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春(重生) 第37节
“是。”墨心说罢退了出去。待人一走,裴歆将那两个瓷娃娃又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见其眉眼精致,瓷身光滑纯色,色彩匀称,不似街边小物,倒不知陆瑾沉是从何而来?
她正好奇,不妨指腹托底,摩挲到什么,忙将瓷娃娃倒过来一看,是两个人的名字。
裴歆,陆瑾沉。
用的不是颜料,而是直接刻在底部,才有了一些凹凸的感觉。
至于为什么刻在这么隐蔽的地方???裴歆看着两个瓷娃娃笑着牵手,却年华不再的样子,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
良久,她才起身,去了侧间的小书房,将那两个瓷娃娃放在了书架上,想了想,又随手取过书桌上的一张白纸,裁剪了两张小纸条,分别写了什么,挂在瓷娃娃下面的架子上。
这一切弄完,后退一步看了看,觉得还不错,才满意的转身离开。
有些事,她觉得还是要找陆瑾沉聊一聊。
可惜直到晚间,陆瑾沉也没有回来,倒是晚膳前慎竹来回话,说自家公子得老太爷吩咐,出府办事去了。
既这样说,裴歆想着人大概今晚不会回来,只能等明日再说,便先梳洗完,合衣躺下睡了过去。
银瓶垂了床帐,又熄了一旁桌案上就近的宫灯,只留了一盏稍远的,自己执着刚出房门口,就见院门从外面被人推开,紧接着,陆瑾沉走了进来,见满院的灯火已歇,便知大概。
“睡了?”
银瓶有些为难的朝身后看了一眼,解释道:“少夫人以为您今晚歇在前院,不过来了。”
陆瑾沉闻言倒不见怪,下午出府时,是他特意让慎竹来传的话,原意也是怕办事太晚,不过来的,可方才想起那一对瓷娃娃,他还是决定深夜回来,却晚了一步。
他问起瓷娃娃的事。
银瓶只说在书房。
陆瑾沉便先去了书房,逛了一圈,在书架上看到那两个娃娃,以及下面裴歆留下的纸条。
一张写着‘裴歆’,一张写着‘陆瑾沉’。
正是他在娃娃脚底刻下的名字,却被人光明正大地写到显眼的地方。
他伸手抚摸了一下那女瓷娃娃的脸庞,有些沉默。
??????
第二天一早,裴歆先从睡梦中醒来,一眼就看到了身侧的陆瑾沉,眉眼沉寂,墨发铺散至腰侧的位置,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嗯?
裴歆动了动自己被握住的右手,想要抽出,却不想就这么惊醒了陆瑾沉。
“醒了?”他道。
裴歆见状,也没了顾忌,径直抽出手来,才道:“你昨夜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还以为你会在望鹤堂歇下。”
陆瑾沉起身:“就在你刚歇下不久,进来时你已经睡过去了。”
这时,外面银瓶听到动静,端了热水进来,伺候裴歆起身,而陆瑾沉这边,他一向不喜欢丫鬟近身伺候,因此多半自己一个人穿戴衣冠,偶尔裴歆会帮手。
两人穿戴完毕,外面的早膳也已经备好,一向都是裴歆爱吃的清粥小菜,再配一些点心,陆瑾沉是不挑什么吃食的,跟着一起吃完,却不像往日一般离开。
裴歆见状,知道有些事情看来是尘埃落定了,只是想到昨日陆明修说的那些话,忍不住有些担忧。
倒是陆瑾沉先说起了这件事,“对了,举官补缺的结果这几日应该会出来,昨日我去见了姑父,外派的事,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裴歆正算着账,闻言一愣,想起之前提起过外派的事,虽然没有成功,但在她看来也不算什么事,便道:“无妨,其实我也没多盼望此事,毕竟要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见不到姑姑姑父。”
“这倒是,昨日姑姑也是这么个意思。”陆瑾沉稍稍点头,又问起昨日大伯母见她的事,得知大房真的想将四妹陆晚霜嫁给赵韫,且还想裴歆为此说合,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此事???不妥。”
“为何?”裴歆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笃定地下了结论,好奇的问道。
说到这儿,陆瑾沉走了过来,俯身在裴歆耳边,低声说出了一个让她吃惊的事:陆晚霜与回春堂柳大夫之子柳逸早已情投意合,互许终身。
这个消息实在是裴歆没有想到的,难道说上辈子陆晚霜最后下嫁给了柳逸,是这个缘故?
她一直以为陆晚霜是因病体弱耽误了,才会下嫁柳逸,不曾想还有‘私情’的缘故。
“具体的情况你可以问云湘,她知道的比较清楚,大伯母这么做,一是拉拢姑父,二恐怕也是为了断四妹的念想,可男女之情哪是说断就断的,这样许过去,无论是对四妹还是表哥,都难保公平。”
这倒是实话。
若真是如此,那表哥和陆晚霜就更没什么说法了。
于是她出门一趟,去找了陆云湘,得到的说法与陆瑾沉所言一致。
“此事鲜有人知,我也是无意间去找四姐姐时撞上的,听丫鬟们说,那柳公子之前经常跟着柳大夫一起进府给四姐姐诊脉,两人或许因此相识,一来二去,就彼此有意了,反正四姐姐的意思,是非他不嫁的。”陆云湘对裴歆这个嫂子还是信任的,见她来问,便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裴歆一听还有些纳闷,“这种事算是隐秘了吧,你就这么说了,四妹那边也没有让你保守秘密吗?”
陆云湘笑了,只道:“这算什么秘密,嫂子,四姐姐身为长房嫡女,又弱不禁风,很多事情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要不过界,都不算什么。”
原来如此。
裴歆有些明白了,所谓严于律人,宽以待己,大抵如此。
不过让她奇怪的是,既然陆晚霜说过非柳逸不嫁,那这会儿曾氏为什么要提她与表哥的亲事呢,说来曾氏因当初自己孕期未能好好养胎,以致陆晚霜生来体弱多病的事,对她可是百依百顺的,且上辈子陆晚霜也如愿嫁给了柳逸,怎么如今??????
是???陆明修吗?
裴歆心里思量着,又听陆云湘说起一件事来,“对了嫂子,你可听说过些日子,四婶娘家那边要来了一位远方侄女,姓林,名碧双的。”
林碧双。
这个名字听得裴歆骤然一惊。
林碧双,林姨娘,是了,她的确该这个时候到陆府来暂住一段日子,明面上是来看望许久未见的姨母,实际是杨家打算再嫁一人进来的投石问路。
而这问的‘路’,多半会是陆明修。
“嫂子你可得小心一些,我听云嫣说了,这位林姑娘上门,可是带着‘任务’来的,届时你可要把大哥看紧一点儿才行。”陆云湘似乎也知道杨家的打算,低声对裴歆说道。
裴歆听罢笑了笑,同样低声回道:“怕什么,那位林姑娘又不一定看的上你大哥。”
“我大哥有什么不好的?他那么好。”虽然觉得这话有理,但陆云湘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这倒???也是。
裴歆心想。
作者有话要说:
想写感情的,可写得怪怪的,头秃
第54章
既然知道陆晚霜与他人有情,又曾许下非君不嫁的承诺,裴歆觉得这其中只怕另有隐情,却不是她一人可抉择的事,于是回去与陆瑾沉一商量,便叫人备了马车,打算出门往赵府一趟。
凝晖堂内,午时将至,一桌子山珍海味摆了个满当,鲈鱼熊掌,紫参燕窝,香猪雪蛤应有尽有,谢温言带着丫鬟赶来,进门就是一愣。
她还是第一次在婆婆这儿见到这般‘阵仗’的吃食,不由得看向了一旁的秋菊,问道:“这是大厨房送来的?”
秋菊摇了摇头,低声回道:“是三少夫人特意准备的。”说着又指了指内室的方向,“三少夫人还送了些江陵的特产和绸缎来,其中有一件苏绣杜丹的衣裳,裁剪好的,夫人在里面换呢。”
话音刚落,就听内室里面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不错。”
“母亲喜欢就好,到底还是夫君有心,时刻都记得您的衣裳尺寸,不然儿媳还真没法做的这么合身。”
“明修就是这么细心,你也有心了。”曾氏很是高兴的样子,与穆茵晴一道,婆媳俩说笑着从内室出来,绕过一人高的山水屏风,便见谢温言走上前。
“母亲。”
“你来了。”一见谢温言,曾氏脸上的笑意都淡了几分,倒是穆茵晴很是热情,先叫了一声‘大嫂’,又在两人之间热络的搭话聊天,一会儿谈及江陵风俗,一会儿又说起府城这边的趣事,顾左右而谈,一时间曾氏和谢温言婆媳间的气氛好上不少,连带着一旁的赵嬷嬷和秋菊都不禁松了口气,暗叹三少夫人会说话做人,又想起之前到手的赏赐,更在心里对其恭敬了几分。
正说着,有婆子来回话,三房叫备了马车,是去赵府。
曾氏心情更好了。
穆茵晴在一旁看的好奇,边替曾氏夹了一块鲜嫩的香猪脯肉,边问发生了什么事。
曾氏便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末了还道:“我原以为她要想些时日,却不想这么快就想通了。”
这个‘她’,自然是指裴歆。
对此,穆茵晴却有不同的想法,“可是娘您怎么知道弟妹去赵府是说合的呢?我倒觉得这么短的时间,弟妹未必能想通,指不定去赵府是有别的事情。”
“她还能有什么事?”曾氏不以为意道。
穆茵晴见状,放下手中竹筷,神色担忧道:“话不能这么说,四妹她身娇体弱,众人皆知,这七弟妹纵使再得赵夫人宠爱,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外嫁的侄女,她还能左右赵家公子的婚事?再者,娘你不是说,之前跟赵夫人因为一些事发生过纠葛,如此一来,更得徐徐图之,哪是那么容易想通的?虽说您送了些礼,可这空口无凭,出尔反尔的事还少嘛!”
听她这么一说,曾氏的心思不由得动摇几分。
又听人道:“倒不是我小心,只是娘您也得提防着七弟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明着跟您说尽力了,实际上却从中作梗,在赵夫人面前说些胡话,也未曾可知,届时您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嘛。”
穆茵晴说到最后,声音愈发的小了,看似猜测的有些惶恐,但实则字字句句,都在往曾氏心里砸。
曾氏也愈发觉得让裴歆出面说和并非一件靠谱的事,实际上,起先说起这件事时,她也没想到裴歆,还是陆明修提了一嘴,裴歆与赵家的关系匪浅,曾氏才将人叫来帮忙的。
如今经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裴歆当初意欲悔婚的事,当真信任不得。
不过,谢温言此时却插话道:“三弟妹此言差矣,这婚约之事本就是天定的缘分,哪是七弟妹左一言右一语就能决定的,依我看,娘你与其在这儿等七弟妹的消息,还不如绕过赵夫人,让爹找机会去试探一下赵大人的口风,若赵大人有意结亲,您再去找见赵夫人,不比七弟妹说一百句好话有用?”
这话是一语中的,听得曾氏眼前一亮,连连点头。
见此,穆茵晴倒不好说什么了,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身侧的谢温言,后者神色如常,吃着东西,回以一笑。
一顿饭吃完,婆媳几人心事重重,各自散去。
谢温言离开凝晖堂,还没走几步,就听身后有人叫了一声‘大嫂’,转过身来,见是穆茵晴,脸色颇为惊讶,“是三弟妹,有事?”
穆茵晴冷着一张脸,走到面前,忽然一笑,“看不出来,大嫂和七弟妹还挺要好的嘛。”
“这个自然,我与府中各位弟妹的关系都还不错。”谢温言笑着回道。
“是吗?”穆茵晴却有些怀疑,“可我怎么听说前两日我送给文彦的东西,都被大嫂收起来了,这是什么缘故?难道大嫂嫌弃我的东西吗?”
“这倒不是,只是彦儿如今正好上学好读书的年纪,那些小玩意好归好,我只怕他玩物丧志,没了看书的心思,便都收起来了,还请三弟妹莫见怪。”谢温言对此解释道。
她既然这么说,穆茵晴自然怪罪不得。
两人又闲聊两句,谢温言借口院里有事,才转身离开。
待她一走,穆茵晴满脸的笑意顷刻间化为冰冷的沉默,站在原地盯着人远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