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文继母养儿日常 第136节
书院众人都见怪不怪,沈傲霜则是看不清,不知道是什么菜肴,所以也没有做出任何夸张的反应。沈翠也有几分心虚,她前头没做过这个,因此并不知道系统食材里的醋倒入汤中会黑成这样。
不过做都做出来了,该吃还是得吃,沈翠轻咳一声,让大家开动,又对穆二胖道:“沈公子头一回来,恐有拘束,你作为主家,多照应些。”
这也是给了沈傲霜一个台阶,省得他在饭桌上也不想要旁人的特殊照顾,兀自受苦。
穆二胖应了下来,但到底‘于心不忍’,觉得还是让初来乍到的沈傲霜先吃些别的,多少留个好印象,而后再喝他娘熬的‘墨汁’。
桌上其他菜肴都是阿姚做的,红烧草鱼,板栗烧鸡,炖棒骨,炒时蔬,每一道都是色香味俱全。
沈傲霜越发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嗅觉和味觉都比之前敏锐了一些,尽管变化不大,但足够让他好好享用了。
不过他日常习惯就是少食,因此只就着菜吃了半碗饭,便放了筷子。
“那喝汤吧。”沈翠伸手帮他舀汤,然后让穆二胖接过,放到了沈傲霜面前,说这话的时候也越发有些心虚。
但既已经把沈傲霜加进书院系统了,他差不多也该发觉自己身上的变化了,总不好把他再摘出去——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对残疾之人来说太过残忍了。
书院其他人和她的想法却不同,只想着沈傲霜初来做客,就得喝‘墨汁’,也太残忍了!毕竟前头崔斐刚来,也只是吃一下水叽叽的炒蛋而已。
沈傲霜并未察觉到其他人欲言又止的神情,一边道谢,一边端起汤碗递到唇边。
一口喝完,他顿时脸色大变!
他素来云淡风轻的,此时的神情说是如遭雷击也不为过了,因此立刻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真有这么难喝?”
沈翠正好给每人都分好一碗,一面询问,一面赶紧端起自己那碗来尝了一口——
嗯,也不是很难喝啊,就跟喝醋差不多,酸了那么‘一点’而已。
其他人也都纷纷尝了自己汤碗里的,反应也跟沈翠一样,只是普通的难吃而已。
卫恕他们不知道沈傲霜的情况,想着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所以承受能力被锻炼出来了,而沈傲霜没经历过前头那些,或者也格外吃不得酸,便道:“沈兄若是觉得不对胃口,便也不用勉强喝完。”
穆二胖也点头附和道:“是呀,不合胃口剩下就行。我去给沈兄倒碗水来漱漱口。”
沈傲霜已经低下了头,半晌后才抬起眼睛,眼眶居然有些发红,他先说不是的,而后情真意切道:“这汤……实在太好喝了!我从未喝过这么美味的汤!”
沈翠被他这么情真意切地一夸,脸都心虚地红了,毕竟书院里的少年都十分乖巧懂事,但也就是不嫌弃她的手艺而已,从来没人这么发自肺腑的当着她的面这般夸赞过。
她问系统怎么回事?
系统说:【宿主用的是系统食材嘛,不受法则约束的,加上书院屏蔽了一些法则给他的‘设定’,可以理解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所以6号培养对象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尝到全部的味道。】
能和正常人一样尝到全部的味道,对于一个味觉失调的人来说,可不就是人间至高美味?
她和系统交流完毕,沈傲霜已经一口气把那一小碗汤喝干净了,又有些赧然地问:“我可以再喝一碗吗?”
书院里其他人每人分了一小碗后,汤盆里还剩下一半,沈翠准备自己最后兜底的,自然说可以。
于是最后那半盆‘墨汁’汤,都让沈傲霜喝完了,一边喝,一边他脸上也不由浮现出享受的神情。
直到晚饭结束,众人又回到课室,沈傲霜还在回味舌尖上那酸到极致,酸的人想尖叫的味道。
此时除了沈傲霜外,其他人的功课都完成的差不多了,便进入到了互相讨论,邀请劳不语指点的环节,课室里的气氛相较之前又轻松了好几分。
沈傲霜定了定心神,偏过脸出声询问穆二胖道:“寒山兄,你家书院有与众不同的地方,对吗?”
提到这个,作为翠微风水宣传大使的卫恕和崔斐可就得劲儿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来了劲儿的卫恕和崔斐都先搁下了书本,转头又开始论起所谓人与自然和谐的风水理论,更以书院中其他人的事实来佐证。
“我弟弟就是打小落下的肺疾,吃了好些年的汤药都不见好。入了书院也就一年,沉疴旧疾就不药而愈了。”
“是呀,沈兄来府学的时间短,不知道我从前的境况,比现在还胖出半个人呢!也是这一年在翠微里瘦下来的。”
说完两人又不约而同地看向梅若初。
毕竟论经典事例,梅若初身上的事儿也很有说服性。
不过这种事儿,他们旁人来说是不大好的,因此二人就闭上了嘴。
梅若初好笑道:“我的事儿没什么不方面提的,我从前倒霉透顶,几次参加科举,还没开考就因为遇到了各种意外被赶出考场。也是到了翠微才转了运。”
前头穆二胖已经挑起过这个话题,但是人家沈傲霜根本不信奉这个,穆二胖就对他们频频使眼色。
但卫恕跟崔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兴起,愣是没察觉他的示意。
好不容易等他们说完,能插上话了,穆二胖描补道:“沈兄不信风水那些哈,这种事儿本来就是见仁见智。”
卫恕和崔斐悻悻地对视一眼,也是,跟不信这些东西的人说这些,怪不识趣儿的。
穆二胖说的没错,这要搁之前,就算听到这些真是事例。
沈傲霜也会觉得夸大其词或者是他们心理作用,而眼下他亲自过来了,既察觉到了身上发生的细微变化,又试过了沈翠那‘惊为天人’的厨艺,便彻底改变了想法。
甚至退一万步,就算今遭感受到的这些都是假象,他也不舍得打破。
沈傲霜便立刻歉然道:“前头是我孤陋寡闻,见识短浅,因此才说不信。”
而且因为他们都先说明了自己的情况,所以沈傲霜也没再瞒着其他人,接着解释道:“我身负残疾,五感都远不及常人。但今遭到了此处,却能感觉到五感比之前敏锐了不少。尤其是吃到山长亲自烹饪的那道汤羹,味道之鲜明浓烈,实在是我生平仅见,所以方才在桌前失态了,诸位兄台见谅。”
其他少年知道他原来有残疾在身,再联想到前头的事儿,都是心有戚戚然忙道不会。
说完这个,沈傲霜又对穆二胖道:“寒山兄用心良苦,想来邀请我教你作诗是假,想让我到书院里‘调养’才是真的。这份情谊,我实在……”
穆二胖拦住他即将出口的道谢,只笑道:“邀你作诗怎么就是假呢?也是真的!咱们互惠互利。”
后头众人一起讨论完功课,劳不语挨个指点过他们,就到了自习的时间。
沈傲霜就真的开始对穆二胖倾囊相授。
那是一套他自己研究的作诗方法,是穆二胖完全没听过的。
梅若初自己诗才了得,并不用按着别人的路子走,那样反而可能会损了自身的灵气。
卫恕和卫奚习惯了像做应试作文那样写诗,更也养成了习惯,半路出家很容易邯郸学步。
崔斐倒是和穆二胖一样在认真听,不过他资质和两人差着一截,就不大听得懂。
所以后头到了该休息的时间,他们几人都先去睡了。
穆二胖和沈傲霜一直在课室里论到后头他出来上了趟茅房,才发现月至中天,夜色浓重,书院里其他的屋子都熄了烛火,才发现时间已经很晚了。
他素来是能熬的人,早些时候把梅若初熬睡过,没想到沈傲霜身体也这么好。
若不是出来一趟,看他半点不困倦的模样,穆二胖一直觉得时辰还早。
他再回课室后十分抱歉,“听沈兄说的兴起,竟忘了时辰。”
沈傲霜说不会,“寒山兄方才提出了一些见解,也让我有不少收获,如你所言,咱们互惠互利。”
“幸好明日是休沐,咱们可以睡得晚些。”这么说着,穆二胖就带着他去净房简单洗漱了一番,自去休息不提。
第二天一早,穆二胖还是按着平时起身的时辰醒了。虽然说了今日可以睡得晚些,不过生物钟这种东西也是改不了的。
他体质倒是没跌,只是眼皮发沉,一边跟其他人一道穿衣,一道想着自己得轻手轻脚一些,别把睡在旁边的沈傲霜给吵醒了。
结果等他神智清醒过来,转头一瞧,另一边的炕位上已经没人了,而他昨夜给沈傲霜拿出来的被褥也在炕头叠得整整齐齐,显然人家早就起了!
穆二胖赶紧顾不上困了,穿鞋下炕先去洗漱,而后在书院里转了一圈,在课室里头找到了沈傲霜。
因已跟翠微的人交过了底,所以沈傲霜并不再伪装,而是趴在桌子上看书写字。
昨儿个其他人写功课那阵,他还没跟大家交底,所以只伪装而已,后头不必伪装了,就又和穆二胖论起诗文,所以眼下他在写府学里的功课。
“沈兄怎么起这么早啊?”穆二胖一边说话,一边又打个呵欠。
沈傲霜抬头笑道:“我素来睡得就少,今儿个都已经是起得晚了。”
两人说着话,沈翠已经在庭院里吹铜哨集合了。
“到了书院里做早操的时间了,沈兄先忙,等做完操我来喊你吃早饭。”
沈傲霜笑着点点头。
他没和穆二胖说的是,今早起来他的五感又清晰了一些,变化仍然是缓慢而细微的,但对他而言,也足够欣喜若狂了。
因此才在炕上半点儿躺不住,醒了就立刻起了。
而且今天两人如往常一下,说话的时候隔着几步距离,他却能把穆二胖的面容看清个七八分了——
前头府学那开学那日,他没找到课室,便错过了一众新生互相介绍的环节。后头也几乎不与府学里其他同窗交流,又因为他只能看清穆二胖大概的轮廓,便一直以为穆二胖跟他差不多大,只是生的比自己还矮小一些。
原来他年纪比自己还小个两三岁,脸上的稚气还未完全褪去。
这个话就没必要说给穆二胖听了,所以沈傲霜只是忍不住弯了弯唇。
也就两刻来钟,早操结束了,沈翠在主屋里摆上了早饭。
穆二胖过来喊了沈傲霜一道过去。
少年们休假的时候,沈翠也给阿姚放了半日假,让她中午之前过来做午饭就成,所以早点就是外头买的包子、油炸鬼配清粥。
尽管这些东西并没有昨儿个沈翠亲自做的那道汤羹味道浓烈,但对于嗅觉味觉又恢复过来一些的沈傲霜而言,自然也比平时的饭食美味许多。
所以他这次吃完了一整个包子并一碗粥。
等到吃完,沈傲霜便主动提起道:“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能不能和卫兄梅兄崔兄他们一道,做翠微的学生?”
这种对方先提出意向的状况,沈翠应对起来就自如多了,就道:“这也不算什么‘不情之请’,我们书院的规模你也知道了,既愿意入学,我们自然欢迎,但也有些规矩。”
规矩就还是前头给崔斐定的那套,要暂时留在书院一段时间,而且不能带家里的什么小厮家丁进来,什么时候能回家了,就得沈翠说了算。
这个规矩对别人来说都不算什么,但对沈傲霜……沈翠跟前头穆二胖想的一样,想着易地而处,如果他是自家孩子,她这当家长的是绝对不会放心的。
但沈傲霜立刻回答道:“这个绝对没问题,我会和家里说明情况的。”
“还有就是束脩和食宿生活费用……”沈翠说着又有些顿住,因为沈傲霜的穿着打扮十分普通,看着不像是能拿的出一个月二十两银子的模样,但若直言可以让他先赊欠着,又怕有些伤了他那颗比旁人都敏感许多的自尊心。
沈翠就换了种说法:“傲霜应当不知道我的姓氏,我们同姓,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也是缘分一场。”
书院里其他人也从沈翠的话语里察觉到了一些她的为难,劳不语就笑道:“就是,这天下姓‘沈’的我一共知道、认识三个,一个就是京中赫赫有名的沈阁老,还有就是咱山长和傲霜了。缘分一场,费用那些稍后再论。”
其他人也帮着岔开话题,穆二胖问说:“那位沈阁老很有名吗?”
他一直在村里读书的,到了府城才不过一年。因此这方面的见闻确实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