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34)
厉长生拦住荆白玉,道:别过去。孟云深跪在门前,垂着头,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嗓子还不宜发声,却忍着痛,沙哑着努力大声说道:大大王罪臣求见
房门紧闭
一丝声音也无
大王咳咳,罪臣求见
罪臣咳
孟云深的嗓音一声比一声沙哑,一声比一声艰难。
他的嗓子刺痛灼烧无比,甚至有血水从唇角流出,但他并不介意。
他今日无论如何,也想要再见荆博文一面。
大王!
罪臣求见大王!
始终无人回应于他,孟云深的一颗心脏坠入了无底深渊之中。
这都是报应!
孟云深身体虚弱,他有些个跪不住,一个不甚跌在了地上。
孟先生
荆白玉再一次被厉长生给拦住。
荆白玉责怪的看了一眼厉长生,道:孟先生这样会出事的。
放心,不会。厉长生笑着说。
怎么不会?荆白玉担忧的道:小叔父已经走了,屋里根本没人,孟先生再怎么喊下去,再这么跪下去,小叔父都不会出来见他啊!
无需管他。厉长生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道:他喜欢跪下去便跪下去,若是昏倒了,便会有侍卫抬他回去。
荆白玉摇了摇头,道:你真是
怎么?厉长生瞧他。
荆白玉说道:这么狠心,我都看不过去了。
厉长生温声说道:长生只对小白一个人温柔体贴?难道不好?你不欢心?
荆白玉面上通红一片,被厉长生这么一说,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这什么事情,到了厉长生口中一说,竟是都变了味道,与旁人说出来全无丝毫相同之处。
这就害羞了?厉长生道:走罢,不用管孟云深。我们回去收拾收拾东西,不日还要赶往都城。
荆白玉一步三回头,心中还是有些个担忧。眼看着孟云深失魂落魄的模样,就好似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那种心痛与绝望,荆白玉是经历过的,比旁人都清楚许多。
再看我可要亲你了。厉长生突然道。
荆白玉吓了一跳,差点撞在厉长生背上,赶忙停住脚步,辩解道:我什么也没瞧。
孟云深一个人跪在荆博文房门前,里面静悄悄的,不论他如何恳求,就是无有一点子声响。
孟云深的嗓子很疼,心口也很疼,疼到撕心裂肺,然后再疼到麻木无知。
他颓废的跪在地上,整个人仿佛被抽了骨头,喃喃的低声道:是我的错厉长生说的,一点也无错
恐怕荆博文再没心没肺,也被伤得透了,不想见自己是自然的
孟云深说完这话,终于体力不支,咕咚一声栽倒,双眼紧闭,失去了意识。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侍卫急匆匆的复又冲进大殿之内,跪下说道:太子殿下,孟先生晕过去了。
什么?真的晕过去了!我就说会这般。荆白玉立刻站了起来。
厉长生拉住他的手,道:晕过去便老实了,请冯先生过去瞧一瞧,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是!侍卫应声说道。
荆白玉想过去瞧瞧,但厉长生不叫他去,最后也无有办法,只得请冯陟厘过去诊治一番。
荆白玉说道:不若我们在这里多待几日,等着孟先生身子好些再上路回都城去。
不可。
厉长生回答的十分迅捷。
荆白玉有些个纳罕,道:为何不可?
厉长生严肃正经的说道:因着长生吃醋。
什什么?荆白玉不敢置信,道:厉长生你不要逗我,我在说正经的事情呢。
厉长生道:我此时的表情,不够正经?
荆白玉对他翻了个大白眼,但瞧上去没什么杀伤力,瞧在厉长生眼中反而软绵绵的。
厉长生道:况且,太子离开都城时日已久,都城之内虽有不少人帮衬着,但时间再久一些,难免有些人会想着如何钻空子。
你说的这倒是有道理。荆白玉点点头,若有所思。
再者说,厉长生又道:孟先生可能也想要早点到都城去
孟云深受伤颇重,伤口根本未有痊愈,便起身胡乱任意而为,这一下子昏迷过去,竟是直接睡了三天三夜才再睁开眼睛。
等他再次睁眼之时,大部队已经上路,孟云深独自躺在摇摇晃晃的车舆之中,不知行至何处。
孟云深轻轻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无有刺眼的日光,天色阴沉沉的,就如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一般。
大部队早已离开陵川王宫,离开了陵川城,四下里荒郊野岭,是孟云深不认识的地方
孟云深并无招呼人来,只是安安静静的躺着,既然已经离开了陵川,到哪里不是一样?
从此以后,任何地方都再无不同
孟云深醒来半日之久,才有宫人发现,赶忙急匆匆的跑去禀报荆白玉与厉长生。
厉长生无有言语,只是淡淡的一笑。
荆白玉叹息了一声,道:都是因着你,把孟先生弄成了这样。他就算归顺了我,可日后毫无斗志,还如何用来出谋划策?
厉长生笑着道:小白可是在埋怨我?
荆白玉目光闪烁,有些着急的说道:当然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厉长生笑容扩大,道:小白可是在对我撒娇?
更不是那个意思了!荆白玉瞪眼睛。
荆白玉发现,自从自己对厉长生表白以来,厉长生更喜欢欺负人了,变本加厉,简直蹬鼻子上脸!偏生
荆白玉是一点应对的法子也想不出。
厉长生道:放心罢,到了京城孟云深便好了。这从未有失去,怎么会知道后悔?
大部队往京城而去,走的脚程不慢,如此一来返程比计划中还提前了三日。
眼看着就要到都城脚下,荆白玉在车舆内坐的闷了,想要出来骑一骑马匹。
他刚掀开车帘子,便被厉长生抓住了手臂。
怎么了?荆白玉奇怪的问。
厉长生满面微笑,道:小白,想不想和我同乘一骑?
同乘一骑?荆白玉纳罕的眨了眨眼睛。
厉长生道:是啊,如此这般便能光明正大的耳鬓厮磨。
你荆白玉感觉每日自己若是不红脸,那是不太可能的事情,道:你在说什么啊。
厉长生说的实在是太过坦然,叫荆白玉反而害羞的厉害。
他只是稍微脑补,就觉得羞耻的厉害,这么多人都会瞧见,也太
荆白玉不敢再多想,赶忙从车舆上跳了下去,逃之夭夭。
厉长生无奈的摇摇头,低声说道:这薄脸皮的小孩,明明一脸很想的样子。
太子殿下!
厉大人!
厉长生跟着荆白玉从车舆走下,便在这个时候,突听有哒哒的马蹄之声传来,一骑快马卷着漫天烟尘而至,有个高大人影从马背上跃下,单膝跪地朗声说道。
窦将军!
荆白玉定眼一看,着实惊喜,亲自扶起那高大之人,道:窦将军怎么来了?
眼下还未进入都城,窦延亭竟然一人一骑,特来出城迎接,倒是叫荆白玉着实纳罕。
厉长生站在旁边皱了皱眉头。
荆白玉止不住问道:莫不是都城之中出了什么事情?
窦延亭站起身来,凑近荆白玉,低声说道:请太子速速回宫,皇上身子情况不是甚好。
厉长生就在荆白玉旁边,自然将窦延亭的话听得是一清二楚。
父父皇荆白玉开口稍微有些不自然,很快调整过来,道:父皇情况不好?
正是。窦延亭道。
厉长生立刻说道:事不宜迟,太子应当速速回宫,以免叫一些宵小之辈钻了空子。
好。荆白玉立刻点头,道:厉长生,你随我速速回宫!
是。厉长生道。
有侍卫立刻牵来马匹,厉长生与荆白玉快速上马,点齐一队亲随,便随着窦延亭快马加鞭往皇宫之中赶去。
宫门口的侍卫们突然见太子殿下归来,都有些惊讶,连忙跪下行礼。
来不及在宫门前停马,侍卫们打开宫门,一行人驱马入宫,眨眼便消失了踪迹。
宫内看起来有些个萧条,就如渐渐转凉的天气。
虽有不少宫人来来去去,可大家伙一个个都不敢高声阔谈,说话声音压的很小,生怕惊扰了身子抱恙的皇上。
厉长生跟随着荆白玉,大家直接在皇上寝宫门口才停了马匹,翻身而下。
皇上身边的内侍溱洧,听到外面的动静,赶忙出来探看情况。
溱洧咕咚一声跪在荆白玉跟前,叩头大呼着:小臣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可算是回来了。
荆白玉上前一步,道:父皇身子骨如何?
溱洧甚是恭敬老实的模样,回话说道:日前皇上突然感染了风寒,竟是在涤川园晕倒,坠入了潭水之中
皇上带着几位爱妃在涤川园嬉戏,因着风寒有些头晕,一个不甚跌进了潭水之中。当时的情况可是把随行一众人给吓得要死。
侍卫们赶忙跳下潭水救人,快速将皇上打捞上来。
皇上身子骨本就不好,又是落水又是受惊,伤寒更加严重,在榻上一直躺了十来日,日日有太医问诊,却丝毫也不见好,反而愈来愈是言重。
朝中大臣听说了这事儿,虽众人不敢表面上说些什么,但心底里都知道,这皇上恐怕是要不行了!
溱洧垂首说道:不过好在,太子殿下您回来了!定然是太子殿下您带回了福气,保佑了陛下!
就在今儿个一大早,皇上悠悠转醒,太医再次前来问诊,吃了汤药与膳食,这皇上的脸色看上去好了不少,整个人又有了精神头。
溱洧满脸的欢喜,道:这会儿陛下堪堪歇下,小臣私以为,太子殿下若是想要给陛下问安,过个片刻再来。小臣等陛下醒来,一定前去通知太子殿下!
父皇无碍了?
荆白玉听了,心中有点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无碍了无碍了。溱洧一连串的说道。
厉长生站在荆白玉背后,露出一个笑容,道:那真是再好也无有,太子殿下亦是可以放心了。
说的对。荆白玉点点头:那本太子过一会儿再来探看父皇。
是,恭送太子殿下。溱洧说道。
厉长生对荆白玉点了点头,两个人便离开了皇上的寝宫跟前。
在想什么?厉长生淡淡的开了口。
荆白玉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脑子里一片空白
厉长生握住他的手,低声说道:别担心,有我在你身边。
我知道。荆白玉用力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路走回太子宫中,灵雨早已在门口望着,翘首以盼的等着荆白玉回来。
这面不只是灵雨一个,陆轻舟与喻青崖亦是都在,他们都听回来的窦延亭说了,所以着急火的聚集在一起,就等着迎了太子殿下回来。
遥遥的,果然有人走了回来,其中一个白衣少年风姿绰约,定然便是太子荆白玉无疑。
太子回来了!
喻青崖第一个大叫一声,满面欢喜模样。
他叫罢了,又露出狐疑纳罕的表情,道:旁边是流安世子?
不,已经是流安小侯爷了。陆轻舟在旁边很自然的说。
对对,流安小侯爷。喻青崖道:叫什么都行。我的意思是,太子殿下是不是和他拉着手呢?走路便走路,为何要拉着手走路?
喻青崖这般一说,旁边灵雨方才注意,登时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赶忙垂了头不敢多看。
陆轻舟乃是心窍玲珑之人,日前便听说了不少太子与流安小侯爷的传闻,本不觉得是真事儿,可眼下一瞧
陆轻舟心中快速盘算起来,脸上不做表情,一派高深莫测。
哎呀!我知道了!喻青崖独自猛的拍手,大喊着说道:糟糕!一定是太子殿下受伤了,不然为何要拉着扶着?!
喻青崖脑袋一热,心中担忧,立刻火急火燎冲了过去。
喻陆轻舟想要叫住他,但是根本来不及。
喻青崖直冲过去,大叫着:太子殿下,您受伤了?快叫我看看?!
荆白玉眼看着喻青崖仿佛大型犬一样扑过来,立刻错了一步,躲到了厉长生的背后。
厉长生身材高大,顿时将荆白玉挡得是严严实实。
喻公子此话何解?厉长生说道:太子殿下不曾受伤。
不可能。喻青崖道:我向来观察细微,你休想骗我。若是太子未有受伤,你拉着太子殿下的手做什么?不是在扶着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