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9)

    好啊，大家一起来互相伤害。
    中也正准备开口怼回去，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他低头看了一眼，是灰原亮的号码，这么快就有工作了。
    有些事情不适合让原无知道，中也拿着手机出门接听。屋子里留下叶藏和原无在干瞪眼。
    几分钟后中也回来，一边走进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一边解释道：工作来了，这次的工作有点麻烦，你们留在家里等我，我大概三天后回来。
    家这个词真不赖，说出来的时候心里莫名有种强大的责任感。
    中也思忖着要带什么东西，原无和叶藏已经来到他的房间看他收拾东西，原无就拜托你照顾几天了。
    这么急，现在还是晚上。原无皱眉，他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变黑的天空，休息一个晚上，明天再出发不行吗？
    这个没办法，雇主那边有要求，早点过去解决了就早点回来。中也拎着小包，蹲下身捏捏原无的嫩滑脸蛋，你呢，就和阿叶乖乖地在家等我回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北海道啊。
    疼
    我还没有用力呢。中也放开手，原无的脸红了一块，嘛，抱歉了，这就当是提醒，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做，知道没？
    哦。原无转移视线。
    不许像之前那样，要是折腾到受伤，我就把阿叶和胖橘猫揍一顿。中也威胁他，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自从捡到原无，他还没有真正离开超过三天时间，这次的工作如果完成就有一大笔钱，够他们出去玩了，与此相对他要做的准备也不少。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是他上辈子死亡之前留下的教训。
    我知道了。迫于威胁，原无只能点头，你要注意安全，要是出事了，我们会担心的。说完，原无挥手切断一条自己的辫子，眼睛变成金色，嘴里念叨着中也和叶藏听不懂的术语，对头发施完法后弄成一条发绳绑在中也脖子上。
    中原中也抚摸一下发绳，金色的光芒若隐若现，这是什么？
    类似御守的东西，在你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会保护你，我昨天看到电视上有寺庙做御守，自己琢磨了一下。原无解释道，时间紧迫，没来得及做精致，这发绳上还有我的力量，你要是出事了我就能知道。
    手指触摸到发绳里传出来的力量，居然还有【人间失格】，是怕他一旦开了污浊状态，身边没有人能及时解除吗？
    蔚蓝如夏日晴空的眼睛明亮起来，中原中也没有询问原无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有污浊，只要相互信任就足够了，别的不需多说。
    我会注意安全。中原中也许下承诺，然后站起来对叶藏说：原无这孩子就拜托你照顾几天了。
    我会的。叶藏罕见地没有躲闪中也的目光，小声叮嘱：你早点回来，说好一起去北海道的。
    行！那我出门啦。
    原无和叶藏送他中也离开后，没事可做，便一边散步一边闲聊。
    中介给中原中也选择的房子地段特别好，横滨的市中心就在房子附近，到了晚上依旧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叶藏一如既往地穿着和服，戴着红围巾，手里还牵着原无的小爪子。偶尔有路人看到叶藏这一身冬日打扮，会诧异地偷瞄几眼。身为咒灵，对人类的视线感知非常敏锐，叶藏只能努力压抑住恐惧，手指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栗。
    别怕。原无抬头看他，叶藏低头对视那双稳重的黑眸，沉默半响，突然轻笑起来。真是的，原无还是个孩子，自己怎么能在孩子面前展露恐惧呢，这要是让中也知道了，非揍自己一顿不可。
    他人如何看待自己如何其实对你没有影响，阿叶你太重视外界的评价了。原无见他笑了，才恢复原样目视前方。
    夜晚，街道两旁的店铺都亮起了五彩的灯光招牌，叶藏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擦肩而过的行人步履匆匆，脸色或是疲惫或是轻松，都与他无关。
    自己为什么要去注意他们的眼光呢？
    阿叶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即便做了，只要不影响到别人就不需要愧疚。叶藏的手很冰凉，在夏日的夜晚，原无一直握着也不会觉得黏糊。
    因为他一直在不安啊。
    正如小时候身体虚弱卧病在床，家人不允许他出去，既是为了限制他的自由，也是为了让他安心养身。但是他穷困潦倒的时候还是几位兄长凑钱给自己。然而，他似乎有意识忽略这些，只看到了生活中的不幸，并没有意识到生活除了不幸之外还有其他美好的事。
    阿无，我们去看看那家甜品店吧。叶藏打起精神，拉着原无的手往不远处的甜品店走过去。
    [我就是一只蟾蜍。已无所谓人们宽容不宽容，埋葬不埋葬了。我是比狗和猫更劣等的动物。]*
    然而，即便是一只蟾蜍，也可以享受蓝天白云，也可以感受自由自在的气息，他怎么可以连一只蟾蜍都不如呢？失去作为人的资格又怎样？他不还是遇到了值得珍藏的宝贝。
    那就足够了。
    阿叶，你带钱了吗？
    没，没有中也忘记给钱了。
    哦，我也没带。
    呜
    叶藏刚刚才打起的精神瞬间就熄灭了，可怜兮兮地贴着甜品店的玻璃柜，眼巴巴地看着精致的甜品而自己吃不到。
    原无一只手还被他抓着，只能哄道：我们先回去，拿了钱再出来买。
    叶藏假装没有听到，他想试探原无对自己的容忍度。
    轻轻叹了一口气，原无想，怎么自己身边都是一些问题孩子？他难道不是最小的吗？
    挣扎开被叶藏抓着的手，原无走到店员面前，小声开口。
    店员小姐姐眼睛里还冒着心心，这个孩子和她前段时间在推特上看到的绝美小男孩长得好像！呜哇，声音好嫩好奶，太可爱了！
    小弟弟，姐姐没听到你刚刚说什么，可以重复一次吗？光顾着花痴，差点忘记工作了，幸好老板不在，不然自己就惨了。
    原无：
    他双手捏着衣服边缘，欲言又止，最后像是放弃了什么，闭眼道：我们没有带钱，可不可以先赊给我一份甜品，我待会回家再拿钱过来，可以吗？说完，原无睁开眼睛等待她的拒绝。
    谁料店员小姐姐两眼发光：不要钱直接送！我们拍照留个纪念可以吗？
    原无：
    好、好的。他立刻反应过来，解释道：不用送，我会还的。
    最后还是和店员小姐姐合影，牺牲色相换来一个小蛋糕。
    给。原无拿着打包好的小蛋糕递给叶藏。
    蛋糕的包装盒是透明的，叶藏清楚地看到小蛋糕上写着不要害怕的字眼，眼眶突然就红了。他接过蛋糕，真是的，阿无怎么能这样做？太犯规了！
    天色不早，我们回去吧。原无想起独自留守家中的橘猫，有些不放心。
    低头愣愣看着蛋糕，直到听到原无的话，他才从甜蜜的幸福中脱离出来，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拎着蛋糕，另一只手赶紧拉着原无的手，这就回去。
    记得还钱，不能欠人家人情。原无提醒。蛋糕是叶藏吃的，还钱自然也是叶藏去。
    好~
    罢了，能听到叶藏欢快的声音，刚才的牺牲总算没有白费。但是，真的太尴尬了。原无趁叶藏不注意，一只手轻轻揉捏黑发掩盖下通红的耳垂。
    叶藏一米八多，比原无高太多，他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格外留意的叶藏，那个耳朵红的反应超级可爱！他也想捏捏。但是，今晚已经知道了原无对自己的容忍程度，这个时候就不要再去折腾他了。叶藏只能偷偷叹气，感觉现在不出手像是错过了一个亿。被叶藏拉着小手的原无突然感受到一阵恶寒。
    埼玉县。
    下午六点左右。
    晚霞染红了半壁天空，空旷的街道上有两个小孩子合力提着一袋米。
    伏黑惠今年六岁，和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伏黑津美纪一起生活。父亲伏黑甚尔是个人渣，已经半年没有回来，音信全无。继母也在两个星期前无法忍受这种生活而选择离开他们。
    对于两个不负责任大人的离开，伏黑惠并没有伤心。他是男生，理所当然要坚强起来保护姐姐。津美纪在知道母亲抛弃他们后偷偷哭了很久，最后还要强打精神假装不伤心，不让年幼的弟弟知道自己的害怕，尽管自己也只是一个孩子。
    伏黑惠看着勉强振作的姐姐，很想跟她说自己不难过。伏黑甚尔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连份正经工作都没有，以前还总是带着自己周旋在各个女人的家里。一句话总结，伏黑甚尔是一个十分合格、甚至可以说是优秀的小白脸专业户。
    哦，想错了，伏黑甚尔长得格外壮实，一身肌肉，脸皮贼厚，应该说是不要脸专业户。
    长翘的睫毛下是一双碧绿色眼睛的伏黑惠在心里默默吐槽他的无赖父亲，顺便悄悄用力量将米袋的重量转移过来，这样做的话，津美纪就不用太辛苦。
    他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力量是怎么来的，伏黑甚尔那个混蛋不在身边，他问不出结果。继母和津美纪都是普通人，他不想让津美纪担心，因此有意隐瞒。不过，这股力量能够强化他的身体，这也是六岁的他能（偷偷）提得起米袋的原因，所以应该没有什么坏的影响。
    伏黑惠眼神暗淡一瞬，他不知道这种力量一直使用是好还是坏，没有人来指导他。
    父母都不在，家里没有收入来源，每天都是支出大于收入。伏黑惠和津美纪年龄又小，无法工作，也不想去孤儿院。虽然他们下意识隐瞒这件事，但邻居都差不多知道了。
    有几次放学回家还能看到隔壁的阿姨偷偷把一些蔬菜放到他们家门口，然后才离开。每次看到袋子里新鲜的蔬菜，津美纪会高兴地对他说：这几天就喝青菜粥吧。
    邻居们出手帮扶一下是善良，但也不可能抚养他们两个。谁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大家生活都不容易，持续资助他们也不现实。考虑的事情不周到也很正常。
    昨天晚上，津美纪和惠说家里没有米了，要赶紧去买。伏黑惠听到，没有丝毫沉默，跑回房间拿出自己的存钱罐往地上一砸，将零散的硬币和小额的纸币一一捡起来，仔细数了几次：明天下午放学后去吧。这些钱应该够我们买十斤米了，省点吃应该可以支撑一个月。
    津美纪看着一脸认真的弟弟，眼泪突然就留下来。她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凡事只能靠弟弟。女孩子发育比男孩子早些，加上津美纪比惠大，踮起脚尖紧紧抱住惠的时候，还可以按住惠的脑袋。
    伏黑惠的头发不像他父亲，伏黑甚尔是仿佛用了十斤柔顺剂的效果，他则像是炸了毛的海胆。然而，津美纪抚摸他的头发，却发现头发意外的柔顺。
    妈妈曾经和她说过，头发柔顺的人都是内心温柔的人。
    别哭了。伏黑惠干巴巴安慰道，我们明天还要上学呢，你想顶着两只红眼睛去上课吗？
    津美纪笑起来，日子再难也要过下去，她还有弟弟要保护呢。怎么能先被难过打倒呢？
    回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天空中已有几颗星星闪烁起来。
    两姐弟为了省钱，没有搭车而是步行，幸好便利店离家不远，走路四十几分钟就到了。麻烦的是回家后还要干家务。
    津美纪负责洗菜，惠负责煮粥。两个孩子身高都不够，只能去客厅搬来两张小矮凳踩着干活。
    惠，姜丝放太多了。津美纪提醒。
    白粥味道好淡。惠顿了顿，一本正经跟津美纪解释。
    但是，姜丝真的太多了，煮的粥味道不好。
    不怕，我喜欢姜的味道。惠摇头，不过还是收回了继续放姜丝的手。
    等了半小时，粥煮好了，津美纪小心翼翼地将粥盛到碗里，注意烫哦。惠点点头，谨慎地将碗端到餐桌上。他们人小，上次惠直接把电饭煲端出去，没有注意到温度，双手被烫出几颗水泡。
    当时煮好的粥大半都倾倒在地上，津美纪顾不得收拾，先拉着惠做了紧急处理。好在惠是小孩子，又有咒力保护，才没有伤得很严重。
    惠为失去的白粥懊恼，而津美纪则严禁他干活。惠不同意，但是耐不住津美纪两眼汪汪地看着他而屈服。
    女人，是水做的吗？这么能哭？伏黑惠板着一张严肃的小脸思索。
    好啦，现在要说什么？津美纪双手合掌拉回思绪跑远的伏黑惠。
    双手合十，伏黑惠轻声道：我开动了。
    晚餐除了姜丝白粥，就没有其他的菜。伏黑惠用勺子将浮在白粥上的姜丝拨开，先尝了一口粥，今天的粥没有煮糊。
    惠做的真棒！津美纪大力表扬他，然后将自己碗里的姜丝挑出来送到他的碗里，这是给惠的奖励哦。
    嗯。惠明显高兴起来，微微眯起碧绿的眼眸，谢谢姐姐。
    好吃的要留到最后再吃，但是现在姜丝多了，他就可以一口白粥再吃一条姜丝了。真好。
    坐在惠旁边的津美纪看到惠高兴的小表情，才慢慢端回自己的碗，一口一口吃着白粥。
    两人都非常珍惜粮食，毕竟家里余粮不多，没有收入，只能省着过日子。吃完晚饭后两个孩子都留在客厅里写作业。
    只要努力学习的话，就有奖学金哦。津美纪跟惠说，不过我还不是很清楚成绩要多好才能有奖学金，明天我去问问老师。
    伏黑惠低头写作业，小学一年级的作业不多，他很快就做完了。这时听到津美纪的话，便道：姐姐，你以前的课本还有吗？我想先看看能不能自学。
    现在就要学习了吗？会不会太早了？津美纪有些担忧地看着惠，自从确定母亲离开之后，惠仿佛一夜就长大，成熟得一点也不像六岁的孩子，其他同龄的孩子还在缠着父母买玩具的时候，惠就已经会帮助她做很多家务了。
    真是的，津美纪转头抹掉眼泪，怎么又哭了。这样的自己怎么可以做好姐姐呢？
    嗯，我想试试可不可以争取到奖学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