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文继母养儿日常 第126节
系统说到底只是数据的总和,他也并没有机会化形来体验这人世间。所以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后头穆二胖就接着诗文特训。
卫恕和崔斐也动用了各种关系,搜集了学政流传在外的诗和文章,当做复习资料。
前头梅若初出的那道有陷阱的诗题,穆二胖私以为已经够刁钻了,没想到卫奚平时不声不响的,出题更是剑走偏锋——他把刘学政诗文里头的东西截搭出来做题目。
所谓截搭,就是割裂文句,把根本不想干的内容,截断牵搭作为试题。例如上一句是‘床前明月光’,下一句就是‘红掌拨清波’。
光想试题,就让穆二胖脑瓜子嗡嗡的。
一般来说乡试会试里头才会有这种难度的题目。
但再偏也是为了他好,且更能考验穆二胖是否在这短时间内是否已经熟记了刘学政的所著。
当然光做题也不行,还得另外积累一些比较不常见的诗文和典故,作用典之用——毕竟刘学政本人的诗文里,用到的典故名句都是鲜为人知的那种。可见常用的用典并不是他的心头好。
所以穆二胖还得背诗,沈翠也帮着出力,从【藏书室】中找了两本诗文合集让他背诵。
以至于用饭的时候,看到韭菜,穆二胖就嘀咕‘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吃到荠菜,他就念‘荠糁芳甘妙绝伦,啜来恍若在峨岷’,甚至沈翠日常在练习针线,他也能突然冒出来一句‘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一个月的时间下来,他诗文的储备和阅读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
一开始沈翠看他这神神道道的模样还觉得有些心疼,后头任舜和赵修文来书院做了一次客,商量后头结保的事情。
何清和张子安落榜了,所以院试结保对象又差了两人。
幸好前头卫恕和崔斐他们帮着选人的时候,确实下了苦工,那小册子一共十人,除了他们二人外,另外八人中有六人都考中了。
而这六人里头也有境况跟他们差不多,府试同行结保的人落榜了的,凑上一凑,并不是什么难事儿,所以并不需要另外寻人。
商量好之后,任舜和赵修文拢共只待了不到两刻钟,立刻提出告辞。
沈翠招待他们吃些点心再走,两人也是推辞,说回去且得在诗文上头用功呢!
就也由此看出,同届的考生都已经打听到了刘学政的喜恶,所以都在卯着劲儿提升自己的诗文水平。沈翠便也不想着劝穆二胖悠着点了。
后头卫恕和崔斐两个‘信息专家’也没闲着,从外头打听到了一些同届考生前头县试中所写的诗。
县试的诗题一般都是比较浅显的题目,四书五经上的原句,发挥性并不很强。
但就是这样的题目,有些人的诗也写的才华横溢,文采斐然,令人眼前一亮。
就像府试考得第二、人如其名的那个沈傲霜,他县试中临场写的那诗就特别好。
若当时还未服用洗髓丹的穆二胖跟他同县考试,还真不大可能拿到案首。
所以并没有任何懈怠余地,穆二胖的特训强度只增不减。
转眼到了四月下旬,沈翠收到了周氏从京城的来信。
信中内容自然是报喜,穆云川在二月春闱中考中会元,已经在准备最后的殿试。
这信是周氏三月头就寄出的,路上或许是因为什么事儿耽搁了一下,所以眼下快两个月了才送到。
算着日子,其实这会儿殿试已经正在进行中了,大概下个月,她也就能收到穆云川高中状元的来信了。
这方面的信息是沈翠早就知道的,因此在心理大概算了算日子,过了一遍,也就没去探究更多。
她主要看的还是别的内容,她其实还是怕周氏在穆云川身边受委屈,或者又被什么破法则潜移默化的,成为了只知奉献的工具人。
不过周氏的信上说她在京中一切都好,刚入京城时,他们只是租住在平民区,一个略有些吵闹的小院子里。
尽管她攒了几十两银钱,路上都未动用,而且穆云川手头也有银钱,但京城寸土寸金,有钱也租不上什么好宅子。
那地方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对读书肯定是很不利的,穆云川就去了城外的寺庙寄居读书。
刚到京城异乡,人生地不熟的就又分离,只剩她孤身一人,搁以前的周氏,肯定惶恐得夜不能寐。
现在的周氏不想那些,把鱼龙混杂的居住条件当成一个有利因素。
她花了个把月的工夫跟邻居们打交道和观察京城时兴的衣裳款式,到了写这封信的时候,已经又把帮人裁衣服的活计做起来了。
穆云川别的不说,倒有一点很不错,他没觉得自己贫家子的出身有什么丢人的,顺带着也不会觉得自己马上就要一鸣惊人,考出头了,该保持什么身份,拘着周氏不让她干自己的事儿。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也分不出心思来管这种小事,总之就是他并没有干涉周氏。
周氏日常并不会拿举人娘子的身份说事儿,但遇到刻意刁难的主顾,她的身份也能派上用场。
虽然京城达官贵人很多,举人的分量并不很重,但对普通百姓而言,还是很够看的。所以小营生也做的还算不错。
日子直到最近,穆云川中了会元后发生了变化,周氏的订单激增,且有人开出的价格极为离谱,更突然就有好几间条件很好的宅子送上门来低价出售。
那会子穆云川依旧还在城外的寺庙读书,准备最后的殿试。
要搁之前,周氏肯定不知道如何应对,生怕自己拿捏不好尺度,得罪那些人背后的人家。
现下她自己就有主意,直接就跟人说:“眼下这宅子小虽小,但到底是夫君做主租下的,如今他不在家中,我虽是他妻,却不好擅自做主。”
搬出了穆云川,那些人又不知道他的行踪,而且正是要拍穆云川的马屁,总不能撺掇周氏越过穆云川,自己拿主意去。
然后他们转头询问周氏穆云川身在何处,周氏又做一问三不知状,说自己妇道人家,并不知道外头的事儿。
沈翠看着信,脸上不觉多了几分笑意。
后头一想这操作怎么也有些眼熟?和之前有人出钱想买翠微那会儿,她想出来的应对方法如出一辙!
还真是自己手底下教养出来的儿媳妇!
…………
五月时,崔五娘得了闲,特地来了翠微一趟。
两人虽然私交很不错,但崔五娘一年到头忙的不见人影,除了去年年底送年货的时候见了一面,近来数月都是通信联系。
崔五娘这趟来一是亲自来道喜,恭喜翠微多了个童生。指不定马上院试一过,又多了个秀才。
二来是来续契书的,去年他们就是院试那会儿定的契,还有一个来月就到期了,该签订新的契书了。
这一遭,崔五娘不提,沈翠还真没想起来。
她歉然道:“这日子过得是真快,我近来都只以孩子们的考试来计算日子的,没想到已经在府城待了快一年。这点事还累得你亲自跑一趟。”
崔五娘摆手,“本就是要来亲自道贺一场的,签订新契也只是顺手的事儿,而且还有最后一桩事,我觉得需要知会你一声,是关于阿斐的……”
崔斐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在以每个月十到十五斤的速度匀速往下掉秤。
初时还需要裁缝为他量身,才能看出他维度的减小。
如今将近一年过去,一共瘦了一百多斤了,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他身上翻天覆地的变化。
“家里决定要为阿斐说亲了。”
听到这里,在喝着茶的沈翠是真的愣住了,毕竟在她的意识里,书院里的少年还都是求学路上的孩子,成婚还是将来的事儿。
尤其崔斐,心理年龄绝对比他实际年龄小很多,也就跟自家胖儿子差不多。
不过仔细一想又觉得也是,崔斐快十九了,这个年岁在这个时代,已经是晚婚的行列了。
而且崔家人知道崔斐前头荒废了好几年,考中举人、进士什么的,短时间内都是奢望,总不能等到他考到二三十岁了,才为他张罗这些。
如今他瘦了那么些,身体也好了,婚姻大事也就提上了议程。
而且时下也有一种说法,说男孩子早早成了亲,就会收了心,对学业也是有帮助的。
这种说法崔五娘其实不信,不过这事儿其实崔五娘也说了不算的,她虽为家主,但长幼有序,平辈弟弟的婚事轮不上她拿主意,就还是崔老爷子的意思。
“这是好事儿啊!”沈翠先道贺,而后又道:“那阿斐婚后……”
‘洗髓丹’现在系统不让买,书院只能算是暂时阻断法则之力,崔斐若脱离了书院,怕是又要变成之前的模样。
好在崔五娘立刻道:“今年先相看,如果相看的很顺利,婚期最快也要定在明年。而且就算成了婚,家里的意思也是让他日常在府学和翠微这边,等府学休沐,他再回家去。”
沈翠点了点头,“就是苦了他未来媳妇。”
新婚就要分隔两地,让沈翠不禁想到了才写了信来的周氏。
不过她觉得崔斐肯定比穆云川有交代多了,不会什么事儿都不告知自己妻子,而且府学的休沐是跟着官吏的休沐来定的,五日一休沐,另外还有夏至、冬至各放假五天,皇帝诞辰放假三天。等于是小夫妻二人五天可以相聚一次,也比当时周氏的境况好得多。
崔五娘点头道:“肯定是有些对不住人家的,所以相看的时候,我们家就会把这事儿摆在明面上。另外崔家还是我当家,我肯定不会慢待了人家。”
这次崔五娘也没有坐很久,说完了事儿,重新签好了为期一年的契书,留了些点心果子就离开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傍晚时分,少年们从府学回来了。
端午前后,天气已经一日热胜一日。
他们现在都不怎么步行,而是乘坐马车,但回到书院的时候,依旧是一头的汗水。
尤其胖人畏热,往年崔斐这会儿都已经开始足不出户了。
如今他从三百多斤瘦到了二百斤出头,从一个行动不便的大胖子,变成了膀大腰圆的中号胖子,情况才好转了不少。
到书院之后,几人先回屋里去擦脸更衣,而后才是聚到课室里。
课室里放着沈翠从系统里买的冰鉴,气温比外头低了好几度。
几人这才缓了过来。
天气热的人没胃口,所以最近书院用晚饭的时间也挪后了一些,沈翠就拿了崔五娘送来的果子和点心给大家吃。
这些点心是崔家自家厨子做的,跟外头卖的不一样。
前头崔斐偶尔回家的时候,都会从家里捎带一些过来,大家都很喜欢。
今天吃上了,众人便也知道是崔家的人来过了。
“今遭正觉得吃不下饭呢。拖了阿斐的福,能吃顿好点心。”卫恕咬着枣泥糕一边跟崔斐打趣儿。
往常崔斐肯定也要你来我往的回上两句,闹上一阵,这次正他却只是耳朵发红,安安静静地吃着点心。
等到大家都吃完,梅若初去帮着穆二胖检阅诗文,其他人则开始各写功课了,崔斐才慢腾腾地挪到沈翠身边,轻声问说:“我姐姐都和山长说了吗?”
他这模样比准备上花轿的大姑娘还显得羞怯,沈翠便也立刻反应过来他问的应当是崔五娘有没有把他要说亲的事儿说给自己听。
“她和我说了,”她点头微笑,又看着崔斐有些犹疑的神情,试探着问:“你不愿意?”
崔斐白胖的脸涨的通红,“我年岁本就不小了,前头因为身体才……就没少让爷爷和姐姐操心。现下靠您帮着调养,我身子好了不少,也有人家愿意跟我们家结亲了,我当然没有不愿意的。就是……就是有些担心,我现在还比旁人胖那么些,前头又荒废了好几年,功名上头也很难更近一步。就怕好人家的姑娘,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得不委屈自己嫁给我。”
沈翠听着他的话,神色也越发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