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捡疯犬后(重生) 第44节
看来小姐怕是早被弄出府了,真是不聪明,他昨日明明是提醒过她的,怎么还是着了道。把小姐你藏起来会不会就不用这么麻烦。
乌铮又忧心忡忡的说起了另外一件事,“事出从急,属下已经让人埋伏在路上,等他们到了必经路,必杀之,绝不会给殿下留下任何后患。”
齐褚顿住了,视线转回到了他身上,出口的声音竟是比刚才还要低沉了几分,“设伏地点在何处?”
“城郊往东三十里处。”
齐褚解开了马车,车夫还未来得及出声,便见人一跃而上,调转马头。
月色之下,脊背修长挺直,却是头也比不回道,“乌铮,你最好祈祷一下,我到的时候还剩下活口。”
本就想杀他了,若是再因他的人缺胳膊少腿了,那还不得日日夜夜惦记着对他剥皮抽筋。
到时候那双手会亲手拿起刀刃对着他的吧,可若是食言了,杀不死他还反要被他折磨,惨兮兮的。
*
许念是在半道上被颠醒的,入目是急行的风,她整个人都被套在了麻袋里,横在马背上,只能堪堪露出了小半个头。
浑身依旧是无力,只是刚动了动眼,带走她的那伙人就瞬间驾马靠近了她,横刀顺着她的脸颊摩挲了两下,愉弄的笑道:“哟,是个美人胚子,等我们……”
话还没说完,就大睁着眼,维持着刚才开口的样子,整颗头颅滚落在地,许念能感受到那迎面而来的鲜血洒了满脸。
她瞬间惊恐的闭上了眼睛,药效没过,连哭声都发不出来,四周好像忽然落了很多人,她能听见马的嘶鸣,刀剑没入血肉的闷响,还有血溅的喷洒声。
终于她身下马匹也是受了惊吓,忽然一扬马蹄便是把她摔了出去,那些人解决完了人也发现了还剩下个活口,领头之人转了身,血珠从剑刃上滑落,在这森寂的夜里,宣告着死亡。
许念惊慌失措的看着来人到了跟前,她几乎是瞬间认出了这张脸,生死面前理智根本拉不住害怕,她几乎是失声的喊道,“魏泽,你敢!你若是杀了我,陛下也会杀了你……”
她气息不稳,害怕到甚至有些分不清此时是前世还是今生,这张冷冰冰的阎罗面,不就是前世跟在齐褚身边的心腹魏泽。
前世她帮助虞王逃跑的那夜,拦下她马车的那个魏泽。
“陛下?”魏泽脸上闪过不解,又听到她知道自己的名字,更加是动了杀心,他今日要听的令,是不留活口,自然不能让看见这一幕的她活下来。
看他扬起了手,许念甚至能提起预知那刀锋落在身上的疼,她紧紧的咬住了牙关。
齐褚手中的匕首横空的刺上了魏泽的手,擦出血口,魏泽回头在枝叶的阴影遮盖下,只能看到是有人在向着这边过来。
竟然没灭干净,真是做得不漂亮,许念脸色被吓得煞白,魏泽却换了一只手,准备解决了她再去理会身后落网之鱼。
齐褚神色一凌,几乎是从马背上探出手握住他即将落下的刀锋,魏泽此时抬头,已经看见了全貌,整个人愣在原地,难以置信的看向齐褚,嘴唇煽动,似乎是要叫他。
意料之中的疼没有落下,许念睁开眼睛,看见那手心的鲜血落在了自己的鼻尖上,她颤着音的喊道:“陆知……”
魏泽的声便被堵住了,再回神,齐褚已经反手把他手中的剑刃拿到了自己的手里,冷盯着他,抬手对着他刚才挥刀的手臂刺了一剑,尖端没入血肉的时候,他再度看到了那眼神中的警告,便是马上退后了几步。
齐褚却没放过他,逼迫着他对自己出手,背对着许念,声音几不可闻的道,“滚回去,找乌铮受罚!”
魏泽不解,却不会违抗命令,配合着他的动作,找准了机会,便是翻身上马,装作情况不妙的往回撤。
齐褚抬起血流不止的掌心甩了甩,垂眸那刻,心想小姐应当是没有看出端倪,毕竟若是看出他与这要杀她的人是一伙的,刚才就不会可怜巴巴的喊他了。
“陆知”,许念脸色苍白的严重,却是紧紧盯着那人离开的方向,“下一次再见到他,可以帮我杀了他吗?”
齐褚转身的动作一愣,看见她脸上还沾染了鲜红的血迹,但是一双眼睛亮得出奇,颤着,却也是炯炯有神含着一股莫名的执拗气。
“因为他差点杀了小姐吗?”
许念咬住下唇,直到嘴里全是血腥味都没停下,却还是点点头。
魏泽从来都是听齐褚的命行事,他在此处,那齐褚定然也在某处,他回来了。
许念只能央求的看着眼前的人,在他不出声时,情急之下出口,“说不定他以后还会杀了你,我刚才看见他看你的眼神了,他肯定是记恨上了你,你不先下手,日后他肯定会还回来的。”
齐褚在她面前蹲下身,把她身上的束缚都给解开了,抬起眼眸幽深,嘴上却是答应下来,“陆知答应小姐。”
见她好似格外的不安,想起她对血的厌恶,齐褚忽然抬起手,把她脸上沾上的血迹一点点的抹去,他很有耐心,也很小心翼翼。
手下的肌肤很凉,甚至在轻微的颤着。
细腻又光滑的触感,像是在摩挲一块美玉,竟是让人觉得手感不错。
这种奇怪的想法从心底冒出的那一刻,齐褚自己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的收回手。
第40章
许念被梦魇困住的眼睛终于回过了神来,看着眼前的人,似乎是非要一个承诺一般的问道,“你不能骗我,答应过我的事情也一件不能忘。”
即使知道现在是重来了,但她对齐褚的害怕从来没有减少。
这种害怕本来这段安逸的日子里被冲淡了,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忘记,可再见到魏泽的那刻,害怕和恐惧还会争相冒出,时刻提醒着她前世的惨剧。
齐褚看着她认真的神情,一时间竟是分不清她是恨意多一些还是执着多一些,真想要扒开看看这脑袋里到底是装了什么,为什么非要对他有这么强的杀意。
“我不骗小姐,小姐不是让我杀个人吗,等到他死的那天,我会亲手把他的头颅送到小姐的面前,定让小姐满意”,齐褚笑了笑,站起身来,伸手想要拉她起来。
这么挂念着他的命,可那又能怎么样,他如今就站在她身边,她不仅认不出还如此信任他,轻于防备输于提防,等到齐玹死的那天,她后悔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许念看着他片刻,迟疑了一会,搭上他的手接着力道站起身来,却是刚站稳,肩窝上忽然一沉。
他身上的气味铺天盖地的把她笼罩在其中。
齐褚低着头就靠在她肩头上,能感受她因为自己的忽然靠近而颤粟的骨骼,发着细微的抖。
可能是因为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也可能是因为他的突然靠近。
“陆知……?”许念呼吸窒住了。
齐褚却变本加厉,忽然偏头埋进她的味道里,出口的声音却是半分冒犯她轻浮她的意味都没有,只是可怜的说道:“小姐不要想仇人了,陆知好像被刚才的那人的暗器伤到了,现在头晕。”
话落,却是微微勾动下唇角,好似是已经意料到她接下来的反应了。
果然,许念伸手推他,紧张道:“你头晕可以坐下来休息一会,我也头晕,男女有别你这样不好……”
齐褚好似真被她推动了,站起身来往后踉跄了几步,没了上面树荫的阴影遮挡,他露出的薄唇有些苍白,微微蹙着眉,似乎是想要稳住步子。
许念没想到自己力气竟然这么大,想到他是因为救自己才这样的,连忙跑了过去想要扶他:“你伤到哪了?”
刚才还见他神色如常,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齐褚扫了她一眼,因为疼微凝的眉忽然舒展开了些,在她又慌张的走回他身边的时候,甚至还有心思玩笑道:“小姐,我若是死了,小姐会心疼我吗?会因为我哭吗?”
话说得不这么认真,许念却感觉到他是真的扶上了自己,他往日就是再如何吓唬她也不曾真这般虚弱过。
许念心里没由来的一慌,“死什么死,你这么厉害,是要长命百岁的人,你再吓唬我,我就把你丢在这,自己回去了!”
明明是和从前一般的疼意,齐褚却从这次毒发中感受到难以言喻的愉悦,明明是他最讨厌最狼狈最不想要被人注意到的一面,却忽然想要再惨一些,说得再可怜一些,看她现在就为自己流泪。
还没有人为他的死哭过呢。
他也想要知道那是什么感受。
“小姐,英雄救美的戏码好像失败了”,齐褚抬起头,眼睛黑深的像是野兽盯上猎物一般的专注。
许念是真的急了,想要去看他到底是伤到何处了,齐褚却忽然捂住了胸口,手撑着地半跪了下来,鼻息间是压抑的痛苦声。
他是想过毒发是在最近一段时间,却没有想到竟是快到了今晚,疼痛传来时,几乎瞬息间抽干了他浑身的力道。
喉咙口翻涌而上的血腥让他本是想要继续逗逗她的话也堵住了,许念从未见过他会这样,那大口大口的鲜血顺着嘴角滑落的时候,刺人眼睛。
她怕死了,却还是手慌脚乱的去帮他擦,齐褚看到她焦急的喊着什么,声音却是缥缈得入不了耳,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好似真的看见的那滴为自己落下的眼泪。
也不怎么样。
突然有些后悔,他应该告诉她,是因为刚才要救她才成这样,要说得又惨又可怜,这样就算是以后她想要杀自己,他还能以此为筹码,让她心软,让她动不了手。
卑劣的让她摇摆其中,痛苦却下不了手。
*
齐褚坠入了一场梦中,那是繁花过尽一眼天堂和地狱之景的交错。
而他此时就好像是静静的旁观着一切发生。
外面风光无限最得敬仰的小太子,回到了长枝宫,随着锦绣朱门的关闭,变成了人人可欺的丧家犬。
齐玹说,“宫中的尔虞我诈太多了,我没有时间去与他们纠缠,大家都很难活到成年,但是我不一样,我有两条命。”
“我要你挡住一切想要害我之人,你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做好我的替身,在我需要的时候,以身赴死助我赢下天下赞誉。”
“你为质七年,我在堰都城内也布下一盘棋,等你死在敌国的时候,我会彻底接手你过往所有的一切,影子是不会被人铭记的,他们都只会知道我,你是见不了光的存在,便也应该悄无声息的死去。”
……
满身泥泞的人躺在路边,哄笑和石子从四面八方传来,六七岁的他想要挣扎着起身,却刚有动作,就被人重新按回了泥潭。
“七殿下说了,让我们分清长枝宫的主子是谁,今天就是要给他一些教训,让他知道谁才是这宫内真正的主人……”
“嘴硬,不肯道歉,那就淹死你!”
“……”
身边的辱骂声渐渐远去,有人对他伸出了手,陆时升蹲下身来,快要及冠的少年郎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自己这位小侄子这般模样了。
但终究是停住了脚步,拉他出泥潭。
陆时升说:“我不认其他人,殿下无论何时都可以相信我。”
粟阳城内,他信任的小舅舅还是站在了他兄长身边,全盘托出他所有计划。
倾盆大雨中,雷声大作,刀剑没入血肉,染红了陆时升的手,他面色无动,传人唤来了毒汤,亲手灌入,嘲讽道:“我教给殿下的最后一样东西,是将来切莫再轻信于人了。”
“可惜今夜过后,粟阳就是你的埋身之处。”
他从万千尸骨中爬了出来,竭力杀尽暗害他的人,在那个大雪日倒下,有人去而折返停在他的面前。
她说,“要杀了……齐褚。”
精致的雕花鞋踩在厚雪上,一步一步向着他走来,摇曳的裙摆带着杀机。
这一次,他偏头看她的时候,伸出手,没有丝毫犹豫的拧断了那脆弱美丽的脖颈。
她甚至没来得及出声,惊恐的视线永远的停留在他身上。
真好,不用给予任何信任,就能完全把你掌控在手中。
可他意识沉重,向着更深的地方跌去,尸体离了手,冷冰冰的一点也不听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