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何为尊?
许是我哑言,让她恼怒,好几日未来看我,我靠着汤药续命,现下终于能吃些流食。夜半,嗅到一丝芙蓉花香,睁眼是笔直跪在床前的云三。
“主子。”
我实在没多的力气骂他。
“主子。”
“曰。”
“曰什么?”
“滚!”
云三滚了出去,又滚了进来。
“主子。”
“你何时攀上叶亲王的?”
“并非叶府,是老爷的命令。”
“入局的都有谁?”
“除了主子,都在局里。”
“……”我闭上眼,深吸两口气。
“丫丫也在。”云三补充。
“她能作甚?”
“芙蓉散。”
我指尖一抖,看了看桌上的芙蓉花。
芙蓉散和寒食散无甚区别,朝廷禁令后,只剩芙蓉散了,没被禁是因为一人。
它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鹊桥念,吸食后,便能短暂进入幻境,去见一见求而不得的心上人,而京都传言高阳此生钟情一人不悔,就是因为芙蓉散。
“高阳果真如此倾心阿爷?”
云三沉默良久,“并非老爷。”
“那她爱慕谁?爱到要靠日夜吸食芙蓉散?”
云三哑言不语。
我脑中闪过一些片段,便下意识刻意遗忘。
“云晨呢?”
“郎君在忙。”
“他在忙?也是,让我猜猜,从阿爷入京,不对,应该早上之前,就布局了,云晨应是故意让安乐看上?只喜斗鸡走马的他,没有理由会和其他高中者一样,去骑高头大马游遍长街,而那日,他反常来回晃了好几圈。”
“接着是上官镜,我入京之后,从未出门,他却上门求亲,无媒无聘,故作风流惹人厌,之后云晨便失踪,他自幼混下九流,不会被小伎俩弄倒,而那时还着女装,被卖进青楼,紧接着我被逼娶了安乐,最后云晨入宫。”
“你们要的是云晨入宫?入后宫?”
“是陛下要郎君入后宫。”
“陛下提防太子?”
“是。”
“所以,陛下认为太子可能被高阳拉拢,太子妃是上官家的嫡女,上官家是高阳的后盾,安乐曾协理后宫,于是,云晨故意接近安乐,让安乐出宫建府,高阳将计就计,让上官镜上门挑衅,让安乐玩腻便杀云晨,再绑架我,欲将我卖进青楼,以清白性命要挟。云晨猜到猫腻,便扮女装进虎狼窝,之后受限,于是阿爷便拉我破局娶安乐,稳住大局。”
云三傻了吧唧地点头。
“既然拉我破局,阿爷为何不告知我?”
“是陛下的局,陛下没有选你。”
“所以才有圣旨要我嫁给太子,实则是要云晨入后宫,监视太子,探究太子是否忠心?”
“是。”
“太子忠心吗?”
“‘钱缪铁券’不在太子那里。”
钱缪铁券,唯一的免死金牌,自是人人争抢。
“所以陛下想用女儿的命去威胁胞姐?幸福二选一。”
“皇后薨了快十年,当初也是飞扬跋扈的主,陛下从未恋慕过,更别说留下的儿女。”
“他倒是恋慕我阿娘,恋慕到她上吊自杀,让探花郎男扮女装进他的后宫,还看不上我。”
云三缄默。
“不过陛下,终究是陛下,捡漏王也有智商,怪不得此前阿爷说我诸多不是,若我知此局,必带安乐远走他乡,也不忍她如今被幽禁,寸步难行。”
“主子,上官大人于权争惨死,太子妃大病不醒,快不行了。”
我出神地看着芙蓉花瓣上的水滴。
“‘钱缪铁券’寻到之时,便是高阳西去之日,届时,您便是太子妃,之后便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为了个……实在不值。”
“尊贵?以何为尊,凭何为贵?”
“自然是以天为尊,登天而贵。”
“武皇薨逝,同室操戈,朝政动荡,尊贵的女人谁有好下场,当初的皇后,太后,如今的长公主高阳。”
“主子,去看看殿下吧。”云三突然出声,“她……不会出卖高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