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文继母养儿日常 第95节
沈翠就出去和牙人说了自己对这宅子挺满意的,接着询问后头的事项。牙人倒没想到这桩生意还真能谈成,愣过半晌后道:“后头就是写个契书,三方签字画押。我回去后通知屋主一声,等那边方便的时候,咱们就当面定契。”
这流程倒是和后世找中介公司租房子差不离,沈翠点头表示知道了,看天色不早,一行人就坐上马车回小院去了,众人沐浴洗漱后各做自己的事不提。
这次牙人的动作比前头快不少,隔天他已经使人过来说了定契的时间,还挺正好,就是院试第二场开考那天。
毫无疑问的,卫恕、卫奚和梅若初三人都没被第一场刷下去,顺利进入了复试。
不过也不碍事,反正沈翠只是天亮时分送考,中午去弄完契书,傍晚再去接人,正正好。
复试的流程和正试并无什么不同,这个位面的法则也并没有再弄什么鬼——前头正试已经让梅若初掉了40点幸运值,复试的时候,只让他象征性地掉了5点。
搜身的时候,他衣物除尽,那35点幸运值让他再次遇上了前两日把他当贼看的军士。
那军士还是觉得他行为举止不像正常人,卯足了劲儿非要在他身上查出点什么,衣物除尽,仔细搜了还不算,看腰带十分厚实,针脚歪七扭八,十分扎眼……就用佩刀把他的腰带都割开了。
系统出品的东西虽然质量比这个位面的布料牢固,但也禁不住这么割。
腰带分崩成了破布条儿,增益效果当然也就没了。
但好在沈翠给他做的衣衫那些也都是能增加幸运值的,那军士也没丧心病狂到要把他衣衫都弄坏的地步——那就不是盘查搜身了,是刻意折辱人了。
最后梅若初是带着60点幸运值进的考场,将将稳在了及格线。
第一百零七章
搜身的时候,沈翠当然不好打开光幕看他们的小人。
但幸运值的变化,她还是看在眼里。
唯一让她觉得庆幸的是,梅若初心情值依旧十分稳定。
后头礼炮封门了,沈翠算着时间打开光幕一瞧,见他们三人都已经稳当地坐到了考位上,她也松了口气。
后头快到了和屋主那边约定的时间,沈翠就按着原计划去牙行。
出门在外,穆二胖还是不让她单独行动,早就说好陪她一道去的。
沈翠到底也有些放心不下梅若初,就让劳不语不用跟着,留在茶摊上支应着。
早上过来的时候,卫恕知道她今日要忙,特地让车夫套了车过来。
不过此时突然变了天,闷热的不行,而马车在路边停了一上午,坐进去跟蒸笼没两样。左右牙行距离考场也就一刻多钟的脚程,沈翠便决定腿儿着去。
穆二胖让她等等,然后飞快地上了马车,拿出一把纸伞。
“我特地给娘带的。日头大,我给娘打伞。”穆二胖十分乖觉地道。
到了这会儿,沈翠才恍然地发现穆二胖只比自己矮上一点点了。
其实也是,还有几个月就是他十三岁生辰了。这个年岁的孩子长得最快。
母子俩肩并肩往牙行去,后头沈翠看他一直举着伞,就自己来打会儿。毕竟两人个子还是差着一些的,沈翠来打能更省力。
穆二胖没让,只把脸往旁边探了探,说:“我来打,娘别抢我的,你给我擦擦汗就成。”
这不出来还不觉得,一出来,从前那个事事都指着她的胖儿子越来越有大人样儿了。
沈翠心头柔软,也没没同他抢,好笑地拿帕子给他擦了擦汗。
酷暑正午时分,路上行人本就不多,一直到一刻多钟后,母子俩走到牙行附近了,才遇上了一辆马车。
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不等对方的车夫出声示意,穆二胖就拉着沈翠到了一边,让出了路,顺带还把两人的身位掉了个个儿——他走在外头,让沈翠走在里头。
那马车从他们跟前经过,最后也停在了牙行前,有侍女先跳下车来,指挥车夫将车再往边上停停,而后又是让人拿冰盆下来,又是使人搬脚蹬、撑伞的,阵仗颇有些大。
穆二胖见了,转头看到沈翠一额头的汗,就道:“早知道咱们也买点冰,这样咱们也可以借用卫大哥家的马车,娘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沈翠好笑,“走几步路过来签个契而已,哪里就辛苦了?”
穆二胖道:“我知道娘是为了省钱,毕竟要花五十两银子租房,便得从其他地方俭省出来。娘且再等等,我往后必不会让你如此辛苦的。”
他还真没说错,沈翠积攒到眼下,也就存下了七八十两。加上郑氏给的那十两私房,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九十两。
宅子一年的租金就耗去了她泰半的存银。
所以今日考场附近其实也有卖冰的,但她没舍得买。
胖儿子一脸的郑重,沈翠也不发笑了,“行,我知道,等你来日出息了,娘就在家翘脚当闲人,莫说大热天出来,油瓶倒了我都不扶!”
她玩笑说的,穆二胖一脸赞同,“我也给娘配几个丫鬟,本就不用你扶什么油瓶。”
母子俩说着话就进了牙行。反倒比坐马车的那户人家先到。
牙行是上下两层楼,下层是一整个大堂,用来接待客人,二楼则是一个个厢房,用来商量事情和签订契约的。
牙人早就在等着他们了,见他们母子过来了,立刻上前打招呼,“夫人和公子热坏了吧?快里头坐。”
沈翠和穆二胖被牙人迎上二楼,进了阴凉处,他们不约而同,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后头牙人还给上了高沫茶,而后歉然地解释道:“照理说一般不会选暑热这么严重的时间让您特地跑一趟,但屋主那边贵人事儿忙,也就眼下这会儿得闲。”
沈翠点头表示理解。
她前头已经和牙人打听过了,屋主姓崔,崔家在府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来府城的路上,卫奚提过的在文昌街附近,城里颇负盛名的书局就是她家的。
牙人给的信息不多,只有这么一点,大概是觉得点出崔家之后,便足以让沈翠他们相信对方是可靠的,其余的并不用他多费口舌。
中间间隔的这几日,沈翠也没忘了再使人去打听一下这崔家。真如牙人所说,崔家几代都在本地做生意,信誉一直十分良好。
若说有什么让人比较惊讶的,大概就是如今这崔家的家主,是个女子,唤作崔五娘。
这崔五娘自小被当成男孩儿培养,她的齿序也不是和姐妹论的,而是和她堂兄弟一起排的。
在这个时代,她一个女子能在一众堂兄弟中脱颖而出,成为崔家家主,虽其中缘由不可为外人道,但可见其有多优秀。
而那‘凶宅’就是她个人的私产,所以需要她亲自到场。
时下女子境况艰难,沈翠感同身受,对女子的包容性本就是强一些的,便只道:“无碍,左右我也无什么事,按着屋主方便的时间来就成。”
两人正说着话,那牙人的小徒弟上来了,进屋之后,他神色闪烁,把牙人请到一边,跟他耳语了几句。
那牙人听完,脸色也变得有些古怪,沈翠自然注意到了,便用目光询问他发生了何事?
那牙人就道:“也是凑巧,主家和夫人前后脚过来的,但她刚和我徒弟说,不租给您家了。我这几个小徒弟不顶事儿,啥都没问出来。但崔娘子人还未走,夫人稍等,我再去问问。”
牙人说双方前后脚过来的,沈翠就想到了那辆门口遇到的马车。
大热天地特地跑一趟,签契之前却让人放了鸽子,是人都会有些不高兴。
尤其沈翠是真对那宅子挺满意的,错过了这个村,可在没有第二间‘凶宅’让她捡便宜。
她也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而且签契不成的话,她也没必要再牙行多待,还得赶回考场那头,于是就说跟着一道下去,有话当面说开,省得牙人再两头传话。
牙行大堂门口,牙人另一个小徒弟正在和一个女子焦急地攀谈,“大热天的,您来都来了。就算不进屋歇歇,好歹也等一等我师父,他一会儿就来了。”
为首那女子看着二十五六左右,模样英气,身穿一件苏绣月华锦衫,头发并未梳成妇人发髻,梳着未出阁的姑娘才会梳的分肖髻。
沈翠猜着应当就是崔五娘了。
“没什么原因,就是不想租了。”崔五娘拿着团扇给自己扇风,额头都是细密的汗珠,显然也是热坏了,但还是道:“我知道这事儿是我不对,签契之前反悔,你去问问那位夫人要什么补偿。回头来我府上告知一声。”
沈翠人已经到了,就出声道:“我并不要什么补偿,就是想问您一声,为何临时反悔了?是不是寻到卖家或其他租户了?给我一句准话就成。”
崔五娘见了她,倒也不惊讶,想来是前头在门口时,已经透过车窗看见过她。
她面色也有一丝不自然地道:“哪里有什么别的卖家和租户?那宅子旁人躲还来不及。反正那处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你是外地人或许不知道,不止前头出过事儿,我买下这宅子后也让人去住了……总之不大好。你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儿子也不容易……别趟这浑水了。补偿我肯定是要给的,你再好好想想,还缺不缺旁的。或者我名下也有其他私宅,回头我使人带你去看看,价格当然不会跟这间似的这般低廉,但也可以比市价便宜个一二成。”
沈翠就听出来了,这崔五娘大热天亲自跑这一趟,显然本来也是很有意促成这桩买卖的。
但这崔五娘在门口看她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半大儿子来签契的——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家里男人出面,又听他们说什么俭省的,连冰都不舍得买了,便不好意思‘坑’她了。
沈翠心下稍安,便接着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并不是您想的那样,我租来不是自己家居住,而是开设书院的……牙人没和您说吗?”
牙人总算有了开口的机会,出声解释道:“我自然都告诉了崔娘子的下人。想来是下头的人没告诉您?”
这还真是,这崔家是富户,崔五娘作为家主,名下私产不少,一间烂在手里的凶宅,还不必她本人事无巨细的跟进,签契的时候她愿意亲自来一趟,就很不容易了。
“你自己开设的书院?多大规模的?”刚那崔五娘脸上神情还有些恹恹的,听到这话倒是来了精神,还往前跨了一步。
她身高腿长,一步就跨到了沈翠跟前。
穆二胖立刻上前半步,把沈翠挡在身后。
“这小郎君倒是孝顺。”崔五娘反应过来,退后了半步,解释道:“我没恶意,就是觉得有些新奇。”
沈翠拍了拍穆二胖的后背表示无碍,便点头回答道:“对,是我自己开设的书院。规模不大,但也有一名先生,有几名学生,早些时候参加过书院大比的正经书院。所以我说我家不是您想的那样……而那宅子我们是真心喜欢,也是真心适合我们用,您若不是因为寻到了旁的租户或者卖家而反悔,就不妨考虑还租给我家。”
这话一出,那崔五娘更来了兴致了,转头吩咐下人说:“我要和这位夫人聊一会儿,你们在车上等我就成。”
说着她就做了个‘请’的手势,和沈翠去了二楼厢房说话。
第一百零八章
再次进到厢房中,崔五娘的大丫鬟进来把冰盆搁了,然后飞快地退了出去。
牙人又送了一道茶来给崔五娘。
这茶自然还是高沫茶,沈翠下意识地觉得崔五娘这样金尊玉贵的人应该是喝不惯的。
不过她本人倒是丝毫不在意的模样,豪爽却不显粗鲁的揭开茶盖大口喝了几口,然后把茶盅一搁,接着用团扇扇风,不止自己扇,顺带也给坐在她身侧的沈翠一道扇。
把两人头上的汗水都扇走了,崔五娘才接着打听沈翠开设书院的事儿,问她怎么想到开书院的?又是如何让旁人信服她呢?
为人处世最忌交浅言深,两人只是初相识,很多话也不好细说。但眼下沈翠想着租人家的宅子做书院,也不好什么都不说。
她就捡了些无足轻重的,说道:“刚开始是没想过开书院的,只是我家儿子开蒙,我为他寻了位先生。然后那位先生在我们那小地方也颇有名望,正好也有其他学生孺慕他,想拜入他门下,便一道在我家读书……再者就是参与了书院大比的时候,我偶然结识了其他书院的山长,后头那位山长派出学生外出游学,就也进了我们书院。”
崔娘子也是混迹商场的人精子,听了几句就知道这是场面上的话。
但初初相识,人家确实没必要跟自家交底,她也不介意,只咂摸了沈翠透出来的只言片语,就知道她话听着轻松,其中怕是颇为曲折。
遥想十年前她刚接手家中书局的时候,一些读书人就在背后说什么“‘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崔家也是没落了,竟让一个女子当家”的闲话。
甚至还真有人只因为书局换成她这女子主事就真的不再光顾了。也就是经过了这十来年的努力,她将书局经营得越发红火,那些闲言碎语才渐渐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