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
下班,莫砚笛匆匆来到医院,杨玲芳已经转醒。由于大病房没有床位了,所以暂时给杨玲芳转到了套间的病房,当然价格肯定也要贵一些,但是莫砚笛这点钱还是能出得起。
见莫砚笛进来,杨玲芳的神情又开始有些激动。
莫砚笛微笑着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说:“你先别激动,我们两个有什么好好谈,正好这里没别人,你想说什么就说,但是别大呼小叫的,也别想着动手。医生说了,你有高血压,要是不想情绪过激脑溢血死了的话,你现在就先平复你的心情。”
杨玲芳果然是很害怕死亡的,她听到莫砚笛这样说,白了莫砚笛一眼,转过头去深呼吸。
病房内,只有两人的呼吸声,还有机器运转的声音。
几分钟后,杨玲芳转过头来说道:“你离开宋恒。”
“办不到。”莫砚笛如是说。
杨玲芳见莫砚笛这么肯定的语气,抬起头又准备发火。
“会死的哦……”莫砚笛轻声说道。
杨玲芳泄了气一般瘫在病床上,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始哭,“你为什么不干脆让我死了,我死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人会拦着你了。”
“您这话说的,我总不能见死不救。何况您死在我家,我怎么和宋叔叔还有宋恒交代?您看您,心里反正没有我这个女儿,难题都丢给我,自己离开,逍遥快活。”莫砚笛没有温度地笑着。
杨玲芳听到这句话顿时有些心软,当初也是这样,她为了自己,将现实的问题全部丢给女儿,自己离开,逍遥快活。
“是我的错……如果当初我把你带在身边,好好教你做人,你现在不会是这样……”杨玲芳把头偏向一边,哭着说道。
莫砚笛起身,抽了两张抽纸走到病床的另一边给她擦眼泪。
“您看您,哭什么。还没聊两句,您倒先哭上了,这还怎么谈?”
杨玲芳又把头偏向另一侧,继续啜泣着。
莫砚笛懒得再管,她知道杨玲芳生性格软弱,遇事只会哭哭啼啼。
小时候,她要和莫至善离婚的时候也是这样,抱着她哭哭啼啼,莫砚笛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哭,哭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现在杨玲芳都已经50了,遇到事还是只会哭哭啼啼。
莫砚笛觉得她倒是命好的,莫至善和她的感情虽然破裂了,但是前几年好的时候也都是莫至善在照顾她,后来和宋叔叔结婚,宋叔叔也待她极好。
“我先不说别的,你们两个这样,打算怎么办?真的一辈子都这样吗?你知不知道,宋恒的脊梁骨都会被戳破的!”杨玲芳整理好了思绪对莫砚笛说道。
“我知道,你说的这些我不是没有考虑过,但目前你要我离开宋恒也是不可能的。”
杨玲芳看着莫砚笛那张毫无温度的脸,她一直觉得自己的这个女儿是个冷血动物,小时候看着妈妈哭,没有一点小孩子该有的哀伤的表情。
杨玲芳又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行,你们必须分开,我不能让杨家、莫家、宋家都丢脸。我现在知道了,我必须阻止你们!”
“你知道得太晚了,你要是早点知道,或许还可以拆散我们,但是现在我俩感情已经很好了,你想拆散真的有些困难。”
“呵,莫砚笛,你真是太自信了,你以为宋恒真的就能和你一辈子?你比他大这么多岁,以后你叁十几了,他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身边永远不会缺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你确定你还能在他的心中是唯一?哼,我太了解男人了。”
杨玲芳的话字字戳她的心窝,她也害怕,她知道宋恒优秀,长相也是数一数二的,身边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以后他或许真的会离开自己吧。
“那不是正合了你的意了,你反正希望他离开我。”莫砚笛笑笑,笑得有些勉强,她觉得应该是扯到了肿胀的左边脸才会感到笑得勉强的。
“看来你是说不通了?”
莫砚笛没回答,只是笑。
“那我找宋恒聊。”
莫砚笛这回真的笑出了声,她确实不敢保证十年后宋恒还爱不爱她,但是她此时此刻非常确认宋恒爱她,并且是完全离不开她的地步。
“你笑什么?”
“我笑你真是太不了解你儿子了。你不会以为是我看上的你儿子吧?我有多讨厌你们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会看上和你有关系的人。所以,你说,这段感情究竟是谁主动的呢?”
莫砚笛也不管左半边脸扯着痛了,她此刻露出标准的八颗牙的笑容,収也收不住。
杨玲芳听到这番话,仿佛五雷轰顶,她突然感觉有些呼吸困难,想到了宋恒小时候总是和她嘀咕着姐姐姐姐,又找她问莫砚笛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奈何她作为一个母亲,在莫砚笛这里是失败的,她根本不知道莫砚笛喜欢什么,但是宋恒又问得烦人,她常常瞎编几种食物糊弄过去。
杨玲芳浑身颤抖,明明窗外的太阳正在西落,天边粉紫色的云彩正昭告着它今日的工作结束,气温尚暖,她此刻却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莫砚笛知道自己这样说有些残忍,但是她也不过是说一些实情而已不是吗?
眼看着床上的杨玲芳气得嘴唇发抖,此刻竟然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莫砚笛心软了。
她想要报复杨玲芳,很早以前就想,可是面前的女人,已经在衰老的路上一去不复返,尽管她已经保养得远超同龄人,看起来不像是50岁,但一旦生病,是怎么都盖不住的憔悴。
莫砚笛觉得没意思极了,她不愿意再花心思和她斗争了,要是自己真的把她气死了,她要怎么和宋恒交代,这可是宋恒的“亲妈”,是真正抚养他长大的亲妈,怎么会没有感情呢?他该有多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