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事有凑巧
到了二楼,进入燕子家里,看到满屋那些黄杨木家具,杰子妈是识货的,知道这个家的一切,潜藏着一种低调的奢华,他们是有钱人。上一次,冬子提着礼物到自家来拜年时,只坐了半个小时,就像一个普通的年轻人,说是来拜访长辈,感谢武杰。武杰父母就看出来,这是一个踏实做事的人。武杰平时也跟他们说,他在跟冬子混,父母当然放心。
想不到,这个老实巴交的冬子,居然混得这么有明堂。
而许玫妈看到这一切,想到的是另外的事。自家的许玫长得不差,甚至比燕子长得还漂亮些。自家的女儿,怎么就过不上这种生活呢?哪怕有他们的一半,也行啊。
不过,女儿当年的事,以及后来的进步,让许玫妈内心中,对冬子两口子还是感激不尽的。许玫过去的性格有问题,人们都说本性难移。不知道是什么力量,现在居然她性格大变,连武杰妈都赞不绝口了。
她们当然不知道基本原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当有正能量的生活吸引着你,你看到经济生活的希望,那精神状态,就完全向光明的地方走了。
许玫刚回来时,跟着那个廖苕货混过一段时间,打牌喝酒的,越混越乱,可见,跟着谁,对女儿的成长,是决定性的。
“许玫,你在这里,陪阿姨们吃饭吧,我下去招呼客人。”
“那怎么行,你是主人,你走了,她们吃得下去?”
“不不不,还是你在这里,你晓得的,我跟小樊还有其它事,我一心两用,我必须下去的。况且,我家就是你家,你莫乱客气。况且,杰子妈第一次来,你负责陪好就行。等一会,冬哥就要回来了,他也要上来陪的。放心,菜你捡她们喜欢的点,我叫下面送上来。”
许玫还要推辞,燕子把她拉过来,悄悄说到:“武杰妈跟我不熟,怕她不自在,有你陪,就方便些。”
好吧,许玫还是答应了。
燕子跟她们说了原因,就下楼了。楼下客人很多,燕子倒并不慌乱,每天都是这样子,精细点,多费点精神而已。
说来也巧,冬子与武杰,此时在七号门那边,居然碰上了。
七号门所在的加工点,一直是小熊负责的。但今天下午,那边突然停电,说是街上的变压器烧了,而加工食品的电,就得用柴油发电机了。
冬子马上把总店暂时不用的柴油发电机拖了过去,让那边加工厂用上电。他刚出门准备回来时,碰上武杰,带着一帮子工人,来维修那个变压器。
“杰子,那变压器,啥时候能够修好?”
“我说半小时,你信吗?”
“我当然信,那我就等你。”冬子想,如果真是关小时能够修好,他就把发电机拆了,送回总店。因为,加工厂可以暂时停一会电,而饭店却一分钟也不能停。万一在晚上生意最好的时候,饭店所在的街区突然停电,那发电机就必须随时顶上。
与其两边跑,不如等武杰这边修好了,一起拖上发电机,回到饭店了。
“晚饭就跟我一块吃吧”冬子说到:“咱们也好久没在一起喝酒了。”
“行,等我把事忙完了着。”武杰根本用不着跟冬子客气,客气了,就不是兄弟了。有一种关系,是永远也得罪不了的关系。不管你们曾经吵过打过,但是,第二天,又兴高采烈的在一起喝酒聊天,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因为从心底里的信任与亲近,底色不改。
况且,武杰与冬子,平时各自有事,保持着最小打扰原则。但只要对方有事需要帮忙,肯定会抛下一切,义无反顾的。这有点像某些发小之间的感情,可以保持一生。
果然,是个小问题,烧断了的保险一换,变压器就修好了。电话过去,大约只过了十几分钟,就开始送电了。武杰打发工人们自己回去。他就进院子,跟冬子一起,拆发电机,搬到车上。此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拨通了电话。
“妈,今天晚饭,我就不回家吃了,在我外面吃了回来,估计有点晚,你们莫等我。”
杰子妈此时,正在冬子家饭店门口,跟燕子说话呢。所以,她只回了一句:“知道了。”
儿子经常很晚回来,已经成了常态了。况且,今天晚餐,自己在也外面吃,儿子也在外面吃,只有老武,准备给他带点菜回去,结果他说不用,中午剩下的菜一热,他就可以对付了。
冬子跟武杰,把电机搬上车后,开车就往饭店走。
“哎,杰子,我看那些工人,都是坐你们单位的工程车来的,你的车呢?”
“在单位啊?”
“那你跟我吃完了饭,想回去,咋办?算了,就开我这个车吧,明天记得送过来就行。”
“开屁,开酒不喝车,喝车不开酒,瞎搞!”
两人说笑间,冬子问了一个问题:“杰子,前几天,我看见你有两次,送许玫来上班,是顺路还是故意的?”
“当然是顺路啊。”
这家伙嘴硬,冬子逼问到:“顺狗屁路,你电力公司跟许玫家,我都知道。你小子,揣了心眼,不想跟我说是吧?”
“真的是顺路,我们维修施工的,到处跑,到维修点,随便。”
杰子前言不搭后语,冬子凭借自己对他多年的了解,当然知道,这家伙隐瞒了什么。但是,男人嘛,得留点自尊,所以就不继续追问了。
“杰子,需要兄弟出力的,说一声。”
这句话就看你怎么理解了,反正宽泛得很。但此时,两却都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武杰的沉默是默认,冬子的沉默是温暖。
到了饭店,看到燕子在门口招呼客人。冬子一边跟武杰抬那个发电机进屋,一边问燕子:“许玫呢?怎么你在这里?”
燕子故意看着武杰笑到:“许玫啊,听说杰子要过来,她就跑了。”
武杰明显一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回家好不好?怎么怕我呢?”
语无伦次的武杰,证实了燕子的判断。她决定,再次调侃武杰。“杰子,你来了也好,我家来了客人,你帮冬哥一起上去,帮他陪一下,好不好?”
冬子一愣,这倒出乎他的意外。“谁啊?”
“你上去就知道了,我没时间陪,客人你们两个都认识的,你们去陪最好的了。我得在下面值班,别耽误时间,快上去,菜都点好了的。”燕子一边从背后把武杰往前推,一边回头对身后的冬子使眼色,冬子明白,有内容。
此时,许玫已经点好了菜,等着服务员端上来,这个空档,给两位泡茶。两位老闺蜜已经看出来了,许玫对这屋里的情况非常熟悉,对自己的爱好也知道。
“阿姨,你是喝菊花茶的吧?这里有杭菊,我给你泡,如果你嫌这菊花不好,我把这花盆里新鲜的菊花给你揪一朵下来?”
相当搞笑,杰子妈都忍不住了。
“我先洗个手。”许玫给她指示了卫生间的位置,随便也帮自己的妈泡了一杯绿茶。冬子家的茶叶柜,哪个盒子装的是什么茶,许玫好像相当熟悉,泡茶的动作也很熟练。
但是,最震惊的,却是杰子妈。她到卫生间洗手时,突然发现一外东西,非常熟悉。一个老式打火机,放在洗脸台的一个角落,跟一个电须刀放在一起的。那电须刀,应该是冬子的。但那个打火机,如此之老的外国货,可是前段时间,自家儿子从网上淘来的宝贝,怎么也在这里呢?
估计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杰子在这里玩,不经意落在这里的。第二种可能,是杰子送给冬子的。但是,冬子不抽烟,为什么要这东西呢?估计,第一种可能性很大。
所以,杰子常到冬子这里来玩,是肯定的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好,但没想到好到这种程度。联系刚才,许玫泡茶时的样子,看样子,许玫也是这屋里的常客,不是经常来的人,不可能这样随便,这样熟悉。许玫与杰子与燕子,都是职高中学,这也是自然。
突然,她脑袋里冒出一个想法。是不是?
此时,门口有人进来了,脚步声音与说话声音,让杰子妈赶紧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几个人都明显吃惊。都没想到,这里,居然碰到了这些人。冬子没想到,杰子与许玫的母亲,同时出现在自己家里,许玫也在,并没有回去。
杰子看到许玫时,就愣住了。更何况,许玫的妈也在。正要跟阿姨打招呼,卫生间,突然,自己的妈也冒了出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呆住了。
冬哥上来,是燕子早就说过的,为什么杰子也来了?难道,是燕子专门做的一个局?
而两位母亲,更奇怪了,这顿饭,怎么有股另外的味道?
暂时的尴尬,被冬子的礼貌冲淡。“哎呀,刚在楼下听燕子说,咱家来了贵客,果然,两位阿姨亲自来了,我怎么也没想到。”
互相客气一番,此时,下面的服务员已经开始往上端菜了。而全过程,许玫与杰子,除了偶尔的目光碰撞以外,几乎没有任何语言交流。
原来,前两天,他们之间发生过一件事。
武杰在许玫早上上班的路上,开车等她,送她到冬子的饭店上班。许玫也是坐过几回车的,只是没同意,晚上来接。
原来,许玫晚上下班很晚,有时要转了钟才回得来。平时,要么是小熊,要么是小向开车,送许玫回家,一般以小向送为多。因为,他主要负责收货送货的,车子虽然只是个面包车,但是也要忙到那个时候。整个公司,除了许玫,还有几个容城本地的女职工,也需要他送回家。
小向本来就喜欢许玫,虽然老家也介绍了对象给他,但是,与美女多呆一分钟,有问题吗?
武杰想晚上接许玫回家,虽然没得到许玫的同意,但他还是不死心的。前几天,就偷偷地开车,想同前次早上一样,来个先斩后奏。在路口拦住许玫。夜晚黑暗,他车子停在路边树下的灯光阴影下,别人也看不见。
本来,早上送许玫上班,一般也是在这里下车的,免得被燕子她们看到了,说闲话。两人处于暧昧阶段,都不好意思挑明。
但那天晚上,武杰在自已车内看得明白,许玫上了另一个人的车,那个人叫什么,武杰不清楚,但知道他是冬子手下的员工。那家伙,在许玫面前那嬉皮笑脸的讨好样,让武杰心里很不舒服。这个家伙,凭什么跟自己竞争?
其实是武杰想多了。恋爱初期的男人,总是想得很多,心比女人还细。吃醋这事,男人认真起来,女人就比不过了。
在一个失眠的夜晚之后,第二天早晨,武杰还是开车,在巷子口接许玫。问题是,头天晚上,许玫也发生了一点事。
许玫回家很晚,发现平时睡得很早的父母,今天晚上居然在等自己。
“你们怎么还没睡,有啥事吗?”
“玫玫,你坐下,我问你个事。”妈妈那严肃的态度,让许玫觉得有些紧张。
“啥事?搞得紧张流了的。”
“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跟爸妈说实话!”
“没有啊,你们怎么这么说?”许玫这样嘴硬,其实心还是虚的。她虽然不敢肯定,自己与武杰是不是在交往,但好像有那点意思了。
“没有?父母是关心你,为你好。你的终身大事,这也要瞒着我们吗?”
“你们怎么这么说呢?我瞒你们什么了?”许玫有些委屈。毕竟,莫说自己还没跟武杰恋爱,就是真的开始了,也暂时不能随便说。他们不是爱不起,而是怕失败。毕竟,两家的关系,太近了。
“这街上,已经不止一个人跟我说了,说早上,有个男的,你上了他的车,上班的时候。他们不认识那男的,但是认识你。你快说,是不是人家专门来接你的?”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是同学路过,刚好碰上了,搭个便车而已。”
许玫想,这事,如果让他们知道是武杰,那还不得翻了天。自己的妈与武杰的妈,指不定该有什么反应呢。八字没一撇的事,会搞得满城风雨。
许玫强硬否认,借口要上厕所,躲开了父母的盘问。
所以,早上,一出来,看见武杰的车。她路过时,根本就没上车,对武杰摆了摆手,拿出手机示意了一下,向前方走去。
这个动作把武杰搞得神,电话响了,是许玫打来的,就在前方十几米远的地方,假装没有看自己。
“武杰,今后早上就不要来接我了。”
“为啥?”武杰的呼吸都快停止了,昨天晚上的各种猜测,用最坏的估计,也想不到,有今天这么快。今天早上,他就想对许玫摊牌的。谁知道,许玫却是先摊牌的那个人。
“我们街上的,传闲话都传到我妈那里了,我现在,不想让别人乱猜。”
一万种情绪与思索,都不顶用了。与昨晚的情景一联想,武杰的爆脾气就出来了:“我晓得了,昨天晚上,我都看到了。”
“你都看到了什么?”许玫简直不太理解,武杰这没头没尾的话。
“你自己不知道吗?算了,不接就不接,我走了。”武杰突然一挂电话,点火加油,故意把加油的声音搞得很猛,还用力长按了喇叭,车子往前一冲,从前方许玫的身边,迅速开跑了。“
巨大的失落感,伴随完全不理解的心,让武杰伤得很痛。或许,许玫没有变,还是以前那个对爱情随便的人。也许自己太怂,居然败给一个农村来的打工仔。也许,许玫有特殊的癖好,喜欢某些特殊的人。宁愿在破面包里笑,不愿在豪华车里哭?
幸亏自己的感情才刚刚萌芽,要不然,真掉进去了,还不知道有多受伤呢。
所以,这几天,工作中,武杰保持了正常。但是在私下的生活中,却突然沉默起来。前几天在冬子家玩,丢下的打火机,也不想去取了。就是怕,再见到许玫。
此时的许玫,就是扎在武杰心里的那根刺,拨掉它痛,不拨掉,又是病。所以,只能假装暂时认为它不存在。
而许玫,虽然不知道武杰为什么那么说,他那天晚上看到了什么。总之,那天晚上,自己是正常的生活。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那是一种误会。但是,这误会,武杰却不说原因。
许玫是恋爱的老手了,从武杰那暴怒的状态来看,正反应了,他对自己的感情,是真实的。这种真实与强烈的程度,在他开车离开的速度上可以看出来。
已经到了崩溃与爆发的边缘,如果自己不做出果断的决策,事情要么中止,要么要出大事。不管自己跟武杰能不能走到一起,都不能够伤害他。他虽然有些孩子气,但却是真诚的,也是可爱的。他像一个需要呵护的小兄弟,你要么远离他,既然走近了,你就得关心他。
为此,她专门找燕子说这事,就是想让燕子这个最清晰的旁观者,来确认,自己与武杰,究竟合适不合适。
要知道,对婚姻和爱情,许玫过去的态度很明确,这两者是分离的,是两件事。爱情是冲动的,偶发的。而婚姻是现实的,物质的,日常生活化的。
但是,自从看到燕子与冬子的生活以后,她就有点相信爱情了,相信真爱是可以走入婚姻,并且在婚姻中保持和创新的。不需要解释,从冬子与燕子两人日常间,相互的眼神就看得出来,他们结婚这么长时间,仍然保留着恋人的光芒。
对婚姻质量的空前提高,让许玫对待自己的感情,突然有一种洁癖与苛刻。她要反复确认,自己与武杰,是否能够产生真正的爱情,并且,把这种爱情能否成功代入婚姻,代入婚姻之后,能保持多长时间呢?
此事不容失败。
当一个人认真时,她就犹豫得多。
只是燕子在鼓励着她,理由嘛,很简单,也非常有说服力。
“许玫,你想想,这些年,你真正谈过一次恋爱么?没有吧?你只爱你自己。今天,有机会,要真正爱一个别人,就不管不顾,把自己舍出去,享受一下那最真实的自己,你不冲一下,怎么知道感情呢?”
对,自己要冲一下,当成大胆爱情的试验。要不,这一生,就白活了。但是,自己可以把最好的朋友,当成一个试验品吗?万一伤害了呢?
此时的许玫与武杰,同时出现在双方的母亲面前,居然不说话,这相当不正常,连冬子都觉察出了异样,更何况,两位当事人的母亲了。
太尴尬了。仿佛跟杰子妈约定好一样,许玫也推说上卫生间。在镜子面前,她定了定神,对着自己的表情,恢复了一下心情。突然,她也发现了洗脸台边的那个打火机。
对了,这是个说正常话的由头。
“你火机忘了拿吧,我差点把水冲上去了,那就打不燃了。”许玫把打火机递给武杰,表情装得一本正经。
武杰接过火机,紧张中被迫敷衍到:“对对对,前几天忘了拿。”
最先感到怀疑的,当然是武杰的妈。这是自己儿子的打火机不假,许玫是怎么知道的呢?从一进屋,她就觉得不对劲。这两位,明明是发小加同学,怎么进屋后,两人都不说话呢?甚至连互相看一眼都没有,这太不正常了。
联想到这些天,自己儿子不正常的表现。一个大胆的猜测,在杰子妈的头脑中浮现出来。
冬子其实已经明白了,前两天燕子已经给他说了许玫的事。他本想借今天晚上,请武杰喝酒,好好说说这事的。想不到,事有凑巧,两个人的家长,与两个当事人,居然同时出现在自已的家里。
燕子刚才在楼下给自己使眼色,冬子觉得,那简直是在交代任务。这个锅,该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