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1章 皇后的心思

    朝会结束之后，朝臣们纷纷走出朝堂，心里琢磨着圣人决议后，他们该做的事情。
    一旦战争的车轮开启，那么整个庞大的帝国，就如同一个庞大的机器一样迅速的运转，而眼前这些臣子，都是这架机器的操作员。
    现在已经不是皇帝一句话，户部准备好粮草，大都督们准备发兵打仗的年代了。
    眼下的大明一旦准备发动战争，情报部门就会迅速投入人力和物力去搜集对手清晰，了解当地的情况，绘制山川地图，制作行军路线。
    户部需要开始准备各种物资，按照军方给你的军籍资料，开始挑选兵员。
    兵部和工部就必须开始挑选和制作兵器，如今大明发动战争，准备的军用物资那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而军方则必须忙碌到给各地的老兵发文，让他们交接工作，准备入伍。
    大家心里都有事情去做，唯独徐梁反而会闲下来。
    他若无其事的打量着众人，他忽然发现，方书琦的身影变得异常的落寞。
    作为整个帝国的大管家，作为大明帝国从未有过的掌权的首辅，他身上承担的责任和压力，比谁都大。
    徐梁有的时候很生气，但看着他现在的样子，反而理解他。
    没有谁比自己更了解这个盟友了。
    作为从战火中一起走出来的袍泽，一直在后方默默支持着自己的人，他跟程贤老先生一样，他比谁都希望自己好。
    但是他们承担的压力也太大了。
    就拿这一次战争来讲，最为难过的并不是前线的将士，反而是他这名大管家。
    因为上诉官员所面对的问题，最后都会汇总到他那里，让他去批示。
    这意味着他在处理内政的同时，要花费巨大的精力在战争上，而且连带着他最近颇为自傲的内政上，也会陷入停滞甚至退后。
    只有经历过战争的人，才知道民间的百姓有多么渴望和需要和平。
    大明已经打了那么多年仗了，百姓们的日子过得非常煎熬，如今元气尚未恢复，国家又要进入战争的状态之中。
    这绝对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方书琦有的时候希望皇帝陛下已经满足于自己的过往，沉迷于昔日的荣耀中，这样就不会整天想着去打仗了。
    有一位视觉宽广，有着雄心大志的帝王，对于臣子，对于百姓来说，有的时候并不是好事。
    方书琦很清楚，圣人这是在牺牲一代人的利益，去为后人谋福利。
    可是这一代人，就非得去为后人做牺牲么？
    他们也是人啊。
    徐梁走了几步，却发现皇后在宫外等待自己，看样子时间也不短了。
    “陛下，这一仗真的要打吗？”朱微婥开口说道。
    “对，这一仗必须要打。”徐梁肯定的说道。
    “臣妾想问问，您觉得这一仗要打多久？”朱微婥继续道。
    徐梁明白了皇后的意思，他也担心这一仗下来，对于国家的发展和稳固，产生极其不利的影响，而且这段时间，宗室肯定也朝他谈过了，肯定跟他提过什么要求之类的东西。
    对于国家未来的方向，她心里需要有个底。
    徐梁微微想了想，这才开口说道：“这一场仗下来，怎么也得打个二三十年，得将得到的领土完全消化掉啊。”
    朱微婥难得的并未跟臣子一样劝谏，反而提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这是一场国战，等战事结束之后，你我都老了，到时候未必有精力去面对国本问题，实在不行，我们选下太子吧，这样可以安臣民之心，你也可以一心一意的对外发动战争。”
    徐梁听出了皇后言语之间的担忧说道：“皇后，有些事情，不需要太过于着急。”
    随着时间的推移，徐梁发现自己这位皇后真的是一位难得的贤后，这一点可以看得出，崇祯对于子女的教育还是很用心的。
    他能很好的协调自己和宗室之间的关系，并且毫不保留的支持自己。
    皇后摇了摇头，“这次国本之争只是个开始，已经有不少有能量的宗室和旧臣通过各种渠道找过我，等你发动国战，这些人在出手，你岂不是很被动，甚至你可以选一个太子，将来不合心意，在废掉，也方便你一心一意做事。”
    “朕倒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情。”徐梁笑着说道：“从发展的观点来看，内部矛盾和外部矛盾同时存在，虽然说解决内部矛盾之后，可以更好的解决外部矛盾，但是有一点，你要清楚，即便是你把眼下的矛盾解决了，新的内部矛盾依然会产生。所以我们要做的是，解决主要矛盾，眼下我们的主要矛盾就是北方的对手。”
    “你日后终究会明白的。”皇后顿了顿，“臣妾知道你的想法都是对的，可是我们的孩子呢？他能理解你吗？随着他年龄的增长，对于眼前的状态，即便是他不说，他也会有意见的。”
    若是皇后的看法，徐梁还是需要关心的。
    但是自己的那个小不点，还整天抱着自己的大腿叫父亲呢。
    他会恨自己？
    徐梁笑了笑，不以为意。
    皇后长叹一声说道：“臣妾准备动用皇后的权利，谁在拿宗室和您之间的问题说事，臣妾就要杀人了。”
    徐梁立刻感觉头大。
    他可以不关心那些所谓的是是非非，但是不代表别人可以。
    皇后下定了决心，自然拿出了她那份执拗，“臣妾希望皇帝能在北伐之前，下定决心，立下国储。”
    他顿了顿说道：“臣妾其实根本不在乎您的那个皇子做太子，臣妾只希望国家稳定。不希望您在战争的时候，总是有人扯您后腿。”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除非自己不发动北伐，一心一意处理内政。
    不然，这内部的问题确实非常棘手。
    而放弃北伐是万万不可能呢。
    徐梁还期待着数不尽的老兵参加过战争之后，带着荣誉和军中的习惯，进行移风易俗的大业呢。
    虽然说现在，很多退伍老兵回到家乡，已经带到了民间尚武的精神。
    但是这其实占比非常稀少，很多老兵都成了公职人员，时间全都用在处理政务上了，其可持续和影响力都太低了。
    军队是个大熔炉，他希望给自己锻造更多的好钢。
    很多人都觉得大明已经是千古少有的盛世了，但是徐梁不这么看，他觉得距离他心中的星辰大海还非常遥远。
    至于方书琦，则觉得这一次真的是抱起石头砸了所有人的脚。
    走了一步臭到不能再臭的棋。
    他发起的国本之争，只是一个借口，一个阻碍圣人发动对外战争的借口。
    谁曾想到，圣人对外战争的信念那么坚固。
    最后自己的借口，竟然成了导火索，将无数的势力给引了出来，成了一个难以解决的棘手的矛盾。
    甚至外界已经开始谣传，圣人有清洗宗族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