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宿敌 第69节
沈韶捏了捏她的脸,笑道:“你呀,怎么连驭下都不会?”说着他缓缓靠近她,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话。
那些字眼飘进她的耳朵,却一个都抓不住,只剩细微的风吹过时的酥麻,荡漾在心间。
徐洛音怔愣地望着他:“夫君,我没听清。”
沈韶抬眸,看了眼她略显懵懂的神色,唇角微勾,又低声重复了一遍。
他的声音比方才还要低沉,恍然让她想起在清河围场捉萤火虫时他的笛声,悠扬动听,引人欲醉。
徐洛音克制着心神,终于听清了。
等他说完,她马上离他远了一些,扶他下了马车。
徐洛音将沈韶交给小厮,看向赵凌,道:“以后你们住在沈府。”
赵凌怔了下,正要拒绝,徐洛音正色道:“这是命令,你们去收拾行装,一个时辰后来沈府见我。”
说完她便干脆利落地转身,往沈府中走去。
刚踏上台阶,身后便传来赵凌的声音:“属下遵命!”
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徐洛音回到韶光院,连步伐都是轻快的。
先她一步过来的是文氏、张氏和沈凝,三人听到沈韶受伤的消息,都冒着风雪前来看望。
她刚进门,便听到文氏担忧焦急的声音:“怎么伤得这么重?这是谁打的?下手怎么这么狠?”
徐洛音抿了抿唇,不复方才的轻快,心中微沉,沈韶是因为救她才受伤的。
她走上前,正要开口,便听沈韶云淡风轻道:“只是小伤,肋骨断了一根而已,母亲别担心。”
说完他沉吟了一会儿,低声道:“至于是谁下的手,我还没查出来,想必是某个重刑犯的手下觉得刑罚过重,所以报复我,是我大意了。”
他面不改色地编了个故事。
徐洛音愕然地听着,沈韶在为她开脱,不让沈家人因为此事记恨她。
文氏三人都是妇道人家,纷纷信以为真,殷勤叮嘱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徐洛音稳下心神,送她们离开。
张氏和沈凝很快便走了,文氏拉着徐洛音的手,担忧道:“这段时日,韶儿应当不能去大理寺了,你要好好照顾韶儿,静兰院那边每日去半日就行了。”
徐洛音颔首。
文氏又说了许多滋补的药膳,徐洛音用心记下,送文氏离开。
关上门,她望向早已变得白茫茫的韶光院,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的四周群狼环伺、危机四伏,她不能过上平静的日子,暗中的敌人早已伸出了獠牙,准备将她一网打尽。
敛下心绪,她垂眸进了卧房。
沈韶正半躺在床榻上看书,见她进来便放下了,温声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徐洛音扬起一个笑:“母亲在教我如何照顾你,所以耽搁了一会儿。夫君,你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他的视线在她脸上扫了一圈,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低落情绪,于是道,“阿音,过来坐。”
徐洛音小心翼翼地坐在床尾,生怕压到他。
沈韶显然对这个距离不满意,拧眉道:“太远了。”
病人最大,徐洛音只好挪了过去,坐在他身边。
沈韶马上握住她的手,轻声问:“在想什么?”
“在想……你为什么要和母亲撒谎,”她抿了抿唇,“夫君,你不该骗她们的,难道等父亲回来了,你也要这样说吗?”
妇道人家不懂,轻易便信了,但是久经官场的沈丞相不可能不懂,说不定现在已经猜出来了,是为了救她。
一个麻烦缠身的儿媳,没有公公婆婆会喜欢的。
“自然会这样说,”他把玩着她的手,漫不经心道,“知道真相又如何,只要让他们知道我维护你就够了。”
她已经足够艰难了,不能再让她因为家宅琐事忧心。
徐洛音垂首,将脸埋进他的掌心,轻声道:“夫君,谢谢你。”
萦绕在心间的不安纷纷消失,倦意袭来,她闭上眼睛。
沈韶微怔,感受着柔软娇嫩的脸覆在他的手上,他的手指顿时僵硬起来,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好半晌,他终于找回思绪,尽量平静无波道:“你又与我生疏了,阿音,你想让我怎么罚你?”
掌心上的人儿撒娇似的蹭了蹭他,猫抓似的挠在心上。
鲜少见到她这样撒娇,沈韶顿时缴械投降,满足道:“好吧,这次先放过你。”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侧脸上,望向她卷翘的睫毛与小小的泪痣,还有微张的红唇。
沈韶目光柔和地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发现她一直没有再动过,他感受着她均匀平缓的呼吸,顿时明白过来——
她只是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上次阿音睡着可以偷亲,这次弯不下腰了吧。
沈韶:……
第48章 、换药
徐洛音醒来的时候, 天色已经暗沉。
这一觉睡得踏实又舒服,还未睁开眼睛,她便不自觉地伸了个懒腰。
“嘶——”
头顶传来一声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徐洛音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瞥见沈韶微皱的眉眼,他的手捂着胸口, 神色痛苦。
徐洛音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碰到了哪里,她马上便清醒了,连忙爬起来,愧疚地望着他。
“我没事, ”沈韶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宽慰她道, “没有很疼。”
可是他方才的神情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徐洛音咬了咬唇,轻声道歉, 又道:“夫君,我帮你换膏药吧。”
沈韶的神色顿时变得不自然起来,他轻咳一声,尽量平静道:“我自己也可以。”
徐洛音一脸“你在开玩笑”的神情, 不顾他的阻拦, 将搁置在一旁的膏药拿了过来。
他又劝道:“阿音,你若是不放心的话, 让如松来也行。”
徐洛音执拗地望着他, 问:“为什么我不可以?”
“你是姑娘家,那道伤口有些狰狞, 我怕吓到你, ”见她的神色变了变, 沈韶以为有戏,继续道,“而且你也不熟悉这些,还是让如松来吧。”
徐洛音静了一会儿,认真地问:“夫君,我和如松,谁才是你的妻子?”
沈韶一噎,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为什么事事都让他帮你?”徐洛音微微噘嘴,“你是嫌我笨手笨脚什么都不会吗?”
她的神情委委屈屈的,颇像个受气的小媳妇,沈韶笑起来,温声道:“那就劳烦夫人为为夫换膏药了。”
许是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徐洛音诧异地看他一眼,脸上顿时多了两团红霞,半晌才讷讷点头。
回到沈府之后,沈韶已经换了衣裳,如今只穿着里衣,披着件外裳,她帮他脱下外裳,轻轻扒开里衣。
她的指尖蹭到他的肌肤,带起一阵酥麻,沈韶微微别开眼,耳边却像是听见了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明知她根本听不见,他却依然下意识地垂眸看了徐洛音一眼。
她脸上的红霞早已褪去,神色认真地准备揭下膏药,似乎是怕力道不对,她将右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沈韶倏然放缓呼吸。
鼻息间充斥着膏药的难闻气味,可他总觉得空气中弥漫着几丝旖旎的气息,让他耳根发热、心跳加速。
反观徐洛音,她一脸淡然,只将他当成病人对待,心中所想全是如何才能不弄疼他。
待揭下膏药,她凑近一些,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的伤处,观察有没有红肿溃烂的情况。
轻浅的呼吸吹拂在伤口上,有些热,她的嘴唇就在离他的身体不到一寸的地方,沈韶心中煎熬,忍不住道:“阿音,快贴上吧。”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徐洛音抬头,紧张地看他一眼,问:“你不舒服吗?”
她的话有些歧义,沈韶转了个弯才明白她真正的意思,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轻声道:“只是怕你觉得害怕。”
声音终于变得正常,徐洛音放下心,拿起一旁的膏药,轻快道:“你也别怕,我以前经常给我二哥贴膏药,我很熟练的。”
以前二哥经常打架闯祸,不敢告诉爹爹娘亲,又嫌侍从小题大做会告诉爹娘,只能买了药之后偷偷来找她,让她帮他上药,她早就练出来了。
沈韶眉宇微皱,沉声问:“贴在哪里?”
徐洛音疑惑地看他一眼,仔细想了想才回答:“手臂和小腿,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有些忘了。”
见他神色有异,她连忙补充:“不过我还记得怎么贴的,不会弄疼你的,夫君别担心。”
他担心的又不是这个,沈韶失笑,用空闲的那只手揉了揉她睡的微乱的发丝。
很快便换好了,徐洛音帮他拢好衣裳,问:“你饿吗?”
似乎从回来到现在还没吃过什么东西。
沈韶摇头,看了眼她沾着些许血污的衣裙,道:“你先去沐浴吧,我让如……”
顿了下,他想起徐洛音方才的话,笑着改口:“我让你的丫鬟去厨房将晚膳端到这里。”
徐洛音哼了一声:“外面刚下过雪,正冷呢,为什么脏话累活让我的丫鬟干,夫君怎么不让如松去?”
沈韶摇头失笑:“好好好,我让如松去。”
沐浴之后,两人在卧房用膳。
徐洛音见他用筷子没什么不方便的,这才放下心,专心用膳。
沈韶却暗暗皱眉,为什么他伤的不是右手?
见他不动筷子了,徐洛音问:“夫君,你想吃什么?够不到吗?”
他看了眼她面前的菜,颔首道:“我想吃笋干豆脯。”
“不行,这个不易克化,郎中说了,你要多吃些蛋奶鱼肉,”徐洛音看了眼桌上的菜,“我帮你盛一碗鱼汤吧?”
沈韶唇角微扬,马上应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