂及脸颊,羞涩的低下了头。
直到裴歆询问道:“你的意思呢?”
“凭嫂子和母亲做主。”
陆云湘性子软和,素来不是个有主意的,因此这般回答,也在裴歆意料之中,却听她道:“我若能尽替你做主,今日也不会来问你了,无论如何,这是你的婚姻大事,来日是你嫁到别家去,又不是我和母亲,好与不好,还需你自己判断才行。”
“难道嫂子你和大哥,母亲都觉得好的人,会不好吗?”陆云湘歪了歪头,不是很理解其中的差别。
在她心里,大哥和母亲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也是对自己最好的人,总不会害自己吧!
裴歆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想了想,还是没多说什么,心里想着待找到合适的人再来问可否,也不迟。
左右陆云湘才十四的年纪,如花苞一般,尚娇嫩着呢,并不急于一时。
接下来一段时间,陆府上上下下都弥漫着一股急迫而喜庆的气息,为着陆明修的亲事。
曾氏收回了裴歆手里浆洗房的事。
如此一来,她也清闲几分,加上陆瑾沉乡试已过,除了等待举官的消息,一时并无其他事情,两人便整日待在院子里,对弈品茶,读书闲话,偶尔算一笔账,又谈及陆云湘的亲事,日子过的确有几分舒坦。
只有一件事,裴歆有些奇怪,就是丫鬟月蓉,之前听银瓶的意思,是有了去二房的心思,后来似乎想通了,愿意出府嫁人,可为她找的人却不入其眼,不是挑这儿不行,就是挑那儿不好,以致于此事一拖再拖,眼看大半个月过去,这人却是渐渐稳住了。
银瓶私下来报,觉得不对劲。
裴歆只让人盯着,在没有抓住任何一条‘狐狸尾巴’前,便先按兵不动了。
“叫吃。”
趁着她走神的功夫,陆瑾沉一招黑棋,吃了白子。
棋局一陷入劣势,裴歆就想耍赖了。
“错了错了,我刚没看见,重新来。”
“落子无悔。”
“悔又如何?我不精于棋道,你也不知道让让我,说好的君子风度呢?”
“这是什么道理?谁说君子风度,就得让棋呀。”陆瑾沉有些哭笑不得。
裴歆只好把手一摊,“行呗,我认输,不就是一套衣服嘛,我做就是了。”
身后的银瓶见状欲言又止。
她倒是想提醒自家少夫人,不止一套衣服,这几日还输了三个香囊,两件寝衣,一件里衣,一双鞋子,再加上外面一套衣裳,可有的做了。
姑爷分明在下套呀!
待裴歆反应过来时,这几日的‘赌约’都近在眼前,她只能横了某人一眼,认命的亲手裁剪缝制,这一做,就做到了月末,陆明修成亲那天。
十里红妆,高朋满座。
锣鼓喧天,自是一片欢声笑语。
荀氏仍然没能起身,只有裴歆带着陆云湘去了大房帮忙。
曾氏对此倒没说什么,倒是二婶秦氏,忍不住嘟囔了几句,被曾氏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心里不忿,却不敢触自个大嫂的霉头,反而将事情算在了裴歆头上,新仇旧恨,找到个机会就挤兑几句。
而裴歆碍于场面,倒没有像之前那般回怼,落人口舌,却不想反而助长了二婶秦氏的气焰,最后还是杨氏出面,说和几句,才暂且了事。
这时,只听外面有人话,“新娘子来了。”
众人一阵蜂拥而出,但见新郎背着新娘,跨过火盆,径直走了进来,人群缓缓分开,由着人走到大堂,放下新娘,由喜婆一字一句开口,拜堂成亲。
裴歆躲在人群后面,默默的看着,却想起两个月前自己成亲那日,似乎也是如此,只是场面远不及今日罢了。
只是场面归场面,事情是不变的。
拜堂,成亲,礼毕,洞房。
“嫂子,嫂子你想什么呢,咱们闹洞房去?”陆云湘语气欢快着,对闹洞房的事跃跃欲试的样子。
裴歆也不好扫兴,一不留神,就被拉着跟人群跑了。
可到了洞房外面的院门口,却被一众丫鬟婆子拦了下来,不许他们进去。
拦人的婆子大多膀大腰圆,只有一个偏高瘦的婆子,穿着体面,不卑不亢地说着送客的话,无非就是一些新娘子累了的借口,不愿被人打扰,望姑娘和小少爷们海涵云云。
人家不愿,外面的人也不好硬闯,一时三三两两地往回走。
陆云湘挽着裴歆的手臂,低声道:“嫂子,我怎么觉得这新进门的三嫂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嘘。”裴歆以指封唇,示意她别说这些话,又看了看周围,才道,“别在外面说这些,当心让人听见,传到大伯母她们耳边不好。”
“我明白。”陆云湘点点头,没说什么了。
裴歆回头,看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院落,渐行渐远,模糊一片,最终一个拐弯,便再也看不见了。
第51章 端倪
拜堂第二天,是新娘子见礼敬茶的日子。
这一次,曾氏就体面多了,不仅请了四房所有人见礼,还请了旁枝的亲朋长辈一块儿,将偌大的牡丹厅坐了个满满当当。
“哎呦,还是大嫂有脸面,连分出去的二叔三叔他们都抽空过来了,上次老七媳妇敬茶开祠,可没这么热闹呢。”秦氏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隔着荀氏,跟四弟妹杨氏笑语,可无论神情还是话语,都是指在三房身上的。
杨氏不好接话。
荀氏也不搭理。
秦氏自讨个没趣,又看了一眼站在荀氏身后的裴歆,亦是脸色如常,见她看来,回视间款款一笑的样子,只得在心里暗骂一声‘装模作样’。
不多时,新人到来,跪礼敬茶。
待敬完茶,就是与各房彼此照面,认个脸熟的时候。
许是站得久了,裴歆有些走神,想着自己还差陆瑾沉两个香囊没绣,连花样都没想好,正想着绣什么才好,蟾宫折桂,鸳鸯,还是梅兰竹菊?
直到陆明修携穆茵晴走到她面前,介绍道:“这是七弟妹。”
“七弟妹。”穆茵晴跟着温柔的叫了一声。
裴歆闻言这才稍稍抬头,今昨两日,还是第一次见到穆家这位四姑娘的真面目,确实是落落大方的美人模样,脸似银盘,眉如柳叶,一双姣好的丹凤眼,琼鼻樱唇,周身珠钗环绕,流云广袖的长裙上金银绣样,栩栩如生。
“三嫂。”她笑着回了这么一句,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穆茵晴倒是对她很感兴趣的样子,一边打量,一边拉起她的手,笑道:“七弟妹这般姝色,七弟真是好福气呀!我看着也喜欢,往后妯娌之间必得多加走动才好呀。”
这话一出,屋子里众人的目光就在两人之间打转起来,意味不明。
谁都知道裴歆与陆明修曾有婚约一事,穆茵晴虽然才嫁过来,但是在长明巷温家出嫁,早小半个月就过来的,还能打听不到这事?
既然知道,还能这般气定神闲的模样,旁人不提,倒是让曾氏不由得点了点头,又多满意几分。
对此,裴歆只回了一个‘好’字。
接下来,陆明修又介绍了五妹陆云湘,穆茵晴给了一支镶嵌玉石的金钗作见面礼,往后是四房,介绍完毕后,陆敬宗和曾氏带头,起身往祖祠去,开祠敬香,将穆茵晴的名字写上族谱,才算完事。
这一轮事情下来,天色也不早了。
陆明修还要带着穆茵晴去前院拜见祖父,两人说了一声,就先行离开,紧接着,几位亲族长辈起身告辞,家主陆敬宗也往前院书房处理事情去了。
转眼间,屋子里只剩四房几位夫人及谢温言几个妯娌媳妇。
许是知道曾氏还有事情要说,其他房的人也没走,就连荀氏都留了下来,时不时咳嗽一声,有些气喘的样子。
没过多久,去前院给祖父请安的穆茵晴独自一人回来,进门行了礼,就见曾氏一脸笑意的让人快快起身,那样子倒比素日对谢温言这个长房长媳还要亲热几分。
裴歆见状,朝谢温言看了一眼,后者脸色微变。
“多谢母亲。”
穆茵晴闻言起身,却不妨腰身一软,差点倒了下去,还好身后的丫鬟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待站起来时,忍不住红了脸颊。
好在在场之人都经过人事,见状哪有不明白的,不过含笑调侃几句,也就过去了。
穆茵晴一回来,人也到齐,曾氏便说起另外一件大事,就是府里管事权利的重新分配。
不过这一次,没有二房,三房和四房的事,秦氏等人留下来,不过是一个见证罢了,陆府的管家权,自此都在大房头上,不会分配到其他房。
曾氏的话一出,二房就率先不干了,秦氏嚷嚷着婆婆生前定的规矩,不能说改就改。
“有什么不能的,说到底,大房才是嫡系承宗一脉,你们几房迟早是要分府别居的,另外,从下个月起,二房,三房,四房的吃穿用度都要另起私账,不能再走公账了,每月有一定额度,超过的部分都要你们自己填补,稍后我会让人把各房可以领用的情况写在私账上,一并给你们送过去,私账由各房自己掌管,我不过问,你们自己裁夺便是。”
曾氏笑着说完,视线掠过不甘不愿的秦氏,落在了荀氏和杨氏头上,轻声问道:“三弟妹和四弟妹觉得呢?”
荀氏刚要开口,一时气闷,又咳嗽起来。
见状,杨氏只能先回话道:“大嫂的话,说的不无道理,只是分家之事,尚不定时日,按理只要一日不分家,府里的东西都该有四房一份,怎么还定额度了呢?若是要论份额,大房也该同理才对吧?”
此话一出,秦氏立马反应过来,附和道:“对呀大嫂,你这么做可不地道,这府里的东西我二房也有一份,怎么说也不能让你大房都占了吧,来日分家,谁知道公账上的银子是不是就那么多,本来你大房就占了家产大头,若是在从中‘盘桓’一些,咱们其余几房到时候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这话说完,荀氏也缓过劲来,只道:“二嫂和四弟妹的话有理,但我身子不好,此事便不多参与,大嫂自己拿主意吧,我就先告辞了。”
裴歆一听,忙和丫鬟扶起荀氏,先行离开。
刚一出门,就听身后隐约传来秦氏嚷嚷的声音,看样子,怕是要吵上好一会儿了。
回到祈香院,裴歆扶着婆婆荀氏上床倚躺着,又用了些温凉的莲子汤消暑,才问起方才说的事,“母亲是真不在意公账管家的事?”
荀氏摇了摇头,“在意或不在意,都不重要,大房执意如此,想必是老太爷点头同意的,迟早的事,只是二房和四房怕是不会轻易妥协,说不得要闹一番,我是身子乏困,听二嫂嚷嚷就头疼,索性就回来了,左右这件事和咱们三房关系不大,随她们闹吧。”
裴歆一听也觉得有理,索性将事情抛诸脑后,在荀氏床前守了一会儿,才回的听雨轩。
接下来几天,为了设私账及收拢中馈之权的事,大房和二房闹开了,连带着底下的丫鬟婆子个个都人心惶惶的,这些日子伺候的格外小心不说,有心里活络的,则开始四下走动起来,盘算着找机会往大房院子里塞,来日若分了家,也可捡高枝去‘飞’。
而这些,跟裴歆都没什么关系。
她花了好些天时间,才把之前下棋输给陆瑾沉的那些衣物香囊亲自做了出来,整理好放到一边,就等晚上人回来给出去,省的人天天缠问自己。
“赵嬷嬷?”
裴歆一边收着针线,隔窗往外面院子看了一眼,一边好奇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