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6)
季远溪安心沉睡了。黑剑让那人连一声惨叫发不出就死了,黑气中对方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
顾厌用一双猩红的眼冷漠地看着尚有温热的尸体,没把剑□□,腾出手先去抱季远溪。
把季远溪放回他认为安全的地方,在一旁默默守候。
季远溪好似在做噩梦,顾厌伸出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旋即眸色一沉。
半晌后。
后殿里,一个衣着华丽的男人高傲地坐在最高处,他翘着二郎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搭着,一双凤眸微眯,似乎十分享受。
这时,一道阴冷的声音传入他耳中:沈光夜,你等的人来不了了。
高座上的人脸色于瞬间骤变,翘起的二郎腿不自觉地放了下去。
有人踩血而来。
浑身裹挟狠厉浓烈的阴森煞气。
顾厌一步一个血印,缓缓走进殿里。
他面容平静,单手拖着一个依稀能看出姿容清丽的男子,任凭男子如何道歉如何求饶,他都不闻不问,像拖着一个死物般,慢慢的一步一步往前走。
一向被众人捧在手心的男子哪里受过这种待遇,当下眼泪鼻涕直流,窘态百出,哪里还看得出一点三界第一美人的样子。
他的衣服在地上摩擦早已被挂烂,粘上了脏污的灰,发饰歪歪斜斜地垂在一旁,头发凌乱四散,看上去狼狈无比。
男子在看见沈光夜后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他疯狂叫道:大人!大人!救我!救我啊!
沈光夜沉着脸,缓缓道:没用的东西。
男子惊恐道:大人!我不是成功把他引出来了吗!?
沈光夜冷哼一声:我让你把他引到这里来了吗?
不是我引来的!大人!救命啊!男子哭出声来,大人,你不爱我了吗?
顾厌煞气阴冷逼人,同时表情又截然相反的平静,他眸子微微挪动,停在哭喊中的男子身上,男子呼吸一滞,颤抖着战栗着便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沈光夜凤眸一挑,把目光放到顾厌身上。
眼前的人,浑身血污,露在外面的皮肤,眼角、嘴边、脖颈皆沾满了血迹,森然无常。
沈光夜知道,这些血,没有一滴是属于他的。
下意识握紧手中法宝,融入魔力,里面没有传来任何一丝生的气息。
沈光夜愣了一下。
你你把我的手下全部杀了!?沈光夜又惊又骇,他无法维系冷静了,你怎么分辨出哪些人是我的手下的!?
顾厌微微侧头,眯了下沾了血的右眼,勾唇染出一个不在意地笑:分不出,所以全杀了。
沈光夜脸色一沉。
这句话的意思是除了大殿里用来掩盖视听的人以外,整个宫殿里已经没有其他活人了。
这个人,你还要吗?
顾厌把手中拎着的男子扔到地上,男子吓得朝前爬两步,大人,救我!
沈光夜看男子一眼,沉着脸并未说话。
顾厌道:不说话的意思是不要了,对吧,那好吧。
他微微抬手。
别!沈光夜叫道。
好。顾厌手停在半空,你还要他?
要。沈光夜愤恨地瞪了男子一眼,强行冷静下来道:你开个条件。
顾厌缓缓开口:把季远溪的神魂还给本尊。一缕神魂换一条命,这很公平。
沈光夜拧眉道:什么神魂,我不知情。
莫要装蒜。
我真不知情。若你说的那个人真少了一缕神魂,你大可以去看看,他剩余的神魂中根本没有我和我手下的任何一丝气息。
顾厌不语。
默了一瞬,他指尖微动,随即自趴在地上埋着头瑟瑟发抖的三界第一美人嘴里,发出了一声凄厉惨叫。
我、我的手!
男子眼中满是惊恐,他眼睁睁看见手臂跌落在一旁,双眼一翻,直接吓到晕了过去。
他是个残废了,你应该不要了吧。
见拿来威胁的人质他竟敢真的动手,沈光夜愣怔稍许,道:你别!别杀他!
好。顾厌弯了下带血的嘴角,扯开一道森然阴冷的笑,而后他于霎那间沉下脸,用冷硬的语气道:说。
说什么说!我不知情难道还要编一个出来吗!?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顾厌。
在顾厌手下办事多年,素闻尊上喜怒无常,一直小心谨慎。
那位尊上杀伐果断,犹如一个冷漠的鬼王,疯是疯了点,但他十分爱干净,身上沾到一丝血都会厌恶无比。
从未见过他浑身是血还丝毫不在意的模样。
若是以往的形象,见惯了的他可以毫不退缩的做到冷静的和他对峙。
蛰伏十年,他有足够的自信可以在对方面前占据上风。
但如今眼前的这个人,分明就是一只已经疯掉的恶鬼。
跟恶鬼有的谈,用利益诱惑或者其他等价交换,还有不少商榷回旋的余地,可面对一个疯了的恶鬼,是没有任何清醒的理智可言的。
因为对方脑中,只有他提出的那一件事。
若是达不到,满足不了,恶鬼拼劲全力也会把自己一起拖进深渊地狱。
即便两败俱伤,他也在所不惜。
沈光夜一直以为这个局布的够完美了,如今才察觉,还远远不够,差的太多了。
顾厌垂眸看着那只断手,默了半晌后抬眸,眼底浮现的血红缓缓延至眼尾,那是令人触目惊心的艳丽,本尊不管你知不知情,本尊只要季远溪的那缕神魂。
平缓的语气犹如底下潜藏着随时会席卷出万千波涛骇浪的海面,沈光夜情不自禁的心中发颤。
不行,在这个人面前,他还是做不到冷静。
尊上!沈光夜从高座下跌跌撞撞下来,叫出了这个他无比唾弃的称呼,属下可以帮你去找!
沈光夜来到顾厌面前,用诚恳的语气道:真的!属下一定会帮你找到的!啊!!!
一只手捏住沈光夜的天灵盖,把他整个人掼倒在地,眼瞧着逐渐逼近面上带着凄然冷笑的恶鬼,沈光夜心头涌上从未有过的惧意。
即便是十年前的那一次,也没有过。
成大事者需不拘小节,想成大事,就得把性命置之度外。
沈光夜从不畏惧死亡,但眼下,他却感受到了濒临死亡的气息。
不、不是濒临死亡,而是永生永世沦入生不如死的处境,被禁锢着永远也无法解脱。
死,反而是痛快的。
沈光夜心中浮现一丝绝望,他叫道:可能是有人混了进来!偷偷取走了他的神魂!真的是这样,也只有这一种情况了!属下、属下真的不知情啊!
事到如今,你还当本尊是傻子?
恶鬼说话了。
这里全是你的人。
想装有人混进来是吗?
什么样的人混进来能瞒得过你?
本尊最后说一遍,把季远溪的神魂交出来。
否则,就不仅是千刀万剐那般简单了。
最后一句,竟说的云淡风轻。
沈光夜心中一片死灰。
果真,什么都瞒不过这位尊上。
冷静又清醒,绝不会被任何事物蒙蔽。
这样一个完美理智又无情的人,这世间会有能晃动他心弦的东西吗?
宝物?
他随意丢弃,入不了眼。
人?
他见过就遗忘在了角落。
或许,只有那个人,是例外吧。
本想拿那缕神魂作为威胁,或者在打不过的情况下,成为不到万不得已不拿出来的最后退路,甚至还可以作为忍耐后东山再起的筹码。
现在看来,即便不交出来,他也会一丝一丝的搜遍整个宫殿,宫殿里找不到的话,他会一刀一刀的切碎所有人皮肤,切一刀拔出一根经脉,从血液中分出那缕融的极深寻常人根本无法找得到的神魂吧。
这个疯掉的恶鬼,他做的出来,他也做得到。
只能交出去了,只求死的痛快一些。
不过,你也跑不掉,那些修仙者,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
这是沈光夜死前的最后想法。
夜晚,宫殿一片死寂,寂静到让人感到害怕。
程怜珊无聊的抓了个桃子吃,她的小姐妹在一旁笑看着她:怜珊,想去找他的话就去找啊。
我是很想去,但是不知道我相公住哪间房。程怜珊委屈地歪了下嘴,望了眼窗外,愣了片刻,忽然道:师姐,你有没有发现道侣大典结束以后,就没有再见过任何一个婢女了啊?
好像是哦?
不仅婢女,好像其他人也没看见了。
对?
白天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这一到晚上,忽然觉得好吓人啊。
是啊怜珊,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害怕了,这宫殿那么大,怎么其他人去哪了?
这时,远处茅房门响起,一个宾客模样的人一脸轻松从里面走了出来。
程怜珊松了口气:还是有人的。
可是我还是觉得很奇怪。
师姐,哪里奇怪?
就感觉除了来参加道侣大典的客人,没有一个主人家留在这里了。
可能是回新娘子娘家了?
那怎么可能,晚上不应该大操大办的闹洞房吗?就算我们没有资格过去闹洞房,但喜庆的声音总该听得到吧?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愣住了。
对啊,闹洞房应该是最热闹的,怎么一个人都没看到?一句话都没听见?
这时,门被有礼貌的敲响了,随之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你一个人在吗?
听见这个声音程怜珊顾不上害怕了,脸上瞬间浮上喜悦的神情,她冲师姐使了个眼色,师姐回了她一个我懂我懂的眼神,飞快的从另一侧窗户爬了出去。
相公,是只有我一个人。程怜珊忙不迭过去开门,见到一张带着淡淡笑意的脸,心头淬不及防的小鹿乱撞起来,快、快进来,晚上外面冷。
顾厌在桌边坐下,程怜珊替他倒了杯茶。
怎么这么晚过来找我啊。程怜珊有些扭捏,明、明天再来也行的。
想来找你,所以就过来了。
程怜珊脸颊渐渐浮上一抹红晕。
居然这么晚了过来找她。
她的冰山,果然还是被她融化了。
甚至还对她的大胆产生了兴趣。
以前从来没人敢直接叫他相公吧,只有这样出奇制胜的自己,才能在他脑中留下深刻无比的印象。
想着,程怜珊开心地说:相公,你喝茶。
顾厌手执茶盏,微微摇晃,不经意地问:如今是几更了?
程怜珊看了眼窗外,道:三更,子时了,看这天色,约摸是凌晨刚过。
凌晨了啊
是的,已经凌晨了,这、这么晚了,相公还不休息是打算留在吗?程怜珊扭捏地攥住衣角。
顾厌抬眸,唇边带着盈然的笑,道:还记得我过说的话吗?
记得,你说叫你相公的事仅限今日,那、那已经过了,现在我该叫你什么程怜珊更扭捏了。
不是这一句。
那是?
嘴角的笑倏然敛去,顾厌眸色微沉,我说过,再那般叫,就拔了你的舌头。
眼前人的表情不像是在说假话,程怜珊心下慌乱,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踢到一旁的凳子,你、你你是说真的?你不要乱来!我、我可是沧海宗弟子!
沧海宗。顾厌淡淡道,不错的地方,不久后正准备过去。
你!你别乱来!!!我师兄会杀了你的!我师姐我师尊我其他好多好多师兄都会杀了你的!!!
说够了没。顾厌把茶盏放下,语调平缓无澜:是你自己动手,还是让我来?
我要叫人了!!!
叫吧,我不喜用禁言术。你随意叫,反正无人能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标题那样写,但还是会说着有什么是我尊贵的vip会员不能看的然后点进来反正我是这样,逆反心理哈哈哈
然后?????我上一章是51章,怎么手搓打成了52章,给我说这一章章节名重复。
最后恶性循环了,晚上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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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不知过去了多久, 仿佛一瞬,又好似一百年,季远溪头昏昏沉沉的, 脑中一点时间流逝的概念都没有。
季远溪抬起无比沉重的眼皮,甩了甩头, 稍稍清醒了些。
张望一圈,他发觉躺在床上, 身旁无人,四周静悄悄的, 似乎也无人。
季远溪推开房门, 在宫殿内四处走了一圈,除了景色,一个活物他都没看到。
宛若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
纪慎呢?晏千秋呢?顾厌呢?
季远溪恍惚中记起他昏迷前的最后一个画面,他好像看见了顾猫猫,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