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3)

    这还是头次观众们在陆轻的独奏期间都激动得停不下来, 沸腾的热浪排山倒海，和陆轻时起时落的钢琴声混合在了一起。但是晋杲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耳边哗啦啦地，忽然间竟是只有琴声。
    他写这首歌的目的很简单, 陆轻当时一听就知道。
    那个时候陆轻刚刚被大哥带走，晋杲阳站在家门口听大哥的助理说完话，随后就沉默了下来，安安静静地等他们把陆轻的东西全部收走以后才进去。屋内好像突然显得空空荡荡的。
    因为吉他的事情，陆轻是真的生气了，晋杲阳看得出来。
    但是他真的会就此跟自己掰了吗？如果是晋杲阳自己，他不会的。他从来就不认为友情或者是爱情这种东西在年少时候就真的轻薄如烟，一吹就散。
    于是他开始给陆轻打电话。没有打通，发过去的信息也石沉大海，晋杲阳觉得他有可能是在飞机上，毕竟是要回家，又或者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处理。随后他就编辑了一条非常长的信息，告诉他今天是跟寰宇签约的日子，未来一段时间有可能联系不到自己，是封闭式的培训。
    发完之前他都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发完以后，突然还蛮难过的。
    不是因为别的，那时候他只是想，他和陆轻的差距其实真的很大。对方光芒万丈，但是自己就连追逐他的资格都没有。
    但是也只难过了一小会，随后就把卡和身份证交给了赵霭。赵霭从早上过来，赶去看了他的比赛，又陪着他回来目送着大哥的助理收拾东西，一直都非常有耐心，到现在也只是问了句：你想好了吗？
    嗯。晋杲阳道。
    他也没有别的什么目标。
    能够有朝一日，要是能够看到陆轻的背影就好了。
    随后就是和陆轻反反复复的相错。
    他刚进去的头几天，偶尔能拿到电话的时候陆轻拨不通。等到陆轻给自己回消息的时候，自己的电话却已经被收起来了，紧接着他忙得昏天暗地，寰宇的成绩单令他前所未有的清晰认知到自己与陆轻到底隔着什么样的丘壑。
    但那才是真正的开始。
    于是此时晋杲阳的这首歌也是这样，《未来》这首歌怀着前所未有的热忱，比起《追逐》更加的坚定，比起《星海》又更加的勇敢，他想要的未来是爱着陆轻的未来。
    陆轻为他收尾的独奏已经到了尾声，在一段突然密集而又迅速放缓的节奏，琴声终于停下，场间有着短暂的寂静。
    在晋杲阳没有说正式退场以前，大家也不确定这首歌到底结没结束，皆是按捺着胸膛剧烈的起伏，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台上亦是没有声音，因为晋杲阳和陆轻本来就是不打算下场的。这片刻的空白留给他做他和陆轻两场表演的衔接。
    谢谢大家。晋杲阳看着台下，不由得笑了起来，我的未来就是这样，接下来是陆轻的未来。
    粉丝们一时还有点懵。
    她们完全没反应过来《未来》不单单是晋杲阳歌曲的名字，其实也是陆轻这首曲子的名字。晋杲阳这首歌结尾部分的独奏和陆轻的前奏是有重合部分的，不是递进，反倒像是伴随和同步。
    直到他们看到陆轻抬头，与晋杲阳对视了一眼。
    很轻一眼，似乎还带着点转瞬即逝的笑意。随后陆轻的琴键落下，惊得现场所有的粉丝再次头皮发炸。
    所以陆轻和晋杲阳的舞台居然合二为一了？
    巅峰舞台是为自己而战的，陆轻和晋杲阳的表演也是分开表演，只不过因为本来就要上对方的舞台，顺序也是挨着的，甚至连主题都是类似，所以合在一起以后，效果竟是出奇的好。
    陆轻的琴声开始飞舞。
    和晋杲阳的那首《未来》又有所不同，晋杲阳一反常态的沉稳，陆轻却是一反常态的激烈。舞台上的灯光现在只落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将他的脸映得近乎于冷白，而四周全然黑暗，甚至鸦雀无声。
    直到忽然间，有一道剪影出现在帷幕后。
    有人好像站在那里听琴，冷冷清清地，什么动作都没有，也不知道应该不应该靠近。可是随着陆轻的曲子的变化，灯光熄灭，再亮，剪影就已经变换了位置。
    他突然拨开荆棘朝着陆轻走来，每次灯光的重新亮起，他似乎都会距离陆轻更近一点。粉丝们起初只是愣神的看着那道剪影，觉得他所有的动作都仿佛印证了曲子的情绪，然而当她们辨认出来的刹那，瞳孔扩大。
    随后琴声有着短暂的刹车，节奏蓦然放缓，就在剪影即将到达陆轻位置的时候，旋律就已经逐渐地开始跟晋杲阳的重叠。
    直到陆轻突然收尾，在只剩下几个音节的时候抬头，手也迟迟没有落下。
    在他现在这个位置，几乎可以清晰勾勒帷幕后晋杲阳的影子。
    在这首同为《未来》的歌里，他和晋杲阳想要表达的东西是类似的。其实最初他们什么都没有商量，但是就在那天两人突然聊到翟采文的那段话时，他们就同时有了这个主题。
    翟采文说什么来着？翟采文说，如果陆轻真的喜欢晋杲阳，为什么还要来这个节目处处压着晋杲阳翻不了身？
    这句话实在太过可笑，他太看轻了晋杲阳，也太看轻他们两人的关系。
    同样是像翟采文觉得他们两人会因为吉他的争吵而分手一样。事实上陆轻当时哪儿想得了那么多，他把家里的事情全部忙完以后已经是好几天以后，他的手机丢失，重新找回来却已经拨不通晋杲阳的电话。他想方设法弄到了晋杲阳的课表，才蓦地发觉晋杲阳与他说过的寰宇娱乐，是即将长达三年的封闭培训。
    那个时候陆轻的状态奇差，有那么瞬间前所未有地清醒认知到，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人爱他的。
    但是他也没有办法放弃去爱晋杲阳。
    和晋杲阳的通话总是错开以后，陆轻也不是没有去寰宇看过他。但是来来回回好几次都没有看到过人，晋杲阳实在太忙了，有的时候陆轻就停在他们楼下，安安静静地回想着这段时间他和晋杲阳这段时间错开的信息。
    晋杲阳生怕他觉得自己也是不辞而别，把所有的东西交代得万分详尽，连他什么时候签约什么时候可能出来，甚至当时和赵霭签约时说了些什么都清清楚楚。但是陆轻忽的就在想，他被大哥带走的时候，他又做了什么呢？
    他的电话丢了，脑子里面只占据着家里面的事情，随后几乎被铺天盖地的情绪淹没。他没有晋杲阳这么细致入微，没有他那样冷静，甚至连好好的说清楚自己怎么走的都做不到。
    他太差劲了。
    这样的他怎么配说喜欢晋杲阳呢。
    于是就在晋杲阳昏天暗地压根就联系不上的同时，陆轻转身回家，紧接着就进行了为期三年的状态调整。
    那些萦绕的不去的魔障，随时有可能失控的情绪，在晋杲阳面前绝对不可以呈现的东西陆轻井喷的作品里面全部写满了这些，又在随后沉寂的时间里面全部封存，直到重新再看到晋杲阳的那天。
    翟采文有一点说得很对，当时他们互相看着对方，觉得格外地自卑。
    但是他们两人的感情又不是这样的。
    寂静的舞台，在短短瞬间的凝固后，陆轻最后的几个音节终于落下。随后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又再度聚在了陆轻的面前，此时帷幕掀开，晋杲阳拨开全部的荆棘以后，也终于走到了他的面前。
    于他们两人而言，爱是会让他们变得更好的，而不是摧毁彼此。
    此时此刻，诺言终于全部实现。
    陆轻的表演全部结束，他站起身来要去拥抱晋杲阳，晋杲阳也立马朝着他走来。两人站在舞台上面看似完成了一个合作性质的友好拥抱，然而背后的大屏幕上，却清晰的映着《未来》两个字。
    这就是两人从前就坚定的，更好的未来。
    整个现场全部傻了。
    直到全部的灯光亮起，晋杲阳和陆轻分开，同时朝着观众席致意退场。粉丝们仍然呆呆地看着他们，突然爆发出掀翻顶棚的热浪。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阳阳陆神！
    陆轻，晋杲阳！
    粉丝们疯了。
    两个舞台合二为一就算了，他们最后这场表演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是不是在一起了？他们这舞台到底是不是爱的表白！
    太绝了太绝了，我他妈眼泪都出来了呀。
    别说了，我刚刚连呼吸都不敢呼吸！
    我的喉咙真的是喊早了，我应该把我所有的声音都留在这个舞台的，我真的好爱他们！
    不管是现场，还是瞬间爆发的弹幕，甚至是选手们所在的休息室，所有的地方都是铺天盖地的沸腾。晋杲阳和陆轻才刚刚到达后台，选手们这次都没有过来飞扑了，激动得原地起跳，满屋子乱跑。
    啊啊啊啊！
    阳阳和陆神就是坠吊的！
    可不是么。
    就算抛开舞台的表现来看，晋杲阳和陆轻的曲子也都能称得上是完美。晋杲阳是向来情绪会压过技巧，陆轻则是随意发挥自己的天赋，然而从来就没有像现在这样，又是平和又是稳定，可一旦绽放就是光芒万丈。
    稳了稳了，这次一定稳了！
    表演结束以后，大家对于自己的排位已经心里有数，自己的分数反倒是都不关心了，只关心晋杲阳和陆轻到底谁能够得到冠军。
    这很重要，不但是关乎着晋杲阳的未来，还有对于前段时间那些黑子的打脸。是谁告诉他们陆轻是在故意让晋杲阳的？是谁告诉他们陆轻就原地踏步的？是谁告诉他们晋杲阳就需要陆神让的！
    于是选手们交头接，又立马兴奋地讨论了起来。
    晋杲阳和陆轻在原地站了片刻，却是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两场表演实在有点累，倒不是因为走位，而是因为要控制情绪。但是好在直到结束，他们俩都清晰理智，把整个舞台都掌握在了自己的节奏里。
    分数应该还要再等会吧。晋杲阳坐了下来。
    陆轻点头，顺便就坐在他的身边，抬头看向了屏幕。
    总决赛的分数计算要比平时更加的复杂，主要还是加了一些老师与业内权威人数的评分。大家在等待期间，不可避免地就会聊到分数出来以后的事情。
    待会儿我们是不是还要群访，群访结束这个节目就全部结束了？
    错了，群访前面还有闭幕呢，我们还有一首歌没唱。
    哦对对对，把这个给忘记了。我刚刚看阳阳和陆神的舞台太激动了，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他们的歌，闭幕的曲子都要忘记怎么唱了，诶荆铭快放给我听听
    叽叽喳喳间，程明宿又探了个脑袋过来，问道：阳阳，如果你这次没有得冠军怎么办？
    他真不是乌鸦嘴，他是实实在在的担忧。
    虽然说强者为王没错，但是晋杲阳怎么看都比陆轻更需要这些资源。他是从斗兽场出来的，背后还有寰宇给他的任务，要是完不成的话寰宇那边对他又会是什么态度？
    于是听到这里，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聚集在了晋杲阳的身上。
    晋杲阳心态倒是挺平稳的，道：不会的。
    真的吗？本来还以为他会说个没事之类的话，选手们瞬间眼睛都亮了起来，你有信心超过陆神？
    超过不好说。
    晋杲阳只是对于每场表演都有个清晰的判断，就像当时一眼看过去就能预估程明宿到底是多少分，他也能够以非常轻微的误差来预估自己的分数。
    但是满分只有七百五。晋杲阳道。
    室内一静。
    片刻后，所有人齐齐倒吸了口凉气。
    对哦，他们怎么都忘记这点了！
    相比于以前的舞台，后续的分数结构都会根据舞台形式的不同做出调整，但是总分数的上限摆在这里，如果晋杲阳和陆轻同时突破了上限，拿到了满分那应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屏幕上突然亮出了两个整整齐齐的数字。观众席间好像一片死寂，随后尖叫和沸腾声几乎冲破甬道而来。
    居然真的是两个满分！
    随后选手们也全都跳了起来，激动道：天啦！怎么办怎么办！
    《最强音乐人》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上一届到最后的时候竞争也非常激烈，霍锦最后是以十来分的差距夺冠，没有半点其他的回旋的余地。但是现在呢？
    顶级的资源只有一份，《最强音乐人》从最开始就说了只捧巅峰，那么现在晋杲阳和陆轻到底谁才是巅峰？
    晋杲阳和陆轻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霍锦已经上台控场了，导演在下面好像是在跟其他工作人员紧急地沟通些什么，整个观众席一片杂乱。
    但是好在节目组也不是全然没有准备，霍锦在台上笑着跟观众互动了几句，终于把他们的注意力全部拉回来的时候，才道：既然我们的观众打分和老师打分最后呈现出来这样的结果，那我们接下来就得请出我们的秘密武器了。
    她停在这里，故意问道：你们知道我们首秀舞台，没有观众的时候都是怎么打分的吗？
    休息室的选手们突然唰地下站了起来，连眼睛都亮了。
    正正好工作人员也过来敲门了，因为一路小跑过来还显得有些急促，老师们，除了晋老师和陆神以外，其他选手现在都需要去到台前进行二轮打分。晋老师、陆神你们先去现场。
    果然是选手打分！
    不单单是观众，选手们给其他的选手打分也同样有一套严苛的标准。在前面已经淘汰的选手今天全都在现场，现在已经收到了评分规则和评分表，休息室的这几位选手刚到，工作人员也把这些资料迅速地塞给他们。
    歌曲的创作、立意，感染力，对于舞台的掌控能力除了最开始他们知道的四项维度以外，还包括了在作品和舞台两项上比较专业的维度。
    选手们太久没有看到过这张评分表了，在首秀舞台以后还做了不少的迭代，接到以后神色下意识严肃起来，认真专注地开始打分。
    不管他们心底到底是偏向于谁，但是有规则就得按照规则来。所有选手尽量客观公正，而现场的观众在等待期间，也是紧张得掌心冒汗。
    怎么办怎么办？
    我以前都不担心的，但是现在突然好担心啊。
    其实陆神和阳阳我都可以，但是又都不甘心。
    啊啊啊不敢看了怎么办！
    有心脏承受能力没有那么好的，握着彼此的双手打着颤；有迫切想要知道结果的则不断地往选手席那边观看。霍锦把第二轮打分的流程交代了以后也不再进行控场，而是同样下台焦虑地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