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
看着吧嗒吧嗒掉眼泪的卫小迟,姜湛到嘴边那句你找死啊又咽了回去。卫小迟脸上挨了好几拳,青红交错,尤其是左脸肿了一大片,但韩子央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韩子央戳了一下卫小迟的左脸,他力道不重,beta的脸部肌肉却微微抽搐了一下。
这是不作伪的自然反应。
看来不是化妆弄出来的伤,是真的。
韩子央懵了,不是,你什么情况,挨打了想不开往马路上中间冲?
篮球队结束集训,他们一行人从学校出来,正走的好好的,卫小迟突然冲出来,没头苍蝇似的往马路上冲。
要不是湛哥眼疾手快给人拦下来了,货车一撞,卫小迟瞬间就能从大活人变成一滩烂西红柿。
卫小迟喉咙跟堵了两斤湿棉花一样,发出的声音含糊不清。
韩子央看见他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大点声,你蚊子啊,蚊子哼哼都比你音儿大。韩子央戳着卫小迟红肿的脸颊。
姜湛站在卫小迟正前方,韩子央的手在他眼皮底下戳来戳去,弄得姜湛心烦,一巴掌给他拍开了。
韩子央手背红了一片,也不敢说什么,老实把手缩回来。
卫小迟标志性的眼镜没了,姜湛花了十几秒才认出他,皱眉问,谁打的?
今天的事真把卫小迟吓坏了,身体各个机能全线紊乱,四肢发软,话都说不利索。
好在方治信自己送上门,他怕卫小迟去报警,所以追了上来。
没想到卫小迟身边围了几个人高马大的alpha,方治信定睛一看艹,全他妈是老熟人。
方治信在姜湛这儿不算陌生人,毕竟光揍就揍了他好几次。
见方治信在这里,不用卫小迟说,姜湛全明白了,垂眸散漫地活动了一下手腕,然后一拳将方治信撂翻。
姜湛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地上的方治信,那眼神如同看一团垃圾。
这么不服气?姜湛拎起方治信,抬膝顶在他腹部,那就来找我,欺负他算怎么回事?
韩子央:???
什么情况?湛哥这是在给小四眼出头?
而且听这话的意思是,方治信打小四眼是为了挑衅湛哥,所以湛哥才给他出头。
不是,这俩人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韩子央正一头雾水时,眼尖地瞥见两个贼头贼脑的人。
他记性好,又不像姜湛有轻微脸盲,一眼就认出这俩就是方治信身边那俩混子。
俩黄毛敏锐察觉到韩子央扫来的视线,后脊一凉,转身就要跑。
韩子央将手里的单肩包甩到蒋锐身上,冷冷一笑,来都来了,着急走什么?
他三步并作两步,起跳一脚踹中了其中一个黄毛的后背,当我们死的,在二中校门口截人?
韩子央真没想到这几位这么不怕死,居然有胆子在二中找事。
方治信是职高篮球队的,他们这支篮球队名声非常不好,比赛的时候不守规矩,爱玩下三滥的。
前些日子两个学校打比赛,方治信玩脏动作,垫脚了韩子央一名队友,后半场比赛人直接报销了。
被垫脚那人就是卫小迟他们班的班长李随林,他踝关节扭伤,至今还在家里休养。
姜湛跟卫小迟借钱那天,他们要堵的人就是方治信。
韩子央在一个苍蝇小馆看见方治信他们篮球队在里面庆祝,打电话问姜湛要不要报垫脚之仇。
那天姜湛着急去,没听见卫小迟自报家门。
二中几乎没人不知道他是哪个班的,所以借卫小迟钱的时候,姜湛问对方认不认识他,只要认识,稍微打听一下,就能来七班找他。
卫小迟哪知道姜湛是这么个脑回路,当时听他用那口气问你认不认识我,还以为姜湛在威胁他。
上次在苍蝇小馆没打痛快,这次方治信想不开自寻死路,韩子央一行人自然不会跟他客气。
二中篮球队主力队员都是alpha,平均身高一米八五,站在一起跟四堵高墙似的,将方治信以及那俩黄毛围困在中间。
姜湛没掺和,招来一辆出租车,对卫小迟说,上车。
卫小迟的情绪还处在不稳定状态,具体症状表现为抽噎、发抖、反应迟钝。
见卫小迟不动,姜湛似乎是不耐烦了,直接上手将他塞进了出租车。
卫小迟要挣扎,姜湛跨步坐到他旁边,冲司机说了一句去医院。
卫小迟是知道好歹的,见对方只是要送他去医院,鹌鹑一样缩角落,不吭声了。
今天情绪起伏太大,卫小迟的眼泪虽然不掉了,但身体不受控制地时不时小幅度抽搐一下。
出租车司机不是话多的人,专心开车一句废话都没说,车厢很安静,一点动静都格外清晰。
姜湛听见旁边的鹌鹑哼唧了一声,似乎说了句什么,不由看向他。
卫小迟干涩的嘴唇上下碰了碰。
姜湛只感觉耳边有几声嗡嗡,他是个暴脾气,受不了这种叽叽歪歪,说什么呢,大点声。
卫小迟缩了缩脖子,吐出三个字,医药费。
医药费?姜湛一脸状况外。
见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卫小迟壮着胆子提醒,让方治信赔我医药费。
卫小迟是个惜命的人,但在钱面前,他觉得命是可以不要的。
姜湛瞅了眼卫小迟五颜六色的脸,刚才还一副吓破胆的样子,这会儿都能想到让对方赔医药费了。
姜湛可有可无地嗯了声,说,知道了。
卫小迟趁热打铁,方治信摔坏了我的眼镜,也是要赔的。
怕姜湛听不见,卫小迟往他那边凑了凑,说完又飞快缩回来了。
知道了。
姜湛嘴上说着知道了,卫小迟也没见他有动作,心里有点着急,你能不能现在给你那帮朋友打电话。
姜湛没说话,掏出手机给韩子央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通,姜湛直奔主题,姓方的还在不在你旁边?
在呢,我正对他进行爱的教育呢,怎么了湛哥?
跟他要医药费,还有眼镜的钱。
韩子央纳闷,什么眼镜的钱?姓方的弄坏了小四眼的眼镜?对了,小四眼没事吧?
姜湛嫌他烦,直接把电话挂了。
卫小迟小声说了句谢谢。
其实深究起来,卫小迟今儿挨打姜湛要负一部分责任,要不是那天帮姜湛,方治信也想不起来找他麻烦。
如果姜湛当初痛快还钱,卫小迟没这场无妄之灾。
但话又说回来,是方治信自己犯浑,姜湛也没指使他揍卫小迟出气。
所以姜湛要是真帮他要回医药费,卫小迟还是会感激他的。
打篮球就没有不受伤的,即便是姜湛这种顶alpha,在比赛中也难免被磕碰伤。
他对医院可谓是熟门熟路,姜湛让卫小迟坐休息区填了一份表格,然后拿着表格办了就诊卡。
这个时间点医院病患少,很快就轮到卫小迟。
除了脸上跟胳膊的伤,还有哪儿疼吗?急诊医生问询卫小迟情况。
卫小迟捂着腰腹,脸色惨白,肋骨这里疼。
之前卫小迟挣扎的时候,方治信朝着他肚子踹了好几脚。
急诊医生闻言让卫小迟躺到床,撩开衣摆,露出一截削痩的腰,右腹处有片青紫淤痕。
放松,别绷着。医生的手摁在卫小迟腹部某个地方,疼吗?
卫小迟吸了口凉气,疼。
医生来回又摁出了几处,观察卫小迟的反应。
没伤到骨头,吃点消炎药,别做剧烈运动,养几天就好了。医生走到电脑桌划拉鼠标,开了几种消炎药。
卫小迟弯着腰慢吞吞从病床下来时,姜湛扶了他一下。
卫小迟愣了愣,谢谢。
从急诊出来,姜湛指了指旁边的休息椅,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拿药。
卫小迟看着姜湛宽厚的肩背,抿了抿没有血色的唇关键时刻校霸居然还挺靠谱。
骨头感觉像被人拆了一遍,浑身上下就没有不疼的地方,卫小迟虚弱地靠在长椅的靠背,一句话都不想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阴影从正上方投下来。
卫小迟睁开眼,就见姜湛手里拎着一袋药,有口服的,还有外敷的。
姜湛把药给了卫小迟,自己看使用说明。
哦哦。卫小迟忙接过来,习惯性地了句谢谢。
姜湛眼皮微撩,瞥了卫小迟一眼这个beta总是一副战战兢兢,呆头呆脑,反应慢半拍的样子,挨打后看起来就更傻了。
姜湛没着急走,懒散地倚在墙边,问,你怎么回去?
卫小迟老实说,坐公交回去。
姜湛无语了片刻,用手在脸上比划了一圈,加重声音,我是问你这样怎么回去。
被揍成这样,回家怎么交待?
卫小迟也愁得慌,卫东建明早才会去外地,他顶大花脸回去被卫东建看见了,十有八九得挨呲。
愁了一会儿,卫小迟勉强打起精神,我晚一点回去,不让家里看见就没事。今天谢谢你,医药费是多少?
说起医药费,姜湛想起一事,刚才韩子央转了一千,是姓方的给你的医药费。
方治信家里条件一般,零花钱不是很多,但好歹也是个高中生,两三百还是能拿出来的。
另外两个黄毛也出了点,凑了一千给韩子央。
作为一个标准富二代,姜湛觉得这点钱少的磕碜,忍不住问了句,够买一副眼镜吗?
跟姜湛的嫌弃不同,卫小迟很知足,他没想能从方治信手里要出这么多。
够,够。卫小迟脑袋都要点下来了,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卫小迟掏出手机,默默点开微信。
这个动作暗示意味十足,但卫小迟面上还维持客气,矜持道:你帮我垫了多少医药费,你从里面扣吧。
扣完把剩下的钱转给我。
*
作者有话要说:
迟迟外号小四眼,多么朴实无华的外号。
第9章
姜湛点着手机,问了句,你哪个?
卫小迟:???
看他呆头呆脑的,姜湛按捺不住火气,瞪了他一眼,你微信名!
就是名字,卫小迟。他们一班群要求实名,卫小迟也不知道起什么微信名,图省事就用了自己的真名。
姜湛翻出卫小迟,直接转过去一千。
卫小迟收到转账,抬头看向姜湛,目光透着惊讶。
白炽灯投下的光在alpha眉眼晕了一层冷霜,姜湛随手将手机放进衣兜。
走吧。姜湛支起身体,朝医院外走去。
卫小迟跟在姜湛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医院,中途没人说话。
卫小迟对这片路不熟,想跟人打听一下回家的公交路线,姜湛已经招手打了辆出租。
在姜湛的示意下,卫小迟稀里糊涂坐了进去。
姜湛并没有上车,在外面帮卫小迟关上了车门。
alpha身形挺拔,从卫小迟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挺直的鼻梁,削薄的唇,侧脸线条融在暗淡光线里。
即便姜湛有着超烂的性格,但没人否认他出色的外表,五官浓艳到跋扈。
卫小迟此刻心里怦怦乱跳,不过不是被姜湛美貌迷惑了,他是吓的。
姜湛这是嘛意思?
这辆车是给他打的,让他自己回家吗?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要脸,但车费是不是也要他出?
来时的车费是姜湛出的,卫小迟记得三十多,快四十块钱了,其实路程没多远,只是他们市起步价就贵。
奔四十的车费卫小迟哪敢坐,姜湛刚给他关上门,就被卫小迟推开了。
前排司机一脸困惑,到底走不走?
不走。
走。
卫小迟跟姜湛的声音同时响起。
隔着车窗姜湛一记利刃扫来,卫小迟吓一哆嗦,但仍旧坚持要下车。
姜湛眉头皱的能夹死两只苍蝇,你搞什么?
我坐公交回去。卫小迟憋出一个理由,太早回去,我怕我爸他们看见我脸上挂彩。
姜湛显然不能理解卫小迟,阴晴不定地看着他,卫小迟如坐针毡。
直到出租车司机不耐烦的开口,不是,我说你们俩坐不坐?
姜湛重新打开车门,黑着脸坐到卫小迟旁边,对司机说,去诗意朗酒店。
卫小迟诧异地抬头。
诗意朗酒店大堂装修的富丽堂皇,圆形穹顶镶着一盏枝盏繁复奢华的水晶吊灯,墙面挂着精美壁挂,脚下进口的静雅棕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
穿着旧校服的卫小迟跟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校服拉链被他拉到最上面,衣领竖起,遮住了小半张脸,上半张脸被扒拉下的刘海又遮住一部分,只留出一截鼻梁。
路过的人瞥见卫小迟,都会因为他犀利的造型,视线停留几秒,又若无其事移开。
卫小迟局促地站在服务台旁边,看他的人越多他越是不安。
本来他就有轻微社交恐惧症,现在脸肿了,被别人一看更加窘迫,脚趾恨不得抠出一套海景房。
姜湛跟诗意朗酒店似乎有某种微妙的关系,只是报出自己的名字,连会员黑金卡都没拿,工作人员开始给他安排房间。
原本姜湛只是想订一间给卫小迟,转念一想,今晚家里也没人,懒得打车折腾回家,开口订了两间。
缩在角落跟团蘑菇的卫小迟,突然探出头,要一间吧。
姜湛瞥了他一眼,特冷酷地拒绝,我不习惯跟人睡一张床。
标准间应该是有两张。卫小迟难得坚持一次,甚至试图说服姜湛,我睡觉很安静,不打呼,也不说梦话。