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9)
看到池闲骤变的脸色, 姜霁北心知不妙。他刚一回头,便对上刺青女人一张可怖狰狞的烂脸。
刺青女人把双手搭在姜霁北肩上,一双眼不停往下流着血泪, 黑洞洞的嘴巴张着,缕缕黑色雾气从深渊一样的口腔中飘散出来。
她对着他动了动嘴唇, 但没有发出声音。
姜霁北一愣。
因为视线受阻, 池闲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眼下他最担心的是姜霁北的安全。
他快速来到姜霁北跟前,挥起手臂,双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一张正在燃烧着蓝色火焰的符纸。
池闲将符纸扔到女人的脑门上:恶灵退散!
符纸刚贴上女人的额头,便像火苗碰了汽油一样蓦地扩散到她的整张脸上。
整颗头颅都被熊熊的蓝色火焰包裹住,刺青女人接连倒退几步,尖叫起来。
只不过,她的尖叫是无声的, 疼痛通过她扭曲的表情和无限张大的嘴展现出来。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 女人再次炸成无数被烧焦的炭状物,噼里啪啦洒落一地。
炭状物刚落到地面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四处弥漫的难闻焦味提醒着他们,刺青女人曾经真实存在过。
她再次被池闲的符纸驱散了。
哥,没事吧?见刺青女人消失,池闲将注意力转移回姜霁北身上, 紧张地检查着他的肩膀, 为什么不躲?
姜霁北站在原地,沉默两秒, 呼了口气:我觉得她没有伤害我的意思。
池闲的手握在他的双臂上,确认过他没有受伤后,才放松下来:为什么?
姜霁北蹙起眉:刚才她对我说话了。
说了什么?池闲一顿。
姜霁北迟疑两秒, 抬眸望向池闲的眼睛:救我。
池闲怔住。
两人对视片刻,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猜测。
她可能是猪肚鸡。姜霁北先说出自己的判断,她来找我的目的也许并非伤害我,而是试图向我求救,但出于某种我们暂时无法知晓的原因,她的出场方式很惊悚。
而且,她似乎无法发声。池闲道。
不管怎样,能确定的是她会被驱散,但不会彻底消失,这是好事。想到猪肚鸡惨不忍睹的脸和奇怪的状态,姜霁北叹了口气。
如果她真的是来找我们求救,说明她具有自己的意识。池闲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安慰道,她一定还会来找我们的。
嗯。姜霁北轻轻叹了口气。
沉默了会儿,他忽然提起另一个话题:对了,阿闲,你的符纸有我可以用的吗?
这部电影中一定会出现不少鬼灵精怪,物理攻击对它们不管用。
不会术法的姜霁北需要一些可以自保的东西,不能每次都等池闲来救他。
当然。池闲松开胳膊,从怀里摸出一沓黄符纸,作势要在上面画符。
姜霁北拦住他:别都给我,你自己留一些。
我有法力。池闲说。
于是姜霁北没有继续阻拦。
池闲留了大半符纸给他,并在上面画了一些以敕令开头的咒语,倒有点像他们在第一场港片《活嫁鬼》时见过的那些符咒。
池闲说,实际管用的并非符纸,而是他注入法力后写在纸上的咒,黄符纸只是一个载体。
姜霁北将它们放进外套的贴身口袋里,与池闲的打火机挨在一块,不忘笑道:下次试试小道长的法力。
说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问:我这儿还有两样没使用的道具,其中有一个是韦一心的锦囊,但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我试试,你把锦囊拿出来。池闲从怀里摸出烟盒。
他取了支烟衔在口中,打了个响指,烟头瞬间燃起绿色火焰。
姜霁北在心中默念了一句韦一心的锦囊,一只红色锦囊凭空出现,飘浮在半空中,周身散发着幽幽白光。
他伸出手,掌心朝上,锦囊便自动落到他手心里。
池闲取下烟夹在右手双指间,左手从姜霁北手里接过锦囊,捏着烟,用燃着绿色火星的地方对着锦囊,悬空画了一个符。
他盯着锦囊看了片刻,忽然道:有了。
池闲将锦囊转向姜霁北。
姜霁北定睛一看,发现锦囊上多了几个字。
字迹闪烁着幽幽的光,忽明忽暗,不一会儿便消失了。
希望能派上用场。姜霁北啧了一声,把锦囊收回,你那儿还有什么?
参影辅助员是携带特殊武器入场的,比如我那把伪装成打火机的枪,所以不会获得太多道具。池闲抽了口烟,烟头的绿焰在他的指间恢复成了正常的橘红色火光,现在除了那把枪,我只有电影角色自带的法术。
姜霁北伸手从他口中摘下烟,塞进自己嘴里,叼着烟,含糊不清地笑道:原来如此,那就先吃饭吧,道长弟弟。
后面那个称呼搞得池闲没绷住,很轻地扬了下嘴角,伸手去牵姜霁北:走。
崔编辑办事效率极高,第二天一早便把办好的**送到他们手里。
姜霁北端详着自己的假证,又看了看池闲的真证,用肉眼根本无法分辨真假。
做工是很精细,就是不知道过机器时会怎样。
但这里是电影,如果将他卡在海关的话,接下来的剧情就没的玩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姜霁北心情愉悦地和众人一起前往机场,直飞清迈。
在清迈口岸,姜霁北凭借崔编辑提供的伪造证件,成功办理了落地签。
一路走出机场,酸菜鱼忍不住感叹:崔编辑的本事还真大。
是剧情没有为难我们。姜霁北随口说道。
泰国人喜欢使用香水,一下飞机他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郁的香水味。
现实中在东南亚长大的池闲和电影中常年在东南亚四处跑的酸菜鱼对这种味道熟悉得很,但姜霁北还是觉得这个味道有些上头。
来到预订的酒店,他们没有急着行动,而是在原地休息了两天,顺便逛了逛清迈。
酸菜鱼充当导游和翻译,带着他们熟悉这个时代的泰国。
等其他两个小组陆续到达老挝和越南并在群里报了平安后,他们才动身出发,前往塞沙洛区的科提村。
科提村处于山林中,位置偏僻,旅游巴士无法开进去,只能将姜霁北三人放在外面的路口,让他们自己步行到目的地。
酸菜鱼的泰语极其流利,一路上叽里呱啦地拉着当地人问话。
可惜的是,他并没有从问询的路人口中得到什么有效信息,他们展示出来的纹路,那些路人没有一个认识的。
酸菜鱼有些沮丧,但姜霁北并不觉得意外。
关键的线索需要等待契机,由关键的人物来带给他们。
再往前面走一段就是科提村了。他看着手机上的地图导航,也许到了那里就能获得线索。
三人背着包继续前行,路越走越窄,两旁的树木逐渐变得密集,路上偶尔能碰到一两个村民。
为了苦中作乐,酸菜鱼主动找话题:闲哥,你对东南亚巫术有什么见解吗?
东南亚是小乘佛教的发源地,尤其是泰国,是一个典型的佛教国家。池闲回答道,并不时拉一下姜霁北的胳膊,带着他避开路上经过的车辆,东南亚巫术大多邪恶残忍,为达目的而将灵魂禁锢在法器里,利用它们怒涨的怨气来为自己办事,譬如古曼童和养小鬼。
吱嘎
突然,一道急促的刹车声在他们身后响起。
听到声音,三个年轻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在距离他们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下,紧接着,车门被打开,两个皮肤黝黑的男人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们的个子不高,但身材精壮,露出来的胳膊上文着大片的刺青,周身散发着一股流氓地痞特有的气质。
泰国**?酸菜鱼低声道。
池闲不动声色地把姜霁北往身后拉了拉。
两个流氓旁若无人地走向一个提着袋子的村妇,并一左一右地拽住她的胳膊。
村妇惊恐地尖叫起来,手中的袋子在挣扎中掉到了地上,里面的东西骨碌碌地散落了一地。
两个流氓不顾村妇的挣扎和求饶,不由分说地将她往面包车的方向拖。
姜霁北蹙起眉。
这是在干什么?拐卖妇女吗?
她在呼救!酸菜鱼倒抽一口冷气,脚步已经动了起来,眼看着就要朝他们冲去。
姜霁北一把扯住他的胳膊:等等!
被姜霁北带了一下,酸菜鱼没能成功奔向那两个绑架村妇的流氓。
别冲动,先观望一下什么情况。池闲看了酸菜鱼一眼。
酸菜鱼正要说话,前方忽然响起一道愤怒的斥责声。
等他们再望去时,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年轻女人拦住了两个流氓的去路。
她背对着姜霁北他们站着,口中飞快地说着什么,似乎正在跟两个流氓交涉。
他们在说什么?姜霁北低声问。
这个年轻女人要求他们放开那个村妇。酸菜鱼翻译着他们的对话。
但没说两句,两个流氓便面露愠色,看样子似乎是想对年轻女人动手。
糟糕,谈崩了。酸菜鱼眉头一皱,望向姜霁北和池闲,去救?
你在这等着,我去。姜霁北刚要冲出去,忽然硬生生地刹住了车。
他看到,年轻女人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把乌黑的刀,双指在刀刃上一抹,口中同时念念有词。
也就是几秒的工夫,两个流氓突然松开村妇,同时倒地不起,仿佛中邪一样口吐白沫。
挣脱束缚的村妇惊慌失措地躲到女人身后,女人将她护在身后,用刀尖指着躺在地上抽搐的两个流氓,毫不退让。
这是什么?东南亚巫术吗?酸菜鱼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我游历东南亚也有几年了,还是头一回见到真正的巫术。
姜霁北没有说话,他盯着女人的背影,总觉得有些眼熟。
似乎曾在哪里见过似的。
这时,竟然又有两个精壮的男人从面包车上跳了下来。
他们盯着年轻女人,面露凶光,恶狠狠地留下几句话后,拖着地上的两个同伴回到面包车上。
他们在威胁这个女人,让她小心点。酸菜鱼翻译。
而背对着他们三人的年轻女人始终挺直脊梁,没有露出半分怯懦。
直到面包车被重重关上门,扬长而去,年轻女人这才放下手里的刀,藏入怀中,转身去检查村妇的情况。
就在她转过身来的时候,姜霁北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脑海中的记忆被唤醒,他瞬间认出来,她是丁慧。
姜霁北立刻扭头看池闲,并从对方的眼神里获得了肯定。
没记错的话,丁慧是他和池闲在第三场民俗电影《上路》中的同伴。
当时的女生温温柔柔地对姜霁北说,她很崇拜自己的男友覃斯文,她能活到第三场电影,都是靠着男友的帮助。
可到了最后,她的男友却死在了《上路》里,临死时用道具保住了她一命。
离开《上路》这场电影后,姜霁北不是没有设想过丁慧的结局。
失去了男友的庇护,手无寸铁的她也许很快就会在下一场电影中丧命。
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在这场电影里看到了丁慧。
丁慧这才留意到身后还有三个陌生人,一手护住村妇,另一只手伸入怀中,警惕地望了过来。
双方对视。
从丁慧骤然变化的表情里,姜霁北知道,她也认出了自己。
披着长发的姑娘此时已经一丝不苟地把头发扎成了丸子头,脸上没有一丝往日的笑容,脸部肌肉紧绷,眼神平直得冷酷。
姜霁北觉得这样的眼神很熟悉。
他甚至能感受到藏在冷酷眼神底下交织的麻木、愤怒与悲伤。
姜霁北心中忽然腾升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不喜欢丁慧现在的眼神,因为这会让他想起曾经的自己。
失去池闲的七年里,如出一辙的眼神日复一日地出现在他的眸中。
在那场电影里,姜霁北对丁慧说故事的时候,她还在安慰他说,即便失去了恋人,也要好好活下去。
丁慧确实活下来了,但她做到了好好活下去吗?
姜霁北从她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东西来。
最终,是丁慧紧绷的神色先松弛下来。
她放下伸进怀里拿刀的手,主动向他们打招呼:陈寂,顾池,好久不见。
你会说中文?酸菜鱼露出了茫然的表情,他看了看丁慧,又看了看姜霁北,你们认识?
嗯。姜霁北轻轻应声,大步上前,在丁慧面前停下。
稍矮一头的丁慧微微仰起脸,和他对视。
见到姜霁北,她的神色总算变得缓和,并将冷漠和敌意收敛起来。
只一眼,姜霁北就知道,她还是从前那个善良的丁慧。
好久不见。他向丁慧伸出一只手,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姜霁北,在这里是一名灵异探险主播。
跟上来的池闲在他身边停下:池闲,道士。
见他们都来了,酸菜鱼快步过来:我叫酸菜鱼,研究生在读。
我还是叫丁慧。丁慧疑惑的眼神很快就在交谈中消散,并主动自报家门,我是一名灵媒者,出身滇地灵媒世家,现在暂居泰国,师从于泰国灵媒大师。
那你会巫蛊之术吗?听到关键词,酸菜鱼顿时来了兴趣。
丁慧没有立刻回答,她看了一眼自己身侧还在发抖的村妇,伸手搀住她,先用泰语和她交流了两句。
见村妇点头,她才转头对三人道:这里不安全,我需要先送她回家。
霁哥,这个村妇是科提村的。酸菜鱼立刻凑到姜霁北耳边,小声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