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迟 第9节
放屁。荀白露翻了个白眼,接这个电话真是错误的决定。
她手指点了下,把电话给挂了。
整个过程,蔺知宋一直都听着呢。
荀白露从不避讳,蔺知宋知道他们关系不好,但没想到,不好成这样。
结束工作后,荀白露按了按脖子,才发现身旁放了杯热牛奶。
“时间不早了,睡吧。”蔺知宋放下手里的事,对她讲。
荀白露按着脖子笑了下:“你真的太贴心了。”
“我跟我爸吵架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其实我跟我家人也会吵架。”
荀白露有点不信,他们那家子不算蔺知玟,脾气都好到出奇了,怎么还吵的起来。
这也不重要。
“我跟我爸呢一直都这样,以后他要是电话打到你这来,你也不用理他,当他不存在就好,过好我们自己的日子就行,还有荀时程也是,他就是个疯子,时不时阴阳怪气,别搭理他。”
荀白露都不知道自己说这些的时候脸上嫌弃成什么样子了。
蔺知宋失笑:“大家都说你温柔,好像也不是那样。”
“温柔是装给外人看的,自己人还装什么啊,”荀白露不以为然,她既然跟蔺知宋结了婚,恰好他从各个方面来说都让自己特别的满意,不出意外的话也就是一辈子了,那她要一天到晚演戏,都把自己累死了。
收拾好自己的资料文件,荀白露道:“我明天早上的会特别重要,估计得提前一个小时起来,你就别送我了。”
“晚安。”
房门被关上,蔺知宋还未说出来的话被堵回去。
他其实想告诉荀白露,他也很不喜欢荀何跟荀时程,因为他们对她不好。
他不是对谁都很体贴,也不是谁都可以,只是对她。
总是来不及开口。
蔺知宋低叹一声,慢慢来吧。
他跟荀白露可还有一辈子呢。
忙生忙死的一天又开始了。
荀白露赶到单位去,和同事准备着翻译的工作,开会,再整理资料,根本停不下来,中午吃饭都火急火燎的。
下午的时候,有个关系不错的同事跟她说,她要辞职了。
荀白露问了句:“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同事资历比她老一些,翻译做的也很不错,估计再有个两年就能升职,前途大好。
她看见同事沉默很久,开口略显哽咽。
“我当年进司里,也幻想的很美好,好好工作,在未来的某一天里做首翻,成为一名出色的外交官,这些年我都朝着这个目标前进。”
“可是,我好像坚持不下去了。”
同事说,因为工作很忙,驻外又与家人分离,她和家人根本没有什么相处的时间,最初父亲患癌,她在国外没有见到最后一面。中间,丈夫因为她长时间的忙碌,精神出轨,主动提出了离婚,孩子的抚养权归她。
前一段时间,她的女儿被校园霸凌,已经很久了,她一无所知。
“我热爱我的工作,但是现在,我的孩子更需要我的陪伴,我不可能再这么下去了。”
同事和她谈完后就选择了辞职,她离开工位的那一刻,荀白露心中只有无限的唏嘘,还有,不舍。
她可以是一名伟大的外交官,也可以是一个伟大的母亲。
荀白露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的幸运的,那样的家庭可以让她没有任何牵绊,她也不打算要孩子,至于蔺知宋,荀白露低头看了眼手机,倒也可以和他谈一谈。
下午四点,蔺知宋开完会,收到来自荀白露的消息。
荀白露:【如果哪一天你有喜欢的人可以告诉我,或者我让你觉得不满意,都可以说,我并不排斥分开】
蔺知宋差点把手机给摔了。
什么叫有喜欢的人可以告诉她,他这么多年除了荀白露还喜欢过谁了?
蔺知宋发觉事情不对,给助理交代了两句就走人。
助理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蔺知宋婚后下班一天比一天早。
第8章
荀白露打算要和同事出去吃饭的,离职的那位同事在司里和所有人交情都很好,大家就决定一起吃个饭,算是好好的把人送走。
她不爱热闹,可是这种社交不可避免。
正准备跟蔺知宋打电话时,一辆黑色卡宴停在面前。
蔺知宋的车。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你晚上有事情吗?”荀白露手机还停留在打字的界面上,她道:“我要跟同事一起去吃饭,你,”后面她没说出来,因为她看蔺知宋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蔺知宋想,是时候再走近一点她的生活了,免得她一天到晚想些有的没的。
“家属可以一起去吗?”他答非所问。
“啊?”荀白露愣了下,反应过来蔺知宋是想跟她一起去后,点了点头:“那走吧。”
她们司里女同志居多,要么就是未婚,结婚的大多已经有了孩子,大家一起聚的时候带上家属也是常见。
但是荀白露是第一次带,所以,两人一起出现的时候,同事们眼睛都亮了。
有几个在那里起哄,荀白露被他们闹得哭笑不得,倒还把那点离别的感伤冲淡了。
两人一坐下,就被各自身边的人包围了。
离职的那位同事揶揄道:“可以啊,看上去真的很不错,你们怎么认识的?”
“家里安排的。”
听罢众人了然,多半这位气质相貌都非常出类拔萃的男性,家中背景也很深厚。
荀家的家底就算不刻意了解,或多或少也会听闻,毕竟,人家家里世代从政,多少年积攒出来的人脉资源,在婚姻这方面,也讲究门当户对。
“你先生是干什么的啊?”
“开公司。”
“什么公司?”
“技术那方面的。”
后面他们又问了什么,荀白露不太清楚,便支支吾吾过去。
说来她也有些惭愧,蔺知宋好像对她各方面都很了解,她对他的事情知道的却很少。
同事们问了很多问题,那位要走的最后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好过日子。”
“事业很重要,家庭也很重要。”
“知道了。”荀白露会心一笑。
因为明天不上班,大家也就心安理得的喝了点小酒,有男性在场,也会拉着蔺知宋喝一点。
不清楚他酒量如何,荀白露就低声问了他句:“你可以吗?”
热气喷洒在蔺知宋侧颊处,泛起些难忍的痒意。
他道:“一会辛苦你开车了。”
“客气什么。”荀白露把原话还给他。
此处咬耳朵的行为招惹大家的注意,立即有人嚷叫着:“哎哎哎,吃饭呐,说什么悄悄话啊,回家不有的是时间吗?”
众人哄笑一团,荀白露也有点不好意思,后半场都很认真的在吃饭。
蔺知宋的酒量很好的,以前的饭局练出来的。
回家路上,荀白露把车开的很平稳,蔺知宋开着窗透气。
春日里,晚风习习,透过车窗,也许还带来了一阵花香,叫人心旷神怡。
荀白露又看见了一棵梨花树。
“我小时候生活在南方,我们家也有一个小庭院,那里就种了一棵梨花树。我看着那棵树一年比一年高,开的花一年比一年多,它在跟我一起长大。”
“后来,我被带来了北城,没有看见它长大,好像自己的成长也停了下来。”
她忽然说起这些,是内心有感,她想说出来,恰好,有个人一直在听。
蔺知宋问:“后来你有回去过吗?”
“有的,和家里闹翻那一次,我忽然很想很想,回到自己长大的地方去看一看,我坐车回到那里,才发现那个院子已经被舅舅卖掉了。”
“我敲门向人家说明来意,但是只看了一眼,那棵梨花树,早就已经死了。”
当时荀白露哭了,站在已经不是她家的家门前。
她连最后一点盼望都没有了。
蔺知宋又问:“宝生胡同里,家里地方也挺大的,为什么没有再种一棵?”
“荀时程不让,莫宛如不让,荀何不让。”她不叫父母哥哥,只是生硬的念着他们的名字,她其实一点都不想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
“最开始我自己种,荀时程把它毁了,说我没资格动他们家的东西,再种,莫宛如说,梨花是离别的意思,寓意不好,不让我种,再种,荀何说我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只会整那些没用的玩意儿。”
“所以最后,也没成功过。”
他们都不明白。
她不是在种树,只是,想找回一点自己存在的证明。
后面一程,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蔺知宋一直看着车窗外,春天的风吹在脸上,也还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