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十一年前(9)

    「在吗？」
    「明天放学要不要约见面？」
    「你最近怎么了？怎么都不回我讯息？」
    「你是不是在担心我的事？所以才不回我讯息。」
    「我没事，你不用感到愧疚，我很好的。不是你的问题。」
    「拜託你，回那么一句讯息也好，别这样…我很担心…你到底怎么了？」
    这几天的对话串都是如此，每天苦苦等待着她的一句讯息，然而，她却一次都没有回覆，就好像三年前失联了那样…内心那股不安全感又开始作祟，这次，不会又像三年前那样吧…
    嘟嘟嘟，您的号码将转接到语音信箱，嘟声后开始计费。
    「可恶！」我愤怒地大喊。
    不管尝试了几次，结果都是一样，她的手机仍然打不通，我感觉自己的心像要跳出来一般，所有情绪交杂在一起，知道自己将面临着一项艰鉅却又不得不为的重担，心突然间好累，宛如激盪的湖水一样不平静。
    以前的失去她的画面，又慢慢地一个一个浮现出来。
    「江玉树，外找。」一句话惊醒了正陷入回忆的我。
    「嗯…好…」我结巴地回应。
    起身离开了座位，走向门口，这个时间会有谁来找我？根黄襄会有关係吗？我的脑中持续有这样的想法。
    「你是江玉树吧！」找我的人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她身上散发出一种与眾不同的气质，颇有新时代女性的模样。
    「我是。」我回答她。
    「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事想跟你聊聊，是关于黄襄的事。」听完她说，我立马排开接下来的所有行程，想从她身上打听到黄襄的消息。
    步行到学校中央的一个休息区，选了一个晒不到太阳的位置，顺路买了一瓶水，在那儿坐了下来，准备展开一场重要的谈话。
    「我的名字是黄宜萱，是黄襄宿舍的室友。」她向我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你应该也晓得为甚么我来找你的原因吧!」她说。
    「大概晓得，是八卦版上那件事吧！」我说。
    「前几个月她从巴黎回国，到我们学校就读，就像是上天刻意的安排，我和她当起了室友。这几个月来，她常常会在睡前跟我分享她和一个男孩的故事，她说故事的时间发生在高中，那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因为有那个男孩的陪伴，让原本没有安全感的她，顿时间有了可以依靠的对象。」
    「高中生活的小确幸就是和他一起放学一起到阅览室自习看书，在路上吃吃喝喝，最后在一起回家。对我来说，高中最大的奢侈就是和他在一起做任何事，她是这么跟我说的。我很喜欢她跟这个男孩的故事，在故事里我感受到了满满属于青春稚嫩的爱恋，他们曾经一起许下很多承诺，说好要一起为各自的梦想努力，她要当一名享誉国际的服装设计师，男孩则要成为一位站上世界歌坛的职业歌手。他们各自为了自己的梦想努力，她说高三那年男孩站在舞台上唱歌的模样，真的很帅很帅，看见曾经那个对于未来迷惘的幼稚男孩，如今已是站在千人舞台上，一颗耀眼的星星，让她倍感荣耀。」
    「原本以为他们可以如童话故事一般继续幸福下去，在她出国留学之后，两人的故事就好像被画上句点一样，不再有任何的交集。她很自责，离开台湾的那三年，她的内心始终对男孩感到很愧疚，自己的不告而别给了男孩很大的伤疤，她把和那男孩的联络方式全部断绝，想藉此减轻自己内心的罪恶，也深怕男孩在追逐梦想的同时，会惦记着她。三年之后，她回到了故乡，我还能再遇见那个男孩吗？她常常这样问自己。我们开始成为好朋友的那几天，她嘴上总是掛着对你感到愧疚的字眼，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那个男孩，她好怕那个男孩因为她的离开变的堕落，她好怕因为自己自私的行为，耽误了男孩的一生。」
    「虽说她话是这么说，但我早看出她内心真正的想法，没有一个人可以真正忘记自己的初恋，纵使觉得对他有亏欠，如果有那么一点机会，还是会奋不顾身的想再见他一面。她的其实非常非常想再看看那个男孩现在的模样，可是她不知从何找起。」
    「上天看到了他们横跨时空的爱，决定再给他们相遇的机会。每年的夏季，兴中的传统就是会举办一场校园演唱会，站上这个演唱会的舞台，对于兴中的学生来说是一个至高无上的荣誉。表演前一个月，学校各处早已贴满了演唱会的宣传海报，宿舍里热情的女粉丝已经开始鼓譟，那时候，每天晚上都可以听到她们在房间里疯狂地讨论演唱会的事。那晚，黄襄因为跟教授有约，很晚才回到宿舍。在忙着作小组报告的我，和没吃晚餐的她，我们俩人煮了两包的泡麵，当作宵夜。吃麵的同时，她注意到了贴在书桌上，演唱会的海报。海报上兴中情歌王子这个称号佔了好大一个版面，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注视海报的同时，我看见她的泪一滴一滴地从眼睛顺着脸庞滑落，她的目光持续注目着眼前的海报，止不住的泪水，划过了她的脸蛋，最终沾湿了她浅色的牛仔裤。」
    「那是积蓄已久的眼泪，那眼泪藏在她心里整整三年，在她见到海报的那一刻，所有的情绪都溃堤了。那时，我才知道，故事里的那个男孩就是你，江玉树。」
    「我深深地被你们的故事打动，看她看着那张海报流泪的模样，她看你在舞台上表演那个深情的模样，我知道，她的内心其实深爱着你。只是她不知该如何对你表达，一方面觉得对你很愧疚，另一方面又担心她自己个人的问题。我相信照片里的她一定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希望你能够给她一个回应。遗憾的是，这件事反而影响了你的梦想，你跟唱片公司解约的事情，全校都已经传开了。在她得知这个消息的当下，她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失去梦想的你，最后她选择留下这封信，再一次的离开你。」她拿出了包包里的一封信，一封用皮纸袋装着的信。
    「江玉树，如果你是真的喜欢她，就去找她吧！这一次不要再留下遗憾了…她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为了你，她不得不做出离开的选择。你还有机会，去寻找属于你的爱吧！」
    和她之间的回忆全都涌上心头，回忆让我的眼泪溃堤，视线突然模糊，眼泪挣扎地涌出眼眶，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我打开了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