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个人癖好而已”

    反正在男孩面前基本上没什么可以遮掩的了，陆仟干脆破罐子破摔。
    “我想吃这儿的盒饭啦！盒饭！”
    甘明熠愣了两秒，然后笑出了声，但他是因为女孩的答案太过于可爱才笑。
    女孩羞赧，只能撇着嘴等男孩笑完。
    甘明熠感觉自己笑出了眼泪：“…为什么？这儿的盒饭很好吃吗？”他们出去演出也经常要吃盒饭，但是若有更好的选择，大部分人都不会吃供应的盒饭。陆仟虽从不炫富，但她的吃穿用度都看得出家境殷实或者父母极宠，这样的女孩在甘明熠印象中都爱去打卡各种高级餐厅。
    陆仟一脸无奈：“…一点个人癖好而已。”
    她的家庭状况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但是中产阶级的财富自由早已实现，从小到大无论哪个方面父母都从来不会短她的。但她的父母虽说不缺钱，可都是物质欲望并不强烈的人——陆仟还常说她这个爱买买买的性格不知道从哪遗传的。
    在陆仟小的时候，除了在家吃家常菜，父母带她出去下馆子都是找一些小巷里的私房菜，吃最地道的本地口味。她似乎也很喜欢这些烟火气十足的餐馆，长大了之后也会刻意自己去寻找。高档优雅的餐厅她也去，但是只是偶尔换换口味，她的最爱还是各式各样的小菜馆。
    再加上她从小就要参加各种排练和演出，盒饭都是演出标配。每次都在饥肠辘辘中等着开饭，拿到盒饭那一瞬间心理的满足已经深深印刻在她的心中。
    每次吃盒饭，都是与一帮要好的同学小孩们坐在一块，在化妆间或者食堂里、又或者后台的走廊里甚至舞台上，大家挤得满满当当，都化着妆穿着表演服，沉浸在排练空隙的放松之中，说说笑笑互相夹菜，一边担心自己的演出服被油溅到又一边忍不住与同伴玩闹。
    在这样的环境下吃盒饭，陆仟觉得格外香。而这个习惯渐渐变成爱好，她总是特别期待在有机会的时候在忙碌之余能再次与同伴们坐在一块扒盒饭。
    而现在，甘明熠正被她一路扯到排练厅领盒饭的地方，在她对着一堆盒饭兴奋的目光中挑挑选选，最后领了两份盒饭心满意足地找了桌子坐下来，打开盒饭盖子准备大快朵颐。
    “…现在社交平台上不是有很多人专门找那种为司机提供的盒饭店打卡吗？我还收藏了好几个呢。”陆仟动作标准地擦了擦一次性筷子，然后递给甘明熠。
    甘明熠全程表情奇异，眼里透露着新奇。他看着这个五位数包换着背的女孩驾轻就熟地布置着盒饭和餐具，满脸的期待和开心，还不停地劝说他也试试。
    “你试试吧，不过觉得不好吃也正常。我也说这纯粹个人癖好啦，情绪加成比较多哈…”女孩夹了一口在他眼里油乎乎的菜，吃得津津有味。
    “…我也就是这两天想吃哈，”她又想到什么，赶紧解释，“不会拖着你天天吃盒饭的。你放心。”
    或许是女孩洋溢着幸福与满足的笑容感染了甘明熠，他忍不住动筷尝试了一下。不难吃，也算不上特别好吃，若是要甘明熠一个人坐在这他是绝对不会吃的。但跟女孩坐在一块，他却也突然感受到了对方那种与亲近之人无论干什么都很愉快的幸福感，特别是吃盒饭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仿佛格外有着温暖的烟火气，让他真切感受到了口里的盒饭里那份陆仟所说的香气。
    陆仟说爱吃盒饭，甘明熠觉得意料之外却有情理之中。
    确实，哪有那个漂亮小姑娘跟理想型第一次吃饭会吵着要去吃海都大馄饨配酱香饼的。
    如今坐在面前的陆仟除了一开始有些害羞，丝毫没觉得爱吃盒饭这件事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癖好，大大方方地吃着，完全不掩饰她对盒饭的钟情。
    她还边吃边絮絮叨叨：“…我觉得这些菜比很多高级餐厅都好吃的。什么创意菜，妈呀，那个’宇宙美食餐厅’你晓得的伐，什么沉浸式体验，我提前一个月订等了好久，结果吃完只觉得什么玩意儿，还吃不饱，最后我跟袁诗桃又去吃了麦当劳。”
    “…麦辣鸡翅永远的神，真的。我每次从国外回来，落地第一件事就是在机场麦当劳买五对麦辣鸡翅，外国人真的不懂什么是美食…”
    “…还有我小时候很爱吃的一种餐厅，我都忘了具体应该用什么类型称呼了。”陆仟一边不紧不慢吃菜，一边抽空说话，女孩虽说吃的是最接地气的东西，但是吃饭的姿势明显是被好好教过的文雅，“…应该叫蒸菜馆。拿菜跟打饭很像，老板把大铁盖子掀开，然后里面都是摞好的一碗碗小小的菜——我很小的时候还都是用的那种石头还是什么东西做的黑色碗，上了高中好像都变成普通瓷碗了——你跟老板说你要什么菜，他就给你拿，因为很烫的…”
    “…我可爱吃蒸菜馆做的肉饼蒸蛋和西红柿炒蛋了，那个味道我现在还记得。”陆仟突然有些遗憾，“现在这些饭馆关了不少。”
    然后她又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亮起来：“你们海都的本地小馆子也有做肉饼蒸蛋这道菜的，味道跟我们那儿不太一样，但是也很好吃！”
    甘明熠一直默默听着对方说话，眼神温柔。此刻眼前的女孩在拼命回忆饭店的名字，他缓缓开口，轻声说：“海金滋？”
    “对对！”陆仟兴奋，“我特别爱吃那家，还有椒盐小排、油爆虾，还有你们这儿特有的那个蔬菜，我每次必点。”
    “我家附近刚开了分店，我觉得厨师比老店的厉害。”甘明熠温柔笑，“下次带你去吃。简单。”
    “好呀。”陆仟也笑眯眯。
    你总是在给我惊喜。甘明熠看着面前有滋有味吃着饭的女孩，觉得心里涨的满满的。
    二人很快就解决完了盒饭。也不知是因为女孩绘声绘色的话语，还是眼前这份盒饭并没有想象中的难吃，甘明熠居然一扫而空。最后看女孩那剩了不少菜，还帮她解决了一点。
    “嘿嘿。”陆仟很得意，“还不错吧。”
    “是，”甘明熠帮她收拾残余，“下次去打卡你说的那些盒饭店，我开车去。”
    “好嘞。”女孩笑嘻嘻，“正宗司机就要去正宗司机餐厅。”
    陆仟摸着鼓鼓的肚子，动作缓慢地往琴房走。
    甘明熠跟着她的脚步也放慢了速度，经过穿出阵阵悦耳乐声的排练厅，斜眼瞥她：“你的排练要迟到了。”
    “哈哈哈。”陆仟笑的一脸灿烂，“你烦人。”
    “明天还听不听排练？”
    “黄牌警告。都说你烦人了哦。”
    “那明天想吃什么？我来找？”
    “行呀，我都行。当地特色，烧烤炸鸡，都行。”
    “苦瓜汤，苦瓜炒蛋，清蒸苦瓜”
    “…你烦人，你吃我就吃。”
    ……
    *
    排练在紧锣密鼓地继续进行着。秦浩钧有些接近苛刻地要求完美，并且排练时间充足，他更是把细节抠到了极致。
    不过再紧张，整天的安排也就是排练再排练，不需要上课的学生们还是比平时轻松不少。而且出差环境舒适优美，晚上累了还能吆喝着一堆人一起吃外卖或出门吃夜宵，还有不少人早晨去健身房打卡，晚上再泡温泉蒸桑拿，日子过得不要太惬意。
    陆仟是最惬意的那个人，她甚至都有些惶恐，感觉吃着公粮出门度假。
    这几天都是分排，她不需要参加。不陪甘明熠练琴的话，她要么是和关系不错的女孩们出门拍照、吸氧爬山，要么是在酒店悠闲健身再做做spa，每天睡到自然醒还能有一大堆时间做面膜和化妆，等到晚上大家都下了排练，又会约着一块打牌、玩桌游。
    a团的演奏员们本就熟识已久，在这几天朝夕共处中友谊更加升温。跟陆仟关系不错的女孩们又弯弯绕绕地与甘明熠和他的朋友们认识，于是一帮人开了小群，每天黏在一块玩。
    此刻大家都洗漱完毕，集中在了某一间房里，点好了外卖买好了啤酒，轻车熟路地准备开始打牌。
    “今天玩什么？”
    “先炸金花吧。”
    “上来就炸？这么刺激？几块一张啊？”
    “十块。”
    “疯了吧，翻几番这次报酬就出去了好伐。”
    “五块五块吧，平时都五块。”
    “行行行，牌洗好了没啊，发牌吧。”
    炸金花是一种牌桌游戏。每个人发三张牌且不允许看，牌面有底注，轮流往上加。在加的过程中可以选择看牌也可以选择一直不看，不看则叫“闷多少”。看牌后可以马上走人，已经丢进去的赌注作废不可拿走；倘若看了牌还要继续加注则是双倍，叫“看多少”。翻看自己的牌时，不可以亮给还留在牌桌上的人，所以可以选择撒谎来吓唬其他人提前退桌。而最后留在牌桌上的人获胜，或是最后留在牌桌上的两个人互相比牌面大小来选出胜者。
    少男少女们有的在床上趴着，有的在椅子上坐着，陆仟爱坐地上，甘明熠给她垫了件衣服让她别着凉。
    几天下来能这么晚还聚到一块玩游戏的，都是特别说得来的。大家都毫无顾忌地聊着天，边出牌边互相调侃。有人没过几轮就忍不住看自己的牌然后赶紧丢牌退桌，然后兴致勃勃地帮别人看着牌；有人看完牌后一脸高深莫测地往上加码；还有人势要从头闷牌闷到尾，不到结局绝不看结果，玩的就是刺激。
    比如说陆仟和甘明熠。他俩没坐在一块，而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特意问有点反应不过来牌桌上还有多少人。玩到最后，甘明熠发现牌桌上居然只剩下陆仟跟他对着刚了。
    此刻牌面已经堆满了筹码，在他口出狂言“闷十个”之后，纠结半天不想“看二十个”的人只能悻悻地丢牌走人。
    他没甩筹码，以为牌面上已经没人，刚准备起身把牌面上的筹码全收走，却被众人七手八脚拦住。
    “哎哎哎，干啥啊熠哥，咱们仟姐还在呢。”
    “对啊熠哥，瞧不起仟姐啊？”
    在众人的调侃中，甘明熠侧过身才发现陆仟还一直压着牌没动，她此刻干脆利落地发了话：“我也闷十个，我没筹码了，欠着。”
    甘明熠有些惊讶，他没想到陆仟一个女孩子玩牌这么大胆。他觉得敢玩很刺激，勾起唇，眼里都是调侃，忍不住逗女孩：“还剩你啊。”
    “那我不跟了，筹码你都拿走吧。”甘明熠故意道。
    桌上的筹码目测换成人民币得有五六百，闻言众人都受不了地叫唤起来：
    “恋爱狗不准参与打牌好吗。”
    “我吐了，我瞎了，我麻了。”
    “熠哥直接转账吧，这些筹码分给我们行吗。”
    陆仟丝毫不为所动，她反而瞪大了眼，一脸不可思议，伸手点着甘明熠的牌：“你说什么呢，瞧不起谁？”
    “要么平开，要么继续跟。”
    女孩顿了顿，张开手耸肩：“赌场无夫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说完她还催促甘明熠：“快，别废话。”
    陆仟的话语让众人的笑声快要冲破屋顶，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俩人并未确定关系，所以陆仟的调侃听上去更加搞笑。还有人被这一出“真假塑料夫妻”的戏码逗得直拍墙壁。
    “小心小心，别吵到旁边的住客了，到时候要被投诉就不好了。”陆仟见状出声提醒，脸上也全是笑意。
    甘明熠也被女孩甜美的声音却说着豪迈的话语给逗笑了，闻言一脸兴味：“来吧，平开吧。我也没筹码了。”
    “行。”
    牌面已经白热化，所有人都屏息敛声，全都凑过来看他俩一张张翻牌。
    陆仟和甘明熠都刻意动作缓慢，吊足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
    “……”
    “…我特么。”
    “…我麻了。”
    “…搞半天我是最大的？”第三轮不第四轮就退桌的人现在抽搐着嘴角懊恼不已。
    炸金花以散牌算单牌a最大开始，往上从对子、同花、顺子、同花顺一直到混豹子、纯豹子为顺序来算赢家是谁。一般来说散牌都是绝对的垃圾牌，就算有a在也很难赢；有对子的话，也要看对子的数字大小；若是同花和顺子则可以搏一搏了，同花顺再往上就是绝对的好牌，可以拼命加注。
    陆仟和甘明熠的牌都是最垃圾的牌——散牌，连a都没有。一个357，一个689，花色各异。
    而提前退桌的人们有的是对子，甚至还有顺子，反正都比他俩的牌好就对了。
    这个游戏就是这样，一直不看牌也有它的好处，结局可能会给你意外的惊喜。反而是提前看牌的人，总要纠结自己的牌是否够好，最后说不定还会被旁人吓得提前退出白白丢失了大好机会。
    陆仟很少提前看牌，她很享受那种未知感带来的惊喜和刺激。
    而此刻她的牌就是以微弱的优势赢走了牌桌上所有的筹码。陆仟笑嘻嘻又贱呼呼地一边哼歌一边慢慢把筹码抱了个满怀，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得意了一会，然后大发慈悲：
    “好吧，这一轮我给所有人下底注吧。”
    “仟姐，你是我的神。”
    “谢谢妈妈！”
    “来来来，这一轮我也要试试闷到底。”
    ……
    最后一帮人兴致勃勃玩到了一点，一齐帮忙收拾好了房间，然后各自道别回房。
    苏漫庭已经困的打哈欠了，但是她知道陆仟肯定要跟甘明熠腻歪一会，于是摆了摆手说要她尽快，自己会留着神智给她开门的，说完先坐电梯走了。
    陆仟的一只手被甘明熠牵着，她看着苏漫庭的背影进电梯后转过头来，声音不自觉地变得粘人又温柔：“…你今天早点睡呀，忙了一天了。”今天主要是弦乐组排练。
    “嗯。”甘明熠也目光温柔，“那你也是。明天下午带你出去逛逛？”
    他感觉自己好一段时间都没什么怎么跟陆仟正儿八经两个人单独相处了。如今看着女孩干净的素颜，有点心痒痒。
    “好呀。”陆仟弯着眼，“你快回去吧，我看沅安和早下去了。”
    “嗯。”甘明熠一直没告诉陆仟他其实自己开了间房。不过他不急，他很有耐心，机会一定会有。
    陆仟在进入梦乡之前还在迷迷糊糊想着明天要穿什么衣服。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终于可以跟她的理想型单独出去玩的机会来之不易，老天却非要捉弄一下她。
    ——陆仟把脚踝摔断了-
    这章里面借鉴了一些我的个人生活:)
    每次演出的时候跟小伙伴们挨在一起吃盒饭真的很香:)
    而且麦辣鸡翅真的，太好吃了。困在国外不能回去的我现在很想念。
    因为我们大中国的麦当劳跟国外的麦当劳真的是，两种不同的东西:)
    还有仟仟没大事，大家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