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每天都想跑路 第50节
陆在望想,她虽没有本事帮赵珩入主东宫。可他既有搅弄风云的手腕,她借乱局从中谋取点别的,对他无关紧要的东西,他必不会吝啬。元安默然许久,才点头说道:“好。”
“太冷了,回去吧。”
这一天的最后,陆在望还多问了陆元安一句,倘若赵戚顺利即位,她会是皇后,天底下没有再比她尊贵的女子,这样看来,她选的路似乎不是很划算。
元安听完反倒笑了,并非太子妃脸上时常有的,平淡温和的笑。而是扑哧一声,揉着眼睛笑起来:“我竟稀罕这个吗?”
陆在望悻悻的回道:“好好好,是我俗气。”
她走出玉明殿,恰好元嘉拉着公主回来,元嘉站在阶下朝她挥手,又提着裙子小跑过来,对她说道:“我答应公主,带她去点心铺子玩。”
陆在望颇为无奈,“你答应?难道不是替我答应的?”
元嘉厚着脸皮:“还不都是一样。我还答应了……”
陆在望直觉没有好事,果然元嘉说道:“……年节时让你带我们去看花灯!”
陆在望气道:“你嫌我多长了个脑袋?非得叫陛下砍了才好。”
元嘉:“侯府的护卫那么多,多派几个人就是。公主还说,她身边有许多成王殿下的人,都在暗中保护她,一点差错都不会有。”
陆在望:“公主想出去玩,她当然不会说有差错。”
元嘉扯着她的衣袖撒娇,“我已经答应公主啦!”
陆在望:“那就当作没有这回事。”
陆在望并没有将她们两个放在心上,一位侯府小姐,一位公主,身边总有许多约束她们的人,陆在望只要不纵容,不添乱就可以了。
可元嘉倒是提醒她了,赵珩临走时说,她那些玩意可以随她折腾,吴掌柜和其他人也都回到她手下,左右无事,第二日她便就兴冲冲的去找江云声。
回京之后她就没大顾得上江云声,只从侯府派了些粗使小厮,和丫鬟婆子去照顾他。也并未有人向她禀告江云声哪里不妥,陆在望只当他老老实实在家里养伤呢。
结果往他家里就扑了个空,只有她派去的人正挤在他家的破屋子里吃酒赌钱,倒没看见正主。
陆在望一推开门,小厮婆子们纷纷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盖住矮桌,跪了一地。“世子!”
陆在望皱着眉,有些动怒:“叫你们来照顾人,你们在这作什么?不知道伤病的人要静养吗?还是我不在,你们便不将人当回事,欺负他无依无靠?”
为首的王婆子赶忙抬头道:“并非如此,世子明察。江公子时常一整日都不在家里,我们长日无聊,便寻些事情打发时间。公子在时万万不敢的!”
陆在望看了看正屋,蓝布帘子安静的悬着,好似里面是没人。
“那人去哪了?”
王婆子看着陆在望欲言又止,想想说道:“世子可要去看看?”
陆在望便跟着王婆子和小厮孙福出门,江云声由于穷,当时赁的屋子位置不好,离街市远,比邻的也都是些穷苦人家,主街上也才有稀稀拉拉几处铺子,来往的车马也少。
孙福指着街角一处搭起的棚子,“江公子便在那。”
陆在望远远瞧着,几根杆子搭着破布,在寒风中摇摇欲坠,棚下似乎是摆着几张桌子,坐了人。
“那什么地方?”
孙福说道:“那是处水铺。这一片共三处,剩下两处在延平街合庆街。是乌衣巷白家老爷出银子设的,江公子就在那谋了个活计。”
陆在望大为震惊。
水铺她知道,也叫冷铺或义社,多是民间有名望的乡绅出钱设的,业务范围基本不超过三条街,主要是灭火。偶尔也干些捉贼找鸡之类的差事。
简而言之,就是民间消防大队。
其实官府是有专门的灭火队。京城街巷之中,建有许多望火楼,楼上有人瞭望,楼下有官屋,有潜火兵数十,灭火器材无数,一旦发现哪处起火,马上驰报,潜火兵便即刻出动去灭火。
可是京中人口房屋众多,难免有反应不及之处,便相应而生了这种民间水铺。
陆在望几步走过去,见那四面漏风的棚子后面还连着个屋子,屋门大开,摆了些大小桶,梯子,斧锯火叉之类的东西,屋外棚下有两张脏兮兮的桌子,坐了五六个壮年男子,皆裹着厚厚的棉袍,脸上被寒风吹的泛红。
江云声就是其中之一。
陆在望站在那,其余几个人见她穿的华贵,和此地格格不入,纷纷好奇的看过来,有位年长些的见她站着不动,便问道:“这位公子可是有事?”
江云声适时起身迎道:“你怎么来了?”
其余几人颇为吃惊,似是想不到江云声还结识这等一看便知身份不凡的贵人。
陆在望指着他“你”了半日,半晌不知说什么好。
这人吧,他要是个穷命,真是一点办法没有。
她沉沉叹了口气,江云声正想给她解释,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柔柔的嗓音:“呀,这是做什么的?”
陆在望和江云声同时回头,看见五步之外的地方,庆徽公主和陆元嘉正好奇的向破棚子张望。
第65章
这二位一出现,不止水铺中的男子,整条街的人都有意无意的递来目光。
此地多穷苦百姓,玉川和元嘉的相貌,气度置于此地,就好似泥泞土地里落下两颗璀璨的明玉,太过于惹眼。
其实还是能瞧出陆元嘉动了脑子的,她和公主的衣裳发饰都十分素雅,但以她俩那不知人间疾苦的脑子,最多只能想到换身素色的锦缎。
可锦缎再素,也是锦缎。
江云声颇为惊讶,问陆在望道:“你带来的?”
陆在望沉着脸:“我有病吗我。”
公主缓缓走近几步,一双水盈盈的眸子充满了好奇,她对着江云声颔首道:“江公子,许久不见。”
江云声也有点傻,抬腿迈出长凳,走出水铺的烂棚站在陆在望身边低声问:“这……我要不要行礼?”
陆在望道:“算了吧。”
公主和元嘉还想走近些看,她快步走过去拦着,低声道:“公主,此处多有不便,先离开吧。”
公主许是怕她责难元嘉,便道:“小侯爷,我带了许多护卫的,可他们瞧着厉害,我怕吓着百姓,就叫他们远远跟着。”
陆在望道:“好。”
公主见她和善,不似旁人对她出宫之事大惊小怪,心里就高兴,问道:“那小侯爷方才说要去哪里?”
陆在望道:“先回……”
侯府两字还没说呢,公主和元嘉就眼见的失落,双双睁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她,陆在望心中长叹,只得话锋一转,指着江云声说:“……他家,公主想去他家看看吗?”
元嘉顿时兴趣缺缺,公主却眼前一亮,“可以吗?”
她期盼的看向江云声,那眼神生把江云声看的浑身不自在起来,心道,她可是他见过最不像公主的公主了,事事竟都要先问过旁人的意思,得到首肯。
江云声原先还以为公主都是高高在上,尊贵倨傲,为所欲为的。
他只好点头,“我家地方小,有些乱,公……不嫌弃就好。”
孙福便又战战兢兢的带着几人原路返回,在街角,果然看见一群佩刀的黑衣护卫虎视眈眈,孙福腿脚直哆嗦,小心谨慎的提着神。
陆在望和陆元嘉一道走,陆在望瞪她道:“你胆子肥了?公主你也敢带着四处溜达呢。”
元嘉道:“又不是我要来的。今日公主来找我玩,我瞧她总闷闷不乐,想着应该是成王殿下生死未卜,她忧虑所致。我就想,要是你哪天在青山院中一病不起,昏睡不醒,我必和公主一样着急。我便想宽慰公主,公主说想出去散散心,又问起你的去处,我说你出门去找江护卫……公主再三说,她有很多护卫,就是出京也不碍事。”
陆在望听的摇头叹息,看来她不该忧心元嘉带野了公主,反倒该防着公主哪天撺掇走了缺心眼的陆元嘉。
她听见元嘉口中另一件事,便问:“谁告诉你成王殿下生死未卜的?”
元嘉道:“听府中下人们说的,外边坊间都这般说。”
陆在望提醒她道:“下回你再府中听人议起这事,便去告诉母亲,管管他们的嘴。坊间如何说不要紧,若是叫旁人知道咱们家私下咒成王殿下,爹就该倒霉了。”
元嘉吓的赶忙点头,“我不说了。”
她俩在说话,不觉慢了几步。前头公主心无旁骛的跟在江云声身边,仰着脸问他:“你还没有告诉我,方才那地方是做什么的?”
江云声便给她解释了水铺的来源,公主又问:“可你不是小侯爷的护卫吗?怎得又有这个差事?”
江云声道:“并非差事,只不过前些日子我在家时,隔壁李婆子家里着了火,我便去搭了把手,认识了几个弟兄,就是方才那几个。此后若我无事,便时常去他们那里打发时间,若遇到谁家有急事,或有贼人,也好一道去帮个忙。”
公主拍手道:“我知道了,就是防卫司和潜火队。防卫司的提督康大人,我时常见的。”
江云声摇头:“我不认识什么提督,这是白老太爷出钱设的。”
公主又垂下眼去,忽又看见街边有婆子叫卖藤编篮子,咦了一声,便走过去。那婆子年纪颇大,裹着灰扑扑的旧棉袄,看见玉川眼里颇有惊色。
婆子卖的都是常见的竹篮簸箕一类,公主在摊前蹲下身子,见婆子满头银发,便问:“这样冷的天,婆婆怎么独自在外边呢?”
那婆子讨好一笑,“无非为了糊口,再冷就叫卖不动了,趁还未至严寒,多卖些银钱过冬。贵人瞧着新鲜,是要买着顽吗?”
公主点点头,“那我多买些,婆婆早些家去吧。”
公主说着,思及身上并未带银钱,便褪下手上的玉镯,“我拿这个换,这镯子拿去变卖,能值些钱。”
那婆子虽没见过好东西,可见那镯子通体雪白,便知非凡品,一时也不敢接。江云声无奈的将公主拉着站起来,低声道:“公主将这镯子给了她,她也只能拿去当铺,当铺伙计见她穷苦,兴许几个钱便将她打发了,这也罢。可要是有人认出是宫中的物件,将这婆子当作贼人,便不好了。”
公主呀了一声,“我倒没有想到这些。”
江云声便从袖中掏出一锭碎银递给她,“这些够了。”
公主便高兴的拿着碎银,递给婆子,挑了两个精致小巧的竹篮,给了元嘉一个,另一个自己挎在臂上,甚至还将腰间系的荷包玉饰解下来,放进篮子里。
沿路还买了些新鲜的瓜果放进去,自己玩的不亦乐乎。
江云声一直陪在公主身边。元嘉想去凑热闹,硬是被陆在望扯了回来。
元嘉不解,陆在望屈指敲敲她额头,“长点脑子吧。”
江云声家中本就不大,好在陆在望之前着人去从里到外休整过一遍,又添了许多像样的家具摆设,不似之前家徒四壁的寒酸。
公主进去,一眼看到头,这才露出惊色。
成王府的门房都比这地儿大。
陆在望笑道:“公主不知道,京城地贵,寻常百姓家里,用不了多大地方的。”
地方都攒起来给赵珩之流盖大园子去了。
公主若有所思。
瞧着时辰不早了,陆在望见公主拎着那一篮子蔬果,便道:“公主既买了菜来,不如在这用饭吧,我再差人去买些肉米回来。”
原先屋里的灶台叫陆在望给铲了,在院子里砌了个新的,公主和元嘉一听她这般说,纷纷看向院中水井边的灶台,颇感新奇,兴冲冲的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