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死灰后他们后悔了 第146节
明炽仔仔细细勾完那一笔:“影子先生摸我的头。”他又示意另一边已经画完的部分:“这是那天的篝火晚会,我看到船的轮廓。”
这些都是现实的重要节点。
接下来,就会稍微有一些超现实。
明炽继续去勾勒出第三个小画块:“这是影子先生下了船,抱起我就跑。”
“这是影子先生去敲门,邀请我上船,和他一起四海为家。”
明炽解释:“然后被姨姨拿着笤帚揍。”
明危亭对画面十分认可,但还是客观评价:“我抱着小先生跑,又被姨姨揍,剪影应当很难保持这么酷。”
明小先生在这件事上相当独断:“就这么酷。”
明危亭拿过冰镇的水果酒,在他额头上贴了贴。
明炽笑出来,咬着吸管喝了两口,接着讲:“这是我穿越回去,带着姨姨去检查身体,然后我们一起抢到了邮轮票,去邮轮上堵那时候还不认识我的小影子先生。”
“不会。”明危亭说。
明炽眨了下眼睛:“不会?”
他猜到严谨的明先生要说没有相关的科学依据,正要给他解释这是种艺术表达的手法,明危亭已经点了点头:“科学依据不重要。”
“不考虑理论。”明危亭说:“如果穿越在原则上存在,我一定会和你一起回去。”
明炽手里的画笔停了停,胸口热意一涌,笑着闭上眼睛,握住搭在肩上的手。
明危亭把手转过来,和他掌心交叠。
“影子先生。”
明炽忽然想起一件事:“你的名字很特殊。”
明炽轻声问:“你有没有问过,自己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
“没有。”明危亭想了想,“我的名字特殊?”
公海上用到中文的时候其实不多,能收到国内的频道也少。
明危亭的中文是跟禄叔和新闻联播学的,语法不会出错,就是在交流上时常会有些过于标准,以至于显得生硬。
之前明炽在邮轮上养病的时候,明危亭就因为这一点,才会反复练习和他打招呼的内容,想让开口时尽量自然。
“是母亲起的,母亲没有来得及和我解释。”
明危亭问:“有特别的含义?”
明炽点了点头,他握住影子先生的手,写了一遍这两个字:“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意思。”
但禄叔说过,明夫人虽然是家里最头痛的一个女孩儿,但也是书香门第,家里成堆成堆地出文学家。
“有句诗,我以前读过。”明炽说,“危亭绝顶四无邻,见尽三千世界春。”
明炽那时候就忍不住想,或许这个名字里面,藏着明夫人对自己的孩子最用心的期待。
哪怕是高山绝顶、海角天涯,哪怕注定要做永远生活在船上的“先生”,也能看遍三千世界里的春色盎然。
明炽边说边写,写到最后一笔,手指停在“春”的一横上,忽然被手掌翻上来温温裹住。
明危亭牵住他的手,和他一起看着那副画:“三千世界。”
明炽还没想过这两件事的联系,眼睛一亮:“真的。”
他从口袋里取出钢笔,明危亭接过来,握着他的手和他一起给这幅画署名。
海风在他们身边自由穿梭,阳光清澈,海水温暖,他们的影子叠在一处。
“三千世界。”
明危亭低下头,去看明炽的眼睛:“我都想遇见你。”
明炽的目光清亮,他笑起来,笑意裹着落进眼底的影子:“没问题,我这就去练爬山。”
画面中央留了一片空白,明炽调好颜色,在那里填上色块。
他之前画到这里就没了灵感,还没想好在这里填什么,所以暂时留白,想要等着手术结束后再补。
现在的灵感就相当充沛。
“危亭,有邻。”
明炽给他讲:“每个世界,都有一个住进去的小先生。”
第87章 番外一·烟花(上)
邮轮不定期会有相当惊艳的烟花表演。
要挑晴朗无风、水面平静视野最好、海最寂泊辽阔的晚上。
烟花在夜空里绽开, 五光十色映在水上,绚烂热烈地一口气挤满视野,能让人在一瞬间怀疑身处现实还是梦境。
烟花转瞬即逝, 正慢慢还债的明小先生把画架支在阳台, 一直想找个最合适的机会, 把短暂的瞬间记录下来。
但到了最后,这幅画落笔的时候, 却和预计的有了些许差别。
……
荀臻来找明炽做回访,对这幅进展到一半的新画相当好奇,临走的时候还偷偷找明总管打听:“画的是烟花表演吗?”
作为第一个抢先抱到明船长的朋友, 荀院长得偿所愿拿到了票。
偏偏时间不赶巧, 接连撞上几场必须出席的国内外研讨会, 荀臻迟了一周才终于脱身, 紧赶慢赶去附近港口上了船。
像这种问题,原本是该找明炽本人问的。
明炽是那种相当给团队省心的术后病人——不会刻意隐瞒自己的状况,定时复查、主动配合回访, 恢复速度也相当叫人惊喜。
要是不考虑经常在复健的时候努力过头、总忘了休息放松,这种表现应该拿到科里去做个模范表率。
所以,当然也不是荀臻这个大夫的来访不受欢迎。
实在是那间起居室太安静, 氛围太不适合打扰,更完全不适合逗留。
荀臻把量表检查了一遍, 满意签上字叠起来收好,还不由自主想起刚才见到的情形。
其实也的确没什么特殊。
只不过是明先生结束了工作,正陪着家里的小先生画画。荀臻来做回访, 两个人就一起停下来招待他, 明炽还给他泡了茶。
这样描述出来,的确就显得相当普通和平淡。
……
但要是当时坐在那个沙发里, 等着淡白的水汽和茶香一起升腾起来。看明炽专注地撇净茶沫、封壶分杯,再看明先生专注地看明炽封壶分杯,就会油然觉得这片空间里的第三个人相当多余。
在那个房间里,由于工作原因、没来得及带夫人上船的荀院长灌了三杯茶,看了一圈阳台外的风景,欣赏了半天那幅还没完成的画。
终于等到明炽填完了量表,荀臻主动抓起量表告辞拔腿就走,顺手体贴地帮忙带上了门。
……
荀臻回过神,看到明禄探寻的神色,反应过来:“画没问题。”
“结合之前画风、构图和色彩的变化看,他的状况很稳定。”
荀臻结合明炽回答的结果,纯从心理角度分析:“以后大概用不着经常来做量表了。”
明禄点了下头,回答他刚才的问题:“不是烟花秀。”
“怪不得。”荀臻最后的一个疑惑也解开,又实在忍不住好奇,“那是什么?”
荀臻上船的那天,刚好赶上一场烟花秀,对那片叫人目不暇接的绚烂印象深刻。
表演的气氛可没这么冷清,烟花热热闹闹竞相挤满天空,半边天都是亮的,邮轮的雪白船身都被映得五彩斑斓。
明禄放下手里正在做的事,抬头打量他。
荀臻愣了下,低头检查自己的衣服,没发现有什么问题:“明总管?”
“荀院长。”明禄拿过把椅子,“坐。”
明总管检查过时刻表,拿出怀表看了下时间,放回口袋里:“这件事要解释起来,可能有些长。”
……
事情要从荀臻上船的那个港口说起。
船走了一周,泊进航线里固定的换客港口,有旅客在那里上船和下船。
在那个港口上船的不只有荀臻,还有一辆车。
一辆和当年任夫人送的车同型号、同条生产线、同期出厂,一应配置完全相同,限量款的收藏用车。
“这款车很抢手,当初任夫人就是托我们订的。”
那家跨国珠宝集团的继承人来送车,给明禄解释:“我当初看着好看,自己也订了一辆,这些年一直光是收藏,还没上手开过。”
他这次有生意要谈,没有上船旅行,但谈生意的地方恰好离这里不远,所以顺便把那辆车带了过来。
一起来的还有早已上了年纪的集团创始人老先生。
老先生年近九旬,身体还相当硬朗,这两年一直跟几个忘年交的朋友去世界各地周游采风,正好来这里看海。
“没和老爷子说那些事。”继承人对明禄说,“听说小朋友在,老爷子就想见一面,吃个晚饭聊一聊天。”
“正好,老爷子说了,上次的设计灵感是从小朋友的画来的。”
继承人笑了笑:“按照我们这一行的规矩,或者是报酬,或者是利润分成,还要他亲自来谈。”
明炽听禄叔说了晚餐的事,带着毯子去书房,找先生睡了一下午的午觉。
晚餐前,明炽特地又冲了个热水澡,没带手杖,跟着禄叔下船去了定好的餐厅。
老先生的确不知道那些事。
他年纪已经相当高,早过了要操心人情往来的时候,生意也已经交给年轻人,只是偶尔还亲自操刀做一两组珠宝设计稿。
这次的设计和新开采的那片钻石矿相关。那片矿区出了不少鸽血级的红宝石,颜色纯净饱和度浓烈,整体的品质都相当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