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宫女种田札记 第46节
他笑着转了话题:“学士你瞧,我觉着厅中那女子长得极为像一位故人,思来想去许久也没想出是谁,您可看清了,不妨同我说说?”云阆心底暗叫一声,来了。睁着醉眼迷蒙的眼,迷迷糊糊地说道:“这长得和柔娘娘有那么几分的相似呢……”
什么,哪里同柔昭仪相似了?樊郎中正想将话题扯回来,云阆傻笑着说道:“我知道柔娘娘一个秘密,一个大秘密……嘿嘿……大秘密……”
今天天色好,云贵妃正在庭院中听着儿子背书,身后的嬷嬷上前边来,悄悄在她耳边说道:“娘娘,老太太递了折子,说是想来瞧瞧您。”云贵妃笑意顿了顿,她娘等闲事情绝不会急着递帖子进来,今天是怎么了?她转头向身侧的女儿说道:“起风了,你先陪你弟弟玩着,我去加件衣裳。”
安柔公主像是被吓了一跳,仓惶的应道:“是。”
孩子有些奇怪,云贵妃皱皱眉,但想着她娘亲,索性一会儿再问吧。她一边儿往里走,一边给嬷嬷说:“赶紧将我娘迎进来。”
她娘进来,匆匆行了礼:“娘娘,大事不好了。”
云贵妃眉间一蹙,挥手让伺候的人下去:“什么样的大事这么着紧?”
“刚刚樊家的传来一个消息,说是……”云夫人细细的将话学了来,云贵妃听完死死地攥住衣摆,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樊家的哪里来的消息,当不当得真?”
“怕有六七分都是真的,今天樊郎中遇上了陛下的忘年交,那位云学士。几番酒灌醉了才吐露这么些话来,人现在还在樊家歇着呢,满身酒气,鼾声震天,你爹去瞧过了,应该是真醉了。”
云贵妃伸手一推,矮机上边的东西哗哗啦啦的就落在地上:“我还要怎样,平日里千讨好,万巴结还比不上柳茹蘅那个贱%人,她有哪点好?”如玉的指甲在桌边被劈裂了,沁出血丝来,她却像是没有察觉。
云夫人心疼的上前抱住女儿:“娘娘要保重啊,二殿下还指望着您呢。”
云贵妃在母亲的怀里哭出了声:“娘,我心里苦。我从十六七岁就嫁给他,从边关小吏走到现在,我自问对他仁至义尽。可他呢!新人年年都有,贪新好色也就罢了,左不过眼不见为净。现下他年岁大了,我好不容易就熬出了头,他却一心一意惦记着立那个贱#人的孩子做太子,他做梦!”她越想越激动:“我说呢,就在传出立储的风声的时候就将柔昭仪从冷宫提溜了出来,阖宫里的人都以为他是真喜欢了,现下我算是明白了,咱们争斗一场,有些人还能站在干岸上,擎等着情郎给铺好了路。”说话间碎玉盏‘啪’的一声砸在地上:“先前千秋节的时候我就该看清楚,说什么德妃辅佐贵妃辛苦,赏下些小物件……碧玉盏,金缕衣就我还蠢得以为是小玩意儿。赵玄珂,你真是好样儿的!”云贵妃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么一句,然后看着她娘:“既然陛下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你切告诉爹爹,给我去寻这么一味药……”
妒忌是柴,欲#望是油,再加上平日里自以为是的蛛丝马迹是火星子,“嘭”怒火熊熊燃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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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汤池
这边的腥风血雨自然不能影响那边一家人玩乐的心情,安副将和秦翰连策马在前,贞娘和云嫂子坐在马车里边交流育儿经验,后边一辆马车里边坐着三个孩子,马车顶差点儿没被掀翻。
“太闹腾了。”贞娘隔着车子听见后边吵嚷的声音。
“小孩子闹腾些是好事,我们家离姐儿太文静了,家里边来客人都能吓得躲在屋子里边不敢出门。”云嫂子揉了揉腰,贞娘递了个软枕过去:“怎么今日没让那孩子一起来?”
“今日我娘家嫂子把她带去上香去了,她喜欢同她表姐一块儿玩儿。”云嫂子说着看向外边:“多亏了将军,要不然我夫君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一次。”
“终归也是受了些委屈,不过安大哥有能力,一月之后又能再回来了。”贞娘轻柔的给云嫂子按摩穴位缓解她的不舒适感。
云嫂子呼出一口气:“我同夫君商量过了,不想待在京城了,他这两日在准备上折,请调回南境。”
“怎么要回去?”贞娘以为他们是因为这次的事情:“我回去同公子说说,这一次也就是一时的困境,不影响日后。”
云嫂子拍拍她:“也不是这两日才起的心思。要不是将军被调回来,他早就递了折子。我也不喜欢京城,乱糟糟的半点不讲理。我们俩从小一起在南境长大,那边气候好,吹过的风都带着花香味。不像这边,风吹得跟刀子似的。今后你和将军若有机会可以来南境,我一定带你们好生转转。”
“会有机会的。”贞娘握着她的手:“南境药材极多,我早就想去看看。”两人又说着其他的话,下车的时候思玥快速地跑过来抱住贞娘的腿:“舅母,南星哥哥有告诉我该怎么办。”
“那思玥觉得南星哥哥说得怎么样?”贞娘将她抱起来,思玥却没有让她抱,站在一旁:“极好的,我现在没有不开心了,舅母,我要去玩儿了。”三个孩子蹦跳的上前,走在最后的南星冲她点点头,罢了,终归会知道的。
云嫂子有孕在身,不能泡汤池,贞娘送她早早地下去歇着。山上有许多野物,汤池子周围还开辟了草棚子种了新鲜的蔬菜,这在冬季里极为不容易,一家人晚餐都吃得很高兴。
三个孩子跑得满身都是汗味,歇够了贞娘就将思玥提着去往汤池子。小魔怪白天跑得累,在汤池子里边像八爪章鱼一样缠在贞娘身上:“舅母,我有一点点困了。”小手比出小小的样子,贞娘抱着她:“再泡一小会儿。”说着又想起刚才的事:“南星哥哥给你出了什么主意呀,可以告诉舅母吗?”
思玥凑在贞娘耳边:“舅母我最最喜欢你了……”
嗯?
“南星哥哥说像我这样的小孩子有任性的权利,可以待在自己最喜欢的人身边,等到今后长到他那么大,再慢慢想爹爹的事情。舅母,你不会赶我走的吧?”
贞娘将温热的池水浇在小魔怪身上:“怎么会?舅母也很喜欢思玥的。”
两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立春进来:“刚刚安副将家的下人来禀,他们家大姑娘今日在上香的路上掉在石阶子下边去了,磕到了头,他们俩正着急回呢。将军已经收拾好将他两送下山去,夫人可要起身了?”
“当然要起。”贞娘说着将思玥递给立春身后的春分,刚刚还在说话的孩子睡眼朦胧的打着哈欠:“你赶紧将她的衣裳给她穿上,送她去睡吧,我收拾收拾便来。”贞娘一边穿衣裳一边问:“孩子伤得严重吗?”
“说是血已经止住了,不过做爹妈还是要自己回去看看才放心。”立春说着给贞娘穿上袍子,围了一件厚厚的披风。匆匆赶到院子的时候云嫂子已经坐上了车,贞娘跑过去:“山路湿滑,一定要慢些。”
秦翰连将她垂落的发尾别到耳后:“放心吧,我一路送他们下去。”贞娘点点头,看着他们离开,山庄院落一黑就觉得黑瓮瓮的,一阵山风吹来,贞娘皱皱眉:“我好像闻到茶油的气味,你闻到了吗?”
冷风停住了,立春四处看了看:“您闻错了吧,是不是饿了,我让厨下给您做一碗云吞吧。”
贞娘又顿住脚步闻了闻,刚才那些味道好像是她的错觉:“不了。”她打了个哈欠:“这泡了汤池子果然有安眠的效果,我觉得有些困了,我们进屋吧。”
屋内温暖许多,贞娘将披风解下,内间三个孩子睡得极熟,贞娘给他们掖了掖被子,感觉眼皮像是要打架了一般,不过心中还惦记着秦翰连没回来,想着再等一等:“立春,你去给我倒一盏茶来吧,我再看会儿书。”
立春下去准备茶,贞娘揉一揉眼角,窗外传来哐当的响声,把她吓了一跳:“春分,出去看看这是怎么了?”
春分没有应声,贞娘站起来:“这小丫头又跑到哪儿去了……”还未走出们就看到西侧的房子燃了起来,火势一发不可收拾,贞娘尖叫的冲外边喊道:“着火啦!着火啦!”
护院们拎着桶开始去救火,贞娘却半点不敢过去,屋子里还有几个孩子,她转身跑进屋子,想要叫醒孩子们,身后的大门一下被关上,顺势跳进来两个黑衣男子。
贞娘感觉已经有些头晕,抽出床边的短剑直指两个人:“你们是谁,敢在将军府邸撒野?”
来人显然没有闲聊的心思,半声不吭直接开始动手。大刀砍过来,贞娘武力不支,勉强应付了两招便被一把推向桌边,看着长刀向自己砍来,还未及面门,就被一柄短匕打偏。
贞娘顺势向右避开,南星已经到了跟前,长剑在手,脸上的煞气倒不像是个孩子。
“闪开!我们只要这个女人的命,你要是再不走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那要看看,谁不客气。”南星长剑如同毒蛇吐信一般,瞬间割破了右边男子的手腕,他还没来得及惨叫,就被一脚踹到墙脚:“夫人且进去看着两个孩子,这里有我足矣。”
贞娘冲他点点头,让他小心,进了屋子,那么吵闹两个孩子却半点没有要醒的意思。贞娘给他们把了脉,心下稍安,还好只是一点点的迷药。
窗户被洞开,炙热的火箭扎破窗户纸投射进来,火苗触及到床幔上,贞娘飞快的将孩子一个背一个抱从床上避开。外间南星艰难的将那个男子解决掉,腕间有些许的擦伤。他揉了揉,这具身体还是太小了,各种力量都还是不足。
“我们快些出去,里面燃起来了。”南星点点头,拿着长剑走在前边,外间的门被锁住了,南星拎起旁边的凳子,重重的击打在门上。外间匆忙灭火的人听到声响:“这边有人被锁住了,快来帮忙!”
贞娘听见脚步声由远极进,南星也没有停止:“外边被铁链锁住了,打不开啊!”
南星向着外边喊道:“快去拿斧子来……”
话音未落就听到“叮”的一声,外边铁链断裂,门开了。秦翰连一眼看到抱着孩子的贞娘:“没事了,没事了。”他将贞娘怀中的凌游接过去,一家人来到院中,贞娘惊魂未定,冷风吹来这才发现整个后背都已经湿透。南星接过秦翰连手中的凌游,想让他将思玥从贞娘背上放下,突变顿生,冷箭夹杂着风声而来,秦翰连抱着贞娘向右一躲,箭尖斜斜的擦着手臂而过。破皮的手臂冒出黑血,箭上有毒!
秦翰连和贞娘蜷缩在假山后部,贞娘扯下衣带死死勒住上臂上处,以防止毒血迅速漫开。
“这样下去不行,敌明我暗,我们已经落了下乘。”贞娘有些着急。
“别怕!”秦翰连忍着痛,朝外边扔去长衫,冷箭又至,他飞身而上,一剑洞穿了廊檐沟角处藏匿黑衣人的肩胛。秦翰连松了一口气,拎着男子飞身而下,剧痛让黑衣人哀嚎不已,秦翰连抬手让护院将黑衣人牢牢捆住扔进偏殿。
一场惊吓,两个孩子也没醒,贞娘将他们放在偏殿的小床上,南星在旁边守着。
贞娘看着秦翰连的手臂开始给他疗毒,刚才运了功毒液已经扩散到周围,秦翰连面色惨白,豆大的汗珠垂落。贞娘用银针锁穴,让肩胛周围的血液流速放缓,其后再施针将毒液逼出,一番动作毫无停歇,直到秦翰连毒血流尽,才缓缓地揉了揉酸痛的肩背,将桌上的药茶递给秦翰连:“喝一点,祛一祛体内的毒气。”秦翰连顺着她的手将茶喝下。
贞娘看着他的脸色好些,这才说道:“今天的种种情况看来倒像是专门对着我来的,可我完全不知道在哪儿去结了仇?”
秦翰连安慰她:“没事的,反正人已经在柴房里边押着了,别管他嘴有多硬,落在我手里边准保叫他吐露出话来。”说着便要起身,眼前却阵阵发黑,贞娘赶紧扶住他:“你才解了毒,身体还虚着,那人都已经看守得那么严实了,明早在审吧。”反正现下离天亮已经只有三个多时辰了。
“我担心夜长梦多……”
“那我去看看。
”贞娘将他扶进内室。南星站起来:“我同夫人一起去,有个照应。”秦翰连放心了许多,点点头同孩子们一起躺在床上。
贞娘和南星一起还未走到偏殿,就听到那边传来声响:“来人啦,快来人啊,死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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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内鬼
两人加快脚步往里走,还没进屋贞娘就闻到一股殊竹花的香气,若有似无,里边捆住的黑衣人已经停止抽搐,整张脸呈青紫色,南星过去探了脉:“已经死了。”
看守的护院跪下来:“夫人,真的不关我的事,我听到声音进门就这样了……”
贞娘没有理他,顺着味道朝着窗边走去,那边有一团小小的灰烬,贞娘捻起残留的香灰在鼻尖一闻:“果然是殊竹香。”
“这是什么东西,有毒吗?”南星上前问道。
“单用是没什么毒性的,不过要是和和迦南香一起用,便会成为剧毒。你去他身上找找是不是有迦南香?”
贞娘让人端了水,反复洗了手,又服下一枚解毒丸药,方才靠近尸体。
扯开蒙面罩,贞娘怔住了:“这不是……”
南星将刚才搜到的香囊拿在手中问道:“夫人认识这个人?”
“一面之缘,他是安大哥的弟弟。”贞娘皱着眉她有哪里得罪了这位吗?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啊。
“人都死了,线索也断了,先回去吧。”南星劝着贞娘:“山庄里边保不齐还有他们的同伙,将军中了毒,思玥和凌游还睡着,不能离了人。”
贞娘只能放弃,一路也想不明白,这位安家三公子怎么就对她们起了加害的心思。
贞娘回到屋子吓了一跳,秦翰连斜倚在桌边,春分满脸是血躺在地上,显然是磕坏了头。贞娘想要上前扶她,秦翰连睁开眼:“别过去,她就是那个内应!”
贞娘不可置信的看着秦翰连:“公子,你说什么?”
“春分就是这一群黑衣人的内应,她在餐食之内下了毒,又开了后门让他们进来。南星身上配着避毒的药丸,这才逃过一劫。我在半山腰看到了火光匆匆回来,方才没酿成大祸。”
贞娘还是不敢相信:“她是为了什么呀……她跟着我们那么多年,一点情谊也没有吗?”贞娘不敢相信一直以来真心相待的人居然心心念念的想要置她于死地。
“她什么心思现在还不得而知,你们去审人有没有什么结果?”秦翰连看着他俩神情都不太好。
“那人死了,我怀疑那香就是春分的手笔。”贞娘看着下方躺着的人还是想不懂她背叛的理由。
“趁热打铁,拿绳子来先将她捆住,现下就问话吧。”秦翰连坐在旁边的床上。
南星一盏茶泼在春分脸上,春分醒来看着贞娘,心虚的避开了眼。
“你既然做了这样的事,又有什么好愧疚的,看着我,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我们家可有哪里慢待了你?”被朋友背叛的感觉太难受了。
春分依旧垂着头,半晌才说道:“夫人哪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不过是我错信了旁人。既然落到现在这般地步,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也是我该得的。”
“你要真还念着这一点点的主仆情分就将你背后的人供出来。”贞娘蹲下来。春分却闭着眼睛再也没说话。贞娘站起身来:“你硬要这般倔着,那便让将军来审吧,营中的手段可就没这么轻巧了。”
春分咬了咬牙:“左右背后的人都已经死了,夫人看在我伺候多年的份上,给个痛快吧。”
“你对我们又何曾有半分情意,今日要不是我命大,早就见了阎王,难不成我还能在阎罗殿求情,让他再给我一次机会?”贞娘没想她还敢以多年相交为由,真是脸皮厚得让人作呕。
春分涨红了脸,仍旧不愿说,立春推了门进来:“你怎么还这么犟着,难道夫人这么多年对你的好还抵不过那人几句话吗?你要不说就我说。”
“立春姐姐……”春分想要阻拦,南星却没给她机会,直接点了她的哑穴。
立春竹筒倒豆子一样的说出来:“夫人您也是知道的,春分她自小就同家人走散了,她一直在府里做工,其实最大的愿望就是挣了钱今后能去找自己的家人。回了京城不久,有一次我同她一起上街,撞到了一位大娘,机缘巧合之下才发现这居然是她的大伯母。这位大伯母可会说话了,三两句便让春分死心塌地的跟她们相认。平日里只要休沐就会让春分去吃饭来着,还说什么担心主家不高兴,不让春分告诉你们,也不让春分去她家,每次都请在楼里,也就春分傻,回回上赶着送银子。后边有一次春分带了我去,我拦着不让花钱,那人立即就不高兴了,转头就给春分说,她近日在主子面前露了脸,要春分去同她一块,说她那府中千百样的好。我瞧着春分动摇了,担心她被骗偷偷跟着出去,发现她去了公主府……就是上次陛下赐婚的安柔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